她把江水開車常穿的那雙鞋丟掉了。

    江水在她身后說：“你干什么？”

    “太舊了，有新鞋你干嘛不穿？”

    江水動了動唇，沒說話。

    楊梅走過去，摟著他的胳膊，笑著說：“舍不得？”

    “……不是，我就是想節(jié)儉點。”

    “哦。”楊梅隨口應(yīng)了一聲，明顯不信他的說辭。

    江水也明顯不想糾正她的誤會，只是將碗往前推了推：“吃吧，快糊了。”

    楊梅接過筷子，發(fā)現(xiàn)江水面前空空如也，說：“你呢？”

    “我不餓，一會兒再吃?！?/br>
    “哦?！?/br>
    其實他也餓了，只是廚房只剩下這一碗面，他全留給她了。有米，但沒菜，他得出門買。但他并不是很想這時候出去。

    他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楊梅小口小口地吃面。她速度很慢，每次卷一筷子面進嘴，又咬斷大半，吃了半天，一大碗面還是一大碗面，一點兒沒見少。

    面很快就糊了。

    “吃不下了。”楊梅舔干凈嘴角的湯汁說。

    碗里剩下許多，一坨一坨黏著，看著就讓人覺得沒胃口。

    楊梅把筷子搭在碗上，起身說：“我去洗掉?！?/br>
    “放著就行?！苯阉椿厝?，拾起水果盆里的一只蘋果，說，“你吃這個吧?！?/br>
    楊梅接過，走進廚房沖洗、削皮。走出來的時候，看見江水正在吃她剩下的那碗面。

    “別浪費。”他抬頭看她一眼。

    楊梅什么也沒說，坐下來啃蘋果。半晌，她才說：“一會兒我?guī)湍阆鱾€蘋果。”

    “好。”

    把楊梅剩下的面吃干凈，江水就進廚房把碗洗了，這時候楊梅已經(jīng)幫他把蘋果削干凈，他接過來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垂眼就看見擺在一邊的蘋果核。

    “又吃不下？”他問。

    “嗯。”楊梅下意識往蘋果核看了一眼，因為暴露在空氣里有段時間了，果rou表面已經(jīng)氧化。

    “你吃得太少了?！?/br>
    “我是吃不多?！?/br>
    “難怪瘦?！?/br>
    楊梅比一般的南方女人要高許多，理應(yīng)比她們胖一些?？墒撬齾s很輕，江水剛才抱著她進去，覺得自己就像抱著一片羽毛，仿佛只要一松手，或者吹一口氣，懷里的女人就會隨風飄走。

    楊梅向江水伸出手：“給我?！?/br>
    江水把吃得干凈的蘋果核放到她手心，她拾起兩只蘋果核，一并丟進垃圾桶。

    走出來后，她倚著一邊的墻說：“送我回家吧?！?/br>
    江水抬頭：“你不留下？”

    楊梅微垂眼皮，懶洋洋地笑著：“你那床太小，施展不開?！?/br>
    江水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距離場地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接下來的幾天，江水陪著幾個學員有條不紊地練車。

    張西西已經(jīng)沒什么大問題，上了考場后只要正常發(fā)揮即可。林陽更不必說，為了考出駕照，他一改上一次吊兒郎當?shù)淖黠L，死記硬背以后，在網(wǎng)上自測科目四，每次都能拿95分以上。

    江水最擔心楊梅，不過看她最近的練習，水平較之從前，有明顯的提升。她態(tài)度認真，腦子又聰明，因此進步很快。

    場地考的那天，極其不幸運的，江水這一組分到了晚上。

    楊梅繞場地的時候，天色完全暗下。場地里全靠明黃的燈光照亮，她開得小心翼翼，卻并不十分擔心。因為之前江水就考慮到也許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提前讓他們在夜晚練過幾次。

    從坡道上下來后，楊梅的腦子是空的。

    科目二考出來了，但她沒有驚喜的感覺，甚至還有點小小的遺憾。

    出考場的時候，林陽和張西西已經(jīng)走了，擁擠的車流和人海之中，楊梅一眼就看見了江水。

    她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吃了嗎？”

    “還沒，等你一起。”

    楊梅看了看表，8點多了，抬頭迅速在街旁搜尋能吃的飯店。

    江水說：“不在這兒吃。”

    江水駕車快半小時，最后領(lǐng)著楊梅進了一家粥鋪。

    百年老字號，味道相當不錯。

    “吃點清淡的吧?！苯o自己點了一碗粥，又給楊梅點了一碗。

    楊梅坐下來：“這里好像有飯和面，你就喝粥能吃飽么?！?/br>
    “這里的粥很大碗?！?/br>
    果然是很大碗，楊梅是第一次看見有飯店直接用鍋盛著粥端上來的。

    粥很香，也很稠，味道不錯。

    江水埋著頭，吸里呼嚕地吃，半晌，終于有空抬了抬頭——夾了點小菜，不經(jīng)意看見對面，就說：“怎么不吃了？”

    楊梅保持不動的姿勢已經(jīng)好久，她說：“飽了?！?/br>
    “怎么連粥都喝不了?！?/br>
    “嗯，下次別帶我喝粥了。我吃得少和吃什么沒關(guān)系的?！?/br>
    江水捏著筷子的手微頓，又張了張嘴。

    楊梅把自己那鍋推過去：“別浪費?！?/br>
    江水把楊梅那份移過來，攪一攪就默默吃起來。

    楊梅看著他，說：“什么時候考科三？”

    “快了，到時間我會通知你。”江水說，“這幾天你在家休息吧，考前再帶你練?！?/br>
    閑下來的時間，楊梅全花在化妝品店里。

    實際上有小何照料著，楊梅待在店里也沒什么事做。

    楊梅看著小何游刃有余地接待客人，坐在收銀臺后越發(fā)懶散，等那女客拎著大包小包走了，楊梅才笑侃道：“看來我在這里成了多余的了?！?/br>
    小何一邊數(shù)鈔票一邊回應(yīng)：“不多余不多余，平時就我一人，太孤單了。你還能陪我說說話呢?！?/br>
    明顯是玩笑的語氣。楊梅回想起剛招小何來時，小何還是個靦腆的姑娘，沒念過大學，比較自卑，沒底氣。

    那時候的小何灰頭土臉的，活脫脫一只土包子。

    李艷一見她，就說這孩子肯定不成氣候。一個賣化妝品的，臉長那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小何不漂亮，但眼睛賊亮，藏著一股勁。

    楊梅仿佛看見了年少的自己，這種莫名的悸動令她最終留下了小何。

    小何數(shù)鈔票的手驀然一頓，豎耳聽了一會兒，說：“姐，你手機是不是響了？”

    楊梅回過神，看見正充著電的手機亮了屏幕。

    她翹了翹嘴，輕聲道：“喂。”

    江水聲音帶著笑：“我在你樓下。”

    “我不在家?！?/br>
    “那你在哪兒？”

    楊梅從收銀臺后走出來，站在店門口望著車水馬龍，說：“我在店里?！?/br>
    “等著，我來接你?！?/br>
    見楊梅掛了電話，小何在后面說：“姐，是你男朋友？”

    “嗯?！?/br>
    “哦，他要過來是吧？”小何把鈔票裝好，“快飯點了，我一會兒去買飯，要不要給他也帶一份？”

    “帶吧。”

    “那行，我去了?！?/br>
    走到一半，楊梅把她叫住：“我去買飯，你在這兒等著?！?/br>
    ☆、認定男人的女人

    楊梅沒讓小何買飯，主要是因為她擔心小何買不到江水愛吃的。盡管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江水到底愛吃什么。

    他好像并不挑食，什么飯菜擺在面前，都能吃得很香。

    男人胃口好是件好事，說明他身體健康。

    在店里的午餐，楊梅和小何一般會點快餐，潦草點就算填飽肚子了。

    快餐量少，楊梅覺得依江水的食量，應(yīng)該是吃不飽的。于是她到了附近的飯店，叫人炒了幾個小炒，還盛了大碗的米飯。

    等她回到店里，江水已經(jīng)在了。

    他手里捧著一次性紙杯，而小何不見人影，過了一會兒，小何從里間走出來，手上拎著一只小蛋糕，說：“沒什么好招待你的，這個請你吃?！?/br>
    江水看了一眼，聲音平平：“謝謝，不用了，我不吃甜食?！?/br>
    楊梅把飯菜拎過去，擺在事先鋪好的報紙上，說：“來吃飯?！?/br>
    三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吃飯，楊梅不愛吃肥rou，挑出來就要往報紙上丟，江水很快把碗接過去，說：“你怎么這么挑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