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衾聳了聳肩，好歹是逃過一劫，真的按程曦珩的方法去度假……她想都不敢想，頓時感謝起不請自來的林菲菲，口吻良善又溫和，忙前忙后為菲菲布置飲料和水果，“終于放假了？”

    “這學(xué)期課好多，拖到全校都放假了我們專業(yè)才放假！”林菲菲癟了癟嘴，跟著江衾神秘兮兮的，“衾姐……”

    “嗯？”

    “你怎么會跟程曦珩那根木頭在一起的？”說完又覺得遺憾，白菜都拱了豬了，“你真想不開，竟然追他！”

    “……”江衾正打算解釋不是她追的，菲菲已經(jīng)順著話題往下聊了，“你真是被他那張臉忽悠了，他八成是性冷淡，整天盯著一張面癱臉，還不如對著不會說話的模特板呢，衾姐，你不委屈嗎？”

    他哪里是性冷淡，根本性張狂，江衾在心底翻了翻白眼，面上卻是笑容可親，“有一類人，屬于悶sao的?！?/br>
    “你說程曦珩？”林菲菲擺了擺手，哼了一聲，“你別逗我了，我認識他二十年，就知道他‘悶’，至于‘sao’，衾姐，你玷污了‘sao’這個字?！?/br>
    江衾很想把平日里的程曦珩偷拍下來發(fā)給她，不然她肯定以為她信口開河，異想天開了，“他這幾年，一直都那樣？”

    林菲菲嘟了嘟嘴，其實她有時候也覺得程曦珩很可憐，“我記事以后，他就一直這樣，除了跟蘇哥他們在一起，他連開口說話都不愿意。有時候覺得他是不是自閉，但是他不是，就是不愛接觸人?！?/br>
    江衾挑了挑眉頭，才不止呢，“你故意漏掉季家的人了?！?/br>
    林菲菲愣了一下，沒想她已經(jīng)知道季家姐妹了，當下有點呆滯，“你見過了？”見江衾云淡風(fēng)輕，像沒事一樣的樣子，林菲菲才放下心來，“你放心，程曦珩是高純度的木頭，一直都是?！?/br>
    江衾笑開，“再純的木頭，有鉆石硬嗎？鉆石我都能把它切割開?！?/br>
    聞言，林菲菲想得咯吱咯吱響，卻突然想起江衾的職業(yè)，忍不住擔(dān)心，“我在豆瓣里看到很多關(guān)于你的帖子，你沒事吧？”

    “清者自清?！苯廊嗔巳嗨念^發(fā)，那件時間畢竟尚未塵埃落定，況且，即使塵埃落定，話題走向也未必如她所愿，哪顧及得了那么多，“你也別去看那些，網(wǎng)絡(luò)上撕得紅眼，在現(xiàn)實里哪一個不是笑得虛偽地茍且著?！?/br>
    林菲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個‘晨曦’系列一定是你的。”先前她是直覺，現(xiàn)在她是肯定，“一看就知道是你為了程曦珩那根木頭設(shè)計的。”

    程曦珩正好進來廚房倒水，聽到最后一句還是忍不住微微笑開，其實他一直很驕傲，有一個以他名字命名的系列，而且在中國境內(nèi)引起腥風(fēng)血雨，為人所知，即使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晨曦”的真正含義，但對于他，早已足夠。

    林菲菲余光看到程曦珩飄進來，心漏跳了半拍，她明明沒說他壞話，估計是看到他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吧，林菲菲心有余悸，“衾姐，我看到他笑了……”

    江衾置若罔聞，側(cè)過身子，朝在一旁倒水的程曦珩喊話，“拿點水果去房里吃。”

    程曦珩一步一步走到江衾身邊，從她手里接過水果盤的時候，順便接了一個吻，不短不長，正好是把林菲菲的腦弦崩斷然后再重新接回來的時間。

    她剛吃過提子，唇上全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舒服，程曦珩收了果盤，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嚇得有點離魂的林菲菲愣愣看著，“剛剛那個人……真的是程曦珩嗎？”

    “嗯?！苯佬χ读硕都纾氏入x開廚房。

    林菲菲狐疑地掐了掐自己，那么溫柔的人真的是程曦珩嗎？

    林菲菲受不了刺激，跑回家了。不過程曦珩估摸著，沒過多久，家族里的人都該知道他跟某個女人未婚同居了。

    雖然這個詞聽上去不怎么好聽，但是它表達的意思，程曦珩還是很喜歡的。

    當下，江衾拉著程曦珩逛樓下校區(qū)的綠化帶。

    程曦珩沒有拒絕，可他還記得，第一次和她走這條綠化帶時候的心情，近乎絕望，卻還是遲遲不肯放棄。

    兩個人牽著走，她興奮地說著林菲菲那見了鬼的表情，“上次去你公司也是，所有人都見了鬼似的，你平日里究竟是有多不近人情，他們才會有那么夸張的表情？”

    程曦珩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似乎也憶起那些驚恐的表情，“我脾氣不好，對人也差，在別人印象里，多半是刻薄無情的?！?/br>
    江衾似乎也想到了類似的，“以前我們班上有個男生，女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就必須要加倍踢回來的那種？”

    “不是！”程曦珩揉著她的耳朵，他怎么可能是那么沒風(fēng)度的人，“我就是班級里最沒有存在感的那個?！?/br>
    “肯定不是?！苯擂D(zhuǎn)了個圈，攀上他另一邊的胳膊，笑瞇瞇的，眼睛瞇得像月牙兒，“你一定是成績很好的那個，又長得好看成了所有女生的暗戀對象，但另一方面因為不愛搭理人被認為無法相處，而被女孩子又愛又恨！”

    程曦珩垂下眼眸看她，“那你呢？”

    江衾靠著他，其實不用去回憶，過去的每一件事，對她都似刻骨銘心，忘也忘不掉，“第一印象，冷漠，并不善于應(yīng)付人情世故，眼拙……”說到一半，笑得更歡脫了，“還有無情無義，沒心沒肺，大混蛋！”她哈哈大笑，全然不顧程曦珩黑掉的臉，“誰讓你一開始對我近乎無視的！”

    許久，程曦珩也笑開，“你肯定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哪里?！?/br>
    “哦？”江衾狐疑地看著他。

    “七年前，你飛往美國的那班差點失事的飛機。”程曦珩淡淡的，可是提起這件事，他始終不平靜，“不過是匆匆一瞥，那一眼卻一直記到了現(xiàn)在?！?/br>
    江衾愣愣地看著他。

    程曦珩揉了揉她的腦袋，“那一眼之后，七年，都不曾見過你。直到，有一次來我母親的房子拿信件，意外看到你的名字。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有種直覺，那個人是你?！?/br>
    原來，緣分的線頭竟然埋在那么長遠的以前，江衾心里翻騰起一種莫名的感覺，又奇妙又慶幸，“你相信命中注定嗎？”

    “不信。”程曦珩別開頭，“反正我不是一見鐘情?！?/br>
    江衾無語。

    “一見鐘情鐘的是臉，我不是那么膚淺的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談一下戀愛，然后又要繼續(xù)發(fā)展劇情了~

    ☆、五十四

    江衾說要去silly heart的時候，程曦珩并沒有阻止她，一如他自己所言，他給她絕對的自由，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自由他還能給她多久。

    這樣放任自己的女朋友肆無忌憚地跟前任在一起，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胸襟。

    江衾比計劃時間早到，這還是她第一次踏足silly heart，以往只是而國內(nèi)二線牌子，在喬緒接手之后，一步一步晉升，一直到“悸動”系列和e.l的“白花”系列發(fā)生重疊后，品牌價值得到跨越性的飛升，其實也多虧了喬緒的運籌帷幄。

    他在經(jīng)商方面一向有天賦，否則父親就不會那么看重他了。

    江衾想得有些遠，喬緒進門她都沒發(fā)現(xiàn)。

    一直到喬緒有手敲她的額頭，“景致的事，處理得很好。”這是在夸她，他做事向來不顧后果，相比周霖鄴的后果，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

    江衾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沈鈞呢？”

    “對他比對我還上心？”是開玩笑的口吻，喬緒卻有點很幽怨。

    “我只是關(guān)心一下項目的進展?！苯榔揭曋鴨叹w，說完終于扯出一抹笑容，“他在岱安留了案底的事你知道嗎？”

    “他說了?！眴叹w拿出隨身的鋼筆把玩，是萬寶龍的meisterstuck 經(jīng)典系列，黑色樹脂搭配上高雅鍍鉑金細節(jié)，最后那一弧白色作為收官之筆，設(shè)計得幾乎完美。

    江衾對這類小物件的精心設(shè)計和獨到工藝素來沒什么抵抗力，凝視著的眸光許久才收回來，“我很抱歉?！?/br>
    喬緒淡然一笑，“欲成大事，不拘小節(jié)?！?/br>
    江衾一頓，面上是僵硬的笑容，她和喬緒的價值觀早就格格不入，她如今又有什么意外的，“看來你對周霖鄴，也不會太有感觸?！?/br>
    喬緒沒開口，只是擰著眉頭，隨手把那支工藝精美的鋼筆就給扔到一邊了，許久才開口，“快開會了，項目書在你右手邊，你先熟悉一下?！?/br>
    他推了門離開，沒有一開始進門與她攀談的雅興。

    不歡而散，江衾目送他遠去，看著桌上的項目書，越發(fā)覺得項目就算拿下了，也太沉重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喬緒為此犧牲了什么。

    會議如常開始，收購組的工作人員各自匯報著自己的工作，江衾有些心緒不寧，各類數(shù)據(jù)都低得很離譜，喬緒又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暗地里做了手腳。

    無可厚非，在商言商，喬緒一定會將成本壓到最低，susan遇到喬緒，是她的不幸。

    沈鈞就坐在江衾的右手側(cè)，重新回到會議室的沈鈞又恢復(fù)了江衾初見的樣子，克制、謹慎、不茍言笑，江衾撞了撞他的手肘，“周霖鄴怎樣了？”

    手邊的短暫的沉默，“有點麻煩?！?/br>
    江衾沉默，只是手里的筆帽被她來回脫戴的頻率越來越高，聲音越來越大。

    一直到，整個會議的人都看向了她，她才恍惚過來，淡淡開口，“sorry，你們繼續(xù)?！?/br>
    “證據(jù)不足，但是周霖鄴在里面鬧事，非說自己有罪?！鄙蜮x沒忍住，悄聲在她耳邊說，“警方那邊追究起來，只怕會很麻煩。”

    江衾還是聽到了，沈鈞句末那個無奈的嘆息，他們與喬緒終究不一樣。

    會議很久才結(jié)束，喬緒叫住了她，“你反悔了？”

    江衾沉了沉嗓子，“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不至于反悔，但當時應(yīng)該慎行?！?/br>
    “結(jié)果是一樣的?！眴叹w攔住了江衾，她在會議上的表現(xiàn)，他都注意到了，“一個心死之人，在哪里墮落還有差嗎？”

    不知道為什么，江衾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更加同情他，“他實在是愛慘了喻子戈?！?/br>
    喬緒沉默，他又何嘗不是，“e.l和周霖鄴的事情，我來善后?！?/br>
    江衾看向喬緒的眼神滿是壓抑，沒有料到他會做出這個讓步，“你……”

    喬緒輕笑了一聲，“相信我。”

    “不是這個?！苯罁u了搖頭，他自己也說，周霖鄴是心死之人，他又怎么救得出來。江衾恍惚間又想起另一件事，“你在喬城那么久，發(fā)生什么麻煩了嗎？”

    喬緒不自然地干咳了兩聲，許久，“江念反對得厲害?！?/br>
    “最后怎么解決的？”江念不是好商量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既得利益，江念絕對不可能輕易妥協(xié)，尤其是離婚之后的喬緒和江衾執(zhí)意要做的事。

    喬緒回答的時候隨意又淡然，“說服其他股東。廢了太多時間?！?/br>
    江衾并無覺得不妥，很久以后的江衾再回憶起那一幕，才發(fā)現(xiàn)她又錯過了很多細節(jié)，比如向來自信的喬緒那兩聲不自然的干咳，再比如他從來不會主動去提他做過什么。

    喬緒親自開車送江衾回家，江衾也不問他家里的情況，似乎江家那兩個人真的與她再無關(guān)系。

    車里空調(diào)很冰，江衾凍得手腳都是冰涼的，耳邊卻想起熟悉的旋律，是水木年華的《在他鄉(xiāng)》，我多想回到家鄉(xiāng)，再回到她的身旁，看她的溫柔善良，來撫慰我的心傷。

    回到家里，程曦珩在房里打游戲，語音頻道開著，可以斷斷續(xù)續(xù)聽到他低沉好聽的聲音。

    江衾從后面環(huán)抱住程曦珩，他倒沒有一點不自在，也不管語音頻道還開著，就直接開口跟她說話，“怎么了，一回來就撒嬌？”

    語音上是他隊友的揶揄聲，“要不要這么酸？”

    江衾彎腰抱著他的脖子，室內(nèi)空調(diào)溫度很低，但他的體溫卻很高，像一塊炙熱的碳溫暖著冰涼的她，“好冷，抱抱我?！?/br>
    語音那頭噤聲了，許久才冒出一個鴨嗓聲，“能不能先打完這盤再抱？”之后才是爆笑聲。

    江衾坐在他腿上，他裹著她的身軀，然后才在鍵盤上cao作，他打游戲的時候很認真，唇線都是緊繃的，僵硬得似乎在戍守邊關(guān)。

    江衾就這樣，時而看著他的臉，時而看看他的cao作，莫名心就安了。

    這一盤打了很久，江衾弓著身子，腰都酸了，“接下來的時間應(yīng)該陪我了吧？”

    “嗯。”程曦珩退了游戲，臨退出前，還聽到語音室里幽幽傳出一句，“還真的去抱了，虐死單身狗啊?！甭勓?，程曦珩只是抿嘴，但是嘴角還是勾起了些許幅度，他手臂一撈，公主抱抱起身上的女人，瞇了瞇眼，“見他還得特意化妝？”

    江衾平常出門，大多只是畫眉打隔離，今天卻還畫了眼線，眼影，連腮紅都一塊上了，難得的上心，“也對，打這么多粉，誰都親不下口?！?/br>
    這程曦珩。江衾一開始還想認真解釋幾句，被他這么一扯，反倒破功了，笑得明朗，“今天敲定了收購方案，susan虧大了?！?/br>
    程曦珩只聽，不做評價，收購的事情他并不熟悉，“那事接下去都有他，你的時間都是我的?！?/br>
    “嗯?！苯赖氖謷煸谒弊由?，從桌子到床上的距離就幾步路，可是程曦珩卻走了半天，“不過，周霖鄴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