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是赤著腳跑回家。

    程曦珩原是想責(zé)備她的，可是在看到她睡得安穩(wěn)的模樣，腳步聲馬上就自覺地輕了下來，她的睡顏像是強(qiáng)力鎮(zhèn)定劑，叫他內(nèi)心不覺柔軟平穩(wěn)。

    這些天，她肯定是累壞了。程曦珩半蹲下來抱起她，原是想把她抱回房間，卻不想她睡得很淺，他剛碰她，她就醒了，睜大了雙眼像是收到了驚嚇，好一會兒了才緩過來，“我睡著了？”

    “在想什么，這么警覺?！背剃冂袼砷_了她，替她拭去眼角的余物，前面的問話一帶而過，“什么時候這么省電了，也不開空調(diào)?！?/br>
    江衾坐起身來，身上的雜志掉了下來，她卻不甚在意，用腳踢開了，然后把程曦珩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他還沒坐穩(wěn)，她就湊進(jìn)了他懷里，“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了，沒有工作，也沒有股份，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程曦珩忽而笑了，一開始他就沒重視過那些東西，更何況現(xiàn)在，“你有我，我有錢?！比缓笤谒直成蠈懥艘淮?dāng)?shù)字，“我所有卡的密碼都是這個，卡在我錢包里?！?/br>
    “行，回頭挑兩張好看的卡刷到爆。”江衾抓著程曦珩的手，特別喜歡“你有我”那三個字，比“我愛你”更動聽的一句話，不過，“程曦珩，你沒對我表白過?！?/br>
    程曦珩抖了抖手臂，還是沒能把江衾給抖開，“江衾你幾天沒洗澡了?！?/br>
    “程曦珩！”江衾氣得牙癢癢，“我說要一起洗澡你不要的！”

    “我沒不讓你洗澡。”程曦珩這個耿直boy用指尖推了推江衾的肩頭，“水都幫你放好了，自己兌點(diǎn)熱水。”

    待江衾洗完澡，裴翊臣他們都到了。

    相比溫冉的打扮得體，江衾真正把邋遢給坐實(shí)了，一頭濕發(fā)還在滴水，身上是往程曦珩衣柜里隨手拿的黑色t恤，腳上是一雙男士拖鞋。

    她不只給廣大女性丟了臉，還把程曦珩的臉丟光了。

    江衾剛走出房門，就有沖動想折回來，她沒料到他們來得這么快，還以為有時間可以換衣服。

    當(dāng)然這一切只是她以為。

    江衾硬著頭皮往前走，用橡皮筋把頭發(fā)束在頸后，沒有一絲邋遢女的自覺性，笑得燦爛，“裴翊臣哪來的福氣，老婆這么漂亮?！?/br>
    溫冉早對江衾有所耳聞，除去對她身世的同情，她才是真的佩服她，竟然可以搞定程曦珩這顆軟硬不吃，不識時務(wù)到極點(diǎn)的硬柿子。

    “他哪有什么福氣，舔著一張臉煩我，我受不了他才勉為其難收下的?！睖厝诫m然是醫(yī)生，身上卻沒有一點(diǎn)刻板和書生氣，健談外向，“裴翊臣跟我說要去買菜，結(jié)果我們倆都不懂這些……”

    江衾看到他們倆都兩手空空，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結(jié)果。

    不過誰讓程曦珩剛剛還嫌棄她不洗澡來著的，“沒關(guān)系，讓程曦珩陪他去，他懂?！?/br>
    “什么？”裴翊臣和溫冉均是一臉震驚的表情，似乎聽到了什么笑話，“他會？你說程曦珩？”

    江衾聳了聳肩頭，“就是他啊?！?/br>
    程曦珩一臉無可奈何，又拿江衾沒辦法、又愛又恨的表情看得溫冉心都酥了，“我怎么覺得程曦珩談戀愛的時候好萌啊！”

    “有我萌嗎？”裴翊臣的腦袋突然探出來，雖然他也對程曦珩會買菜這件事表示十萬分的不理解，程大公子別說買菜了，買衣服都不去的。

    “你這張丑臉就只適合犯蠢！”溫冉嫌惡地推開了裴翊臣的腦袋，過來找江衾，“他們?nèi)ベI菜，我們就去買衣服吧，雖然我在醫(yī)院沒什么機(jī)會穿……”

    “好呀好呀，正好順路，我們可以一起過去?！迸狁闯加仲N了上來，他們兩個的相處方式更像是孩子，小打小鬧，卻另有一番甜蜜在其中，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江衾或許也不會相信裴大公子竟然是妻管嚴(yán)。

    “順路也不幫你們拿東西，你走開！”溫冉避開了裴翊臣，攀上了江衾的手臂，“聽說你學(xué)設(shè)計的，眼光一定很毒辣，走吧？”

    江衾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招架不住這樣夸呀，頓時笑得眉眼都彎彎的，“那今天還是在外面吃吧，饒了他們一命?！?/br>
    等江衾換完衣服，四個人才浩浩蕩蕩地出了門。

    一開始江衾的手是握在溫冉手里的，只是乘坐電梯的功夫，江衾就被程曦珩抓了回來，“知道為什么裴翊臣那么嫌棄你嗎？”

    “……”江衾有點(diǎn)轉(zhuǎn)不過彎來。

    “誰讓你一直跟她搶媳婦的?！背剃冂裼孟掳椭噶酥盖懊娴囊粚﹁等?，“裴翊臣沒什么優(yōu)點(diǎn)，唯一一個就是黏妻?！?/br>
    “那算優(yōu)點(diǎn)嗎？”江衾翻了翻白眼，雖然她比較喜歡跟程曦珩牽在一起的感覺，“不過，他們的相處方式真好玩?！?/br>
    “有什么好的，天天鬧得我耳朵疼?！背剃冂癜呀雷Я诉^來，讓她挨著自己走，“你別跟著溫冉學(xué)壞。”

    “為什么？”

    “醫(yī)生都是變態(tài)。”

    溫冉和裴翊臣就是兩個活生生的吉祥物，原來枯燥無比的逛街被他們鬧得雞飛狗跳。江衾才真心懂得，程曦珩的那句“天天鬧得我耳朵疼”的真諦。

    不過相比江衾和程曦珩的安靜到幾乎隱形的相處，他們卻嘗試了很多江衾沒想過的事情。

    比如長得很歡脫的情侶裝。

    在此之前，江衾從沒有想過那樣的衣服在程曦珩身上的上裝效果。裴翊臣被威逼利誘著去換，程曦珩自然也招架不住江衾那個幽怨的眼神。

    這么歡脫的衣服自然適合年紀(jì)較輕的溫冉，江衾上身效果并沒有溫冉的好，但還好因為長得嫩，勉強(qiáng)鎮(zhèn)得住。而程曦珩和裴翊臣就徹底慘了。

    歡脫的哈士奇裝殘忍地挫掉了程曦珩身上最后的一點(diǎn)英俊氣息，一種由內(nèi)而外的“二”氣質(zhì)縈繞在程曦珩身側(cè)，笑得江衾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簡直慘不忍睹。

    江衾心有不忍，挑了一套比較正常的情侶裝，白色字母衫。哈士奇裝雖然好玩，但是程曦珩畢竟是男朋友，穿成那樣帶出去多丟人。

    而溫冉就沒有這種自覺性，可憐裴翊臣成了真的吉祥物。溫冉直接拉著裴翊臣的帽子，感覺像是在遛狗。

    ——

    三個人帶著一只哈士奇逛街的直視感。

    可憐江衾和程曦珩一路都在憋笑。程曦珩只能說還好江衾還有理智尚存，不然就是一對哈士奇。

    吃飯的時候，溫冉提議吃爵記，對此江衾并無異議?？墒抢碛蓞s讓她意外，“程曦珩是少東家，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免費(fèi)吃白食啊?！?/br>
    想起之前的那一次，江衾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她從未調(diào)查過他，自然先前那次選擇吃飯地點(diǎn)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個，“我不知道爵記……”

    “我知道?！背剃冂袢嗔巳嗨念^發(fā)，明明是安慰人的話卻說得幽怨，“一開始你對我真的沒有用心?！?/br>
    作者有話要說：　　詳見十二章。

    江衾邀請程曦珩吃飯的時候，選的就是爵記。

    ☆、四十二

    程曦珩如常回公司上班，而無業(yè)游民江衾則有了空余的時間去處理e.l的事，當(dāng)務(wù)之急是聯(lián)系到喬緒。

    上一次，她在陵園把喬緒掐暈了以后，就沒臉再去見他。沒想這一拖，竟然也有大半個月不見他了。雖然不見，但想，他一直都惦記著她。否則不會為了她，把那段視頻交了出來。

    餐廳選在離e.l不遠(yuǎn)的西餐廳。

    餐廳里琴聲優(yōu)雅，彈琴的女孩背對著她，只是背影就叫人覺得優(yōu)雅恬靜，蔥白的指尖在白皙的琴鍵上來去自如，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處理得恰到好處。能有這樣的琴聲，卻來這種地方賺錢，怕也是命途多舛的有才之人吧。

    江衾來得早，喝了一杯紅茶了，喬緒才到。

    他進(jìn)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那個彈鋼琴的女孩，長得并不算驚艷，卻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還沒恭喜你?！?/br>
    “恭喜我什么，無罪釋放？”江衾笑笑，把服務(wù)員叫來，避開了兩個人無言的尷尬。

    點(diǎn)完餐，直到服務(wù)員擺放完餐具走后，喬緒才開口，“你沒事就好?！?/br>
    江衾把手機(jī)拿在手上來回地轉(zhuǎn)，眼神卻落在一側(cè)的三角鋼琴上，江念的鋼琴也彈得很好，只不過，成年以后，她就不曾聽過她的琴聲了，“喬緒，你和江念就沒有破鏡重圓的機(jī)會了？”

    “知道了還問？”不像江衾眼神閃躲，喬緒一直盯著江衾看，看得江衾覺得眼皮沉重，不得不低下了頭，喬緒才繼續(xù)開口，“我跟她一開始就是茍且，能有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算幸運(yùn)?！?/br>
    茍且……

    雖然這樣的字眼很貼切，卻也刺耳，江衾低著頭看桌面，“那以后呢，你怎么打算？”

    “你有話直說?！眴叹w長嘆了一口氣，從江衾決心掐死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沒了繼續(xù)守在她身邊的機(jī)會。只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想對她好，是放不下她，也算是從前欠了她的，“對我，你不用這么拐彎抹角?！?/br>
    “不是拐彎抹角……”江衾咬咬唇，其實(shí)很好開口的，只是她對他有愧疚，“你用了那么多心思在e.l上，就打算這么放棄了？”

    “你知道我不會?！眴叹w笑了，他知道時至今日，能讓江衾主動找他的原因也只有這個了，當(dāng)然這也是他為什么還逗留在寧城的原因，“只要還有機(jī)會，我就不會放棄。”

    “你怎么說服公司里那些老董事，畢竟這是明擺著不怎么討好的項目，沒有直接利益的事情他們不會答應(yīng)。再說，江念以前就一直反對你收購e.l的決策?！苯莱亮顺辽ぷ?，“更何況現(xiàn)在?！?/br>
    “不存在百分百成功的項目，即使他們有反對的理由我也有同樣的理由可以說服他們。”喬緒頓了頓，這些事情他早就安排好了，若不是差點(diǎn)被掐死在陵園的那事發(fā)生得太突然。

    思及此，喬緒突然笑了，“呵呵，你竟然會比當(dāng)年還沖動?！?/br>
    江衾臉頰浮起一抹酡紅，她那時鐵了心要跟他鬧個死魚網(wǎng)破，哪會知道他后面還準(zhǔn)備了一手，結(jié)果生生讓她攪黃了，她知道自己太沖動?？墒牵撬缇椭罆斐蛇@樣的后果，否則她一定還會那么鬧一回，她反省過，卻不認(rèn)錯，“藝術(shù)不容褻瀆?！?/br>
    “是是是，不容褻瀆。”對于江衾的強(qiáng)詞奪理，喬緒不予置評，她和江念最大的不同就是，江念永遠(yuǎn)思慮周全、步步為營，而她更多的是隨心所欲，很多事情都是一時興起。雖然他有時氣得他恨不得馬上掐死她，卻意外真實(shí)，也不知道程曦珩那樣的性格能不能忍受她，“你說得對?！?/br>
    說話間，餐盤已經(jīng)端上來，喬緒突然開口問她，“你還恨我嗎？”

    江衾先是搖了搖頭，卻又長嘆了一口氣，“我應(yīng)該恨你的，卻我又覺得不能這么對待你……在陵園，要不是你縱容，我不可能掐暈?zāi)?，生死一線的時候，你卻能忍住不對我動手。后來我被調(diào)查，你不惜把自己拖下水也要還我清白。”江衾的眼神直接又熱忱，“我知道你為了還我清白，犧牲掉的是你這輩子為之努力的東西。生命和信仰都能為了我放棄，我怎么還能繼續(xù)恨你？”

    “至于七年前?！苯滥闷鸩途?，切著餐盤上的牛rou，慢條斯理地開口，“那場婚姻就是你的報應(yīng)?！?/br>
    喬緒笑了，果然，江衾還是記仇的。只不過，她分得清什么更重要。

    悠揚(yáng)的琴聲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吵雜的說話聲。

    江衾應(yīng)聲抬頭一瞟，看得并不真切，只見鋼琴處擠了一堆人，她不是好事的人。

    喬緒卻感慨起來，“可惜了這么好的意境?！?/br>
    “是可惜了這么好的琴聲?！苯烙貌孀硬媪艘粔K牛rou入口，無意中的再一個抬頭，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像是偷、情被抓的劈腿漢子一樣，迅速低下了腦袋，怎么會這么巧，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他，而且，這里明明跟他上班的地方南轅北轍。她也恰恰是她選這里的初衷。

    江衾的反應(yīng)很刻意，喬緒終于有了興致，回頭卻撞進(jìn)那沉穩(wěn)如水的眸子里。

    原來是他，喬緒失笑，用指腹叩了叩桌面，“別躲了，他要是認(rèn)不出你就枉為你男朋友了?！?/br>
    這還真是怕死的最早死，江衾硬著頭皮抬起頭，這一回她看清了他周邊的人，季琦璇。而先前那個彈鋼琴的女孩，穿著一身素色的長裙，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及腰，瘦瘦弱弱的，卻叫人心疼，五官雖沒有季琦璇那般立體，卻也小巧精致。

    而她看著程曦珩的眼神，也是柔軟溫和的，這不免讓她聯(lián)想到一個人的名字——季琦睿。虧她之前還覺得她同她一樣命途多舛，甚至懷才不遇。

    江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打量著那個號稱跟她長得相似，氣質(zhì)也相似的女孩。

    裴翊臣是眼睛瞎了還是怎樣，兩個人身上哪里有一絲相似之處。江衾剜了程曦珩一眼后才別開眼，抬頭挺胸，淡定自若地繼續(xù)切眼前的牛排，“果然是絕妙的琴聲?！?/br>
    “我看差強(qiáng)人意。”

    江衾不答，喬緒興致缺缺，放下刀具，拿出手機(jī)玩。

    只片刻，江衾的鈴聲響起。

    “你有病啊?！苯老攵疾幌刖土R他，人就在對面打什么電話。

    喬緒一臉無辜，“不是我打的……”

    江衾這才伸手去掏包里的手機(jī)，要不是腦子里被“季琦?！比齻€字轉(zhuǎn)暈了，也不至于看都不看就錯怪喬緒。

    她一面安慰著自己，程曦珩可能像她一樣也是因為有事相求才會去找她?？墒?，他有什么正事還得帶上季琦璇呢。再說，程曦珩那個耿直boy，有什么事是其他的三個大少爺不能幫忙的，非要季琦睿幫忙的。如果不是要幫忙，那他大老遠(yuǎn)地來到這種餐廳找她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