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衾胃疼得厲害，看什么都昏昏沉沉的，怎么都不在狀態(tài)，整理完上個季度的設(shè)計稿就徹底歇菜了。

    明明吃過藥，卻一點效果沒有。虧她還特意墊了點熱粥才吃藥，卻依舊幾分鐘疼一次，一次比一次還疼。

    她都懷疑那些藥是不是過期了。

    剛猶豫要不要去醫(yī)院一趟，電話就響了。她蹙著眉頭去看來電號碼，陌生來電，沒有存聯(lián)系人。這種不知名來電江衾突然不想接，煩。

    電話卻響了一次卻一次，樂此不彼，顯得電話那端的主人特別有嫩性。

    這么不開眼，“誰？”江衾口吻不善，將這一整天的戾氣都出在這通無辜的來電上。

    電話那頭愣了一愣，卻沒有任何不悅，“是我，程曦珩?！?/br>
    江衾這才再次看了次號碼，難怪那么眼熟，原來是他的，“有事？”

    “胃痛好些了嗎？”其實就算她還沒回答，他也知道她不好，情緒這么差，若不是工作不順利，就是身體不舒服，就眼下的情況看來，后者可能性更大。

    而且，她的聲音聽上去就是很不舒服的。

    “我就在你們公司樓下，你在哪一層?！彼恼Z調(diào)依舊平穩(wěn)冷淡，分辨不出情緒。

    “你還沒走？”江衾看了看時間，總不是等了兩個多小時吧，詫異之余還有點感動，剛剛的浮躁情緒一時間蕩然無存，口吻不覺和善了許多，“還是又折回來了？”

    “哪一層？”程曦珩站在公司樓下的大廳，看著樓層分布圖，如果沒有猜出的話，“十四層？”

    “我自己下去?！毕肫鸪鲩T前那個堅毅的側(cè)顏，她似乎有些了解他的性子了，便不再推脫，草草收了下稿件就走。

    林果果看她臉色不好，追出來陪她下樓，“胃不好還吃那么辛辣的，泡椒?。「揪褪钦宜?！”

    有林果果扶著，江衾還是忍不住倚在電梯的鏡壁上，有氣無力地自嘲著，“誰讓我嘴饞，明知道不能吃還是忍不住。”

    林果果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著江衾出電梯，一邊還聽著她斷斷續(xù)續(xù)喃喃自語，“早知道都要疼的，昨晚就應(yīng)該多吃幾口的?！?/br>
    “你這吃貨！”林果果的話突然戛然而止，聲音突然變得甜美柔和，“那個……你好啊，我是林果果，江衾的同事，也是e.l的設(shè)計師。”

    江衾抬頭，看到了程曦珩。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剛剛那一句……

    程曦珩挺直著背逆著光站在電梯口，頎長的身影后面光芒萬丈。

    就像是，救世主。

    “謝謝你帶她下來。”

    江衾偷偷用眼角瞄了程曦珩一眼，只見他薄唇翕張，難得他這般謙卑有禮，他禮數(shù)周全。似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是她。是她一開始把他想得太過不堪了。

    畢竟，這世間，他還是第一個主動關(guān)心她死活的人。

    程曦珩絲毫不察眼前人的各種心思，彎下腰把江衾的手臂從林果果的手里接過來，一手托著她的胳膊一手扶著她的腰。

    有些曖昧。

    江衾覺得他的氣息全都鋪灑在她的后頸處，溫?zé)釓娜荩稽c一點地調(diào)撥著她。

    而林果果，眼都舍不得眨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看，眼睛發(fā)直，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不用謝，接下去就麻煩您了。”

    程曦珩頷首，并沒有與她告別，便扶著江衾往外走，“能走嗎，不然我背你？”

    在林果果眼皮子底下，被這樣攙扶著就已經(jīng)很夸張了，還背？想著上明天的公司八卦頭條嗎念及林果果的八卦能力，江衾死命搖頭，“我可以。”

    見著江衾還有力氣抬頭，程曦珩才松了口氣?！耙矊Γ€有力氣想著應(yīng)該多吃幾口?！背爸S意味十足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果然還是聽到了。

    江衾咬了咬牙，只覺得羞愧，一把年紀還像小朋友一樣貪嘴，重點是被他聽到了。不過剛剛程曦珩的口吻，她聽著，竟覺得有點不像他。更何況，他不應(yīng)該是以自我為中心，不管別人死活的性格嗎？竟然對她這么一個無知好歹的鄰居這般友善……

    而且剛剛那個禮數(shù)周全的，真的是程曦珩？江衾抿了抿嘴，難道是自己病傻了，出現(xiàn)幻覺了？

    江衾抬起頭看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堅毅而緊抿的唇線，高挺的鼻梁，狹長精致的眼眸，漂亮的眉頭微蹙，他臉上的每一處都像是畫工精心之作，完美得像某個明星的經(jīng)典臺詞——perfect.

    就皮囊而言，完全找不到缺點，真正的perfect，連一點瑕疵都沒有。而不是像她，完全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程曦珩察覺到她的眼神的熱度，垂下眼臉看她，“怎么？”

    “你整容過嗎？”江衾忍不住問。

    ……

    程曦珩不想理她，扶著她上車后，才從另一邊上車。

    車子平穩(wěn)地駛出，江衾接到了一條短信。

    是林果果的——

    你男人也太帥了吧，近距離看真的是帥得顏值爆表，又加上氣質(zhì)卓越高貴和風(fēng)度渾然天成，簡直是人神共憤！天啊，我的詞匯量不夠用了，完全找不到形容詞，我真的得緩緩。臥槽，徐馥要是看到，肯定嫉妒得斗雞眼！

    坐在副駕駛的江衾突然笑出聲。

    惹得程曦珩投來一個驚異的眼神，胃疼出毛病了？

    江衾指了指手機，解釋自己的靈異事件，“你剛剛，完全……迷倒我同事?！?/br>
    程曦珩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繼續(xù)開車。

    他心里是想問，怎么迷不倒你。

    “你不高興？”江衾有點奇怪，被人追求或者有人癡迷，這種事情應(yīng)該都會虛榮心膨脹，非常開心不是嗎？

    “習(xí)慣了。”

    真是狂傲。江衾在心底腹誹，卻又不得不承認，就單純從顏值而言，他確實有狂傲的資本。

    “你怎么又回來了？”明明只是萍水相逢，頂多算是鄰居的關(guān)系，他卻對她這般上心，真的有點說不過去。

    難得，程曦珩被問住。

    即刻，他看著路況，面不改色，“我也胃痛過。”

    “哦。”江衾了然，同是天涯胃痛人，他知道她的苦。

    掛的是急診，卻第一時間有床位，還是單人房。江衾不得不佩服程曦珩的神通廣大。

    程曦珩跟醫(yī)生聊了一會，才回房，“醫(yī)生夸你了。”

    江衾一愣，“什么？”

    “這么大毛病竟然硬撐一天一夜?！?/br>
    江衾有點無地自容，掙扎著，“我吃了藥的?！?/br>
    程曦珩在床旁的椅子上坐定，看著點滴液一滴一滴窸窸窣窣地往下流淌，“餓嗎？”

    江衾看了一下時間，不知不覺都中午11點了，躊躇了一會兒，“有點?！?/br>
    “我去給你買粥?！背剃冂衿鹕恚戳搜鄣跗?，“你自己注意下點滴液，馬上回來?！?/br>
    江衾很想問他，你真的不用上班的嗎？不過想想他的豪車和土豪m(xù)eimei，馬上找到了理由，土豪的上班時間是相當(dāng)自由的，比如她們公司的印姐，從來都是愛來不來，對她而言，績效點和出勤率都是屁。

    程曦珩買了粥，菜，還有rou松。這還是他特地請教了裴翊臣的醫(yī)生老婆買來的。

    江衾手上在掛點滴，有點不方便。

    程曦珩替她打開蓋子，然后順道……

    江衾看著送到嘴邊的湯匙，愣住了，不怎么習(xí)慣，尷尬著伸手去接，“我可以自己來?！?/br>
    程曦珩的手僵在半空中，不進不退。

    “我自己來。”江衾伸手去拿湯匙，指尖觸碰到他的指尖，她并沒有覺得異常，他的耳根卻紅了。

    其實。

    病號服有些夸大，從他的角度俯視——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

    非禮勿視，程曦珩退了一步，狀似無事地指了指點滴液，“我去叫護士換吊瓶?！?/br>
    護士進病房換吊瓶，卻不見程曦珩。

    難道是生氣了？因為她駁了他的面子，沒給他喂？江衾含著湯匙，反省著自己的拒絕是不是太直接、不禮貌了？

    不過比起他的直言拒絕，她簡直委婉了太多。

    不過，她心地太善良了。善良到一直隱隱感覺不安。

    直到他回來。

    “你吃了嗎？”江衾主動關(guān)心他。

    他一看到她，就想起剛剛那無意的驚鴻一瞥，不得不承認她雖然很瘦，但是，絲毫不妨礙她的好身材，有料。

    程曦珩有些走神，“什么？”

    江衾不覺有他，“我問你，你吃過了嗎？”

    “吃了。”程曦珩看向窗外，起身走到窗臺邊撩開了點窗簾，陽光灑在床位，耀眼奪目，再度開口，口吻竟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你胃好些了嗎？”

    “不怎么痛了?！苯揽粗孟駪T會用陽光的光暈為他陪襯，這一次也是。站在光里，然后留給她一個萬丈光芒的背影，褶褶生輝，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眼。

    他站在窗口看了一會風(fēng)景。

    兩人間只剩沉默。

    本來就不熟，還留給他們這么多時間，江衾只得閉眼假寐。

    他的電話響了，躲到了陽臺外接。

    江衾沒有偷聽的意思，只是醫(yī)院的隔音效果不好。

    他的聲音悉數(shù)傳來——

    “嗯，在醫(yī)院了?！?/br>
    “好多了。今天謝謝你。”

    “是，滿意了？”

    “好，下次帶她一起過去?！?/br>
    電話很快掐斷，他進屋的時候，江衾沒來得及閉上眼。

    江衾眨著眼看他。

    他關(guān)上陽臺門，“吵醒你了？”

    “沒，我還沒睡著?！苯澜忉屚瓴庞X得尷尬，“我什么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