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怎么,李可,記不清了?你這記性可不是太好??!”七叔說著,又自顧自呵呵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意味深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就在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的時候,七叔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他的話是接著剛剛敘述我個人信息的話說的。 “但是,李教授,信仰法律信過了頭,死板,不懂變通,甚至是頑固不化!”七叔的雙眼微瞇,終于,我感覺到了七叔的不平凡,他的眼神似刀一樣凌厲,突然,我覺得眼前的這個老人比被江軍控制住的男人還要危險的多! 七叔伸手,輕輕把攥在我手里的匕首撥開了,從他進(jìn)來為止,我只說過一句話?;蛘哒f,七叔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jī)會,他笑了兩聲,繼續(xù)開口道:“這樣一個認(rèn)為法律能解決一切,迷信法律的人,會輕易殺人嗎?” 原來,七叔繞了這么一大圈,竟然是在回答我最早問他的那個問題。七叔根本就不怕我會傷害他,的確,他把我的心思都猜對了,只要他們沒有傷害到我們,我是絕對不可能主動去傷害他們的。 “把槍收起來,整天舞刀弄槍的,成何體統(tǒng)!”七叔突然冷喝了一聲。 被江軍控制的那個人一下子就把手松開了,槍落在地上,江軍一腳把槍踢開,他這才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先放了他吧?!蔽覍娬f道。 江軍冷哼一聲,把男人往前一推,男人撞在門上,咳嗽了幾聲才終于停了下來。七叔云淡風(fēng)輕地掃了一眼江軍:“小伙子,你很能打,到我這里辦事如何,我正缺這樣的人才?!?/br> 江軍皺眉,沒有回答七叔。七叔也不介意,他標(biāo)志性地呵呵一笑,朝著沈承走了過去,我正要阻止,沈承卻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沈承咳嗽一聲,睜開了迷離的雙眸,他臉色憔悴,看到七叔之后,沈承竟然想要坐起來。 我不再阻止,因為我從沈承的表情上看了出來,沈承認(rèn)識這個人。他陣來弟。 七叔見沈承要坐起來,加快腳步,把他輕輕扶住了。沈承的嘴里這才擠出兩個字來:七叔。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承對別人如此恭敬,就算面對對他有短暫時光養(yǎng)育之恩的凡叔,沈承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態(tài)度。想要讓沈承對一個人如此客氣的說話,太困難了。 七叔上下打量著沈承,沈承光著膀子,線條分明的肌rou上,扎滿了繃帶??粗虺?,七叔搖頭嘆了口氣:“這家伙,下手真狠?。 ?/br> 我把匕首收了起來,對著七叔問道:“你是誰,你說的又是誰?” 第414章 勢力 面對我的問題,七叔就像是沒聽見一樣。他還是不斷地?fù)u著頭,嘴里發(fā)著“嘖嘖”的聲音。七叔的語氣很奇怪,聽他的話,明明是在關(guān)心沈承??墒俏铱傆X得他的話里沒有一絲情感,甚至包含了一種嘲笑的意味。 沈承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過來,七叔讓沈承靠著墻坐著,他則翹起了腿。七叔穿著一身灰色的寬松中山裝,這種中山裝是老年人穿的,很樸素,那顏色也透露著穿著者的年齡。七叔穿的鞋子也是很樸素的老年人布鞋,布鞋看著很柔軟,難怪他走路的聲響那么輕。 沈承捂著胸口的傷口,那道刀傷最深。看著自己被包扎好了,沈承非但沒有感謝,還冰冷地問道:“你們來做什么!” 這個問題自然是針對我們問的,江軍氣結(jié):“沈承,你什么意思!” 沈承冷冷地掃了一眼江軍,不說話。盡管沈承已經(jīng)醒過來了。但是他的臉色還是非常難看,和上次見面相比,沈承消瘦了不少,像是這幾天幾乎沒有吃食物導(dǎo)致的。正是冬天,太陽下山的很早,天空慢慢地暗了下來,才剛被我看清的七叔的臉也因為光線的原因,慢慢暗淡了下來。 七叔是后來才來的,但此刻,我突然覺得我和江軍才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我朝前走了一步,對著沈承問道:“為什么辭職?” 沈承在回答我之前,又咳嗽了幾聲。我才注意到,沈承的聲音沙啞的幾乎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了。沈承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不想干了?!?/br> 沈承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一下子讓江軍的怒火又升了起來。刑警這個職業(yè)對于江軍來說,就是信仰。沈承好幾次把自己的警帽到處亂扔,甚至把鞋上的泥垢沾在了警帽上,這些行為被江軍看到,就像是釘子刺進(jìn)了瞳孔里。他陣宏圾。 我朝江軍擺了擺手,沈承和江軍不一樣,按照他之前的行為,的確有可能隨時不干,可是,我認(rèn)為這些都只是表面而已。沈承痛恨犯罪,毋庸置疑,就算他認(rèn)為法律再不能解決問題,不可否認(rèn)的是,法律是最能夠光明正大處置犯罪嫌疑人的方法。所以就從這點(diǎn)上來說,沈承不會就這樣輕易地辭職。 更重要的是,沈承身上還背負(fù)著對我和江軍的承諾。我很信任沈承的人格,如果說沈承的諾言不可信。那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能夠相信的人了,王鑫還沒有從殺手組織手里被帶出來,沈承不可能輕易地就辭職。 所以,沈承辭職,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我觀察著沈承和七叔臉上的表情。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個大概的推測。 七叔看到沈承之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家伙,下手可真狠。 這說明。動手傷了沈承的人是七叔認(rèn)識的人,甚至于,那人和七叔的關(guān)系還不錯。而七叔是誰,不用太多的推測就能知道,他和凡叔一樣,都是沈承身后勢力的成員。曾經(jīng)的凡叔在那勢力里的地位不低,而這個七叔,就連沈承都對他這樣恭敬,恐怕他的地位要更高。 面對我的匕首,七叔氣若神閑,該從容的時候從容,而當(dāng)他氣勢凌厲起來的時候,讓人感覺一陣頭皮發(fā)麻。這樣的人,絕對是見過世面的大人物。 上級有意愿讓沈承擔(dān)任紅衣女案專案組的組長,但是沈承卻敢拒絕。行政命令,要么執(zhí)行命令,要么辭職,一般來說沒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但是上級竟然對沈承作了讓步。就算沈承再天縱奇才,也不可能讓上級讓步,所以,上級讓步,不是因為沈承,而是因為沈承身后的這股勢力。 除了凡叔和唐影軒,這是我第一次接觸沈承身后的勢力,而且,我好像接觸到了勢力里的高層。我仔細(xì)地思考著,這股勢力還能持槍,就連警方上級都要讓步,要么就是國家的特殊機(jī)關(guān),要么是上級出于某種考慮,暫時不去進(jìn)行打擊。 “是他們逼迫你辭職的嗎?”我指著七叔,問道。 七叔卻突然笑呵呵地說了句:“這些年沒怎么和外界接觸,很少有看到膽子這么大的年輕人了?!逼呤屦堄信d致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從我的頭部開始,順著往下打量:“不怎么像?!?/br> 我皺眉:“什么意思?” 七叔搖頭:“孩子,你知道古人最忌諱什么嗎?” 我不說話,而是等著七叔開口。 “諱疾忌醫(yī)。”七叔的嘴里突兀地吐出了這四個字。 我死死地盯著七叔,從一進(jìn)來開始,七叔滿口都說著莫名奇妙的話,但是他的語氣卻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樣。和老神棍不一樣,老神棍那是裝出來的,而七叔卻好像真的無所不知,至少,我的任何事情仿佛沒有辦法瞞過他渾濁的雙目。 江軍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七叔的話同樣讓他犯起了疑惑。江軍聽著我們對話的同時,又不敢完全放松,他還要提防我們七叔帶來的那個男人。七叔想必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樓下還有兩個男人在門外守著,他們也都有槍,如果七叔要害我們,早就讓他們也上來了。 我突然想到圍住我和江軍的那個男人接到的那個電話。 “之前,是你讓我們進(jìn)來的。”我問了一句。 七叔沒有否認(rèn)。 果然,沈承雖然受了重傷,但他沒有離開這里,肯定是有人守著他的。圍住我們的那些人應(yīng)該就是負(fù)責(zé)看守沈承的,我和江軍準(zhǔn)備撞門,那些人要來阻止我們。而那個時候,其中一個西裝男接到了七叔的電話。 我突然覺得沈承背后的這股勢力也非常復(fù)雜,當(dāng)時,七叔肯定不在現(xiàn)場,否則他不會過了好幾個小時才上來。但是他卻知道有人,甚至知道就是我和江軍要進(jìn)這間房子,從而打電話給在現(xiàn)場的男人,這說明現(xiàn)場的人當(dāng)中,有七叔的耳目,是那個耳目通知七叔的。 “你來這里,恐怕不是為了沈承,而是為了我吧?”我繼續(xù)問了一句。 七叔故作驚訝:“哦?你說說看,為什么我是為了你而來的?” 沈承還是靠著墻,他閉著雙眼休息著。沈承知道的比我多,就算他和我一樣,完全都不知道,恐怕我瞬間推測出來的事情,他也都能推測出來。 七叔早就知道沈承在這里,這是肯定的。但是,七叔早不來看沈承,晚不來看沈承,而是選擇了這么個時間,太過湊巧了,再加上七叔打電話讓那些看守允許我們進(jìn)來,我就更加肯定了。 這就像是七叔用誘餌把我們調(diào)進(jìn)來,方便他捕食一樣。只是七叔的動機(jī)我卻暫時沒有辦法看透,因為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這都是我心里所想的,可是,我并沒有說出來。我同樣笑著對七叔說道:“我拒絕回答?!?/br> 七叔微微詫異,他沒想到我竟然會學(xué)著他的樣子:話只說一半。不過,七叔馬上就反應(yīng)了過來,他對著我邊笑邊點(diǎn)頭:“小伙子,知道太多不好,你走吧。” 這次輪到我詫異了:“你為了我而來,就這樣讓我走了?” 七叔:“我是為了你而來,不過,我只是來看看大名鼎鼎的李教授是什么樣的而已?!?/br> “李可,你走吧,沒有人能逼迫我做什么?!鄙虺幸苍谶@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沈承說話的語氣非常堅定,以沈承的脾氣,我當(dāng)然知道他不可能輕易被人逼迫,就算是他的生命受到威脅,同樣是如此。但是,如果對方以沈承的軟肋相要挾呢…… 第415章 誰在跟蹤?! 外表再剛強(qiáng)的人,心都是rou長的,就算沈承平常冷落冰霜,我也始終認(rèn)為,沈承的心里有他的軟肋。軟肋。就如同傳說中龍的逆鱗一樣,觸之必狂。沈承不會因為自己的性命而被逼迫,可若對方擊中他的軟肋,沈承絕對會妥協(xié)。 據(jù)我所知,沈承沒有愛人,他和沈諾也多次地說過,他們孤獨(dú)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彼此,他們兄妹就再也沒有其他親人了。所以最有可能成為沈承軟肋的,正是沈諾!就算沈承表現(xiàn)得再冷淡,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meimei! “沈諾怎么了!”我沉聲問道。 沈承神色復(fù)雜地掃了我一眼,沒有多說。開口的是七叔,七叔話里的嘲諷的意味更濃:“小伙子,我就說你的記性不好,你終于想起小諾了?” 我的手微微顫抖。我靜下心來。七叔那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突然讓我覺得異常厭惡,我深吸了一口氣,此時,太陽剛好完全墜入了西山,無邊的黑暗席卷了天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有的只是在黑夜中甚至看不清楚輪廓的陰云。 此刻的天空,像極了我的腦海。 “告訴我,沈諾怎么了!”我咬牙問道。 沈承氣息微弱道:“李可,她沒事,你快走?!?/br> 我搖頭:“今天,我必須要知道沈諾的下落和安全。否則,我會報警?!?/br> 七叔突然冷哼一聲:“報警又怎么樣,我們做了什么違背道義的事情嗎?小承和小軒甚至在替警方辦事,警方憑什么抓我們!” 對于警方,七叔似乎特別抵觸。 “你們有沒有違背道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違反了法律。”我平靜地回答。 七叔在說話的時候,特別強(qiáng)調(diào)了道義這兩個字,似乎在他的眼里,道義高于法律。但往往,道義和法律會相抵觸,就比如,沈承當(dāng)初想引誘雙頭人攻擊,從而將其擊斃。這符合道義,卻違反了法律。 “迂腐的人?!逼呤鍤饨Y(jié),從七叔到這里來,這是七叔第一次真正的生氣。他朝著他帶來的那個男人招了招手:“把手機(jī)給他,讓這年輕人報警,我倒要看看,今天有沒有人敢把我?guī)ё?!?/br> 那人不敢不照做,他拿著手機(jī),慢慢地朝著我走了過來。他伸手把手機(jī)遞給我,但是我卻沒有接過來。屋子里又恢復(fù)了安靜。詭異的沉寂,讓我們能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聲,男人一直保持著遞手機(jī)姿勢。 七叔怒目而視,看他的眼神,仿佛要噴出火來,我不禁疑惑,七叔對警方的這股怨念究竟從何而來。 我用手輕輕推開了男人遞來的手機(jī),我對七叔說道:“因為你們還有利用價值?!?/br> 我毫不留情地說出了這句話,但我說的卻是不可否認(rèn)的事實。國家公權(quán)力不會去忌憚非公權(quán)力,所以,警方在這個時候?qū)λ麄冏尣?,絕對是因為警方想要從他們手里獲取某種信息或者資源。 只要這股勢力沒有作出嚴(yán)重社會秩序和安全的犯罪行為,警方會暫時退讓,但是,法律絕對不允許非法的行為存在,這股勢力被消滅,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誰利用誰,還不知道呢!”七叔怒拍床沿,站了起來:“小娃子,你太高估法律了!” 我和他對視:“是你太小看法律了?!?/br> 就在我和七叔僵持不下的時候,重傷的沈承又開口了。沈承很虛弱,看他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昏睡過去,沈承讓我快點(diǎn)離開這里,他向我保證,沈諾沒有生命危險。為了讓我放心了,沈承向我簡單講述了當(dāng)天的事情。 當(dāng)天,沈承從我手中接過沈諾的時候,我也受了不輕的傷,我挨了沈承一拳,意識逐漸模糊了過去。警方很快就趕到了,高旭凡也已經(jīng)被唐影軒制服,而沈承則帶著沈諾進(jìn)了l市的醫(yī)院里進(jìn)行搶救。 子彈打進(jìn)了沈諾的胸口,幸運(yùn)的是,子彈避開了心臟,經(jīng)過搶救,沈諾活了下來。胸口中彈,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個奇跡,活下來之后,沈諾被緊急安全地送到了渝市。到今天,沈諾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生命危險。 沈承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自己是怎么受傷的,但我已經(jīng)推測出來,沈承是被他所屬勢力傷成那樣的。自己所屬的勢力傷害沈承,要么因為沈承叛變,要么因為沈承不聽組織的命令,或者,沈承的任務(wù)失??! 我看著沈承,以沈承說一不二的性格,他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會脫離那股勢力。 我正在沉思的時候,沈承打亂了我的思路:“李可,你走吧,如果不想沈諾有事,不要再想著找她。” 這是沈承第二次對我說這樣的話,第一次是在電話里。 我問道:“你還是不肯說你被自己人傷成這樣子的理由嗎?” 沈承搖頭:“走?!?/br> 沈承不再和我多說,冰冷地下了逐客令。我突然感覺有些無奈,目前,我報警似乎真的沒有用,事情會被七叔壓下來,而當(dāng)事人沈承卻又什么都不肯說。我和江軍遲遲不動,七叔又一次發(fā)火了。 “你如果不走,我就送你的朋友上路!”七叔狠狠地說道。 這種時候,江軍并不懼怕,他對著氣勢洶洶的七叔喝道:“就憑這個人和一把槍?你認(rèn)為這就能奈何得了我了?” 七叔:“一個人或許奈何不了你,但是你以為,我會只帶這么點(diǎn)人來嗎!” 七叔的話讓我和江軍都沒有辦法反駁。其他隱藏在暗處的人不說,就說在樓下守著的就有兩個人,赤手空拳,他們自然奈何不了江軍,可是,他們有槍。 我讓步了,糾纏下去也沒有用,我想知道的,他們不會說。我?guī)е娭苯愚D(zhuǎn)身下樓,只是我一直在疑惑,七叔為了我而來,竟然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是為了見我一面? 直到我們走了很遠(yuǎn),江軍才破口大罵:“這個什么七叔,實在太狂妄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的利用價值結(jié)束,他們會遭到滅頂之災(zāi),雖然很殘酷,但事實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