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悅靠在賀明身上，皺著臉訴苦：“爸，李戚欺負(fù)我?！?/br>
    賀明銳利的視線射向冷著臉的耿真，溫聲問賀家悅：“他怎么欺負(fù)你了？”

    賀家悅眼珠子轉(zhuǎn)了幾圈，恨聲：“他說這個房子是他爸留給他的，讓我們父子倆滾出這里?！?/br>
    耿真自然沒對賀家悅說過這話，聞言眉心皺起。

    他漠然地看向賀明父子倆和站在他們身旁的李春。

    賀明有些羞恥，當(dāng)年他是個混混，游手好閑，女朋友生下賀家悅就跑了，當(dāng)時他走投無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正好遇到剛死了丈夫的李春，在一番別有心機(jī)的接近后，成功住進(jìn)了李春死了的丈夫留下的房子里。

    不過這事發(fā)生的時候李戚和賀家悅年紀(jì)還小，應(yīng)該不記得才對。

    這樣想著，賀明一巴掌甩在身邊的李春臉上：“你說的？”

    李春愣住，捂著腫疼的臉，躲也不敢躲，只能小聲的解釋：“不是我不是我！”

    她思緒一片混亂，余光掃到站在陰影中冷眼旁觀的耿真，又氣又惱，撲到耿真身上打罵：“是不是你偷偷看了，你賤不賤啊，偷拿我的東西！”

    耿真腦袋被她尖銳的叫聲吵得嗡嗡響，在李春一巴掌甩過來時抬手捏住對方的手腕，冷冷地說：“你想打我？”

    李春氣焰不減：“你是我兒子我打你怎么了？”

    耿真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正在快速坍塌，胸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寒冷的風(fēng)源源不斷地向里面灌。

    “我是你的兒子?！惫⒄娑⒅畲旱难劬?，“不是你的出氣筒，也不是你為了維持你如今失敗婚姻的工具。”

    耿真心緒波動起伏，像是憋了太久終于得以打開話匣子。

    “我爸去世之后，你除了悲傷埋怨從來沒有管過我?！惫⒄婺笞±畲旱募绨?，讓她好好看賀明父子丑陋的嘴臉，“這就是你討好了二十多年的寄生蟲，從小你就讓我聽他的話，任由他對我的打罵，漠視我被賀家悅欺負(fù)打罵，你們不僅沒有養(yǎng)過我，還要我每個月用自己辛苦兼職賺來錢養(yǎng)著這對吸血鬼！你到底記不記得——”

    耿真鼻子一酸，話音都開始顫抖，“這個家里只有我才是你的親人！”

    賀明見李春神情動搖，連忙上前一步將李春攬進(jìn)懷里，責(zé)問耿真，像是剛才給李春一巴掌的人不是自己。

    “李戚，你多大了還惹你媽傷心，你今天先走吧，別在她跟前礙眼了?！?/br>
    耿真不想走，這次李春被他說動，或許是擺脫賀明父子的唯一機(jī)會。

    要是他現(xiàn)在走了，等到賀明再給李春灌輸一下思想，那一切就會回到起點。

    賀明在李春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養(yǎng)出來一身肥rou。

    他比李戚高半個頭，再加上身上的rou，幾乎有兩個李戚那么大。

    耿真上前一步，被他推了一下，便再難靠近李春一步。

    小時候，賀明就是靠著蠻力和花言巧語將李春從李戚身邊一步一步帶走的。

    耿真眼睛發(fā)酸，倔強(qiáng)地看著依偎在賀明懷里的李春：“媽，我想和你一起吃一頓飯。”

    他放柔語氣：“咱們母子倆已經(jīng)很久沒坐在一起吃飯了?！?/br>
    李春張了張嘴，想到過往，眼圈也泛了紅。

    但這些年這樣過去了，她有些不敢再面對這個被自己忽視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便側(cè)過身子躲開耿真的視線：“你先走吧?！?/br>
    耿真站在原地沒動，賀家悅一臉得意洋洋，用嘴型挑釁：你媽就是賤！

    身側(cè)的拳頭握緊，如果今天離開，那如今這樣的生活就永遠(yuǎn)不會改變。

    “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已成為歷史，你改變不了?！?/br>
    耳邊有一道縹緲的聲音，在勸耿真放棄。

    “掙扎有什么用呢，太痛苦了?！?/br>
    隨著這道聲音飄遠(yuǎn)，耿真再睜眼，已成了一個飄在半空的靈魂。

    李戚的身體僵硬的墜在半空，像初入游戲時一樣，脖子上纏繞了一圈收緊的繩子。

    耿真終于意識回籠，他方才所經(jīng)歷的，是二十多年來李戚一直經(jīng)歷的。

    眼前的這個李戚還在朝他笑：“這就是我的經(jīng)歷。”

    耿真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堵在了出口：“你，怎么不和我們說呢？”

    他剛?cè)雽W(xué)的時候，也覺得李戚這人有些孤僻，后來相處久了，發(fā)現(xiàn)這人只是喪到懶于社交而已。

    李戚說：“太累了?！?/br>
    他看著耿真，一直在笑：“其實我動過向你們坦白的心思，但后來放棄了?！?/br>
    為什么放棄呢？

    李戚想，大概是因為樓下那只總是蹭他褲腳的流浪貓被附近的混混踹死在了馬路旁。

    他死后，意識進(jìn)入自己快要完成的恐怖游戲里。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終日混混沌沌，蟄伏在這個耗盡他所有心血的作品里。

    他無所牽掛，放任自己的意識隨著數(shù)據(jù)波動。

    直到有一天，他想起自己大學(xué)時期和幾位室友的約定。

    “等你做出來我們幾個一定要先試玩?！?/br>
    “好啊……”

    李戚吊在繩子上，歪著腦袋問他：“試玩體驗怎么樣？”

    耿真：“……”

    耿真：“很好，非常刺激?！?/br>
    李戚像是滿意了，把自己的腦袋從繩索里摘出來，輕巧躍下，恰好落在耿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