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傾城瞪大了眼睛,“全都……給我?我的?” 庫房和賬房的鑰匙,那不就是整個睿王府的家產(chǎn)嗎? “嗯,你的。連我也是你的,你一個人的,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是你的?!?/br> 傾城聞言,震驚又興奮,毫不猶豫就抱住了蘇墨弦的窄腰,驚喜地望著他,“那我一定會成為京中最富有的女子,不,不對,我或許還是整個大周最富有的女子?!?/br> 蘇墨弦凝著她一雙眼睛都發(fā)光了,心中更是憐惜不已,他柔聲道:“好,我就讓你成為整個大周最富有的女子?!?/br> 傾城簡直要跳了起來,湊上去就重重親了蘇墨弦的臉一口,“蘇墨弦,你太好了!我愛你!” 雖然他期待這最后三個字期待了不知道多久,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在眼下這個情景里……蘇墨弦心中忽然就不是那么高興了。 他不高興地指了指自己的唇,“愛我連這里也不親一親嗎?”太沒誠意。 傾城抿著唇兒吃吃地笑,還是閉著眼睛吻了上去。 也許是一個戲言開始的,但這個吻著實讓兩人都動了情。蘇墨弦的吻從她唇上纏綿到了別處,傾城微微仰著頭,一雙眸子水汪汪的,有些羞,又有些纏綿,她輕聲道:“蘇墨弦,我一直都愛你的,就算你不給我鑰匙,我也愛你。” 正吻著她的男人聞言,渾身一僵。抬起頭來,眼底全是涌動的情意。 傾城垂下眸去,一副爺你請用的模樣,蘇墨弦簡直再忍不下去。雖然極有可能得來她再折騰他一回,但是在她這里,他永遠就不懂什么叫學(xué)乖。 然而這一次,卻是因為天公不作美。 正在這個郎情妾意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了凄厲的哭聲。 林淑兒跪在院中,痛哭之聲簡直讓聞?wù)咭矠橹乃?,管家就忍著心碎在一旁勸她。雖然管家有種自己被林淑兒臨走還坑了一把的感覺。 說好的回來收拾東西呢,怎么最后就變成跪在這里了呢? 也不曉得是不是這個哭聲讓上天也動容,不久后,天上就忽然下起了大雨。 大雨,女子,痛哭,還不被原諒。 直是虐心四件寶,自古以來所向無敵。 傾城和某人的親.熱自然要停下來的,雖然蘇墨弦冷著臉一口一句“不要管她”,但外頭那么大一個活人一直哭著鬧著,傾城怎么可能假裝她不存在? 她躲在窗戶后面望著院子里那個渾身濕透,頭發(fā)披散的女子,問蘇墨弦,“那是誰啊?” 蘇墨弦看也不看外面的人,“一個奴婢,犯了錯,我將她逐出王府,她在垂死掙扎?!?/br> 傾城點點頭,表示懂了。然而,下一刻,林淑兒在雨中呼喊出來的話就讓她臉色一白。 “王爺心意已定,妾身不敢再強求。只是,妾身到底是王爺?shù)膫?cè)妃,今日既去,還想名正言順,請王爺賜休書一封。” 休書…… ☆、第074章 “休書……” 傾城喃喃念了一聲,直直盯著蘇墨弦,長長卷卷的睫毛輕輕顫著。 蘇墨弦眼下真是百口莫辯。外面口口聲聲的側(cè)妃,口口聲聲的休書,偏偏他又剛剛才給了“奴婢”的說法。 蘇墨弦只見她上一刻還粉嫩嫣紅的臉頰立刻變得慘白慘白的,心中揪疼不已,他連忙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傾城,這事兒我容后再和你解釋。” 傾城咬著唇?jīng)]說話。 此刻蘇墨弦對林淑兒真是惱恨不已。 這個側(cè)妃的頭銜怎么來的,兩人心知肚明。一來,當(dāng)年蘇墨弦欲殺林淑兒,卻失手殺了丞相夫人,皇上迫使他做出補償;二來,當(dāng)年他找不到傾城的時候,將大周翻了過來地找先帝,他想,只要先帝現(xiàn)身,傾城自然就回來了??墒?,先帝竟像是果真死了一般,毫無蹤跡可循,而林淑兒是唯一的線索。 那個時候,傾城已經(jīng)不在身邊,他再輸,還能輸什么呢?還不如博一博。 這才有了睿王側(cè)妃。 然而,他心中卻從來沒有將這當(dāng)真過。便連當(dāng)年拜堂那個人也不是他,是賢王還是魏王替兄拜堂的?他竟然都忘了。 既然前面那些在他心中通通都不作數(shù),那他想不到休書這個事簡直就是毫無懸念天經(jīng)地義的。 哪里想到,林淑兒這個時候提了出來,還是當(dāng)著傾城的面。蘇墨弦真有種陰溝里翻船的感覺。 見傾城沒說話,蘇墨弦趕緊去案前提起筆來,只想著趕緊了結(jié)再和她好好解釋,好好補償。 卻不想,他剛剛動了一筆,底下的紙就被傾城用力抽走了。這一下,蘇墨弦驚得不輕,抬眸,只見她紅著雙眼,用力將那張宣紙揉碎,一雙眼睛卻是直直盯著他。 “傾城……”蘇墨弦低叫了一聲。 傾城眼淚立刻奪眶而出,哭著大叫了一聲,“不許寫!你這個騙子!” 傾城將紙張揉成了碎片,用力砸到蘇墨弦臉上去,可是紙屑沒有重量,傾城不解氣,抓起桌上的硯臺又往他砸去,墨汁當(dāng)下砸得到處都是,蘇墨弦急急避開。 傾城趁機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哭,“蘇墨弦你這個騙子!你竟然還有別的女人,我都沒有別的男人!” 外面正是傾盆大雨,蘇墨弦心驚rou跳地追上去。偏偏他這幾日他腿上的傷反復(fù)得厲害,房間里又全被傾城的“嫁妝”弄得亂七八糟,這眨眼就落到了傾城后面去。 蘇墨弦追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傾城手中不知道從哪里拿了一把劍,直往林淑兒心臟刺去。 “我殺了你!” 傾城整個人都被雨淋濕了,臉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渾身殺氣騰騰的,儼然就是個吃醋的女子,要不顧一切地殺了情敵。 林淑兒驚恐萬分,她本就被大雨淋得楚楚可憐,這會兒又被傾城喊打喊殺嚇得一張小臉沒有血色,雙目瞪得大大的,整個人仿佛一朵即將被傾城狠辣摧毀的嬌弱的小花。 傾城手上的劍一點遲疑也沒有地刺去,林淑兒眼中震驚是真,眼風(fēng)卻還能分得出來去看一旁追出來的蘇墨弦。卻只見蘇墨弦手指微微一動,似要阻止,然而眨眼,卻收了回去。 林淑兒一顆心徹底跌入谷底。 劍尖直指,林淑兒感覺得到提劍那人的確動了殺心,當(dāng)下,心亂如麻。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的命,先帝的命,竟然再拿捏不住這兩個人了嗎? 然而,事實卻再清楚不過,這一刻,她無所憑借。眼看一劍就要奪她性命,林淑兒只得快如閃電一個往后倒去,傾城的劍刺了個空。 這一個失手便再沒了重來的機會,一旁的管家反應(yīng)過來,想想林淑兒到底是丞相千金,若是真的在睿王府被殺,也萬萬不是小事了。管家連忙上前去拉住傾城,“王妃,王妃息怒,有話好好說?!?/br> 傾城緊緊捏著劍,骨節(jié)發(fā)白,手上卻驟然一陣溫暖。 蘇墨弦不知何時到了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嘆一聲,“夠了。” 傾城流著眼淚,手上一松,劍“哐當(dāng)”一聲便落到了地上。 蘇墨弦將她擁進懷中,緊緊抱著她,目光卻是在林淑兒身上。 “當(dāng)年既是睿王府娶你進的門,今日的休書便由睿王府給你。管家,你擬一封休書,再去書房取本王的印鑒蓋上去?!?/br> 林淑兒渾身發(fā)抖,簡直不敢相信地瞪著蘇墨弦,“你竟然可以無情到這個地步,你不要忘了我……” 蘇墨弦淡淡將她打斷,“殺人償命,本王今日放你安然離開,已是顧念各方情分。你想清楚,繼續(xù)在這個地方,王妃若想要你死,那么,不論是什么理由,本王也不會留你的命。你還不如就此離開,從此天高海闊,將往后的日子好好活下去?!?/br> 林淑兒聞言,終于癱軟在地,整個人如被抽去了最后的支撐。 蘇墨弦小心擁著傾城轉(zhuǎn)身回去,一面在她耳邊似無奈似寵溺地輕嘆,“何苦這么激動傷了身子?我們回去,我好好和你解釋?!?/br> 林淑兒只見傾城沒吱聲,依偎在那人懷中,眨眼,蘇墨弦高大身形已將她整個人遮住。林淑兒再也看不到了,手指收緊,重重抓著地面,抓得十指見了血。 …… 林淑兒終于徹底離開了,拿著睿王府給她的休書。 管家還算厚道,提前派了人去丞相府。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據(jù)說林丞相聽了當(dāng)下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昏死過去。其后還是派了一頂轎子并著幾個仆人過來接。 林淑兒手中捏著一紙休書,從小門離開。 丞相府的下人臉色比睿王府的還要淡薄,草草領(lǐng)著林淑兒上了轎子,便無聲無息地抬走了。 走到半途上的時候,外面抬轎子的人忽然聽得里面?zhèn)鞒鲂β晛?,所有人很是驚了一驚,轉(zhuǎn)瞬,臉上又全是些微妙的鄙夷之色。這位丞相千金,如此委屈求全,連殺母仇人也嫁了,連侍婢也甘愿地做了,只為了留在睿王身邊,沒想到最后卻還是免不了被趕出來的命運。她苦心經(jīng)營這么長時間,最后卻還是如此干凈被趕了出來,這個時候的笑,大抵是終于受不住,瘋了吧。 …… 蘇墨弦將傾城帶回房中以后,并沒有出聲解釋。只是沉默著將她身上濕去的衣服一件件脫下,憶昔和微雨已將熱水灌滿了整個浴桶,蘇墨弦牽著傾城的手走到屏風(fēng)后,“先泡個熱水澡吧,淋了雨,不要惹了風(fēng)寒才好?!?/br> 傾城一直沉默著,目光甚至也沒有落到他的臉上。只任他一個指令,她一個動作地進了浴桶。 蘇墨弦轉(zhuǎn)身要出去。 “你也去泡一泡熱水澡?!眱A城忽然在他身后幽幽地說。 蘇墨弦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背對著她。 傾城目光落到他的腿上,輕輕地說:“你總是騙我,你的腿本來就不大可能再痊愈了。若是再被濕氣入侵,也許就真的再也好不了了?!?/br> 蘇墨弦的背影像樹一般,挺拔而翩然,然而此刻,傾城卻只覺那樹上被壓著重重的寒霜,有些寒涼,又有些頹然。 他沒走,也沒出聲。良久,他輕輕嘆了一句,“那你會離開我嗎?” 傾城笑了笑,望著他的背影,“不會?!?/br> 蘇墨弦走了出去。 傾城倒在浴桶里,緩緩閉上眼。 蘇墨弦知道了,她沒有失憶。 …… 傾城和蘇墨弦陷入了奇怪的冷戰(zhàn)。 那一日說好的解釋,蘇墨弦一個字也沒有說。也是,他都看懂了她沒有失憶,那么再和她說一遍她已經(jīng)知道的事,不就像個傻子一樣嗎?雖然,過去的那些日子,回想起來,蘇墨弦在她面前的確像個傻子一樣。 她假裝失憶,將他逗得團團轉(zhuǎn),他總會因為她一個眼神欣喜若狂地疼寵,又會因為她另一個眼神小心翼翼地呵護。 然后到頭來發(fā)現(xiàn)她是假裝的……傾城想,不論是誰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逗得這么徹底,也會勃然大怒。 但是關(guān)于她的記憶,蘇墨弦卻沒向她提過一個字,就仿佛他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她其實沒有失憶一般。 不,也不止關(guān)于她的記憶。其后的日子里,不論是關(guān)于什么,蘇墨弦對她的話都極少。 鑰匙倒還是依言給了她的,只是那個時候,傾城臉都有些熱,拿著鑰匙也覺得無比燙手。她想扔回去,蘇墨弦卻已轉(zhuǎn)身出去了。 傾城捏著鑰匙,內(nèi)心又復(fù)雜又難熬。 愛上這么一個聰明厲害的男人,真是自作孽。他見微知著,她一個小小的動作他就看懂了全部的意思。 花容是她殺的,林淑兒是她嫁禍的,要瞞過他本來就已經(jīng)很勉強了。唯一能仗著的不過是他心中對她的愛寵、愧疚、和僥幸。 原本他都已經(jīng)信了和她沒有關(guān)系,她真的只是去庫房拿布料路過了地牢,偏偏林淑兒壞事。都人贓俱獲了,還要再掙扎。 那天那個場面,林淑兒明著是求一封休書。但是既然那一哭二鬧都已經(jīng)演上來了,最后的三上吊又怎么可能會少?傾城可以確定,蘇墨弦前一刻給了她休書,她立馬可以“死”在蘇墨弦面前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