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如此難纏的蘇墨弦……傾城怒極反笑,“睿王其實是在逗我吧?若是無心,現(xiàn)在便走好了,你的甘露丸雖然珍貴,但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不要也罷!” 傾城一指指向房門的方向。 蘇墨弦順著她青蔥一般的指尖瞥了眼,絲毫不為所動,此刻的他有著將一切洞穿的可怕,而更怕的是,這一刻的他絲毫沒有打算退步妥協(xié)。 “真的不要也罷嗎?還是你只是打算強行糊弄過今夜,再另尋他法從我這里奪去?” 傾城被他輕易看透,心中大驚,臉上卻是冷笑,“你不要小人之心了?!?/br> “你便當(dāng)我小人之心好了?!?/br> 蘇墨弦說著,淡淡側(cè)過身去,不再看她。從傾城的角度看去,正好見得他側(cè)臉線條的清冷和堅定。 傾城心臟漏跳一拍,一瞬間,強烈的不好的預(yù)感將她整顆心也淹沒。 這個男人,他了解她,而她,又何嘗不了解他? 她從小在在他身邊長大,從有記憶起便在愛他,愛了他十多年,他的每一個舉動甚至小到一個眼神代表了他如何的心意,她都多半能夠猜到。此刻蘇墨弦這樣,幾乎就是在告訴她,他今夜絕不打算空手而歸,哪怕不擇手段。 果然,下一刻,蘇墨弦的舉動便驗證了她的預(yù)感,也驗證了她的確對他有著該死的了解! “我只是想告訴你,且不說下凡在皇上身邊幾十年,根本不是你能輕易糊弄過去的,便是萬幸,你今夜真的將他糊弄過去了,你也不必再從長計議了。” 蘇墨弦說著,便將甘露丸從瓷瓶中倒了出來,捏在兩指之間,這才復(fù)看向傾城,雙目清寒如冰,“甘露丸雖然珍貴,但我也不需要這東西。今夜我既帶來了,便沒打算再帶回去。你若選擇要,我自然成全你;你若不要,我即刻將它捏成碎末,永絕后患?!?/br> 傾城雙目乍縮,驚呼出聲,“你卑鄙!” 蘇墨弦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他笑得溫潤如仙,一雙眸子里卻盡是邪佞,“不是你說的,不要也罷嗎?既然不要,又何必在意我如何處置?” 傾城狠狠盯著蘇墨弦,胸口上下起伏著,氣得雙手發(fā)抖。 她哪里是真的不要?不過是蘇墨弦太難纏,她無奈之下的權(quán)宜之計罷了。如今的傾城,經(jīng)歷過國破家亡的傾城,的確是沒有什么言而有信可說,尤其那對象還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方才答應(yīng)他的時候想的的確是,便是她今夜騙了蘇墨弦又如何? 可惜,是不會如何,只是蘇墨弦根本不信她而已。 傾城氣、怒,更多的卻是此刻受制于人,而那個人她卻怎么也斗不過的無力痛苦。 蘇墨弦見她遲遲不作反應(yīng),雙目微瞇,指尖微攏,便要果真當(dāng)著她的面捏碎。 “不要!”傾城顫著伸出手去阻止。 蘇墨弦抬眸看向她。 傾城靜靜望著他,睫毛輕顫,凄涼從心底升起,“你何苦如此逼我?” 蘇墨弦深深凝著他,眸子幽黑得如化不開的墨,“我若不逼你,你便會自己逼自己。今夜的事,我絕對不會容許再有第二次?!?/br> 蘇墨弦此刻再想起傾城昏迷不醒倒在大火中的畫面時,仍舊控制不住渾身顫抖。 她怎么敢?怎么敢將自己困于那樣的危險之中? 第一次以為她死去時,那種天崩地裂瘋狂入魔恨不得將所有人包括自己碎尸萬段的感覺,他不想再受第二次。更何況,還是在失而復(fù)得之后,再受一次,只會是更多的絕望入骨,痛不欲生……他連都不敢想。 可是,她千真萬確這么做了,差一點,只差一點,她便將自己害死了! “如此,我寧愿是我逼你。”蘇墨弦決絕地說。 靜默,良久的靜默。傾城垂著眸子,目光落在地面,此刻她被燒得殘破的衣服尚未來得及換去,頭發(fā)亦是披散著,沉默下去,整個人身上便仿佛攏著無盡的凄涼無助和無可奈何。 如同被這個人世拋棄的人,卻仍舊要以自己瘦弱殘破不堪的身軀去堅持自己的使命。 ——而她,也的確是。 蘇墨弦看著她如此,只覺心也在顫抖,然而隨即,他的目光便復(fù)又變得冷硬。 終于,傾城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來。 她定定望著蘇墨弦,“好,你告訴我,要如何,你才愿意信我?” 蘇墨弦微斂了眸色,“只要我說,你便愿意做?” 傾城點頭,毫不猶豫,“只要你說,只要你信,我便去做。” “好,吻我?!?/br> …… “這邊請。” 夜闌領(lǐng)著內(nèi)侍下凡和宮中兩名醫(yī)女轉(zhuǎn)過廊角,指了指前方,恭敬道:“這便是公主的臥院了。” 內(nèi)侍下凡一身灰色長衫,身形頎長,大約常年伺候在上位者身邊的緣故,他原本便平平無奇的臉上一直沒有什么表情,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順著夜闌所指看了眼,足下不緊不慢。 夜闌道:“公主剛歷大劫,此刻尚還昏迷不醒,勞煩三位大人親自過來了。” 說話間,已經(jīng)到得傾城寢院。 院中是眾多守衛(wèi)的南詔士兵,殿內(nèi)十?dāng)?shù)名侍女,傾城寢室的房門卻緊閉。夜闌輕輕敲了敲門,在外面恭聲稟報道:“公主,大周的御醫(yī)為您診治來了?!?/br> 室內(nèi)寂然,沒有回應(yīng)。 夜闌又揚了聲,再說一遍,仍舊沒有動靜。 夜闌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對身后的三人道:“想來公主仍舊昏迷著,三位大人請稍候,待奴婢進去看一看?!?/br> 說完,一面推門,一面恭聲道:“公主,奴婢進……” 公主,奴婢進來了…… 夜闌原本要如是說,然而,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在見到房中景象時,驚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為何會這樣? 只見屋內(nèi)正中,兩人正緊緊相擁,忘情親吻著。女子背對了她,微微踮起腳尖,雙手緊緊攀著男子的脖子。男子身形高大,雙臂有力,極具占.有地環(huán)著女子如楊柳枝一般又軟又細(xì)的腰肢,仿佛恨不得將她整個人也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夜闌睜大了眼睛,腦子里幾乎一片空白,連忙定了定神,這才終于確定……那就是傾城和蘇墨弦無疑。 身后,傳來兩聲倒吸冷氣的聲音,其中一名醫(yī)女甚至直接低呼出了聲,“??!” 原本不重,然而此刻殿中安靜,這一聲便顯得無比突兀。 終于將那忘情纏綿的兩人驚動。 傾城身形一動,便要將蘇墨弦推開。蘇墨弦卻是極為霸道,將她整個人一摟,便全然護在了自己懷中。同時,雙目如劍刃般冰寒鋒利,往門外四人看去。 “睿王……恕罪!” 兩名醫(yī)女哪受得住蘇墨弦的怒氣,當(dāng)下雙腿一軟,“噗通”跪地,便磕下頭去。 夜闌臉色青白交替,也只能跟著跪下。 下凡朝蘇墨弦拱手行禮。 蘇墨弦面冷如冰,一揮袖袍,“砰!”的一聲,房門在四人面前重重關(guān)上,毫不留情阻隔了他們窺探的視線。 門外,兩名醫(yī)女驚魂未定,面面相覷;夜闌直直僵立,臉色難看;下凡眸底深沉,眉頭幾不可察皺了皺。 房中,傾城一把重重推開蘇墨弦,自己也踉蹌了兩步,一手捂住胸口,艱難地將方才蘇墨弦送到她口中的甘露丸吞咽下去。 他竟是在方才當(dāng)著那四人的面,將甘露丸頂.入她的口中。 饒是傾城早已恨透了蘇墨弦,卻仍是沒料到,他竟能卑鄙到如此地步!原來過去,她還是小看了他! 他說不信,她問他如何才能讓他相信,他讓她吻他…… 饒是心中千萬般不愿,想到死去的孩子,死去的父皇,她恨不得殺了他,卻也同時在心中僥幸著。只是一個吻嗎?若是如此便能相信,其實也算簡單。 想到她的復(fù)仇大計,她咬牙忍下,主動去吻他。 夜闌在外面喚她的時候,她立刻便要推開他。然而,蘇墨弦的雙臂如鐵,緊緊環(huán)著她的腰,她不能撼動絲毫。 那一刻,她睜大眼睛,終于明白他的所圖。 原來,一點都不簡單! 這不只是一個吻,一旦讓宮中的人,尤其是武帝貼身的耳目看到她和蘇墨弦擁吻,那么,皇子四人,她就真的只能嫁給蘇墨弦了。 傾城心中大慌,不要命地掙扎,卻不想,蘇墨弦徐徐睜開眼睛來,便將一顆冰涼的東西頂入她口中。 傾城震驚,那是……甘露丸! 與蘇墨弦分分寸寸的距離里,她將那個男人眼中的惡劣邪妄看得清清楚楚:沒錯,這就是甘露丸。 而在傾城震驚不已的剎那,他已不疾不徐退了回去。 此刻,甘露丸就在這里,不是被她吞下,便只能……被他吞下。而一旦被他吞下,就什么都完了。 形勢,再清楚不過,不論后果如何,也容不得她退卻。傾城再也不管房門已被打開,她不顧一切,主動伸出舌頭,去搶他的甘露丸。 …… 也便有了方才那幾人看到的,他們緊緊相擁,纏綿親吻難舍難分的一幕。 ☆、第二十五章 傾城雙頰通紅,狠狠瞪向眼前的男人,然而,不論她恨得有多用力,她仍舊不能傷他分毫,更反而處處受制于他。 心中怒恨交加,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她怒極而笑,“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還站在這里做什么?滾!” 唇上還殘留這方才旖.旎的滋味,蘇墨弦有片刻的失神,見她如此激怒,他反倒沒了方才的果斷決絕。輕嘆一聲,他道:“你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br> 傾城別過目光去。 蘇墨弦又凝了凝她,方才抬步離開。 “等等!” 剛走到門邊,又被身后清冷的聲音叫住,蘇墨弦停下腳步,回身望著她。 傾城問:“你從什么時候知道,今晚這一切全是我的計?” 蘇墨弦眸色微凝,負(fù)于身后的手緊了緊。 傾城見他遲疑,唇角微彎,雙眸卻是冷得透骨,“你若不是生而高貴,倒是可以憑演技吃飯。明知這是我的計,卻跟著我演了一場好戲。不顧性命深入大火救我,若不是我知道你早已將一切看透,我都要被你感動了!” 蘇墨弦眼底盡是苦澀自嘲,“你何苦說這種話來氣我?我會不會不顧性命去救你,你不知道嗎?” 傾城臉色乍變,蘇墨弦的話,每每似是而非,總讓她心中沒底。 他真的信了她如今的身份嗎?傾城再一次懷疑。 傾城抿了抿唇,心中暗暗決定這事過后,她一定要弄清楚。若是……她不敢想,然而,若情況果真如她懼怕的那般,那她絕無可能再按照最初的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