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四姐扛了三天就扛不住了，蘇合如愿以償?shù)氐玫搅俗约糊R全的小藥庫。

    蘇合立刻給姑娘們配了各種藥滿足姑娘們的需求，還特意討好地給封四姐配了豪華大禮包，以安撫她花銀子的心痛。畢竟這不是一錘子買賣，以后月月都要補(bǔ)充藥材的。

    “四姐啊?！碧K合拿著藥膏幫封四姐按摩頭皮，說：“雖然買藥材花了點(diǎn)錢，但以后jiejie們都養(yǎng)的唇紅齒白，能省掉一大筆買胭脂水粉的錢啊?！?/br>
    “那才多少錢。何況還省不了?！狈馑慕銈牡匕琢颂K合一眼，“你這種小姑娘根本不明白，女人涂脂抹粉有時候也不是為了美，而是就是為了想涂脂抹粉！”

    蘇合無奈，說：“不然的話我也可以做些藥出去賣，賺些錢回來補(bǔ)貼咱們樓啊?！?/br>
    封四姐哼了聲，果斷拒絕，“才不要，萬一隔壁怡紅院的姑娘買到了怎么辦？不能讓她們用！”

    蘇合無語了。女人啊。

    經(jīng)此一事，蘇合跟天香樓的姑娘們關(guān)系變得極好，大有取代封四姐成為眾位姑娘心中女神的趨勢。

    跟這些姑娘們搞好關(guān)系絕沒什么壞處，說不定萬一有一天她被追殺的時候她們還能手下留情點(diǎn)。

    蘇合在枯榮谷的時候?qū)W的雜學(xué)頗多，又都是師從名家。偶爾還幫姑娘們編個舞，或者教她們梳新發(fā)型，或者點(diǎn)綴妝容，連隨手描個刺繡的花樣都比她們見過的新鮮。

    諸位姑娘對蘇合極為崇拜，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封四姐簡直都要吃醋了。不過封四姐也很喜歡蘇合配的藥、編的舞、梳的頭、畫的妝、選的配色花樣也就是了。

    因?yàn)橐獊淼乃幉谋阮A(yù)計的多，兩間房子打通就稍顯擁擠了，蘇合打算把閣樓上最后一間空著的房間也占了。然而她空房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些年代久遠(yuǎn)的書冊，滿是灰塵。

    翻了翻，發(fā)現(xiàn)記載的好像是一些消息，誰誰誰給哪位官員送了多少銀子云云。

    蘇合覺得這是了不得的東西，連忙去找封四姐問。

    封四姐卻很隨意地?fù)]了揮手，“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吧，沒什么用，都是十幾年前的舊消息了，好多人都不在了。而且那么多，誰耐煩看啊。”

    監(jiān)察處是分了兩支，一支殺手，一支情報。當(dāng)年的監(jiān)察處顯然非常厲害，手里捏著百官的小辮子。不知道為什么落到封四姐這樣的草包手里。

    如今在天香樓這種地方，消息還是極為靈通的。前線的消息封鎖的極為嚴(yán)密，但在這里還是能夠打聽到一些。不過顯然封四姐情報工作做的敷衍，主上安排下來了，就留心一下，其它的，聽到了也裝沒聽到，更別提記錄了。

    蘇合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回閣樓。

    封四姐卻忽然悠悠地嘆了口氣，說：“阿合妹子，你要明白，知道太多是沒什么好處的?！?/br>
    封四姐指尖輕點(diǎn)那破舊的冊子，用內(nèi)力將冊子震成了粉末，“這冊子上的人，當(dāng)年各個都恨不得把監(jiān)察處拆吃入腹?！?/br>
    蘇合悚然一驚。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被封四姐平日里的表象所迷惑，她實(shí)在是一把精明又鋒利的刀，只是平日里隱藏在無害的鞘里罷了。

    ☆、第46章 謀反

    前線形勢據(jù)說非常糟糕，然而這并不影響后方的人尋歡作樂。天香樓依然達(dá)官貴人川流不息，夜夜笙歌。

    每當(dāng)聽到前線有壞消息傳來的時候，封四姐還格外高興——她一直惦記著如果文大將軍這個靠山倒了，岳清歌就不會選擇投靠齊王而是選擇吳王，那么作為早就投靠吳王的老前輩，她很有可能成為岳清歌的頂頭上司。

    她抱著雄心壯志，要以權(quán)謀私睡一睡岳清歌，還要讓岳清歌跪著舔她的腳！

    蘇合不知道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愛好。

    封四姐盼啊盼啊，然后前線就真的傳來大敗的消息。

    敗的慘烈無比。

    三天之內(nèi)大周被陳國攻陷了兩個北方重鎮(zhèn)，文大將軍不得已，退守北方最后一道屏障——鐵壁關(guān)。

    前線一共大約有三十多萬軍隊(duì)，文大將軍退守鐵壁關(guān)的時候，只剩下一半多人。這次是再也紙包不住火了。朝野皆知，舉國震怒。文大將軍上了請罪折子，然而戰(zhàn)事緊急，他不能此時回來領(lǐng)死，只能等戰(zhàn)后再清算。

    皇上派了齊王殿下帶著一部分援軍北上去軍中穩(wěn)定局面。

    齊王走了，府里必然守衛(wèi)空虛。蘇合本以為這會是個極好的機(jī)會從齊王府里救出師姐。

    誰曾想，齊王這家伙竟然把朱砂一起帶走了！

    不是說軍中不許帶女眷的嗎？蘇合很憤怒，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繼續(xù)忍耐，天天鼓搗藥材。救師父那次，她身邊沒有可用的藥材，她一直深以為恨，如今終于有了大把藥材，她研究那速成內(nèi)力藥方之余，也會制一些常備的成藥放著。還根據(jù)師兄的那本毒心得，制些藥防身。

    不過，朱砂如果到了前線，即使依然得不到師父已經(jīng)去世的消息，大約也會明白借助軍方力量殺滅暗金堂的人救出師父是一條不可能走通的路。

    最近朝中有風(fēng)聲說要遷都，天香樓的姑娘們聽客人提起，閑暇時就忍不住討論。

    秋月最不愛聽這些，說：“大周定都平城有一百多年了吧？哪是說遷都就遷都的。沒影的事，別自己嚇自己。”

    “是啊，秋月姐說得對。如柳，你別聽風(fēng)都是雨的。”

    如柳很委屈，“我也是擔(dān)心么。我也覺得不可能遷都的?！?/br>
    姑娘們都傾向于這只是謠言，她們在天香樓日子過得舒服，都不希望發(fā)生什么變故。

    然而一向除了關(guān)心怎么讓自己更美，別的什么都不cao心的封四姐，聽了這話卻沉默好半天，突然趁姑娘們都在的時候說：“鐵壁關(guān)是北邊最后一道門戶，離京城也就三百多里。過了鐵壁關(guān)就是一馬平川。如果用最好的戰(zhàn)馬，輕騎一日一夜就能殺到京城。前線這幾天如果再沒捷報傳來，我看……遷都這事會成真?！?/br>
    “什么？那要遷到哪里？”姑娘們都炸了鍋，圍著封四姐七嘴八舌地問。

    “我哪兒知道會遷到哪里，我又不是皇帝?！狈馑慕阏?jīng)了沒一會兒，又恢復(fù)了那懶洋洋的樣子，“與其cao心這些，不如最近把金銀細(xì)軟收拾收拾，到時候跑的時候別落下什么?？茨膫€情郎順眼，也千萬別忘了約好一起走，不然走散了可找不回來?！?/br>
    蘇合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卻也沒往心里去。她自己的煩惱都顧不過來了，這些國家大事就完全不關(guān)心了。如果遷都……她孑然一身，說走就走，她覺得好像跟她也沒多大關(guān)系。

    不過文大將軍遭此大敗，齊王都出發(fā)去支援了，也沒見著岳清歌，蘇合覺得封四姐之前關(guān)于岳清歌一定會投靠吳王的猜測也不怎么靠譜。

    齊王離開平城后的第三天晚上，天香樓依然是笙歌宴飲，熱鬧非凡。

    急促的馬蹄聲踏破黑夜的寂靜，有個侍衛(wèi)模樣的人打馬過長街，驚的沿途不少人家點(diǎn)亮燈籠，紛紛開門查探出了什么事。

    到天香樓前，那侍衛(wèi)一收韁繩，疾奔的馬揚(yáng)起前蹄，那侍衛(wèi)已經(jīng)伸手利落地滾下馬，直闖入內(nèi)。尋歡作樂的達(dá)官貴人的震驚地看著披甲執(zhí)戈的侍衛(wèi)，還有不明所以的人大聲斥責(zé)，那侍衛(wèi)只是不理，徑自闖到封四姐面前，低聲不知說了句什么。

    封四姐面色一變，蛇一樣軟的腰忽然挺直了，飛速地叫了幾個人，返身上樓拿了佩劍。直接從二樓的窗口跳下，在黑夜中疾行。裙子拖沓，她反手一劍就割裂了半幅裙擺。

    蘇合正打算睡了，還沒脫衣服，卻糊了滿臉的藥泥。忽然被封四姐拽出來，在京城黑夜的街道上直奔吳王府。臨走的時候只來得及眼疾手快地拿上了自己的藥囊和新做的軟劍。

    “出什么事了？”蘇合完全摸不到頭腦，一邊問一邊把臉上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干的藥泥摳下來。

    “不知道，不必問?！狈馑慕愦藭r倒真的像是個殺手了，渾身帶著一種冷肅的高手氣質(zhì)。

    蘇合忽然想到他們的行事準(zhǔn)則，不該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知道?？墒侨擞衷趺纯赡軟]有好奇心。這樣的深夜，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吳王府燈火通明，一隊(duì)一隊(duì)披甲執(zhí)戈的軍士來回跑著，氣質(zhì)冷肅，顯然都是上過沙場見過血的正規(guī)軍。整個吳王府除了腳步聲，卻又安靜到了極點(diǎn)。

    封四姐在門口停下腳步，請門房通報，然后很快出來一個侍衛(wèi)，將封四姐被帶進(jìn)了吳王書房，而蘇合與她手下的那些人則止步于書房外等候。

    蘇合慌亂地想著，難道是像戲文里唱的，吳王是要謀反了么？她到底上了怎么一條船？現(xiàn)在下船還來得及嗎？！師兄只是為了盡快研制出解救瘟疫的藥，用了幾個人做試驗(yàn)，就不得不遠(yuǎn)走閻王城，她若是參與到了謀反這樣誅九族的事情里，該怎么辦？

    蘇合偷眼看了看身邊封四姐從天香閣帶來的人，她們一反平日里嘰嘰喳喳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地垂手肅立，似乎一點(diǎn)也不好奇自己究竟卷入到了什么樣的事情里。

    只是片刻，封四姐就出來了。

    透過打開的門，蘇合意外地瞧見吳王身邊站著的人竟是岳清歌。他果然已經(jīng)來投靠吳王了嗎？

    岳清歌顯然也見到了蘇合。自她離開，他便沒有刻意地去打聽她的消息，她居然跟封四姐混在了一起？這樣的情形，也沒時間給他們說什么.

    封四姐簡單地說：“走，去西門?！?/br>
    天香樓的姑娘沒有一個表示異議，也不問為什么，令行禁止地跟著就走。

    蘇合咬咬牙，都到這個地步了，就算是謀反也容不得她臨陣逃脫了。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只好跟著賭一把了。

    一路疾行到西門，很遠(yuǎn)就聽到了喧鬧，黑夜里人影幢幢，不知道有多少人堵在西門門內(nèi)。離近了瞧，竟然都是士兵。

    封四姐低聲說：“今晚誰也不許出城，違者格殺勿論！人太多，擒賊先擒王！”

    說完，封四姐做了個手勢，天香樓的姑娘立刻訓(xùn)練有素地散開了。

    封四姐回頭對蘇合說：“你跟著我。別自作聰明?！?/br>
    月色下封四姐的眸子無波無瀾，卻讓蘇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此時此刻，她若是有輕舉妄動，恐怕封四姐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

    蘇合不敢有絲毫遲疑地點(diǎn)頭。

    封四姐借著夜色的遮掩，幾個起落，就帶著蘇合悄無聲息地躲進(jìn)了城門樓下檐角的陰影里。

    城門口兩撥人正在僵持，一撥像是守城門的官員，帶著當(dāng)值的百十號守衛(wèi)擋在城門前，卑躬屈膝好言好語地勸解。

    蘇合隱約聽見他稱呼對面那一身戎裝的為首的人為“趙王殿下”。

    蘇合忍不住看了封四姐一眼。她剛才說格殺勿論，如今這要出城的是天潢貴胄，難道也一樣動手嗎？

    封四姐靜靜地潛伏在蘇合旁邊，安靜的仿佛一塊石頭。

    兩撥人很快鬧僵，趙王的人動起手來，想要強(qiáng)行開城門。而守城官員那邊本來人就少，又顧忌趙王身份，束手束腳。

    忽然，一支短箭穿破夜色，直奔趙王而去。

    趙王身邊顯然也有高人相護(hù)，一把拉過一個士兵擋在了趙王前面。

    “有刺客，護(hù)駕！”

    “弓箭手放箭！”

    趙王帶的都是精銳，黑夜里命令傳達(dá)的極為迅捷有效。

    箭雨朝方才暗箭來的方向射去。這樣萬箭齊發(fā)，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恐怕也躲不過。蘇合有點(diǎn)擔(dān)心，而封四姐依然不動聲色。

    很快，別的方向也射出了暗箭。

    趙王手下一邊射箭反擊，一邊更迫切地要求城門官快開城門。

    城門官驚疑不定，不清楚這到底是什么情況，越發(fā)不敢抵抗，竟被趙王真的打開了城門。

    趙王無意與躲在暗處的刺客糾纏，見城門已開，一邊命弓箭手?jǐn)嗪?，一邊帶著人立刻出城?/br>
    就在這一瞬，蘇合只覺得身邊一陣風(fēng)過，封四姐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城門口，自上而下地在城門洞倒掛下去，手中丈許長的鞭子鬼魅一般甩出，準(zhǔn)確地套在了正經(jīng)過城門洞的趙王脖子上，然后毫不猶豫地絞緊。

    趙王身邊那高手甚至還來不及反應(yīng)，趙王就被封四姐絞斷了頸骨。

    封四姐一擊得手，立即后退，用內(nèi)力提高聲音大聲說：“趙王勾結(jié)陳國，意圖謀反！如今首惡已除，從者立即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一派胡言，竟敢謀害天潢貴胄！”趙王身邊的高手大怒，揮刀在封四姐身后緊追不舍。

    趙王死了？！勾結(jié)陳國意圖謀反？底下的士兵震驚之余，卻已經(jīng)開始猶豫，密集的箭雨漸漸變得稀稀落落。

    整肅的軍容變得凌亂，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后變成喧嘩。

    蘇合躲在檐下握著手里的藥囊猶豫，這么多的士兵，就算是封四姐應(yīng)付也困難，而對她來說，躲在暗處撒下一包毒卻是很容易的?？墒?，要把這些人都?xì)⑺绬幔康降资钦l在謀反？

    封四姐毫不戀戰(zhàn)，只是飛快地游走，運(yùn)氣丹田，再次重復(fù)方才的話。

    這時，長街盡頭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應(yīng)是有大隊(duì)人馬行軍。

    ☆、第47章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