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所以她傾身,在距離慕容治很近很近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而只是一瞬之間,慕容治面上神色突變,眼底的冷然慢慢退卻,變成壓抑掙扎以及毀滅瘋狂。 蘇亦然再次嘗試了一次接近死亡的恐懼之意。 慕容治最后離開蘇亦然的院子的時候,蘇亦然已經(jīng)幾近奄奄一息,院中的人,卻是一聲都不敢吭。 她最后,俯近慕容治所言的話是,“即便我知道你不是皇室的子弟,我依然愛你如初,可你愛我么?” 慕容治用死亡近在眼前的恐懼給了蘇亦然讓她絕望的答案。 卞立城之內,從慕容淵回來之后,蘇云初幾乎是日日時時刻刻跟在慕容淵的身邊,這番樣子,哪里有一點身為人母的穩(wěn)重,又哪里有一點這幾個月以來表現(xiàn)出來的冷靜。 她害怕,慕容淵的回來太過不真實,就像一場自我催眠的夢,害怕夢醒時分,一切歸于原樣,而她還是那個至此形單影只的人。 可孕婦是需要休息的,何況還是即將臨盆的時候? 深夜十分,慕容淵看著躺在已經(jīng)身邊,唇角依舊洋溢著笑容的女子,心疼不已…… 回來這兩日的時間,已經(jīng)漸漸了解了卞立城這幾個月以來的形式,也更加清楚明白蘇云初這幾個月到底經(jīng)受了什么事情。 蘇云初剛剛從噩夢中驚醒,而如今也才剛剛睡下,這兩日的時間,在慕容淵剛剛回來的兩日,蘇云初每晚都會做夢,身子很重的人在夜半的時候會突然驚醒過來,然后就慌張抓住身邊的人,驚慌呼喚慕容淵。 說到底是蘇云初在害怕,害怕突然回來的人也會突然消失一般。 可慕容淵也無奈,不知到底是因為蘇云初此時懷孕的關系還是蘇云初在經(jīng)歷了他曾經(jīng)的“死亡”之后便會顯出這樣的脆弱,可這樣脆弱的蘇云初,每每總會讓他覺得如鯁在喉。 天氣已經(jīng)入了秋,夜晚更顯得寒涼,慕容淵看著蘇云初已經(jīng)睡下去的容顏,眼中溢滿心疼之色,只輕輕摟抱住了蘇云初,并不入眠,但是看著她,如今全身心依賴他,他就不敢再入眠,何況后期的孕婦還需要多加照顧呢。 顏易山在慕容淵回都卞立城的而第二日開始從玄門關回來了,慕容淵回來,玄門關的戰(zhàn)役也已經(jīng)停止下來,等待慕容治的下一個命令。 晨起的時候,慕容淵并不在蘇云初的近旁,醒來的蘇云初看著身邊已經(jīng)空了的床位,以及床鋪上邊的一片冰寒,眼中微微閃起了一層迷茫之色。 是玉竹首先進來給蘇云初做洗漱的,見到蘇云初面上的神色,輕笑一聲,“王妃,王爺早起的時候,夏老將軍來見,此時還在外邊的客廳,不久便會回來的?!?/br> 蘇云初輕嗯了一聲,走下床來,讓玉竹給自己收拾衣物,“出了什么事情么?” “奴婢不知,不過看著夏老將軍面上并無急色?!庇裰駪?。 蘇云初點了一些頭,玉竹見著,只道,“王爺說了,讓王妃好好休息,軍中的事情,無需再理會,不能再累著了?!?/br> 蘇云初聽了莞爾一笑。 而此時的慕容淵,的確是與夏薄在一處的,慕容淵回來之后,只陪伴著蘇云初,說是不讓蘇云初在理會軍中的事情了,但是他自己其實也沒有理會,這會兒,停了三天之后,夏薄還是忍不住來問慕容淵了,想要知道慕容淵接下來打算如何做? 慕容淵已經(jīng)恢復成了黑色眸子的眼睛似乎也不會引起多少人的的詫異,他的回來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件讓人集中關注的事情。 對于夏薄的疑問,慕容淵只道,“老將軍覺得本王該當如何?” 夏薄滿上嚴肅,“老夫覺得王爺該當如何也只是老夫一人的想法,可王爺?shù)南敕?,必定是我們所有人的想法。?/br> 慕容淵唇角微勾,“本王如今,沒任何想法,先在卞立城中呆著便是?!?/br> “王爺?” 他心中著急,一早來見慕容淵,說了一通話之后才問出口,就這樣的答案。 可慕容淵已經(jīng)站起來作勢要離開了,這等時候,蘇云初應該已經(jīng)醒過來了,“老將軍不若常在軍中走走,阿初即將臨盆,本王這幾日,怕是顧不得多少軍中的事情?!?/br> 最后,夏薄只能眼睜睜看著慕容淵離去的背影,參悟著慕容淵話中是否有什么玄機。 可已經(jīng)離去了的慕容淵自是不會有什么想法的,對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蘇云初,能夠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 回到房中的時候便是蘇云初起來穿戴好衣服的時候,玉竹正打算給蘇云初梳頭,見到慕容淵回來,動作停下,行了一個禮,慕容淵只走近蘇云初身后,“本王來吧。” 玉竹自是曉得,笑應道,“奴婢下去給王爺和王妃準備早膳?!?/br> 蘇云初透過銅鏡看著身后的身影,“怎么這么早,夏老進軍就來找你了?” “無事,阿初不必擔心?!?/br> 蘇云初自然是知道的,只要他回來,許多事情就得到解決,只輕嗯了一聲,看著拿起梳子為自己梳頭的男子,熟悉的動作和場景,蘇云初忍不住開口輕嘆了一聲,“懷清已經(jīng)許久沒有為我梳頭了?!?/br> “日后,日日為阿初梳頭?!?/br> 蘇云初笑容淺淡,不做聲,可面上的神情分明是柔和的。 只是,為蘇云初梳頭的慕容淵,動作卻是有一瞬間的凝滯,蘇云初已經(jīng)半挽的發(fā)髻,在后腦勺的地方,分明有幾根清晰可見的銀發(fā),從發(fā)根到發(fā)尾,銀白得透亮,透亮得一下子刺痛了慕容淵的眼睛,以至于他凝滯的動作引來蘇云初的好奇。 “怎么了?” 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幾根明顯的黑發(fā),想著,蘇云初之所以沒有見到,是因為自從她醒來之后,便有王夫人打理她的生活,之后便是玉竹,那幾根分明是因為憂思而生起的白發(fā),眾人即便是見到了,也會瞞著她,或者想盡辦法藏起來,以至于他回來了兩日,到了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過了二八年華的女人,竟然已經(jīng)長出了白發(fā)。 輕輕摩挲的手指,輕巧地將蘇云初那幾根白發(fā)掩藏在了黑發(fā)之間,從外邊看,看不出任何異樣。 怎么了?對于蘇云初的問句,慕容淵回答不出來,事實上,許許多多的話到最后其實是無需出口的,他知道她的不易與辛苦,而蘇云初同樣也知道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慕容淵必定經(jīng)歷了她難以想象的事情,可是如今,兩個人都沒有互相深究這幾個月的日子對方是如何做到的,只需要彼此感受,感受對方的存在以及,感受這等真實的感覺。 無需多說,各自明白。 最后,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一聲喟嘆,“這幾個月,辛苦阿初了。” 這是慕容淵回來之后,首次對蘇云初說出這樣的話來。 蘇云初從銅鏡之中看著他的,眼神柔和,“不辛苦,半分辛苦也沒有,那些是你想要做的事情,若是你不在,我必定會替你好好做完……” 然后隨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