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昭翊：“……長本事了??？”

    穆雙涵眨了眨眼睛，無辜的回他：“不都是你教的嗎？”

    搬起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駱昭翊竟無言以對了。

    穆雙涵笑了大晚上，折騰夠了，見他清湯白菜一點不挑剔，還真氣定神閑的用晚膳了，又心疼了，讓人端上了其他做好的飯菜。

    駱昭翊扯了扯嘴角，眼中劃過笑意——到底是狠不下心啊。

    晚膳風(fēng)波就此揭過，梳洗過后到了床上，穆雙涵嘆了口氣，認(rèn)真道：“陛下，我跟靜儀開不了這個口?！?/br>
    “你是皇后，是后宮之主，不過是問她的親事，有什么開不了口的？”駱昭翊不以為然，坐在邊上摟著她，一下一下的輕撫著她的長發(fā)。

    “是我不想開這個口，陛下，我跟靜儀向來私交甚篤，她從前幫過我許多，明知她心里有人，還讓我還去在她傷口上撒鹽，這事……未免太傷人了！”穆雙涵頭歪在他肩膀上，燈火明滅，照得人也神色恬淡，她安安靜靜的說著話，先前的不岔漸漸平息，“不論二哥什么想法，他們兩人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靜儀跟你也是自小長大的情分，你怎么就狠得下心來呢？”

    駱昭翊低頭看她半天，伸手覆在她額頭上，用一種費解的語氣說：“我的皇后怎么越活越傻了！”

    “誰讓你慣的！”穆雙涵撇了撇嘴。

    駱昭翊“噗”的笑了，“這話我愛聽啊。”

    “你就是欠抽！”穆雙涵小聲嘀咕。

    “別以為聲音小我就聽不見?。　瘪樥疡绰掏痰奶嵝阉?。

    穆雙涵淡定臉，“就是說給你聽的啊?！?/br>
    駱昭翊輕嘖一聲，“小沒良心的！”

    分明是教訓(xùn)人的話，愣是被他說出來縱容又溺愛的意味，穆雙涵一聽樂了：“配你正好！”

    駱昭翊笑了半天停不下來，穆雙涵就趴在他身上聽著他的心跳，神色溫柔，說不出來的親昵。

    “你不想去做壞人，那就去做好人吧?！瘪樥疡刺上拢谒叺驼Z了幾句，穆雙涵聽得又發(fā)了好多牢sao，兩個人笑鬧著，不知不覺就相擁著睡著了。

    翌日。

    早朝一如既往的大事小事說說鬧鬧，不過到了最后，卻是有人上奏提起了后宮空虛的問題。

    “陛下原先還是太子的時候，府中就無甚姬妾，登基后，后宮也只有皇后娘娘，形如虛設(shè)，如今皇后娘娘身懷有孕，無法伺候陛下，不若讓內(nèi)務(wù)府挑幾個可心的接入宮中，也好侍奉陛下，侍奉皇后娘娘啊！”

    這話引來一片附議，前不久，大理寺卿病了上書告老還鄉(xiāng)，穆柏就又升了官，成了大理寺的主事者，雖有人上諫言其資歷尚且加封過快，卻被昭帝陛下一句“外放十年功績斐然，資歷足矣”給堵了回去，還順道加封了穆柏夫人徐氏為三品誥命夫人，穆家小公子因著年齡小沒封什么，可陛下對其也極為看重，聽說還親自教他念書習(xí)武，帝都里連王侯公子也無不讓其三分……穆家這等殊榮眼紅的人自不會少，大家心里跟明鏡似得，穆家備受皇恩，說到底是因為陛下喜愛皇后，愛屋及烏。

    這不，剛聽說帝后失和，許多人就忍不住了。

    駱昭翊聞言冷哼道：“朕看你們是太閑了，都管到朕的私事上來了！”

    “陛下說笑了，您貴為天子，事事關(guān)乎天下，哪里能說是私事呢，臣等也是憂心陛下，憂心皇儲……”右相笑著幫腔。

    “哦，”駱昭翊一拍龍椅，冷嘲熱諷道：“朕才二十歲你們就擔(dān)心皇儲，盼朕早死了？”

    “……陛下恕罪，臣等不敢！”眾臣又嘩啦啦跪了一地。

    駱昭翊冷冷道：“父皇母后去后不久，朕尚處孝期，京中一年不得婚假禮樂，你們卻勸朕廣納后宮，安的什么心思？莫非是要讓天下人都看著朕是如何不孝嗎？”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臣等絕無此意……”

    駱昭翊聽他們惶恐了半響，這才淡淡道：“百善孝為先，朕要為父皇母后守孝三年，三年內(nèi)就別提納妃的事了，誰敢再提，休怪朕不留情面！”

    “陛下，”右相斟酌著說：“您如此孝心是好事，其實大可納妃暫不臨幸，如此，也有人能協(xié)理皇后娘娘管理后宮，也能幫著侍候陛下……”

    駱昭翊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點了點頭，“那右相心中可有什么好的人選？”

    右相見此，笑道：“這人嘛，還是要陛下滿意才好，微臣不敢妄言。”

    駱昭翊有點不耐煩了，“說！”

    昭帝陛下的脾氣有目共睹，不像文帝總會跟他們虛與委蛇一番，他是極其討厭人有話不說藏著掖著，相反，他就喜歡爽快的，右相吃了好幾回癟，這一回說話直接，內(nèi)容委婉，“李大人的閨女自幼才名遠播，又溫柔嫻淑，知書達理，陛下倒是可以見見，若是喜歡……”

    他話還沒說完，駱昭翊重復(fù)了一遍：“李仁的女兒？被稱為帝都第一才女的那個？”

    “原來陛下也有所耳聞……”

    右相以為他有興趣，正待細說，卻不想又被打斷了，駱昭翊頗為古怪的問：“右相覺得她不錯？”

    “這，確實……”

    “哦，”駱昭翊輕嗤一聲，一本正經(jīng)的道：“右相仰慕她早說啊，還求到朕的跟前來，既然如此，朕就順了你的心，德福，給朕傳旨，將李仁的閨女賜予右相做個平妻吧！”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右相那臉當(dāng)即就綠了——李仁閨女做他孫女還差不多，平妻？這分明是要他家宅不寧??！

    “眾卿既無事可奏，那就退朝吧！”

    “陛下！陛下！陛下……”

    昭帝陛下有一個特點，下朝走得比誰都快，誰也攔不住他，而這回連德福都跟著溜了。

    右相惱怒交加，左相看了半天的戲，打了個哈欠，拱手道：“老來春，恭喜，恭喜??！”說罷，彈了彈衣袖，似笑非笑的走了。

    右相氣極，憋得臉都青紅一片，轉(zhuǎn)身沒出宮，這口氣還得先忍著，求那祖宗收回成命才是真??！

    左相心想，人陛下都說了，再提就休怪他不留情面，你還唧唧歪歪的，給你三分顏色就以為能開染坊了？你不倒霉誰倒霉？少年帝王，又心高氣傲，囂張任性慣了的，指望他收了性子那是癡人說夢！不過這一下，也真夠狠的??！到底是年輕人啊……

    當(dāng)皇帝當(dāng)?shù)眠@么隨心所欲，他這明面上的小外孫也是頭一個了，想來若是文帝還在世，恐怕也會羨慕不已吧……想起已逝的文帝和從蓉，左相笑容淡去，悵然的嘆了口氣。

    “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德福見駱昭翊沒往御書房也沒往內(nèi)殿走去，不禁問了一句。

    “晾了幾天，也該去天牢看看了，”駱昭翊沖他抬了抬下巴，“有陳沉跟著就行，你去幫朕把右相打發(fā)走！”

    德福一聽，頓時哭喪著一張臉，“……是！”

    另一邊，穆雙涵卻是在宜和宮陪著駱靜儀說話。

    “你這腳……唉，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駱靜儀躺在榻上，腳上的扭傷一時半會好不了，原本想瞞著，好好在宮里安分呆幾天遮掩過去，可才剛換了藥，穆雙涵就過來了，滿屋子藥味，瞞也瞞不住，她只好將偷偷去駱廷那的事說了。

    穆雙涵就覺得很不理解，“你要去賢王那，又沒人會阻止你，何必偷偷摸摸的？”

    “以前是沒什么，現(xiàn)在我身份變了，也就不一樣了，我是無所謂，可他是賢王嘛……”駱靜儀笑了笑說。

    穆雙涵蹙了蹙眉，“真心最是難求，也不知是你的劫難，還是他的福氣。”

    駱靜儀搖搖頭，“其實二哥待我也沒有什么不好的，相反，他大概是最希望我好的，只是有些事情我看不透罷了?！?/br>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換一條路？”

    “換一條路？”

    駱靜儀不解的看著她，“阿涵，你這是什么意思？”

    穆雙涵就料到她會是這反應(yīng)，沉默片刻才道：“靜儀，其實我今日前來是有事要告訴你……我聽陛下無意中露過口風(fēng)，大概是要為你尋一門親事定下了，等孝期一過就讓你嫁人……“

    駱靜儀有些發(fā)懵，半響沒反應(yīng)過來，吶吶的問：“陛下，小七……他逼我嫁人？”

    “許是他不想再看你蹉跎了年華，”穆雙涵試探道：“靜儀，你等了這么多年，就不累嗎？喜歡你的人并不少，你當(dāng)真不愿試一試嗎？”

    試一試？其實這個想法，駱靜儀不是沒有過的，這么些年來，她茫然過，掙扎過，心灰意冷過，也曾想要放棄，可每次再見駱廷事，又有了重新堅持下去的勇氣，有時候她也會想，這是不是她年幼時為自己編織的一個夢？正因得不到才會一直追尋，如果真正得償所愿會不會就沒有了這份執(zhí)著？

    但是她說服不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歲月里，駱廷幾乎占滿了她的生命，讓她很難再去接受別人。

    穆雙涵想想駱昭翊的話，心里暗暗唾棄，唾棄唯恐天下不亂的昭帝陛下，也唾棄淪為“幫兇”的自己，面上卻不動聲色，“不試也行，要不……你先見見吧？反正無傷大雅，或許還會有什么意外收獲也說不定？”

    ☆、第74章 此去

    穆雙涵在宜和宮跟駱靜儀閑話家常時，駱昭翊卻已經(jīng)到了天牢。

    天牢向來都是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被晾了幾天，廖騰一個大男人還好，廖雅嵐卻快受不了了，生長在西夷的姑娘雖不比大景的貴女嬌生慣養(yǎng)，但廖雅嵐也是被捧著長大的，何時受過這種罪？

    所以當(dāng)門開了，陽光照進來時，她倏地就沖到了牢門邊，抓著鐵欄桿往外看，喉嚨干?。骸笆钦l來了？昭帝陛下終于肯見我們了嗎？”

    剛被關(guān)進來的時候，她叫嚷著不停，就要見駱昭翊，可叫得喉嚨都啞了卻沒人搭理，終于在廖騰不耐煩的斥聲中沉默了下來。

    長時間沒見陽光，廖雅嵐跟廖騰都瞇了瞇眼，光線沉淀下來時，才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慢慢走過來，眉目漸漸清晰，猶自帶著矜貴的懶散之意，雖是天牢之中，他卻仿佛是來散了個步。

    廖雅嵐一直叫嚷著要見駱昭翊，可真見到了人卻莫名的語塞，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么了。

    廖騰站起身，臉色很難看，“昭帝陛下終于想起我們了？”

    “政事繁忙，若非賢王提醒，朕倒是把你們忘了?！?/br>
    廖騰跟廖雅嵐一聽，不著痕跡的對了視線——看來廖原已經(jīng)找上了賢王。

    “陛下是愿意放人了？”廖騰抬頭看他，這位年輕的昭帝陛下神情淡淡，讓人看不出什么情緒，廖騰看了就來氣，他在西夷的地位其實比廖雅嵐還要高，這一代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若通過考驗，幾乎就是西夷下一任繼承人了，也是個心高氣傲，不肯屈服于人的主，誰知卻遇上了更傲慢囂張的駱昭翊……可惜這里是大景的地盤，他又不能壞了正事，否則以他的性子哪會這么隱忍？

    “放不放人的，那得看朕的心情?！?/br>
    駱昭翊任性起來氣死人不償命，廖騰一聽手指就捏得嘎達響了，廖雅嵐這會才回過神來，“陛下，你無憑無據(jù)的關(guān)了我們幾天也就罷了，如今又說出這么一副不負(fù)責(zé)任的話來，實在是太沒道理了……”

    “道理？”駱昭翊嗤笑，一副看白癡的表情，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區(qū)區(qū)兩個小小的西夷使臣，跟朕講道理，你是今年三歲還是腦子里都裝的都是草？”

    這是變著法的罵她是草包了。

    “……”廖雅嵐承認(rèn)他是個非常吸引人的男人，無論是外貌權(quán)勢各種方面，她原先也對他很有好感，可沒想到脾氣爛成這樣，一開口就到處噴毒液，她很想知道那位皇后是怎么受得了的！

    廖雅嵐自負(fù)美貌，在西夷的時候?qū)Ω赌腥四且惶拙蜔o往不利，駱昭翊越是瞧不上她，反而越是激起了她的好勝心，無關(guān)感情，也不僅僅是任務(wù)了，如果能看到這個高高在上，傲慢的不可一世的昭帝陛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種成就感……讓廖雅嵐既解氣又著迷。

    神色變幻間，廖雅嵐硬生生的將他的嘲諷給忍了，“陛下，你難道忘了當(dāng)日我跟您說的話了嗎？”

    “朕沒忘，可你們太讓朕失望了，謀害皇后就是你們的誠意？”

    “那只是一場意外，我聽廖騰說了，當(dāng)日穆小公子也身涉其中，莫非陛下也覺得穆小公子會謀害親姐？”廖雅嵐頗為無奈和委屈的模樣，“廖騰行事莽撞，我當(dāng)時亦不明事情原委，否則定要讓他給皇后娘娘賠罪的……陛下，至于您想知道的馮茹，只要您放我們出去，我們自會讓您看到誠意！”

    駱昭翊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們一眼，竟轉(zhuǎn)身走了。

    “陛下！陛下……”

    陳沉走進來，面無表情道：“陛下有命，廖姑娘可以出去了！”

    “那他呢？”廖雅嵐一愣，指了指廖騰。

    陳沉為她開了門，回道：“不管是不是意外，險些傷到皇后娘娘是事實，連穆小公子也免不了責(zé)罰，陛下是不會輕易放過罪魁禍?zhǔn)椎摹喂媚?，你雖未犯大錯，陛下對你也不過是小懲大誡，日后還要慎言才是。”

    廖雅嵐掩去諸多復(fù)雜情緒，沖廖騰使了個眼色，跟著陳沉出了天牢，向他施禮：“多謝陳護衛(wèi)了。”

    穆雙涵從宜和宮回來，就見駱昭翊在案桌邊看奏疏。

    “回來了？”駱昭翊頭也沒抬，隨口問了一句。

    “你放了廖雅嵐？”穆雙涵不答反問，表情說不出的古怪，解了披風(fēng)坐在火爐邊暖手驅(q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