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著張翼頭也不回地進(jìn)入了‘大天狗’繪卷，對掉落在地上的日記本毫無留戀。張翼本來是要去‘滑頭鬼’繪卷的，現(xiàn)在被盛聞?chuàng)屪?，王清團(tuán)隊(duì)的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王清更是撂下狠話：“林括是吧，你給我等著！”

    段邱和郭槐打量著林括，最后好笑地?fù)u了搖頭，進(jìn)入了繪卷。

    林括沒理他們，他擠了擠指尖的傷口，等血珠重新溢出來的時候，數(shù)著數(shù)站到‘海座頭’面前，爾后將手指上的鮮血抹上了‘海座頭’的眼睛。

    外墻波動，林括沒有猶豫一腳踏了進(jìn)去。

    像是從一個世界到達(dá)另一個世界，林括進(jìn)入繪卷后，身后的世界慢慢變成一個圓形，圓形又慢慢變小最后消失。

    他把周木的日記本放回兜里，這才觀察自己所在的繪卷世界。他正站在一片黑色的土壤之上，耳邊時不時響起老鴉‘哇哇”的粗劣嘶啞聲，涼風(fēng)颼颼，沒什么顏色的枯樹仿佛受不住風(fēng)力，枝干搖曳作響，發(fā)出的聲音和老鴉叫喊糅雜在一起。

    頭頂有一輪圓月，不過被黑霧籠罩著，光線透不出來。黑色的土壤，黑色的烏鴉，黑色的枯樹，黑色的濃霧，林括感覺自己仿佛也融入了在無盡的黑色里。

    他還記得張夢楠說過的話，‘海座頭’是善鬼，會幫助迷失在大海的善良的漁民找到回家的路，但若是與善良相反的人則會被‘海座頭’拖入深淵。

    盛聞?wù)J為林括是好人，所以讓他收集‘海座頭’。但看著這樣的色彩，林括大抵猜到了，‘海座頭’認(rèn)定他是壞人。

    耳畔有‘嘩嘩嘩’的水流之聲，林括循聲而去。去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話，‘沒有好壞之分只是立場不同’，站在別人的立場上，阻礙自己生存的任何人都是壞人。

    林括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到這句話，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走上了一葉扁舟，扁舟正帶著他順著黑色的水流而行。

    林括防備著，然而不知道順?biāo)h了多久，他仍舊沒有發(fā)現(xiàn)‘海座頭’的存在。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就在林括微微放松時，扁舟停了下來，但是水流還在涌動。

    他看著周遭的明顯吃水不對的水流，忽而伸手沒入水里，手上抓到一個東西，他一把揪出來。

    嘩嘩嘩——

    是一個嬰孩，嬰孩因?yàn)閱芩樕n白，林括看不得別人嗆水的畫面，這會讓他想到林枝嗆水。而嬰孩被林括撈起來的時候，扁舟開始動了，等林括手一抖，嬰孩掉進(jìn)水里的時候，扁舟就停止了動作。

    林括反應(yīng)過來，如果不把嬰孩撈起來扁舟就不會動。

    林括把嬰孩重新?lián)破饋?，他提拎著嬰孩的腳腕，手在嬰孩背上輕輕拍了拍，等嬰孩吐出了水，林括才把嬰孩放進(jìn)扁舟里。

    扁舟走了一會兒又不動了，林括半蹲下來，手撐著舟邊往水底去看，水底又有一個嬰孩，林括便把這個嬰孩也撈起來。

    扁舟開始順?biāo)鴦樱瑳]多久再次停下來。林括伸手去水里撈人，撈出第三個嬰孩。

    于是之后至少兩個小時內(nèi)，林括從水底撈出來了七個嬰孩。他連同這些嬰孩占滿了扁舟的空間，扁舟拉著他們就算是順?biāo)饕诧@得吃力。

    沒多久，扁舟又停了。

    林括計(jì)算了一下，如果再撈出一個嬰孩，這葉扁舟也不至于沉沒。于是伸手去撈，他手在水里攪動，已經(jīng)很熟悉地去往舟底探去。

    忽然，一雙冰冷刺骨的手摸上林括，林括僵了一下，立即要收回手，然而他這一收回手也就順勢把水底的東西拖出來。

    一個女人。

    女人撐在舟邊，頭發(fā)濕漉漉地搭在身后，她嗆出幾口水后，氣若游絲道：“……救……救我?！?/br>
    林括往后退了一步，女人沒穿衣服。他只能撇過頭，因?yàn)槠差^他這才發(fā)現(xiàn)扁舟因?yàn)楸慌藫沃袀?cè)翻的跡象。但是扁舟還在順?biāo)鞫鴦?，只是因?yàn)楸簧砩系闹亓慷袆舆t緩。

    林括說：“你就撐著它，應(yīng)該不會出事?！?/br>
    女人卻慘叫起來：“啊啊啊啊，有東西在吃我的腳?！?/br>
    林括愣了下，趕緊去拉女人，然而當(dāng)他去拉女人時，觸及到黑色的水面，水面上出現(xiàn)一張?jiān)幃惖拇竽?，他張開嘴像是露出一個笑容又像是想把女人一口吞掉。

    林括看著這張浮在水面的大臉，有說不出的熟悉感，不僅如此，這張大臉熟悉到林括知道他每一個表情都意味著什么，比如此時，這張大臉張開了嘴巴，雙眼眼角微微上揚(yáng)，這是林括每次吃甜食的時候會不受控制地流露出的表情。

    水底的大臉就是他！

    林括往后退了一步，女人一聲慘叫，大臉吞噬了女人。

    沒了女人的重量，扁舟開始暢通無阻。林括深吸幾口又往水邊投了注視，浮在水面上的他的臉沒見了。周圍陷入了死寂，只有水流聲嘩嘩響動。

    周遭一切太過古怪，這讓林括不得不去細(xì)想‘海座頭’到底是什么意思。沒等他想明白，扁舟又停了，這回林括不打算去撈東西了，但是水底的等待林括打撈的東西卻不想錯失生機(jī)。

    “哥……”林枝的聲音。

    林括有點(diǎn)服了，但是沒辦法，他還是撐著舟往水面上看。這次不用林括伸手去撈，水底的‘林枝’冒了頭：“哥，快拉我上去啊，水底下有東西！他會吃掉我！”

    七個嬰孩暫時證明了水底下打撈的東西不會害人，林括想著既然都是水底下的東西，那他選擇把‘林枝’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