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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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太子所說,蕭逸的劍只刺入了他肩膀一點,確實只是一點小傷,血都沒流多少,怎會讓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昏過去?因此眼看著太子倒地昏迷,在場所有人心里都不約而同地冒出了一個念頭……劍上有毒! 宣德帝最先反應過來,兒子身體要緊,立即吼人快抬太子回行宮,請?zhí)t(yī)。 “父皇,二哥,二哥怎么昏倒了?”蕭逸是最后回神的,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劍,想不通為何兄長會昏迷。周圍安靜地怪異,他抬起頭,視線一一掃過那些用一種復雜目光盯著他的人,蕭逸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到底哪里不好,他不知道,本能地求助自己的父皇。 宣德帝盯著一臉茫然的兒子,面沉如水。 方才兄弟倆比武時招招狠辣,相信誰都看得出來兩人不和,而小兒子確實有毒殺兄長的理由。 手足相殘,宣德帝不愿相信,掃視一圈,沉聲對蕭逸道:“先隨朕去看太子?!?/br> 或許太子只是普通的昏迷,未必是中毒,有結(jié)果之前,他不愿懷疑自己最寵愛的兒子。 他大步往前走,蕭逸愣了會兒,慌張地追了上去。 太子乃一國儲君,是未來的皇上,同來狩獵的幾位大臣毫不猶豫地也跟在后面。身后一片沉重的腳步聲,宣德帝不知想到什么,頓足回頭,發(fā)現(xiàn)長子果然沒有同行,臉色當即更難看了,厲聲朝蕭元吼道:“太子是你弟弟,現(xiàn)在他出事了,你難道一點都不關(guān)心!” 蕭元臉本就因為“練武受傷”蒼白蒼白的,這會兒被父皇當眾訓斥,他也看不出害怕與否,默默地走了過來。 宣德帝冷哼一聲,疾步趕向太子的別院。 兩刻鐘后。 隨行而來的太醫(yī)院潘院使撩起衣袍跪到床榻前,神色凝重地替太子診脈,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原本只是肅穆卻還正常的臉色越來越白,額頭甚至冒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 宣德帝急了,低吼道:“太子究竟為何昏迷?” 潘院使手一哆嗦,朝蕭元的方向看了眼,低頭跪到一旁,叩首道:“皇上,太子脈象罕見,微臣不敢妄加斷定,請皇上允許王太醫(yī)、李太醫(yī)共同替太子診脈,倘若微臣三人看法一致,微臣再回稟皇上?!?/br> 此言一出,站在宣德帝身后的大臣們互相看了一眼。 這事果然有問題啊…… 宣德帝空有殺伐大權(quán),卻對治病一竅不通,只得命另外兩個太醫(yī)再去診脈。 三位太醫(yī)輪流號脈后,互相瞅瞅,都不想說實話,但現(xiàn)在這個情形,豈是他們想隱瞞就隱瞞的? 最終潘院使額頭觸地開了口,“回皇上,太子,太子他,他突染急癥……” 蕭逸身形晃了一下。他終于明白當時眾人看他的怪異眼神了,他們是不是都以為是他下的毒?太醫(yī)說的好聽,突染急癥突染急癥,真是急癥,為何偏偏在他的長劍刺中太子后才染上了?太子一定是中了毒,那,是不是父皇也懷疑他了? “父皇,兒臣沒有!”撲通跪了下去,蕭逸急著替自己辯解,神情焦急,“父皇,兒臣確實怨恨二哥壞了我的婚事,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他,父皇……” “閉嘴!”宣德帝瞪著眼睛打斷這個蠢貨兒子。太子出事,可能是小兒子害的,也可能是有人提前在太子飲食衣物里動了手腳,暗中嫁禍小兒子,此時小兒子自己跪下來,旁人就算之前沒懷疑他,現(xiàn)在也要懷疑了! “太子染了何癥?”忍著沒有往長子那邊看,宣德帝沉聲問潘院使。太子出事,蕭元蕭逸都有加害動機,非讓宣德帝懷疑,他更傾向一直怨恨他們的長子。小兒子在他身邊長大,宣德帝很了解他,沖動魯莽,但絕不敢做出殺兄之事。 潘院使貼著地面的雙手都在發(fā)抖,“太子,太子的癥狀,與當初秦王殿下所染怪病一樣……” 什么怪病,當初秦王殿下就是中了毒,因為那毒發(fā)作后只是令人昏迷,時間長了才慢慢死去,得到沈皇后暗示后,他與王、李兩位太醫(yī)便稱秦王殿下染了怪病?;噬喜辉趺搓P(guān)心長子,聽說后只命他們竭力診治,他們不能配出解藥也確實配不出解藥,皇上才接受沈皇后的提議,選擇為秦王沖喜。 原本天衣無縫的事,如今太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于被衡王所傷后“染病”,而且與秦王癥狀一致,誰會相信這真的是???恐怕都會猜測衡王曾經(jīng)兩度下.毒吧?一次陷害的是秦王,一次是…… 潘院使不敢再想下去。 似乎都被他的話所驚,守在太子榻前的男人們都僵住了,直到…… 有人突然踉蹌了一下。 是蕭元。 他臉色好像更白了,目光從太子身上移到蕭逸身上,良久良久,才慢慢看向宣德帝,“父皇,太子他,與兒臣染了同一種怪病……” 什么都沒問,沒有馬上扣蕭逸一頂毒害皇子的罪名,更沒有急著求宣德帝替他做主,只是一句重復,但那聲音里的嘲諷,那種雖然有了答案卻因為不信宣德帝會替他做主而選擇接受太醫(yī)所說的無奈蒼涼,清清楚楚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面對長子的“陳述”,宣德帝心神一震。 因為他在長子眼里看到了一絲悲涼,不同于往日冷漠的情緒波動。 有多久沒看到過了? 長子還是個稚子時,他不懂得掩飾,怨他恨他都寫在臉上,慢慢的他變得面無表情了,只有眼里能窺見他的心思,再后來,連眼睛都變得清冷如水,整個人就像一塊兒冰,讓他這個父皇感受不到一絲活氣。 但是現(xiàn)在,宣德帝再次看到了,雖然只是一閃而逝。 宣德帝不受控制地,生出淡淡的他以為他對長子不會有的愧疚。 如果長子立即指責小兒子,他都會懷疑這是長子精心謀劃的一場戲,但長子沒有,他就像對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真相也不在乎能從中獲得的利益,只是輕飄飄用一個眼神告訴他,他知道他這個父皇不會替他做主。 那他會嗎? 宣德帝低頭,看向還跪在地上臉色更白的小兒子。 真是小兒子下的毒嗎? 是的話,兩度謀害兄長,當著這么多重臣的面,他該怎么處置小兒子? 不對,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太子的?。?/br> 宣德帝雙眼恢復清明,人好像也迅速變成了那個冷靜果斷的皇上,他沒有再看小兒子,沉聲問長子,“元啟,你可記得你是怎么清醒的?譬如吃過什么東西,身邊太監(jiān)又是如何照顧你起居的?” 站在他身后的沈應時垂下了眼簾。 皇上這番話,是準備將此事定為單純的染病了? 但真相究竟如何,是蕭逸兩度下.毒還是蕭元曾經(jīng)自己裝病如今再陷害太子兄弟,他不知。 而蕭元看著期待地望著他的宣德帝,忽的笑了,笑得無禮而諷刺,“父皇怎么忘了?兒臣能醒,是因為父皇賜婚替我沖喜?既然太子與兒臣得的是同一種病,不如父皇也尋個真心愛慕太子的女子,賜婚沖喜罷!” 言罷不顧宣德帝陡然變綠的臉色,憤然離去。 他走了,屋中陡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低著腦袋,除了宣德帝。 長子明目張膽的嘲諷,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臉上。 “都下去,沒有朕的吩咐,不得入內(nèi)?!辈恢^了多久,宣德帝低聲道,平靜如風暴來臨之前。 眾臣立即告辭。 蕭逸仰頭望向宣德帝,“父皇……” “你留下?!毙碌鄱⒅采匣杳圆恍训奶?,聲音冰冷。 ☆、第114章 蕭元回到別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臉。 頂著一臉“增白”的脂粉,他渾身不舒服。 謝瀾音對外面的大事一無所知,拿著巾子在旁邊等他,好奇道:“今天比武,誰贏了?” 蕭元看著鸚哥剛剛換過的清水,笑了笑,側(cè)頭看她,“衡王與太子比試時,刺了太子一劍,太子受傷倒地昏迷不醒,太醫(yī)稱太子突染怪病,有人則懷疑是太醫(yī)替衡王找的借口?!?/br> 謝瀾音大吃一驚,示意鸚哥桑枝退下,她低聲道:“你是說,衡王故意借比武毒害太子?” 蕭元接過巾子,擦完臉拉著她手走到床邊,自己先坐下,再將她抱到腿上,香了一口才輕聲問道:“瀾音這么吃驚,是不信嗎?” 謝瀾音探究地看他,見蕭元鼓勵她說,她想了想,皺眉道:“太子斷了他與許云柔的姻緣,衡王確實有理由報復太子,但當著皇上與眾人的面刺殺太子,劍上還涂了毒,豈不是明擺著想魚死網(wǎng)破?難道他承認了?” 蕭元獎勵地摸了摸她頭發(fā),卻搖頭道:“他怎么可能承認,不過我覺得,以他的沖動脾氣,極有可能真的準備毒害太子,但交手時又退縮了,所以無意刺中太子,他十分驚慌,現(xiàn)在事情鬧大,是你你會承認?” 瀾音能想到的疑點,父皇與大臣們自然會想到,不過鐵證如山,真認定了是蕭逸所為,那些人也會想出蕭逸如此沖動的理由。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注定廢了,父皇處置蕭逸最好,父皇偏心,他另有法子等著他們。 回過神,就見懷里的妻子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他,蕭元捏了捏她鼻子,“為何這樣看我?” 謝瀾音拍開他手,見他神色與往常無異,小聲道:“我,我還以為是你……” 他要挑撥太子與衡王,驚聞太子出事,謝瀾音真的以為是他布置的,誰料純粹是她多想了。 “以為是我陷害的蕭逸?”蕭元笑著親她,從唇角慢慢挪到耳朵旁,低低地說了真話,“瀾音真聰明,確實是我做的……” 是他命蕭逸身邊的小錢子在蕭逸劍刃上抹了葛進精心配制的毒,是他故意用暗器擊中蕭逸的劍讓他刺中太子,是他要將當年父皇沈皇后給他的羞辱一一奉還回去,當時他只是中毒昏迷,如今他們面對他們最看重的昏迷不醒的太子,只會更痛苦。 “瀾音,我是不是很壞?”最重要的一步已經(jīng)跨了出去,蕭元承認自己得意了,但他不想讓她看到他輕狂的樣子,只能用一種方式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興奮。大手探進她衣衫,蕭元邊解她衣裳邊將她壓了下去,“瀾音,我想……” 他掌心發(fā)燙呼吸如火,只有貼著她的臉因為剛洗過清清涼涼,謝瀾音知道自己攔不住他,她也不徒勞,抱著他脖子,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自己的丈夫,有野心也有手段的丈夫。 “那太子……”她呼吸不穩(wěn)地問。 “一個月后,他應該能醒,只是昏迷那么久,腦子多半會壞。”蕭元喃喃地道,說著自嘲地笑,“如果父皇替他沖喜,說不定能痊愈?!?/br> 這明顯是風涼話,謝瀾音被他逗笑了,誰料他突然一個前挺,撞碎了她的笑。 其實她還想問事情接下來會怎么發(fā)展,問蕭逸會怎么樣,但他不讓她問,疾風驟雨般將她席卷。 ~ 太子病榻前,宣德帝長劍指著蕭逸咽喉,最后一次咬牙問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被向來寵他的父皇威脅性命,還是拿莫須有的罪名,蕭逸心里發(fā)冷,漸漸從最初的驚恐冷靜了下來,他高高仰著脖子,直視宣德帝的眼睛,“兒臣沒做,就算父皇殺了兒臣,兒臣還是那句話,我沒做!” 兒子倔強,偏又一臉問心無愧,宣德帝一會兒覺得小兒子是被人陷害了,一會兒又否定自己,認為小兒子只是不肯承認,但面對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宣德帝的劍半寸也無法前移。 “皇上?!遍T口忽然出現(xiàn)權(quán)公公的身影。 “進來?!毙碌壑芭伤バ鹤拥膭e院搜查,這會兒定是有了消息。 權(quán)公公低頭走了進來,跪下道:“回皇上,老奴領(lǐng)人趕過去時,殿下身邊的小錢子扭頭就往殿下內(nèi)室跑,翻出一包藥粉欲吞下去,老奴及時阻攔,搶了一半出來,至于小錢子……現(xiàn)在也昏了過去。” 說著遞上一個瓷瓶,“剩余的藥粉都在這里,請皇上過目?!?/br> “不用了,交給潘……”宣德帝說到一半,又生生頓住,看看昏迷的太子,再看看依然一臉倔強的小兒子,良久才沉聲道:“暫且關(guān)押小錢子,不得走漏風聲。你將藥粉送到潘院使手中時,告誡他嘴把嚴些。記得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治不好太子,或是藥粉的事傳出半句,朕都會要他們的命?!?/br> 權(quán)公公懂了,皇上是想保住衡王,堅持太子是染了怪病。 手心手背都是rou,更何況太子能不能醒來誰也說不準,一旦太子救不回來,皇上就只剩兩個兒子繼承皇位了,那是選一直不受待見的秦王,還是寵愛有加的衡王? 答案顯而易見。 權(quán)公公恭敬領(lǐng)命,倒退著出去了。 宣德帝目送他走,視線挪到蕭逸身上,冷聲道:“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交出解藥,朕就當此事沒發(fā)生過,否則就算朕為了你母后為了大局保住你,你也休想過得安生!” 蕭逸在聽說小錢子的舉止時就明白了,他是被人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