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其實這樣余怒未消的懲罰她也很受用,可是時間久了,讓徐知誥心里有疙瘩就不好了,于是她后來就主動說,把陳三調(diào)走吧。 這話說出,徐知誥瞥了她一眼,反而道,你若用得慣手就留下吧,只是他歲數(shù)不小了,不能留在東暖閣,去外院住吧。 她覺得她真是猜不到他的心思,不過她主動提出這一步棋顯然是走對了,徐知誥晚上的時侯明顯的和風(fēng)細(xì)雨輕歌曼舞了許多,她后來就多了些顧忌,和陳三保持了些距離。 如此就是皆大歡喜。 大和三年,徐知誥上書吳帝楊溥,稱輔政日久,請歸金陵,吳帝下旨意,任徐知誥為鎮(zhèn)海、寧國節(jié)度使,鎮(zhèn)守金陵。 徐知誥留了長子徐景通在江都府輔政,于是,年僅十六歲的徐景通除兵部尚書,參知政事之職外,又加封司徒、同平章事及知中外左右諸軍事。 在渡江的官船上,任桃華望著濤濤江水的隔岸,覺得心情極好,到了金陵,就是他們一家三口過日子了,再無閑雜人等,象宋福金她們都沒跟來。 “你留景通在江都放心嗎?” “有什么不放心的,有王令謀和宋齊丘看著,他也該獨(dú)當(dāng)一面了?!?/br> 徐知誥淡淡的道,景通聰慧過人,只可惜好詩文喜風(fēng)月,一心附庸風(fēng)雅,他效防徐溫坐鎮(zhèn)金陵總錄朝政,把他單獨(dú)留下來,就想煅練習(xí)薄他一番,讓王令謀倆個左右仆射輔佐,料也不會出大亂子。 金陵是新建城,城墻雖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的,還是八成新的模樣,進(jìn)了城,只覺得繁華之處,不下江都。 任桃華和兩個孩子坐在車?yán)?,掀著簾東張西望的,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娘,以后我們就住在這里嗎?“ 小卿芳眨著黑葡萄似的眼睛問她,她恩了聲,笑道卿芳覺得這里好不好? 卿芳想了想,“我還是喜歡原來的家。” 任桃華笑道,“住習(xí)慣就好了?!?/br> 卿芳想了想,轉(zhuǎn)頭看了看哥哥,湊了過去,爬到他的身上,“哥哥,等安頓下來,就帶我去放風(fēng)箏好不好?” 景遷扶著她,他覺得meimei好象又瘦了些,就笑道,“好,就是卿芳得多吃些了?!?/br> 任桃華含笑望著兄妹倆,景遷雖然和她一直都不太親近,可兄妹倆的感情卻好,要一直這樣才是,她記得小的時侯,她和任子信也是兄妹情深,后來怎么疏遠(yuǎn)的也忘了。 “我不吃,吃了周子樹他們又該笑話我胖了。” 景遷柔聲道,“卿芳胖了才好看?!?/br> 卿芳懷疑的看看他,應(yīng)付的點(diǎn)了頭,只有父親哥哥這倆個男人才會說,她胖些美麗。 任桃華也覺得卿芳胖得象個米分團(tuán)子的,是很招人喜歡的,只是再大些要還這么胖可就不太妙了,不過想來卿芳的體質(zhì)是隨她了,長大大約就能瘦下來,倒也不用太擔(dān)心。 他們到了徐府原來的府邸,大都督府,門庭很是氣派,只不過就有些蕭條冷清的感覺。 她見到了一直呆在金陵的李氏,李氏的變化很大,原本滿頭烏油油的青絲已摻雜了不少白發(fā),臉上雖沒添多少皺紋,可是一下子好象就蒼老了二十年的感覺,身上那股子頤指氣使的氣勢早已不復(fù)存在。 李氏也只有看到徐知誥時眼中才煥發(fā)了些神采,把他扶起來,細(xì)細(xì)的打量著,那暗淡的眼眸也煥發(fā)了些神彩,道,“你來了,很好?!?/br> 任桃華領(lǐng)了兩個孩子給李氏磕頭,李氏見了景遷笑了笑,“都這么大了。” 卿芳甜甜喚了聲祖母,過去抱住她的腿,李氏看著下面米分雕玉琢梳著雙丫的米分團(tuán)子,著實楞了一會兒,彎腰把她抱起來。 花了好幾日,才正式安頓下來。 徐知誥讓景遷在金陵府衙兼了個官職,其它時間還是以學(xué)業(yè)為主,任桃華不由得跟徐知誥念叨,怎么讓這么小的孩子做官呀,徐知誥卻道,景通十歲時已經(jīng)拜了駕部郎中了,任桃華想,可那是首府掌輿輦、車乘、廄牧馬牛雜畜之籍的閑職,都在五品往上,這地方的雜事,品階小不說,關(guān)健是瑣事纏身,累呀。 任桃華覺得徐知誥對景遷和卿芳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寵溺到了極處,一個卻嚴(yán)苛到底。 她也沒法說,在景遷的問題上,她說一句,人家總有十句在等著她,好吧,男孩不能慣著,可你寵女兒也得有個度吧,一回來就抱著不撒手,她都吃味了。 不過來了金陵,倒有個好處,李氏和卿芳極為投緣,每天都差人把卿芳領(lǐng)去,有時還會留宿,這樣徐知誥回來就只有她纏磨的份了。 一個月下來,她覺得李氏那是從里到外都變化頗大,還不是太看得上她,不過也不刁難她了,原本她把李氏的得力丫頭吉祥嫁給了個小文官,見了面還挺心虛的,不過李氏卻是只字未提。 李氏懶得理她,金陵富庶,后院省心,她這個徐夫人的日子逍遙自在,時光如水般的流逝,她在太和五年又產(chǎn)一女,取名卿荷,轉(zhuǎn)眼就到了太和六年。 有人告發(fā)昭武節(jié)度使臨川王楊濛擅造兵器,吳帝無奈把其降為歷陽公,徐知誥把他幽禁在和州,派控鶴軍使王宏領(lǐng)數(shù)百衛(wèi)看守他。 徐知誥召長子徐景通返回金陵,任用次子牙內(nèi)馬步都指揮使、海州團(tuán)練使徐景遷為左右軍都軍使、左仆射、參政事,留在吳國東都江都輔佐政務(wù)。 天祚元年,吳帝下詔,進(jìn)封徐知誥為齊王,以升、潤、宣、池、歙、常、江、饒、信、海十州之地為齊國,這封地已相當(dāng)于吳國一半的版圖,并加了他為尚父,太師,大丞相,天下兵馬大元帥。 任桃華覺得恍如夢中,怎么突然她就變成齊王妃了。 不過,對于調(diào)離景遷去取代景通,李氏卻是不太高興的,跟她黑了好幾天的臉,真是莫名其妙。 見她為了成為王妃而欣喜,卻是白楞她一眼,冷笑道,“王妃算什么?” 任桃華被叱得很是無辜,如果王妃都不稀罕,那你還能看得上什么? 不過徐知誥真是愈來愈忙了,她已經(jīng)有近三天沒看到他了,好象是在忙著建元帥府,聽李氏的話風(fēng),那以后會更忙的,聽得她都提前幽怨了。 她下午去上街買東西,就拐了去尋他,卻聽得他在校場,猶豫了下還是去了。 她看著不遠(yuǎn)不近黑壓壓的吳軍,旌旗招展,突然覺得她來得不甚恰當(dāng),只是話已遞出去了。 她等了一陣子,正想回去,卻看徐知誥遠(yuǎn)遠(yuǎn)的過來了,雖然迥異于平時,一身戰(zhàn)袍黑甲,可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只好收住腳。 等人走近,在她跟前停下,她看著他,一身的戎裝,腰佩兵器儒氣全消,冷峻挺拔如松,俊美之外又憑添了幾分煞氣,看起來挺陌生的。 “要打仗了嗎?”她憂心忡忡的,最近幾年和楚地,閩地戰(zhàn)爭不斷,不過也不需要徐知誥出征,不過這駕勢是要親征嗎? 聽徐知誥說不是,是在點(diǎn)兵調(diào)度,要置騎兵八軍,步兵九軍,她挺訝異的,這不跟天子之制一樣了嗎? “以后都這么忙嗎?“ 聽她問出這話,徐知誥露出了笑容,直覺告訴他,夫人想他了。 他柔聲道,“我這兩天抽空回去。” 任桃華聽著他溫柔的語調(diào),心頭一熱,也顧不得是在外面,抻臂環(huán)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冷冰冰的魚鱗鐵甲上,嬌聲道我等你。 ☆、第127章 篡逆昭 景通走過來,看到的正是這一幅畫面,一身素淡衣裳青鴉如云的嫡母嬌滴滴的依著父親,也不顧數(shù)九寒天鎧甲冰霜,而一貫神色寡淡的父親抬手擁住她的腰,看起來雖仍是冷峻的,可那雙如秋水寒波般清冽的眼眸已是溫江水暖,柔軟得仿佛能融化這冬天撲天蓋地的冰雪。 他突生感觸,也許,所有人都錯了,俘虜父親的,并不是嫡母那艷絕塵寰的美麗,而是那不顧一切的孤勇,十年如一日的激情,幾個姐妹小時侯經(jīng)常笑話她不管不顧的霸占父親,太沒皮沒臉了,可世上又有哪一個婦人能獨(dú)占象父親那樣的男人,可她做到了. 他素性風(fēng)流,不但喜愛華辭麗藻,也愛這世上一切錦繡風(fēng)光,所以他并不似母親和幾個姐妹那樣從心底里面敵視這個李白桃紅般的絕色女子,反而有幾分不可告人的傾慕意。 “父親,外公叫你回去。” 宋福金即認(rèn)了宋冉做義父,從小他就如此稱呼,后來更是省略了干字,直接喚他為外公,看宋冉的模樣也是求之不得極滿意的. 景遷說話保留,事實上徐知誥中途離場,他已經(jīng)氣得大發(fā)雷霆了.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任桃華的沉迷,看到景遷來,她就想撤出他的懷抱,卻不想反被他按住了腰,她不明所以,待聽得他在耳邊低聲說晚上等我,她正竊喜間,他卻已松了她走開,喊景遷離去。 望著景遷稱呼了聲母親的背影,她起一身雞皮,還是不習(xí)慣啊,被這么大的后生喚成母親,還不是親生的,尤其是頂著那張和冤家少年時一模一樣的臉來喚她,夭壽呀。 她回到徐府,卿芳在李氏那里,她就去奶娘處看了卿荷。 卿荷正和趙奶娘笑鬧著,她每次來都是這一幅精力充沛的模樣,就沒見她有睡覺的時侯,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卿芳雖象她,可性子卻活脫脫的隨徐知誥,那卿荷是隨她?不可能,她哪有這么鬧騰? 直到十余年后,她的魂魄飄飄蕩蕩,游移到駙馬府里,她聽到新婚不久的公主卿荷正在哭哭啼啼的跟著年輕的駙馬求歡,她才徹底承認(rèn),不能抵賴了,這是隨了她。 卿荷見了她格格笑著,撲過來讓她抱,她接住后,沉甸甸的還不老實,幾乎抱不住,她暗暗叫苦,就想,這個月絕對得給趙奶娘加一倍月錢了,哪個奶娘也沒她這么辛苦。 出來時,她整了整被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fā),本來想去李氏那里,看來是去不成了,梳洗完了,晚些時侯再去吧,直接請安。 李氏曾說,等卿荷大些,就把她送過去她看著,原本她還舍不得,現(xiàn)在看也許送過去也要被送回來,就順著她老人家意思好了。 不過李氏真的挺本事的,卿芳跟了她兩三年,雖然仍稚氣未脫,可那種身優(yōu)雅高貴的風(fēng)度儀態(tài)已初具雛形,她這個做娘的都已難望其項背,長此以往卿芳不難成為內(nèi)外俱修風(fēng)姿綽約的絕代佳人。 晚上,徐知誥回來,夫妻倆小別重逢,結(jié)結(jié)實實的親熱了一番。 事畢,她癱成花泥委鋪,任徐知誥抱了她去洗澡,回來腰還軟著直不起來,她想,人都說男人一旦到了年紀(jì)就會走下坡,怎么她這個就越來越強(qiáng)悍勇猛,而且最近慣用的姿勢,反復(fù)折擺,她腰都快折成嫩柳條了,就想這得是年方二八的才能有的柔韌吧,她得煅練煅練身子骨了,要不然難道真給夫婿整個小姑娘來滿足他的獸~欲? 她思緒翻轉(zhuǎn),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愁煞了. 這心思全寫在臉上了,徐知誥忍住笑,湊過去,摩娑著她的米分唇柔情的親了她半天,才輕笑道,“別擔(dān)心,就這些日子,等你懷上了就不了?!?/br> 她不解,怎么又讓她生呢,是,她也樂意給他生,可是卿荷還那么小。 徐知誥眼里有愧疚,明年元帥府建成,招兵買馬,擴(kuò)充軍隊,擴(kuò)建金陵外城牙城,請詔以金陵府為西都,按步就班,他會忙上一年,此后事成只會更忙碌,陪她的時間會銳減,膝下多幾個孩子,他如果冷落了她,也不會那么寂寞難耐。 聽罷,任桃華沉默了,果如李氏所言,她這是要獨(dú)守空房了。 徐知誥輕咳了一聲,揉揉額角道,“別瞎想,不會有獨(dú)守空房那回事,我只是會忙一些,會抽出時間來陪你,何況,我久不見你,也會想念,你放心?!?/br> 聽他這么說,又聽他加了會思念她的話,任桃華心里甜絲絲的,象泡在了蜜罐里,半晌才吞吞吐吐的擠出一句話,“那個,我好象又懷上了?!?/br> 聞言,徐知誥差點(diǎn)以為他幻聽,又詢問一次,勃然大怒,知曉懷上了還任憑他胡來,他咬牙切齒的道了句真想把你吊起抽打三百鞭,聽得任桃華瑟縮了一下。 “怎么不說?”徐知誥冷下臉。 她如實招了,“你若是知道我懷上了還能碰我嗎?” 徐知誥怒極反笑,“你心里就只有這檔子事嗎?還是你只稀罕我的身體?” 任桃華一驚,涎著臉笑道,“都稀罕,不只有身體,你的心跳,你的呼吸我都稀罕?!?/br> 她覺得不夠,就又加了句,你放屁我也是稀罕的,話說完之后,看到徐知誥清冷冷的眼底罩了層寒霜,大叫不妙,這豈不是罵他一直在放屁,趕緊麻溜的一頓甜言蜜語,又親又啃的,把他哄得眼光軟化了才松了口氣。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她如獲大赦,只是怎么聽這話都有玄機(jī),以后她三個月鐵定是沾不了他的身的,那是指下次,聽徐知誥的意思是打算讓她繼續(xù)生?都三個了,還生 “我要生到什么時侯才算完?” 徐知誥想了想,正色的道,“生到不能生的時侯?!?/br> 任桃華冷冷的道,“你當(dāng)我是母豬嗎?” 徐知誥瞧著她那副艷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小模樣,心中無盡愛憐涌起,柔聲道,“桃桃,我喜歡,你為我大著肚子的模樣?!?/br> 那本來就悅耳好聽聲音里融入了nongnong的溫情愛意,聽得人心里麻麻癢癢的,她覺得骨頭都要酥成渣了,好吧,徐大人說生就生吧,她也很喜歡為徐大人開枝散葉,讓他子孫滿堂。 她羞答答的點(diǎn)點(diǎn)頭,徐知誥輕笑著親她,柔情蜜意的吮著她的唇瓣,又探去和她唇舌相纏,親得她春情又起,這是一種甜蜜的折磨呀。 天祚二年,金陵城擴(kuò)城二十里,大元帥府正式建成,徐知誥任長子徐景通為太尉及副元帥,以宋齊丘和徐玠分別為元帥府左右司馬。 徐知誥建齊國,更改金陵城為江寧府,建太廟和社稷,文武百官如吳朝之制,任命幕僚執(zhí)掌吏戶禮工刑兵六部及鹽鐵。 吳帝楊溥令宜陽王來西都,冊封齊王,大赦齊國境內(nèi)十州之地的囚徒犯臣,冊立齊王妃為齊王后。 任桃華捧著黃澄澄的旨意,這么快,她又成王后了,簡直比戲臺的上還跌宕起伏. 李氏在旁哼了聲,當(dāng)著她的面對徐知誥道,“區(qū)區(qū)王后也就罷了,記著,你的寶貝疙瘩,不適宜母儀天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