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我嗯了一聲,然后看向遠處飛馳而來的轎車,說:“聽起來,你似乎什么道理都明白,那為什么還要問這種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蘇銘愣了愣,然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沉默不語,低著頭,臉色很難看。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到,明明知道家族遇到極大的危機,卻不能幫忙,這對蘇銘來說,是多么難以承受的事情。他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但為了傳承,有時候就必須得逃。 轎車在我們身邊停下,車門從里面打開,我沒有猶豫,立刻鉆了進去。武鋒緊跟著進來,而蘇銘,則有些猶豫。我探頭看他一眼,說:“如果你不想讓蘇家真的在馬來半島消失,就被婆婆mama的了?!?/br> 蘇銘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轉頭看了眼蘇三叔消失的方向,然后才彎腰低頭,鉆進車內(nèi)。 這輛轎車,是非常普通老舊的貨色,不知從哪個廢品站收來的。平坦的公路,硬是讓我坐出過山車的味道。顛簸中,車內(nèi)一片寂靜。過了許久,直到我們已經(jīng)進入市區(qū),司機才說:“我會把你們送往機場,后座上有一個袋子,里面裝著你們的護照和機票,還有幾件衣服。請記住,你們沒有來過馬來西亞,也沒有找過任何人幫忙。” 我嗯了一聲,說:“謝謝好心人的無償搭載,我回家給你燒香?!?/br> 不久后,我們到了吉隆坡機場。換上新衣服的我們,直接進入候機廳,十分鐘后,登上了回國的班機。直到此刻,我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來。 邪術聯(lián)盟再厲害,也不可能追到天上來,而就算他們知道我的消息,也趕不上飛機的速度。只要我們安全回國,想必那些人也不敢過來找麻煩??粗鴻C窗外的白云,我輕輕吐出一口氣,武鋒看我一眼,問:“很緊張?” 我看看他,問:“你不緊張?” 武鋒想了想,然后說:“有一點。” 我笑了出來,然后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蘇銘,說:“不用太擔心,蘇家作為殺手世界,得罪的人,早就遍及全世界了。他們能活到現(xiàn)在,就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再說了,如果真在那邊混不下去,我代表大陸人民歡迎蘇家入駐?!?/br> 蘇銘搖搖頭,說:“蘇家的能力,我比你更了解。哪怕是他們,想啃下蘇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真正讓我擔心的,是三叔。他的金線蠱被毀,打擊太大了?!?/br> 我微微一怔,是啊,蘇三叔的本命蠱沒了。當初蘇銘本命蠱被毀的時候,都有尋死之心,蘇三叔呢?他那么好強,突然變成了最低級的養(yǎng)蠱人,是否能承受的???很多走上巔峰的人,突然遭遇低谷,哪怕平日里再堅強,也會想不開。因為他們不習慣自己變?nèi)?,不知道弱小的自己,該怎么生存下去?/br> ☆、第五百零四章 回國 所以說,習慣,也是一種可以左右生死的玩意。 看著蘇銘那陰沉而蒼白的臉色,我說:“三叔是個足夠堅強的人,應該可以挺過去。再說了。金線蠱被毀雖然看起來是個很大的打擊,但你應該想想自己。當初你和他一樣,但現(xiàn)在呢?三叔為什么把你交給我?還不是認為你是一個能夠承擔起振興蘇家責任的有為青年?” 這話雖然聽起來有些開玩笑的味道,但蘇銘卻聽了進去。因為我說的沒錯,本命蠱被毀,在以前或許是一件天崩地裂的大事。但蘇銘能夠與螳螂奇蠱融合,成就另一種人蠱合一,蘇三叔或許也可以。 有另一條路可走,這事就顯得輕松許多。 蘇銘抬頭看著我,過了會,說:“謝謝你。還要說句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必來這冒那么大的險?!?/br> 我笑了笑,問:“你當初去救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讓我謝謝你?” 蘇銘微微一愣,然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搖搖頭,不再說話。 我們都清楚,關系到了一定地步,哪怕為他人去死,也不必說謝謝。因為,這是我們本能的反應。就像我和武鋒,我們倆無論做什么事。都沒有向?qū)Ψ秸f謝謝的習慣。哦,鄭佳怡的事情除外。 總之,說謝謝,代表關系還不夠好。 到了今天,我和蘇銘這個養(yǎng)蠱人殺手,才算真正達成了某種聯(lián)系。想想當初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我們倆還都是菜鳥。彼此用著普通的蠱蟲,靠蠱術和心理爭斗。那時候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自傲,但現(xiàn)在回頭去想,卻覺得真像小孩子打鬧一樣。 武鋒也是一樣。剛認識我的時候,他只是一名私家偵探。因為強烈的好奇心,與我結識,并一起走到了現(xiàn)在。我們一起成長,慢慢的變強,以前覺得不可戰(zhàn)勝的敵人,現(xiàn)在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人生,是會變化的,有時候,這種變化很可能就因為一個人,一個選擇。 之前我一直認為,幫強子解蠱,是我做過最錯誤的選擇。但現(xiàn)在想想。如果當初沒有那樣做,我又怎么能認識周紹勇,認識武鋒? 沒有他們。我這一年來的生活,是否還能足夠精彩?也許,我還只是在屋子里,對著一大堆材料,思考怎么培育出更厲害的蠱蟲吧。 生活變了,目標也變了。以前的我,想的是培育出一只屬于自己的陰冥蠱,然后把不聽話的本命蠱扔遠遠的。而現(xiàn)在,我想的卻是快點把本命蠱徹底喂大,最好再收服幾只強大的附屬奇蠱。 許久之后,飛機降落。出了機場,我用武鋒的手機給馮烈山打了個電話,通知他把尾巴掃干凈。這種事情,馮烈山做的駕輕就熟。他是做拍賣行起家,很多東西,都是來路不明的黑貨。怎么處理這些東西,涉及的東西太多了,因此,我在這件事上找馮烈山合作,絕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馮烈山?jīng)]有問我結果如何,只是很簡單的回了一句:“沒問題?!?/br> 想了想,我說:“最近自己也多小心。” 馮烈山明白了我的意思,嗯了一聲,說:“老婆孩子已經(jīng)送走了?!?/br> 我向他道謝,然后掛斷電話。從對話中,你們應該可以看出,我和馮烈山的關系如何。 好,但并不是特別特別好,最少,沒到為對方出生入死的地步。所以,我們還是得說謝謝。 回國的班機,降落了鄰省,這是為了掩人耳目。站在祖國的土地上,呼吸那不算純凈,卻很熟悉的空氣,我心里徹底放松下來。不光是我,武鋒,還有逐漸想開的蘇銘,也是一樣。 無論變得再強,家,始終會給我們更多的安全感。這就是為什么有人愿意用性命,去保護她。 武鋒看看我,問:“直接回去?”低亞吉扛。 我想了想,然后搖頭,說:“去強子那一趟?!?/br> 武鋒有些意外,沒想到我會去那。實際上,這也是突發(fā)奇想,或者說,我想見一見東方晴,和她說句對不起。又一次在死亡邊緣徘徊后,我終于想明白,喜歡誰,誰適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因為想法去改變對別人的態(tài)度。 東方晴帶著強子來找我個過年,而我卻因為某些顧忌,把他們倆晾在一家破餐館。這事越想,我就越愧疚,無論如何,都得和他們說句對不起才行。 唯一麻煩的是,因為過境的原因,那家勢力并沒有給我們在衣服里裝現(xiàn)金。或許,他們認為只要回了國,我們就有辦法回家才對。但在大陸,沒錢,哪怕你是條龍,也得在地上老實趴著。 我們?nèi)烁傻裳垡粫?,最后實在沒辦法,找了個紋身的大漢,用蠱力迷暈后,“借”了兩千塊錢。 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不然紋那么多毛毛蟲干什么,我這也算劫富濟貧了。當然了,為了讓良心不愧疚,武鋒給他身體的某個部位注入一絲陽氣,可以保證三天內(nèi)什么一夜十八次之類的??傊覀円膊皇前啄缅X。 用這兩千塊錢,我們打車去了強子的城市。路途中,我給方九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已經(jīng)安全回來。方九說:“家里沒什么事,一切都挺好的。不過昨天有只奇蠱跑來送了塊樹皮,上面畫著什么東西,我也看不懂?!?/br> “奇蠱來送樹皮?”我有點發(fā)愣,這是什么個情況? 方九在電話里也說不清楚,但既然沒事,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有等回去再看了。 與此同時,武鋒也給聚玄宗的傻丫頭打了電話,詢問萬象神宮的事情如何,是否有了結果。傻丫頭說:“還沒呢,他們一大堆人進去,到現(xiàn)在都沒個音,估計,還得幾天才行?!?/br> 想想也是,這一次,去萬象神宮的都是頂尖高手,其中甚至有陰陽道宗掌門人這種人物。萬象神宮那么神秘,他們進去后,絕不可能只是找找尸體,如果有機會的話,自然要多了解了解。 至于蠱妖,據(jù)說在妖王的協(xié)助下,正在試圖生育小妖怪。這事是道宗的子弟傳出來的,可信度很高。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不禁有些邪惡的想法,妖王協(xié)助蠱妖?怎么個協(xié)助法?就地推倒?太羞羞了…… 這當然只是玩笑,蠱妖可以無性繁殖,妖王的協(xié)助,估計是指用妖力幫它疏通身體內(nèi)的生育系統(tǒng)。因為蠱妖的妖力太粘稠,對小妖怪的出生非常不利。看樣子,這邊的事了結,不管看望妖王也好,又或者解決蠱妖的身體異樣也好,我都有必要去陰陽道宗一趟。 出租車一路高速,我們?nèi)私?jīng)歷那么危險的事情,體力幾乎完全耗盡。放松的心情,讓人格外疲倦。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地方。 下車后,我抬起頭,看著那熟悉的高樓,心里忽然多了些忐忑。以東方晴的性子,那般得罪她,是否會原諒我?唉,古人說的對,女子和小人不能得罪,我真是自討苦吃。 進了小區(qū),很快到了強子門口,敲敲門,半天都沒人回應。給強子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他在上班,而東方晴則在電臺忙著整理資料。最近電臺的觀眾量有所增長,她打算再加一個欄目,現(xiàn)在正為這事忙活著。 知道我來,強子立刻要請假回來。我知道他上班不容易,而且還是東方晴幫忙開的后門,連忙說:“你先忙,我正餓著,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再說?!?/br> ☆、第五百零五章 蘇家危機 強子說:“楊哥,你罵我呢?來這,能讓你餓肚子?等我二十分鐘!” 他說罷,就掛了電話,我很是無奈。早知道如此,還不如不打電話。讓東方晴知道強子為我翹班,臉色肯定更難看。 半小時后,強子出現(xiàn)在小區(qū)門口。他氣喘吁吁的把自行車放在一邊,抹著頭上的汗說:“真不好意思,路上塞車,來晚了。” 我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你他娘騎個自行車也塞車?不過,這年頭騎自行車的還真少,最起碼,我這種懶貨是不愿意的。至于強子。以前他和我差不多,但現(xiàn)在有東方晴管著,不得不騎。按東方晴的說法,身體本來就不好,還不多鍛煉,等死呢? 而后,強子帶著我們到小區(qū)附近的快餐廳隨便吃了點。我們幾個也確實餓了,毫不客氣的點了一大桌菜,看我們吃的痛快,強子也很高興。我吃的七七八八,然后聽見他問:“楊哥,怎么會突然跑來我這?” 我喝了口湯。說:“還能為什么,不就是過年的時候冷落了你們,這就趕緊跑來賠罪了。” “哪的話,你那么忙,我們本來就不該去打擾的。再說了,這事也怪不了你,都是小晴不愿意先打電話說一聲。”強子說。 他越這么說,我這心里就越難受,便嘆口氣,說:“行了,你就別在這幫我圓了。誰對誰錯,這都明鏡似的。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我的脾氣?是我的不對,那就沒什么好說的,回頭等東方晴下班,我請你們好好吃一頓。這里最大最好的飯店,隨便點!” 武鋒抬頭看了眼強子,然后在桌子下面很隱蔽的拉了我一下,湊到耳邊說:“沒帶錢?!?/br> 我一怔,這才想起“借來”的兩千塊,有一大半都付車錢了。要是強子真把我們帶去某家五星級大酒店,點上一桌子菜,那我非得出丑不可。但這話說出口。哪還能收回來? 強子見我一臉“堅決”,只好點頭,說:“那就等小晴下班吧。算了,還是我先給她打個電話吧?!?/br> 我嗯了一聲,心里盤算著,要不要找個機會溜出去賣點血,先應應急……低亞吉血。 強子在那邊打了個電話,也不知東方晴說了些什么,他臉色又紅又白的,好似在玩變臉。沒多久,他忽然捂著電話對我說:“小晴不愿意吃……” 我瞥了眼電話,說:“你告訴她,今天我是負荊請罪來的,她不來,我也沒臉回去,干脆吊死在你們家門口?!?/br> 強子愣了下,干笑著說:“楊哥你真會開玩笑。” 這時候,我的手機響起來,拿出來看一眼,見是東方列的。老狐貍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大致能猜到是為什么,在心里思索了一會,這才把電話接起來。 果不其然,電話接通后,東方列第一句話就是問:“你小子去馬來了?” 我說:“你聽誰胡扯的,我在大陸啊?!?/br> “少跟我來這套?!睎|方列說:“邪術聯(lián)盟的人都快瘋了,一個個嚷著要沖進大陸弄死你。我說你小子膽子也夠大的,連他芒大師都敢殺?不過,真好奇你怎么把他殺掉的,這不符合常理啊?!?/br> 我說:“沒騙你,我真在大陸,我跟強子在一塊呢。” “我不管你和誰在一塊,哪怕你說現(xiàn)在跟我女兒睡一張床上,也和你去馬來沒什么關系。有人拿著錄像,證明你和蘇家的人配合殺了他芒大師,證據(jù)確鑿,據(jù)說鬼王拉納已經(jīng)帶人去找蘇家的麻煩了。至于你小子,哼哼,最近還是別出大陸了,不然肯定得被人撕碎了喂魚?!睎|方列說。 “錄像?”我愣了愣。 “你還裝傻?”東方列說:“你們在別墅里和他芒大師打的那么精彩,人家全程都錄下來了,還在這跟我裝。對了,你小子真和那個什么強子在一塊?” “是啊?!?/br> “你要么把我女兒睡了,然后娶她回家,要么就趕緊滾蛋,離她遠點!”東方列大叫著說:“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就是顆炸彈,誰碰了都得倒霉!” 我很是無語,有這么坑自己閨女的嗎,我睡了她,你開心啊?嗯,好像東方列確實會很開心。 不過,他的話,也讓我一陣心驚。私生子這家伙,還保存了錄像?別墅里有監(jiān)控,這一點我不意外,但他在逃跑的時候,還知道帶上證據(jù),這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如果東方列說的是真話,那我,武鋒,還有蘇三叔,蘇銘的樣子,肯定已經(jīng)被傳遍了整個邪術聯(lián)盟。 現(xiàn)在,我們就是邪術聯(lián)盟的頭號大敵! 至于東方列說,鬼王拉納已經(jīng)帶人去找蘇家的麻煩……我看了眼仍在大口吃東西,并沒有聽到這些對話的蘇銘,然后低聲對東方列說:“消息來源可靠嗎?” “廢話,現(xiàn)在邪術聯(lián)盟來了一堆人,就等著鬼王拉納一句話。只要他說殺,這些人立馬就殺進大陸去找你算賬?!睎|方列說。 我撇撇嘴,心想他們要是敢來找我算賬,那啞巴都能開口說話了。但東方列已經(jīng)表明,這些消息來自于邪術聯(lián)盟內(nèi)部,十分靠譜。 現(xiàn)在的蘇家,說不定正遭受鬼王拉納的攻擊。那么可怕的養(yǎng)鬼人親自出手,蘇家能有幾人活下來?我對蘇家沒什么感情,但對不久前還并肩作戰(zhàn)的蘇三叔,有一些牽掛。再者說,蘇家牽扯進這件事里,其實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 是我?guī)е麄兝@開家族規(guī)則去幫蘇銘,否則的話,私生子就算拿著錄像離開,鬼王拉納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對蘇家動手。畢竟蘇銘早就說過,自己已經(jīng)脫離了蘇家。 可現(xiàn)在,錄像中,我們與蘇三叔,還有那些蘇家子弟共同戰(zhàn)斗,不管是什么原因,這都是大罪。 蘇家,有大麻煩了…… 我在腦子里快速思考,應該怎么辦。找人去幫他們?不太可能。 邪術聯(lián)盟已經(jīng)因為這件事整體運作起來,幫蘇家,就等于和他們?nèi)骈_戰(zhàn)。這是大事,別說我,就算姥爺也不能做主。更何況,我們沒有理由去幫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