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梁永富搖頭。 祝微星再猜:“進千山集團接觸到繆斕他們以后?” 梁永富仍搖頭。 祝微星努力回憶,他從與梁永富有交集時開始想起,終于有了些印象:“你最早去fo面試那次?!?/br> 梁永富笑:“我沒有騙你,我的確是沖著想在fo電器工作才去面試的,結(jié)果輕松拿到職業(yè)不算,沒幾天陪個飯局,還在臺風(fēng)天被大老板親自用賓利送回弄堂里,換做你,我一個小小實習(xí)生,如果拋去私下茍且,你信不信有那么好的事?” 祝微星記起是有個雨夜,他被姜翼送回來時正巧撞見到梁永富也被繆斕用豪車送回,原來他從那時起就對繆斕開始了懷疑,比祝微星早得多,也真是個聰明人。至于最終將目標(biāo)確實指向自己,應(yīng)該就是祝微星在fo電器暈倒那次,張申和繆斕對他表示出的過度關(guān)心。 梁永富的確很機敏,在挑破自己的目的后他也懶得再掩藏功利心,直接對祝微星攤牌說:“你不用試探我,我早說了,為你做什么我能辦到的都會愿意,你想知道我了解多少嘛……” 他搖了搖頭:“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們格外關(guān)心你,在你周圍布滿了眼線,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他們?nèi)?,把你的有些消息告訴繆斕,我就能得到重視,我何樂而不為。而且你放心,我的好奇心沒那么重,能知道的我會想知道,不該知道的,我決不多問,我有自保的警覺心。” 他說得無辜,但祝微星可不傻,能讓他用此要挾繆斕交換留在千山的條件,必然不止是鬼王重視自己這一件事,或許是……那天姜翼抱著他離開醫(yī)院,梁永富之后看了監(jiān)控,幫祝微星善后時也看到了他有問題的心電圖腦電圖報告,因此讓他知道了祝微星……根本不是原來的祝靚靚? 又或者還有別的什么把柄被梁永富所察覺? 但梁永富對此不想挑破,祝微星也不戳穿,便讓他維持著這份警覺,給人留了一線。 到此,他才去翻手里的文件,一看之下果然全是問題。 無論是孟濟,還是孟mama,那賬目中顯示的除了最初一筆賠償費是來自于紅光地產(chǎn)外,母子倆在醫(yī)院和療養(yǎng)院的后續(xù)治療費用全來自同一個對象資助,對方甚至連隱藏都不屑,匯款欄光明正大的寫著一個名字:張申。 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二人。 祝微星看向梁永富。 梁永富懂他的困惑:“我本來也以為里面該有姜翼的名字,他就算沒轉(zhuǎn)個一千兩千,一百兩百總該有吧。不然對外,這幾年羚甲里可是傳遍了他供養(yǎng)孟濟兩母子的好人好事的。他再霸道不講理,也不至于做冒名頂替的事?” 他雖言語存疑,但表情十分淡定,似對此并不意外。 祝微星的手微微顫了顫,問:“我聽過一個傳言,孟濟當(dāng)年雖然被診斷為腦死亡,可他有段時間似乎康復(fù)了,竟然還出過院,在外面被人親眼目睹過。你知道這件事嗎?”這話自然是祝微星把孔強在紅光小城撞到孟濟的事美化過后的說辭。 梁永富這次的驚訝是真,他皺起眉,搖頭,眼珠轉(zhuǎn)了圈后對祝微星坦白道:“這怪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另一間怪事,你要不要聽一聽?!?/br> 祝微星直了直酸痛的腰,問:“什么?” 梁永富小聲說:“紅光小城偏僻,孟濟又是被霸凌才出了事,他墜樓后,是過了很久才被人發(fā)現(xiàn)的。我問過目擊者,好幾個人都說,送上救護車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jīng)……斷了氣了。” 祝微星一驚。 “孟mama之前也說過,她兒子早就死了,所以,你猜她到底為什么瘋了?”梁永富忽然盯向祝微星,笑容詭異,“而讓姜翼在醫(yī)院照顧了兩年的東西,又是什么?” 對上他目光的剎那,祝微星覺出一層背寒,他也像終于確認(rèn),能讓梁永富和繆斕談條件的究竟是何種籌碼。 無法自欺欺人的祝微星一剎那收緊五指,任文件在手心皺成了一團。 第146章 鳳尾蘭 祝微星之前預(yù)料的沒錯, 就姜翼那個狗性格,一氣之下,兩人有三四天沒有見面, 也沒有通消息。正好, 祝微星要在醫(yī)院照顧奶奶, 又因為拿了金律獎,要在學(xué)校受領(lǐng)導(dǎo)指教,老師嘉獎,甚至還有些不露臉的小采訪, 再加上練琴,忙得是腳不沾地, 整個人累得一下沒了大半年養(yǎng)出來的氣色, 一招打回解放前,瘦削得近似像去年剛出院。 幸好祝微星不算白忙,跨入六月的第一個周末, 醫(yī)生松口奶奶終于可以出院。祝微星便一大早在家先把自己要用的東西準(zhǔn)備妥當(dāng),下午趕著去接回奶奶,又照顧老人家吃飯,喝藥,量血壓, 到她一切安穩(wěn)后才去忙自己的事。 祝微星看了看書桌上并排擺放的兩只新舊不一的笛盒,伸手摸了摸, 祝微星提上了那只新的,又拿了放在灶臺上包裝得很樸素典雅的一只紙盒, 轉(zhuǎn)頭對奶奶說自己要出門一下。 想了想又道:“我晚上會回來, 但奶奶不用等門,先睡吧?!?/br> 出門, 他抬頭往對樓看了看,對面的窗戶有光透出,這燈其實今天從大白天就亮到現(xiàn)在,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戶有人在家,擺明是那誰一貫的幼稚脾氣。 祝微星去到六號樓,慢慢走上臺階,來到姜家門外時,駐足在那兒片刻,才想起伸手敲門。落指的動靜極輕,連他自己幾乎都要忽略。就在祝微星以為房內(nèi)人大概沒有聽見時,片刻,那頭就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門一打開,就見到套著老頭衫的姜翼一張氣呼呼冷颼颼的羅剎臉,看到來客冷哼一聲,不爽的問:“你哪位?來找誰?” 祝微星頓了下,認(rèn)真地說:“我找姜翼,我來給他送東西?!闭f完,提了提手里的那只漂亮的紙盒子。 姜翼看著盒子片刻,才顯出不屑:“誰稀罕你的東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大概覺得上次不告而別是錯,又或許今天日子特殊,祝微星沒像過去那樣用沉默或裝傻蒙混,他看向姜翼,利落的給他道了歉。 祝微星:“對不起,以后……不會這樣了?!?/br> 姜翼對上他視線,嘴角的笑容一凝,又很快揚起下巴,緩緩?fù)碎_,讓祝微星進去了。 結(jié)果這一開門,祝微星迎面就差點絆到一袋米。那玩意兒就這么明晃晃戳在大門口,生怕沒被人發(fā)現(xiàn)。祝微星看看米,又去看姜翼,立馬得到他一個大白眼。 祝微星只能費了些力氣把米推到墻邊,然后才跟著姜翼進了臥室。 他看到書桌上擺著剛吃完的泡面桶,把笛盒和紙盒都放到一邊后,問那人:“你還餓嗎?” 想也知道那傲嬌鬼肯定不會給出個好答案。果然,姜翼道:“不餓,什么都不想吃!” 大款走了快五分鐘,終于從大門邊挪了過來。祝微星看著挨到腿邊的狗,輕輕擼了擼后,好脾氣的說:“那就等等再吃吧?!?/br> 姜翼沒接話。小小的房間里,竟出現(xiàn)了一瞬死寂,仿佛空氣都有短暫的凝固僵滯。姜翼完全不在乎這略尷尬的氛圍,轉(zhuǎn)身在床上坐下,翹起二郎腿,靜靜望著祝微星,竟任對方來找話題。 祝微星今天態(tài)度特別好,幾乎事事順著姜翼,不等兩秒,便打破沉默道:“你有什么想做的嗎?” 姜翼一怔,有些驚訝祝微星會說這樣的話,一邊將他上下打量,一邊眼底涌出剎那的喜出望外。 姜翼另一只腳也盤上了床,反問:“你說呢?” 祝微星就知道這個人會故意誤會,無奈解釋:“我指的是,我們平時一起不太做的事,今天可以做一下……” 說著,又怕姜翼胡說八道,目光在房間里轉(zhuǎn)了圈后,落到亂七八糟的桌面,道:“比如……我陪你玩盤游戲?” 姜翼皺眉,又?jǐn)[出嫌棄:“誰要和你玩游戲?你會嗎?” 祝微星總算露了個笑容:“可以試試,不會的話,我也能現(xiàn)學(xué)。” 姜翼面現(xiàn)糾結(jié),像自我掙扎了一會兒,勉強同意了祝微星的提議。 取了手柄連接電腦,兩人挑挑揀揀,那些劇情類的,闖關(guān)類的對祝微星都不合適,最后還是選擇了競技類的。 可無論是賽車、射擊還是戰(zhàn)斗,祝微星都輸?shù)煤軕K。果然他對所有數(shù)碼產(chǎn)品都不擅長,哪怕是游戲也一樣。 繞上大圈,最后還是跳回了棋牌類。但自小沒接觸過這類項目的祝微星連斗地主的規(guī)則都不會,他本想現(xiàn)學(xué),姜翼卻不愿教。 “大少爺?shù)臍赓|(zhì)和這些三教九流的東西都不合適,還是別學(xué)壞了?!苯沓靶λ?/br> 祝微星自動忽略,指了指屏幕角落:“那玩一局這個吧,你會嗎?” 姜翼看去,是國際象棋。 姜翼罵人:“什么鬼東西?!?/br> 祝微星說:“我教你?!?/br> 姜翼興趣缺缺:“麻煩?!?/br> 但像是考慮到祝微星只會這,兩人最后還是玩了起來。而姜翼雖然滿面不豫,一副連棋子都認(rèn)不全的模樣,但走著走著,祝微星仍看出了端倪。 姜翼會下國際象棋。 他顧忌對方,讓姜翼執(zhí)白子可以先行。姜翼亂七八糟糊里糊涂下了一通開局后,幾乎把戰(zhàn)場全讓給了黑子??僧?dāng)祝微星開始進攻時,才發(fā)現(xiàn)中了對方的引入戰(zhàn)術(shù),第一局結(jié)束,他贏得危險。 第二局,開局近似,但沒幾招姜翼就開始消除與防御,祝微星和他僵持了半天,竟以和棋收場。 第三局,白子上來就采用攻擊態(tài)勢,那是非常典型的古印度防御,難度大,卻狠辣,起手就刺刀見紅殺氣十足,逼得祝微星轉(zhuǎn)攻為守,節(jié)節(jié)敗退。 即便競技體育是一家,祝微星都意外于姜翼的謀劃能力,他善布局,善攻擊,善防守,幾乎沒有軟肋沒有弱點,這個看似暴躁易怒不愿思考的人,聰明程度卻和其表現(xiàn)出的模樣大相徑庭。 祝微星望著屏幕里的殘局久久不語,半晌,才說了句:“你很了不起?!?/br> 姜翼丟開那游戲手柄,整個人懶散的陷到了床榻里,臉上不知何時也沒了笑容,像被剛才那局處處是交鋒與殺招的棋局所影響,表情陰雨。 姜翼抬眉,問:“還玩不玩?” 祝微星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我輸了?!?/br> 他眼下本就有些重的黑眼圈被頂燈一投射,又重了一層,整個面容都顯出前幾日沒有的蒼白,略略憔悴。 姜翼盯著他好一會兒,眼中仿佛劃過一絲心疼,道:“為什么要讓自己那么累?” 祝微星問:“不然呢?” 姜翼說:“糊里糊涂活著不好嗎?” 祝微星抬起眼,勾了勾嘴角,像是譏諷:“你真的希望我糊里糊涂嗎?” 姜翼笑:“你又問我,你自己怎么想的?” 祝微星思忖了下,眼神也漸漸堅定:“我也不想那樣,我想活得明白一點,我想知道真相?!?/br> 姜翼慢慢撐坐起身:“即便和你期待的完全不同,會讓你難過,會讓你失望,你也沒關(guān)系?” 祝微星好奇:“什么樣的真相會讓我難過失望?” 姜翼沉默。 祝微星替他回答:“比如……你騙我?” 姜翼仍不語。 祝微星垂下頭,慢慢重復(fù):“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說出這句話像讓祝微星如釋重負(fù),他苦笑了一下,再次抬頭望向眼前人的眼神已不見剛才平和,顯得強勢而冷漠。 祝微星拿出一只舊手機,點開放在了姜翼的面前。 姜翼低頭,往那舊手機的屏幕看去,就見其上竟是一張自己的照片。不知道何人所拍,拍的是他蹲坐在一棵大樹下,雙手插袋看向前方,背景一角能看得出是巨象百貨。 這張照片同祝微星初初在祝靚靚的朋友圈所見的他偷拍姜翼的那張?zhí)貏e像,一樣的光線,一樣的畫面,照片里的男生帥得立體又驚艷,連那時對姜翼沒多少好感的祝微星一見之下都沒舍得刪去,這也是他那微信號里唯一留下的屬于原本身體的痕跡。 同祝微星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的姜翼應(yīng)該也在他的朋友圈見過。不過祝微星現(xiàn)在拿出的這張新照片角度有些不同,這是他從那臺舊手機中重新排查翻出的。照片里除了拍到姜翼,也拍到了他在看的植物,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足夠祝微星辨出。 祝靚靚形容它們“不知道是花還是草,丑得要死”。那東西的確半花半草,說美觀,比起艷麗的花來其實不起眼得厲害,但祝微星卻曾經(jīng)很喜歡。它們陪伴了自己一整個絕望又無助的治療期,他將新生到這個世界的希冀與寄托都悄悄存放到它們身上,它們風(fēng)吹雨打它擔(dān)心,它們繁盛蔥郁他高興。卻不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人為的cao縱而已。 花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照片里,姜翼望向花的眼神看似溫柔,笑容也溫柔,卻又帶著全權(quán)在握的勢在必得。 祝微星第一次去查了鳳尾蘭的寓意,有傳言說,鳳尾蘭曾是鳳凰涅槃后找不到合適身體前的寄身處。多么簡潔明了的含義。它從祝微星來到中心醫(yī)院起就被種到他病房的窗下,那代表有個人從第一天就在告訴他,提醒他,他卻直到現(xiàn)在才蠢笨的后知后覺。 “原來從我在祝微星的身體上睜眼你就知道了,不,不對,從樓明玥死的那天起,你就盤算好了一切,”,祝微星輕笑,語氣帶著絕對真誠的佩服與夸贊,冷冷道:“六少,好手段,好演技?!?/br> 第147章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