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第二日下午,來勢洶洶的月事終于消停了不少,連帶著低燒也退了。穆九昭第一時間想到了云璟,不知他身上的傷疤是否全部褪去,素月有沒有好好地照顧他。 想到最近幾日被他當成丫鬟,穆九昭心里無奈地笑了笑,卻也覺得這不失為一個照顧他的好辦法。而她想盡快醫(yī)治好云璟,將云璟平安地送出公主府,真正地給予他和云湘玉自由,算是還清一些秦嬈犯下的血案。 穆九昭來到墨居時,便見云璟一襲白色長衫地靠坐在床上。他的青絲有些微亂地低垂,白玉的俊顏依舊蒼白,卻比最初有了不少的血色,只是眉宇間隱隱有著疲憊之色。 他的神情冷漠平靜,一如最初,只是手指在穆九昭進屋的瞬間,悄悄地在袖中攥緊。 明媚的陽光暖暖射在他的身上,給如水的白衣踱上了一層光華。他的身影清冷消瘦,卻是沉默矗立,在陽光的沐浴下有種奪人心魄的俊美,簡直讓穆九昭視野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黯淡無色。 一愣過后,穆九昭悄悄上前,默默地接過素月手中的藥膳。她心里樂滋滋地想,云璟昨日突然提到自己,恐怕也是在意自己的,自己今天眼巴巴地趕來,怎么說他也會理睬自己,說上幾句話吧。 于是,穆九昭一臉期待地攪了攪碗中的藥膳,眼巴巴地盛了一勺后,抬手湊向了云璟的唇邊。 云璟神情微僵,但很快,他微微低頭,薄唇微啟,將送到唇邊的藥膳含入口中。 那原本淡漠的眉峰悄然微蹙,原本濃密纖長的睫毛更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輕顫,在碧玉無瑕的臉上倒映出一道彎彎的月痕,這樣近在咫尺的瞅著,好似一副清雅的水墨畫卷,穆九昭的心突然莫名地有些緊張了起來。 只是,他們兩人雖是近在咫尺,穆九昭卻總覺得他像是與所有人都隔著一道厚厚的屏障,任憑她再怎么努力,都無法碰觸他真正的內(nèi)心。 而她更是悶悶地想,自己都親自照顧他那么久了,再次相見,他竟還和前幾天一樣冷得像個冰塊似的,因她的靠近而嫌棄地蹙起眉,一臉冷漠抵觸之色。 但一旁圍觀的素月在看見這一幕時,有些愣怔地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昨日云公子都是扒了兩口飯就不吃了,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今日吃得那么多,看起來心情不錯?最主要的是,昨天明明是云公子自己動手用的藥膳,今兒竟沒有拒絕,乖乖地任由著公主喂他…… 素月覺得,相處的時間久了,她能在云璟微微的神情變化間,察言觀色出他的喜好。明明同樣是板著臉,同樣微蹙著眉,但對待公主就沒有那種氣勢上的抵觸和冷冽,仿佛一座冰山悄悄地融化了一個小角。 44|20. 八月初三,云氏一族在服流刑的路上遭遇了暴雨垮山,一百多口人瞬間埋沒于泥石之下。 消息傳到京城后,大街小巷立刻流傳出各種流言蜚語。迷信的百姓在聽信了對晉安王不利的流言后,都惶恐地認為,晉安王云昊通敵叛國,罪孽深重,陛下雖深念舊情饒了云氏滿門抄斬之刑,但云氏一族仍是遭到了天罰懲治。 而面對晉安王府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陛下竟還迅速地下令,讓當?shù)乜h衙火速地派官差前往災(zāi)地進行救援工作。陛下實在是位圣德明君! 聽到這一消息時,穆九昭的心里悶悶地喘不上氣來。 衛(wèi)溟曾囑咐她不可輕信秦子靖,之后又曾提醒過她,秦子靖絕不可能養(yǎng)虎為患,如此輕易地放過云氏一族,更不可能如穆九昭說認為的那般棄惡從善。 跟隨秦嬈兩年半的衛(wèi)溟,對于秦嬈和秦子靖慣有的滅口手段了如指掌。他原本以為秦嬈會下滅口的命令,但秦嬈若不是秦嬈,那行動的極有可能是秦子靖的死士。 而他派人緊盯秦子靖的死士,果不其然見他們一路尾隨流刑的云氏一族,所以猜測,秦子靖暗中里絕對另有圖謀,極有可能會趁著梅雨季節(jié)未過,設(shè)計一場天災(zāi)將他們斬草除根。 而得知秦子靖的目的是殺人滅口時,穆九昭的心里不知是何種滋味。 這段日子,秦子靖一直在她面前裝得各種乖順聽話,這讓穆九昭差點就要認為自己有能力將這個長歪的弟弟板正過來做個明君。但當衛(wèi)溟所調(diào)查的真相一一靈驗時,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實在是想的太天真了。 秦子靖自始自終就沒有想過放人,所以早有所準備,只等著下大暴雨那日實行山體滑坡、毀尸滅跡的殺人計劃。而他派出的這支官差隊伍并不是前去救援,而是要將泥石流之中尚有一線生機的人全部斬盡殺絕。 此時,看到秦子靖在眾臣面前假惺惺地表示要盡力救人時,穆九昭真恨不得上前氣憤地撓他一臉。虧她之前還那么地相信他,認為他是個姐控的好弟弟!甚至心里還有過愧疚,自己占了秦嬈的身子,是不是應(yīng)該留下來做個好皇姐將他引入正道。 但現(xiàn)在,她再也不會心大地相信秦子靖所說的任何一個字,只想盡快離開京城,逃得越遠越好! 幸虧,穆九昭將秦子靖毀尸滅跡的計劃提前告訴了云熙,才讓云熙和云璟在短暫時間內(nèi)籌謀出了救人的策略。于是,未雨綢繆的晉安王府暗衛(wèi),反利用了秦子靖這場毀尸滅跡的泥石流,讓云氏一百多口人順利地假死逃生。 云璟更是下定決心,將逃離長公主府的日子定在八月初八,西秦每年一度的秋日祭。 當日,全國民眾都會繞海祭祀,劃船放歌,舉辦野宴。對于云璟來說,這日秦嬈會進宮參加宮宴,帶走大部分護衛(wèi)和暗衛(wèi)。長公主府就會比往日松懈,讓他和阿玖有一線逃離的生機。同時,他們還需要救走被秦嬈囚禁在府中的七皇子秦明玉。 而選在那日最主要的原因,是由于繞海祭祀,護城河門大開,他們一旦逃出長公主府,即可混入眾多劃船祭祀的百姓中,隱蔽地登上自己的船只,踏水路而行,逃離京城,半個月即可到達千里遠的濟寧,與家人匯合。 為了確保當日的計劃順利進行,這段日子,云璟一直以麻雀傳信的方式與暗衛(wèi)聯(lián)絡(luò)著一項項精準的步驟,更毫不保留地將全部的計劃告訴了阿玖。 若非云璟如此坦誠,恐怕穆九昭都未曾想到云璟竟想出了利用節(jié)日從水路逃生的絕佳計策。如今聽云璟的計劃步步為營、周密細致,甚至還準備將秦明玉一同救走,穆九昭原本擔憂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同時,這一個月來,公主府里的男寵,穆九昭大多以膩了殘了“死”了為由,漸漸攆出去了一小半。至于另一大半男寵,則被她以長公主重病需要祈福為由,全部趕去了京城郊外的寺廟里吃齋念佛。 待到她離開那日,就是他們自由之日。 八月初八一早,穆九昭以各種要事為由,調(diào)離了公主府里的五十名暗衛(wèi)和墨居站崗的八名護衛(wèi)。其余百余名護衛(wèi),她都摸清了他們的站崗位置和換班時間,準備在當日晚膳時給他們下軟筋散的迷藥。 但即使如此,穆九昭的心仍有些慌慌的,總感覺到哪里有些不安,尤其是十五之日將至,她害怕自己再度毒發(fā),在云璟面前暴露出自己是秦嬈的真相。 斟酌再三下,穆九昭還是放棄了和云璟一同逃離京城的計劃,只是將當日府中護衛(wèi)的分布情況和換班時間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云熙。 她想若是當晚云璟逃離的計劃敗露,她就想辦法拖延住秦子靖。等云璟乘船逃離后,自己再假死逃生,易容出京。 因穆九昭的提醒,讓云氏一族死里逃生,本來不怎么信任她的云熙,現(xiàn)在也逐漸對她有了良好的改觀,開始相信起她可能真不是秦嬈。 而在穆九昭眼里,秦明玉是癡傻的兒童,為了避免他大吵大鬧引護衛(wèi)注意,她建議當晚將秦明玉迷暈后再帶走,甚至還將暗衛(wèi)搜尋到的七種毒花都交給了云熙,希望他能好好地照顧秦明玉,為他解毒。 云熙是知道秦明玉只是半癡傻的病癥,但也怕他半路上突然犯傻,所以贊同了以這種方式帶走秦明玉。 時間漸漸到了黃昏,離云璟逃離公主府的時間只有僅僅一個時辰了。 穆九昭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舍不得與云璟分離,因為這樣一別,可能這一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于是一整日,她都異常沉默地守在各種努力準備的云璟身旁,目光一眨不眨地望向著他。 察覺到阿玖這一整日有些坐立不安,以為她是在擔憂害怕的云璟,立刻走到了她的身邊,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套著劍鞘的匕首。 這把匕首通體深黑,隱隱透出紅光,一看便是由玄鐵打造而成,削鐵如泥。它長約四寸,小巧玲瓏,可隱藏于長袖之中,本是云熙給他用來防身的,但他卻覺得,阿玖比他更需要武器護身。 “阿玖,這把匕首削鐵如泥,鋒利無比,可在危難時刻保護你的安全?!?/br> 想到一個時辰后的逃生計劃,云璟一字一句認真地教導著穆九昭如何用匕首防身,鎮(zhèn)定若水的語氣似是想要安撫阿玖惶恐不安的情緒。 聽到云璟如此溫柔的聲線,想到這是他們臨別前最后的禮物,穆九昭心里漫起一股酸酸的難受,小心翼翼地將匕首收進了懷中。 半個時辰后,是穆九昭進宮赴宴的時刻。她找了個機會溜出了墨居,誰知剛返回自己的寢宮,一個盒子準確地砸進了自己的懷里,緊接著一道清冷的聲音在頭上冷冷地響起。 “若這個盒子是暗器,你剛才已經(jīng)死了?!?/br> “衛(wèi)溟?”穆九昭驚訝地張大嘴,就見幾日未見的衛(wèi)溟正坐在房頂?shù)臋M梁之上。他一身一如既往的黑衣,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而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沉內(nèi)斂,平靜得看不出絲毫情緒。 “盒子里有一顆火龍珠,現(xiàn)在服下,兩個月內(nèi)可不必擔心毒發(fā)?!?/br> 為了完全解除寒毒,穆九昭早有自廢武功的打算。但廢去武功后,她的身體會變得異常虛弱,需要靜養(yǎng)整整半年才能完全康復(fù)。這樣的她根本沒有體力和云璟奔波逃亡,甚至擔憂自己會成為云璟的累贅。 但若是不廢去秦嬈這一身陰毒的魔功,月圓之日到來之時,正是他們在水路乘船逃生。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魔性而大開殺戒,更怕自己在云璟面前暴露了秦嬈的身份。 但現(xiàn)在,穆九昭震驚地打開手中的錦盒,只見一顆赤紅的火龍珠橫躺在里面,色澤光亮,燦如煙霞,一瞬間點燃了她心中的希望! 她以為衛(wèi)溟這段日子的失蹤是去調(diào)查秦嬈的死因,但沒想到,他竟然為她帶來了一個如此巨大的驚喜! “衛(wèi)溟,這是你……特意為我去找的嗎?” 此刻,穆九昭幾乎感動地說不出話來,目光亮晶晶地望著他。 見穆九昭捧著火龍珠小心翼翼,一幅萬分驚喜的樣子,衛(wèi)溟面無表情地開口,眸光深邃未明:“秦子靖對你早有提防,憑你這么差的警惕性和三腳貓的功夫,我并不認為你能憑一己之力順利地逃出京城。你若是想離京,今晚就同云璟一起離開,至少失敗了不會牽連到我。” 雖然衛(wèi)溟的神情依舊是冷冷清清,一副“你快走吧,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的語氣,但穆九昭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他的關(guān)心。 她深深地對他鞠了一個躬,感激道:“衛(wèi)溟,謝謝你!” 半個時辰后,十二名晉安王府的暗衛(wèi)躲過層層站崗的護衛(wèi),順利地潛入了云璟所在的墨居,與云璟正式會合。與此同時,另有十五名暗衛(wèi)在公主府外暗藏接應(yīng)。 45|20. 對于刺客來襲,公主府的明暗衛(wèi)可謂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但由于作為主子的穆九昭早已將墨居附近的護衛(wèi)調(diào)離,支走了身邊大部分的暗衛(wèi),以至于晉安王府的暗衛(wèi)潛入墨居時,長公主府里的護衛(wèi)竟無一人察覺。 而等他們驚覺有刺客闖入公主府時,晉安王府的暗衛(wèi)已護著云璟和穆九昭兩人,以迅雷之速,集體撤離了公主府,這讓公主府里的明暗衛(wèi)頓時煞白了臉色。 墨居的公子可是他們公主的心頭寶??!這被救走了該如何是好! 就在護衛(wèi)們焦急地紛紛追去時,全身上下竟突然變得軟綿無力,只好眼睜睜地望著十幾道黑影一路突破著自己的包圍圈,消失在了黑夜里。 而映雪更是驚恐地發(fā)現(xiàn),本在墨居的長公主竟也一同失蹤了! 皇宮盛宴,燈火通明。秦子靖坐在皇椅之上,一身玄色絳紗袍,頭戴著束發(fā)嵌寶紫金冠,俊朗的眉目與秦嬈有五六分相似。而他的左下方空著一個座位,本該是他的親皇姐參加宮宴時所坐,如今竟還未到來,這不免讓眾臣好奇了起來,猜測著長公主的傷是否仍未養(yǎng)好。 酒過三巡,宮宴人聲鼎沸,秦子靖望著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們,眉目微挑,狹長的鳳眸似是不悅地微瞇,帶著幾絲異樣的妖邪。 “才這么點人,就想拐走朕的皇姐,也太異想天開了?!?/br> 京城里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到處彌漫著過節(jié)的氣息,尤其是護城河畔熱鬧非凡,正在舉行著隆重的祭祀典儀,百姓們皆是劃船放歌,在護城河上舉辦著家宴,祈求全家幸福安康,祈求來年風調(diào)雨順。 而剛逃離長公主包圍圈的云璟,則在眾暗衛(wèi)小心謹慎的守衛(wèi)下,換了粗布衣裳,易了平凡的容貌,正乘坐在馬車里,隱蔽在茫茫人海中,朝著護城河緩緩行去。 只是短短上馬車的一段路,腿腳不便的云璟幾乎花去了全身的力氣施展輕功,此刻,一甩開追兵與公主府外的暗衛(wèi)匯合,他奔波勞累的雙腿立刻開始劇烈抽筋。 那骨節(jié)里陣陣持續(xù)不斷的劇痛,令他整張臉煞白無血色,滿頭皆是淋漓的冷汗,甚至開始急促氣喘地重咳了起來。 “咳咳——” 這一路逃亡,穆九昭仍有些驚魂未定。此時,見云璟不停痛苦咳嗽,她面色一慌,立刻掏出包袱里的藥瓶,倒出兩顆藥丸小心地喂進了他嘴里,隨后輕手輕腳地擺好枕頭,扶著云璟靠了上去,用錦帕輕輕地擦拭著他額頭上的冷汗。 云璟服下藥丸,慘白如雪的面色稍稍恢復(fù)了些血色。他立刻微微側(cè)過頭,一雙清亮的黑眸深深地凝望著他心目中的阿玖姑娘,輕聲問道:“阿玖,可有受傷?” 穆九昭搖頭,張了張唇道:“我沒事,幫你揉揉腳?!?/br> 為了能和阿玖更好地溝通,云璟卯足了勁學會了唇語。如今見穆九昭毫不顧忌自己滿身疲憊,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照顧自己,他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一直凌厲冷峻的目光瞬間柔和成了一汪春水。 知曉主子有潔癖,不喜歡與人親密接觸,一名暗衛(wèi)神色一緊,立刻上前想要阻止,卻被云璟涼涼地掃了一眼,只好默默尷尬地縮回了手,眼睜睜地望著自家主子一臉乖乖地被一名陌生的女子撩開了外袍,卷起了褲腳管。 看了一眼云璟舊傷未愈的腳踝,果真因為用力過猛紅腫了一片,穆九昭立刻抹了一點傷藥膏,開始為云璟按揉起了雙腿。 只不過這一揉按下,云璟死死地咬著唇,神色隱隱閃爍著強忍之色,穆九昭立刻心中慌慌,手上的動作瞬間變得更輕柔了起來。 云璟只覺得一雙熱乎乎軟綿綿的小手在他的雙腳上規(guī)律地揉捏著,而阿玖近在咫尺,毫發(fā)無傷地和他逃出了公主府,那幸福的溫度讓他開心地瞇起眼睛,之前的緊繃之色立刻一掃而空。 瞧見主子一身武藝竟被廢到走路殘疾,暗衛(wèi)之一的云芷在步入車廂時,緊握雙拳,憤怒道:“該死的妖女,竟這般對待公子!若是讓屬下遇見她,一定斷了她的雙腿、弄瞎她的雙目,為公子您報仇!” 正給云璟按摩雙腿的穆九昭動作一僵,只聽另一名暗衛(wèi)云峰繃著臉道:“秦嬈武功高強,公主府里戒備森嚴,硬碰硬之下,我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今日,我們卻只受了輕傷就將公子救回,實在是有些奇怪?!?/br> 現(xiàn)在,馬車里護著的只是三名暗衛(wèi),分別是云峰、云熙和云芷,馬車外是云烈在駕車。其余數(shù)十名暗衛(wèi)隱秘在馬車附近,暗中跟隨。另有三名暗衛(wèi)分別駕著馬車,朝著另外三個方向逃離,聲東擊西地引開一小部分未中軟筋散的公主府護衛(wèi)。 旖旎的氣氛就這樣一掃而空,云璟沉吟一聲,開口道:“今日的確比想象中的要順利許多,不過目前尚未逃離京城,不可輕易就松下警戒?!?/br> 他說時,見云峰和云芷若有若無地掃過阿玖的身上,一副懷疑的神色,臉色立刻一沉地擋在了穆九昭的身前,怒意呵斥道:“阿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可對她無禮!” 見氣氛劍拔弩張,云熙瞅了瞅世子袒護的架勢,沉默地垂下了腦袋,而被他們帶上車假裝昏迷的秦明玉則縮在車廂的角落里,偷偷瞇起眼觀察了一下四周。 在望向穆九昭易容的側(cè)臉時,他的目光微微一頓,緊了緊手中無憂草的解藥。 秦嬈竟真的幫他尋到了七種毒花,想要解除他體內(nèi)無憂草的毒性…… 那她,還是秦嬈嗎? 雖知道眼前這位姑娘一直照顧著世子殿下,但此時是敏感時期,云峰并不認為帶上一名女子一同逃亡是明智之舉,更何況,這位姑娘對世子殿下究竟是不是真心,實在是令人懷疑。但世子執(zhí)意袒護,他作為暗衛(wèi)只好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