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但就在這時,一股魔氣卻是從合|歡門駐地的中心沖天而起,緊接著,不知何處的鐘聲連敲九聲,響遍了整個駐地。 聽到這樣的聲音,柳婧頓時再也顧不上謝世瑜,猛地抬頭望向了那魔氣的方向,神色變幻莫測。 “糟了……” “他來了。” ☆、第六章 :天若有情(二) 他來了? 誰來了? 第一次瞧見柳婧這般神色,謝世瑜心中訝異,就連方才盤旋于心中的那絲壓抑和不解也消散了幾分。 謝世瑜不由得向那魔氣的方向望去,但只是一眼便被那魔氣刺得扭過了頭去,只覺得那魔氣甚是煞人,里頭包含著說不盡的冷酷殺意,讓他倍感不適。 柳婧面沉如水,冷冷地瞪著那魔氣的方向,冷哼一聲,咬牙道:“陰魂不散!” 也不怪柳婧臉色難看,實則是因為柳婧早已認出了這樣的魔氣屬于何人。 ――逐日島真?zhèn)鞯茏又?,顧緒! 也不知這顧緒心中究竟想的什么,凡是有她柳婧在的地方,他定要尾隨其后,插上一手,千方百計地想要壞了她的事! 若是往常,就算他已是靈寂大圓滿,柳婧也定是要給這樣的人好看的,但奈何他不但修為高深,身份更是不凡,不是她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屠靈殿內(nèi)門弟子能夠得罪的,于是柳婧也只能暫時按捺下心中的不耐和憤怒,對顧緒一退再退。 可這回,柳婧卻是萬萬不可將這找著這合|歡門駐地的功勞讓給他的。 因為這不僅是她晉為內(nèi)門弟子后的第一個任務,更是關(guān)系到莫長歌對她的期盼和一個干系重大的賭約。 所以她怎么能失??? 她怎么可以失???! 想到這里,柳婧拋下手中的捆仙索,竟是理也不理被捆住的謝世瑜,大步向著那魔氣的方向走去。 謝世瑜望著柳婧的背影,呼吸一窒,竟有一瞬間想要叫住她,向她問出那個她沒有聽到的問題。 可就在這時,又是一股魔氣沖天而起。 這一股魔氣比謝世瑜感到的第一股魔氣更為冰冷、更為邪惡。若說第一股魔氣只是因為殺意太重,讓謝世瑜感到不適的話,那么這一股魔氣則含著無盡的怨念和惡意,只不過遠遠漫來的一縷,就讓謝世瑜血氣翻騰,呼吸困難,幾乎要嘔出血來。 可感受到這樣的魔氣,原本還神色不渝的柳婧卻是一怔,不怒反喜,由衷露出一個欣喜柔媚的笑意,將一旁的謝世瑜看呆在了原地,心中微澀,原本想要說的話想要問的事,不知怎么的竟再也說不出口。 合|歡門雖然大部分弟子都修為低下,但卻也不是死人,駐地里頭突然冒出了這樣兩股毫不掩飾的魔氣,他們又怎么會不知道? 再加上方才連響九聲的鐘聲,分明就是合|歡門遭遇了要事后才會敲響的震神鐘,如此一來,這駐地中的合|歡門弟子又怎么會不知道駐地有變? 于是霎時間,或強或弱的魔氣也不再掩飾,從這底下駐地中的各個角落中冒了出來,踩著自己的飛行法寶向著駐地中心那兩股魔氣的地方趕去,一時間倒是沒人注意到他們腳下那個金丹期的死人和兩個不太正常的“合|歡門弟子”。 而正是因為這樣殺氣騰騰毫不掩飾的行為,反倒是讓柳婧瞧見了這群守在合|歡門駐地中人的實力。 金丹以下的暫且不提,令柳婧感到奇怪的是,這駐地中不知怎的,除了一個應當是合|歡門長老的靈寂期修士以外,靈寂期的修士竟也有好幾個。 瞧見這樣的實力,柳婧心中除了慶幸方才對梁嚴成動手時沒有引出什么大動靜之外,心中更多的卻是疑惑。 合|歡門中弟子修為普遍不高,再加上合|歡門的駐地遍地開花,根本沒有那么多拿得出手的長老和弟子派遣,所以合|歡門駐地的“隱匿”和“危險”主要都是靠那魔羅天象九變陣撐起來的。 可現(xiàn)在,一個區(qū)區(qū)中千界登江城下駐地里頭,就有著一個元嬰和好些個靈寂……為何? 柳婧心中暗叫不好,先前的那縷道不清的不安終于化作現(xiàn)實,再加上莫長歌和那顧緒不知怎的竟打了起來,于是柳婧心中大急,化身一團火焰就要向那地方趕去。 但走出幾步,柳婧不知想到了什么,折身回轉(zhuǎn),又落在了有些神思不屬的謝世瑜面前。 柳婧迎上謝世瑜的目光,定定地瞧著他,不知怎的,竟脫口道:“你不該來這兒的?!?/br> 謝世瑜瞧著柳婧,眉頭微皺,不明所以。 但柳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竟會說出這句話來。 柳婧用力閉了閉眼,強壓下腦子里那些凌亂不清的畫面,抬手收回了捆仙索。 被強行隔離的靈力在捆仙索撤去的那一瞬間歡快地涌入謝世瑜的體內(nèi),流轉(zhuǎn)幾周后緩緩散去,但只是這樣,就已經(jīng)大大緩解了謝世瑜的不適。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放開他? 謝世瑜怔怔地看著柳婧,囁嚅了一下,到底沒有開口。 而柳婧又怎會不明白謝世瑜那未出口的問詢? 但……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事,她又該怎么向他解釋? 更何況,她需要解釋嗎? 所想所做,唯心而已。 柳婧長長的眼睫輕顫,待到她再抬起頭來時,便再度變回了那個心狠手辣肆無忌憚的魔道妖女。 “趁我還未改了主意,你快走罷!” 柳婧轉(zhuǎn)身離去。 “畢竟我們的事,與你總是不相干的。” 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全力奔行到底能有多快? 只不過是一個眨眼的時間,柳婧便已消失在了謝世瑜的眼中,只留他一人站在原地,心中起伏不定。 魔修的事,與他是不相干的。 這樣一句話,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所以,不管那紅衣姑娘究竟是為了什么放開了他,但對于謝世瑜來說,此時他最好的選擇,自然是應當快快離開這里,或是直接找一處地方躲著,待到這些魔修狗咬狗完了之后再乘機離開。 ……是的,正當如此才是。 就連系統(tǒng)也叫囂著,讓他找個地方快快躲起來,畢竟這一切雖然是假象,但若他出了什么事,也是真的會死的,畢竟這里這么多在方覆界中見都不曾見過的大能者。 找到記憶的主人雖然重要,但若沒了命,那么什么都沒了。 謝世瑜很是明白。 但他卻…… 但他為何卻邁不動腳步? 謝世瑜將手放在腰間的劍上,神色變幻不定。 ――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明明是討厭這個人的。 因為她肆無忌憚又心狠手辣,她的心里頭沒有一分的仁義和善念,更不會有所謂的“道”與“德”。 他向來討厭這樣的人,所以他也討厭她。 若是可以,謝世瑜恨不得掩住眼睛,掩住耳朵,當自己從未見過她,從未聽過她的聲音。 所以,當知道這樣一個人即將走入那個含著無數(shù)危險和大能者的駐地,有極高的幾率死在那兒時,他分明應當是高興才是,畢竟像這樣心如蛇蝎、也有能力將自己心中的惡念付諸行動的人,就算死再多也是不足為惜的,可是…… 眼看駐地中心終于打了起來,寶光閃爍,無數(shù)的修士在空中戰(zhàn)成一團,魔氣奔涌,顯出令人心驚的境象,系統(tǒng)對于呆立在這里的謝世瑜終于看不下去了,急道:‘你怎么還不躲起來?!傻站在這里干什么?!’ ‘我……’謝世瑜道,‘我……’ 他喃喃著,但半天也說不出第二個字來。 系統(tǒng)越發(fā)急了,簡直想要敲開謝世瑜的腦子看看里頭裝的究竟是漿糊還是豆腐,不然怎么會一點兒也不知道趨吉避兇? 謝世瑜沉思良久,心中越發(fā)覺得系統(tǒng)這回說得對。 可就算他如此做想,不停地說服自己,腳下卻依然邁不開步子。 『……按照約定,我來取你性命?!?/br> 恍惚中,謝世瑜又一次想起了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的黑暗中的一幕。 那時的人……究竟是不是她? 那時的他,又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 謝世瑜心中猶疑,怎么也無法下定決心轉(zhuǎn)身離去。 若他就此離去,他是不是再也瞧不見她了? 若他就此離去,他是不是再也無法從那個紅衣姑娘口中得到答案? 眼看駐地中戰(zhàn)況越演越烈,無盡的獄火遍布大地,謝世瑜終于一咬牙,靈力運轉(zhuǎn)全身,沖向了那駐地中心。 或許是連老天都在眷顧著他,就在謝世瑜踏進駐地沒多久,還不曾涉及中央元嬰與靈寂大圓滿修士的交鋒地域時,他就瞧見了不遠處靠在樹上半依半立的人。 那紅衣姑娘依然是一聲紅衣勝火,但她卻早已不復方才的神氣。 只見她一手扶住樹干,另一只手緊緊地捂住小腹,而在她左肋骨處也不知被什么抓了一道,衣衫碎裂,皮rou綻開,露出里頭的森森白骨。 但就算這樣,她也死死地瞪著高空中魔氣的中心,神色冷厲,幾次想要上前,可卻不知怎的又沒有動作。 謝世瑜看著這樣的柳婧,腳步微頓,然后越發(fā)急了。 可令謝世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時,一道利芒從空中魔氣彌漫的戰(zhàn)團泄出,不偏不倚地斬向了那紅衣姑娘的所在。 謝世瑜終于變了臉色,竟是想也來不及想,用力撲了上去,抱住那紅衣姑娘就地一滾,險險避開那道利芒。 那道滿是魔氣的利芒余勢未減,撕下了謝世瑜肩上的皮rou,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隨著一陣地動山搖,碎石和熱浪撲面而來,但謝世瑜將那紅衣姑娘死死地抱在懷里,憑借他此刻的rou身凡胎,竟這樣生生攔下了這些碎石。 待到這陣風波終于平息,謝世瑜后背血rou模糊,額上冷汗?jié)M布,幾乎去了半條命,竟是與他懷中的柳婧一般的面色蒼白。 但就算這樣,謝世瑜回過神來后,第一時間就瞧向了他懷中的紅衣姑娘。 柳婧原本捂住小腹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松開,露出了一個令人駭然的手印,無數(shù)黑色的細線如同毒蛇,像是有生命般,向著四周蔓延開來――分明就是魔道中最為惡毒的功法之一蝕魔印的模樣! 直到這時,柳婧也終于瞧清了謝世瑜的模樣,心中大震,脫口道:“竟然是你?你怎不走?” 謝世瑜看著柳婧此刻的狼狽模樣,聽到她的話,心中又急又痛又澀,一股氣不知從哪兒涌了出來,氣道:“那你呢?你又怎么變成這樣的模樣?你可知道蝕魔印可是要命的東西?!” 柳婧不滿謝世瑜此刻的語氣,擰眉道:“我又怎么能事前知道那是蝕魔???話說回來,你又為何救我?”柳婧嗤笑一聲,“你莫不是要告訴我你心悅于我,所以才跟過來的?” 謝世瑜越發(fā)生氣了,想也不想,口不擇言道:“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若是我說我就是心悅于你,你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