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那嘶啞的聲音變得飄渺,而那人的身影也在漸行漸遠。 “告辭?!?/br> 謝世瑜呆呆地看著那人黑色的聲影融于夜色之中,心中就像是壓下了一塊重石,讓他臉色發(fā)白,呼吸滯澀。 ——謝家有難。 他的預感……終于成真了。 他要怎么做? 他要怎么做?! 如果只憑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又能夠做什么? 他能夠做什么?! 謝世瑜眼中逐漸染上了絕望,但就在絕望即將到達頂峰時,他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謝世煜! 是啊……他怎么忘了呢?! 就算他只是一個書生罷了,但是還有他的大哥?。?/br> 他的大哥,可是這么多年來第一個以十五歲之齡便成為天劍派首席大弟子的天才??! 如果是他大哥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 狂喜染上心頭,抱著這樣的想法,謝世瑜從圍墻上跳了下來,不顧自己身后的傷,咬著牙一口氣跑到了主院。 遠遠的,謝世瑜便看到主院那黯淡的燈火在紙窗上透射下?lián)u晃的剪影,而一些聲音也順著風,傳到了謝世瑜耳中。 “……難道真的沒有嗎?父親。” “世煜啊,我們謝家這么多年來都只是……又怎么會有你說的東西?不過世煜,這幾年來你去了何處……你今天又怎么……” 他們在說什么? 謝世瑜平復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而背后的傷也不允許他再繼續(xù)保持奔跑——慢慢走了過去。 “父親!你再好好想一想,難道謝家就真的沒有化魔圣典?或者在你的印象里,謝家就真的沒有什么奇特的……或者說奇怪的,讓你無法理解的書籍?!”那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激動,“告訴我??!” “世煜,你今天怎么這么奇怪?”這是謝世瑜母親的聲音,“你和我們這么多年沒有見了,特別是三年前……”謝母啜泣了一下,“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便是這樣同你父親說話的嗎?” “唉……無妨,你也不要說世煜了……世煜,那個什么……‘化魔圣典’真的有這么重要嗎?” 眼看謝父似乎有些松口,那陌生的聲音大喜,道:“父親,你知道在哪兒嗎?!” “世煜啊……不是父親不想幫你,而是父親真的從來沒聽過什么化魔圣典?。 ?/br> 謝世瑜慢慢走到門前。 “你……沒有聽過?”那陌生的男聲染上了幾分怪異。 “為父當真未曾聽過?!?/br> “謝家也沒有?!” 謝父肯定道:“沒有!” 謝世瑜將手放在門上。 “既然如此……”那陌生的聲音喃喃著,突然又大笑起來,“那又留你們何用?!” 謝世瑜打開了門。 guntang的熱血飛濺了起來,恰好將打開房門的謝世瑜澆了滿身,一個圓形的東西咕嚕咕嚕滾到他的腳下。 血色落入謝世瑜的眼里,模糊了他的世界。 他緩緩地、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對上那雙熟悉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是…… 那是—— “爹?。。 ?/br> ☆、第十二章 :異變 “爹!” 凄厲的喊聲在謝世瑜耳畔響起,他以為這一聲發(fā)自自己之口,但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經(jīng)失去了聲音。 那么聲音究竟從何而來? 謝世瑜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到,他只是死死地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直到一個人影闖入他的視線。 “爹……爹!怎么會……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那人跪在了謝世瑜的身旁,顫抖著伸出手,但卻又怕觸碰到那噩夢般的一幕。 謝世瑜恍惚著望了過去,搖曳的燈火下,那人青色云紋長袍上有rou眼可見的血漬,長長的頭發(fā)披散在腦后,就連那張同他十分相似的面容上也布滿了疲憊,唯有那雙眼睛通紅,好像隨時都能落下淚來。 但這樣的失態(tài)只是一瞬,只見那人長身而起,長劍鏘然出鞘,劍氣霎時充斥了整個房間,化作無數(shù)細劍向著對面呼嘯而去。 謝世瑜抬起頭來,在這樣混亂的場景中,只能瞧見對面一人有著與他身旁青衣人如出一轍的面容,但那雙眼睛卻是赤紅,就連眼角也布滿了詭譎的血色紋路,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漫天劍氣,而后不緊不慢地伸手一掐住他身旁那個失魂落魄的中年婦人,擋在身前。 謝世瑜一個激靈,大喊道:“娘!” 劍氣在此刻一滯,堪堪停在那夫人面前三寸之處,縱然如此,那鋒銳的劍氣依然劃破了那婦人的面容,鮮血緩緩流下。 青衣人手顫抖著,“放開她!” 但對面那人卻只是笑著,正氣凜然的面容卻被他笑出了七分狂妄和三分惡意,道:“你終于出現(xiàn)了——” “謝世煜!” · 柳婧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至少她認為她已經(jīng)等了很久。 她站在酒樓的房間,推開窗,空中那原本還晦暗不清的月色已經(jīng)慢慢染上了旁人所無法看到的血色。 終于開始了。 柳婧這樣想著。 她已經(jīng)等了很久,但她卻不知道這件事竟是這一天開始,而她甚至剛剛從謝家回來。 如果她能夠再晚一些,是不是就能—— 感受到謝家方向傳來的靈力波動,柳婧曲指敲了敲窗欞,心中罕見地有些煩躁。 一個融合期的劍修,與一個融合期的魔修……但此刻的她不過是煉氣大圓滿。 若她愿意,筑基期的修士自然不在話下,就連旋照期的修士也不是不可一搏,但是融合期……就算她曾是魔道眾老祖之一,但想要跳過筑基期、旋照期,將融合期的修士拉下馬來,也只有立時入魔才能一拼。 但……值得嗎? 謝世瑜他——值得她柳婧這樣做嗎? 想到她身死道消時的那一刻;想到莫長歌笑著毀滅她的rou身魔嬰,將她釘在天穹柱上的那一刻;想到她血洗通云門的那一刻;想到她癡迷地望著莫長歌的那一刻……柳婧眼角開始泛出一絲絲血色紋路,但又馬上被她壓下,一直猶豫地敲擊著窗欞的手慢慢放下。 就這樣吧。 人生在世,苦難多于安樂……她不也是這般過來的嗎,又何必去可憐肩負大氣運的謝世瑜? 再者,對她有恩的只是謝世瑜一人,那么她要報恩的也當只僅于謝世瑜一人,至于謝家究竟如何……這已不是她該管的事了。 雖然這樣想著,但那個私下里充滿了無知無畏,又好像天生帶著凜然正氣的少年的臉再度出現(xiàn)在她的腦中。 柳婧無聲一嘆,閉上眼,待到再度睜開時,眼中已只剩下一片冰冷。 她望向天空,此時此刻,就連那最后一份晦暗的月色也被層層烏云遮擋。 夜深人靜,伸手不見五指,柳婧剛想要關(guān)上窗,卻見一道劍氣沖天而起,直入云霄,就連那重重的烏云也被這驚人的劍氣沖散,只留那一輪晦暗月光。 那是—— 柳婧皺起眉來,本已關(guān)到一半的窗戶再度被推開,遙遙地望了過去。 無盡的靈力向著劍氣出現(xiàn)的地方涌了過去,但只是一息的時間,與那劍氣不相上下的魔氣便爆發(fā)開來,隨即一聲巨響如同雷鳴,響徹整個易陽城內(nèi)。 這樣大的動靜,易陽城內(nèi)的人們?nèi)绾芜€睡得下? 只聽開門的吱呀聲、嬰孩的哭泣聲,還有不知何處傳來的狗吠聲此起彼伏,燈火一盞盞點亮,人們相擁走出門外,驚惶地相互詢問著,但卻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何時。 “那地兒可不是謝家嗎?”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么一聲,眾人一愣,紛紛將目光投向謝家的方向。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句話一般,突然,又是一陣轟響,如雪般的劍氣再度出現(xiàn)在謝家空中,化作萬劍落下,這一刻,似乎連腳下的土地都在這樣的劍氣下動搖。 “……仙……仙人??!” 先是第一個,然后是第二個,緊接著,易陽城站在街道上的人們都跪了下去,用崇敬的眼神望向了那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著些什么。 但若說一個“神跡”會讓人覺得心生向往,但第二個截然不同的“神跡”出現(xiàn),并有與第一個“神跡”一較高低的意向時,出現(xiàn)在人們眼中的就不再僅僅是對力量和強大的向往,而是對性命的擔憂。 如同血般粘稠的魔氣卷起,與那耀眼的劍光糾纏,每一次的交鋒都會向周遭漫開一分魔氣。盡管那分魔氣距離那樣遙遠,但那森冷的、陰暗的、邪惡的感覺卻如同跗骨之蛆,讓易陽城內(nèi)的普通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人們紛紛驚慌避走,再大膽的人也不敢在這“仙人斗法”的易陽城內(nèi)逗留,連滾帶爬地逃出城外。 而事實也證明他們的選擇再正確不過。 兩種截然不同的靈力在易陽城內(nèi)交鋒,而那交鋒中四散的靈力也不知怎的,竟在易陽城內(nèi)引起了越來越大的風暴,如摧枯拉朽般將易陽城內(nèi)的的建筑盡數(shù)推倒,“轟隆”之聲不絕于耳,竟是引發(fā)了一場小型地震。 柳婧穩(wěn)穩(wěn)地站在這地動山搖的易陽城內(nèi),皺眉看著眼前這一切。 當大能斗法時,的確會引起異變,若能力足夠,不說是山河逆轉(zhuǎn),便是改日換月亦不是不可,但這卻絕不是兩個區(qū)區(qū)融合期修士就能做到的。 但他們卻的確引發(fā)了這場異變。 為什么?這分明不可能! 還是說——那邊可是有什么東西?! 就是柳婧沉思的這一會兒,也不知道那邊究竟出了什么狀況,只見那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的劍光一滯,驀然消失不見,而那魔氣卻是越發(fā)高漲,直至她胸口一痛,竟有種被人貫胸而過的錯覺,就連留在謝世瑜靈識中一直與她神魂相連的琉璃金光塔都失去了聯(lián)系。 這是——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