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吳祖清是楚溆提拔上來的,雖然算不得絕對的心腹,但在楚溆在的這五年里,他是必定要以楚溆馬首是瞻的。 其實戰(zhàn)斗結束后,楚溆就招了幾個‘心腹’提點了他們。 楚溆掃視了幾人一眼后,淡淡說了句:“這些海盜留不得!” 包括吳祖清在內,好幾個心腹都有些不解。原本還高興捉了活的,這下可是大功呢,怎么就不能留了? 楚溆卻冷冷道:“咱們是南外海駐軍,卻不歸地方兵部系統(tǒng)管轄,也不參與地方軍政兩路的事。如今活人在手,你們想想,是自己押解回京?還是交給地方官?” 他們是海防駐軍,沒有圣諭是不能返京的,自然不存在押解回京的可能,總不能把海盜養(yǎng)五年,等楚溆回京帶回去罷?交給地方官?呵呵,海盜有得是錢,買條命小意思…… 被楚溆冷水一澆,大家才清醒了些。不過,既然人活著,也不能說砍就砍了。大家商量后覺得,議還是要議的,不過結果要控制在自己手里。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下面的這些個低級將領和軍官里,可不都是他和楚溆的人。楚溆是從宗室侍衛(wèi)提調來的,而他是楚溆從海軍中點出來的,兩人曾經在東海抗倭的時候有過一些交集,楚溆看中他的能耐,愿意拉扯他一把,他自然要感激的。 而其它幾十條船上的將領,有一部分是他帶過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楚溆從東安郡王和侍衛(wèi)營里要來的,剩下的都是兵部調派的。這些人占了差不多三成,如何搞好關系可是他這個副手的重任。 楚溆跟他交過底,作為宗室人,五年后勢必要論調別處,而且人家也不稀罕這么點兵馬。他吳清祖這五年里只要干得不差,楚溆定然要給他一個不錯的前程,而五年后如何,是跟著楚溆,還是自己出頭鎮(zhèn)住這南外海,就得看他自己了。 所以,于公于私,這些人他是一定要摸清底細的。 吳祖清自去處理海盜的事,楚溆則巡視了一番‘梟龍?zhí)枴膿p傷情況,對艦上的官兵給與了一些口頭的鼓勵和贊揚。這個什么時候都少不了。人是講情份的,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同舟共濟、同生共死的,做上官的也得適當與士兵拉近些。 忙忙碌碌中,已經是金烏西墜,繁星滿天。 夜幕像一張無邊的大被子,把一切都裹了起來,海風更像是母親溫柔的手,輕輕拂上心頭,緊張和疲累了一天的人們,終于在海浪的輕搖下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239章 驚喜? 第二百三十八章驚喜? 事實證明,只要圣人愿意,他可以很靠譜。 瞧著眼前已經頗具雛形的軍港,楚溆也不得不承認,圣人盡管對銀子上有些摳門,但對于戰(zhàn)備卻不含糊。 這座被楚溆稱為南極港的港口,背后是南極山,兩邊有連綿的山脈環(huán)抱,真正是依山傍海的天然避風良港! 非但如此,南外海沿岸曲折環(huán)繞,南極港地勢隱蔽,海水足夠深,背后的陸地也足夠寬廣,確是用于戰(zhàn)艦停泊、維修、補給、避風的好地方。有了這么好的天然條件,防波堤、水門什么的修造起來自然也容易得多了。 所以,楚溆的‘梟龍?zhí)枴炾犕2丛诖?,就如同鳥蛋落在了巢里一般,放心的很?。?/br> 而且,瞧瞧,人家把兵營和軍官的家屬宅院都造起來了,整整齊齊排列在軍港背后的軍營里。還有比這更靠普的嗎?! 與楚溆這里各種靠普迥異的是,石初櫻等人面對的卻是各種驚喜! 適哥兒仰臉指著莊嚴厚重的參將署,叫道:“不是說灘涂?”有這么高的灘涂么? 當初是誰說的?說參將署是建在曾經的一片灘涂上來著?眼前這座高聳入云的南極山和腳下的山坡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傳說?! 石初櫻也目測了一下,眼前的南極山少說也有四五千尺高,兩側的山脈更是綿延幾十里,嗯,看來這里還能打個獵,采采藥,再也不用為天天吃海鮮發(fā)愁了。 石初櫻帶人進了院子邊走邊看,然而面對與規(guī)劃圖沒多少相似之處的參將署大院,石初櫻也算明白了,‘預售’什么的,還是不要有太多期待了! 一個是平地,一個是山坡,這地段與先前‘預售’說的不同也還罷了,可是說好的軍營呢?說好的家屬院呢?還有說好的三進宅子和地火龍什么的呢??? 前來迎接的是先遣的管事之一柳青山,此人五十歲上下,一雙眼睛偶爾閃動精光。此時他趨前一步,微躬了身子,回話道:“稟夫人,這里只住參將大人和兩位校尉大人的家眷,還有就是參將大人帶來的幕僚人等。”說完,他微微后退了半步。 石初櫻不由瞟了他一眼,問道:“其他人呢?” 柳青山扯了扯嘴角,再次躬身上前回話道:“……據說,圣人為了給大伙兒個驚喜,改了主意,在軍港那邊另建了兵營和院子。” “驚喜?!”石初櫻慢慢咀嚼這這句話,還當真是驚喜啊!只不過好像驚的多,喜的少了些。 人是比行李先下船的。 因行李都還沒到,石初櫻便帶著人把參將署的內宅先逛了一遍,熟悉一下環(huán)境。許是圣人改主意了,又或者是出于軍事考慮,總之,這里只有橫平豎直的一排排南北向的屋子,和一列列的廂房,沒有倒座,也沒有耳房…… 還有就是,整個院子順著山坡之勢北高南低,不過坡度還不算夸張。如果下雨的話,倒是不用擔心院子里存水了。 想到這里,石初櫻回頭望了望后山的圍墻,嗯,與南極山的距離足夠遠,圍墻也夠高,想來山洪什么的,還不會輕易波及到。不過,她也得找時間踏查踏查才能放心…… “這里可有淡水井?”石初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里在山腳,按說淡水應該不缺才是。這些日子在船上,不能痛快地洗個澡,大家可都憋壞了。 果然,柳管事頗有些得意地展了展嘴角,回道:“回夫人,前后各有一口淡水井,另外還從山上引了泉水過來?!?/br> 這就好,不少人都跟著松了一口氣,連粘濕的海風吹在面上也覺得美妙了幾分! “娘,你看!”說話間,悠悠突然指著不遠處輕叫起來。只見到一些長得黧黑、個子矮瘦的男女,縮手縮腳地站在院子里。見到她們這群衣飾鮮明的貴人,一時竟呆住了。 石初櫻瞟了柳青山一眼。 柳青山知情識趣,忙說道:“此前將軍說過,怕咱們的人連日坐船,剛下船還緩不過來,要雇些個本地雜役干活,好盡快安頓下來。” 石初櫻點點頭,這倒是真不錯。在海上晃了這么久,剛一落地,腳下都跟踩了棉花似的,立刻干活確實不現實。楚溆的這個安排很是體貼了,石初櫻也為他點贊! 不過面對空落落的院子,一群人也只能先歇歇腳,丫頭婆子們先去打掃清理一下,別的也得等行李物品卸了才能做呢。 好在半個時辰后,開始不斷有士兵從船上把行李搬運到參將署來。 兵營里最不缺壯丁,又是給參將大人效力,自是有大批的人爭著搶著的抬了行李往這兒送,不一會兒就都堆滿了院子。 石初櫻帶來的人手不少,除了正房,她給每個孩子都額外分了五到十個人手,即便是侍風、侍電和幕僚那邊也派了人手過去忙幫,又讓昭哥兒和適哥兒負責對照上船時候的清單,清點核對行李物品。 男人們都去了軍港兵營,家里只能靠她們這些婦孺自己了。 =============================== 只是,當那些個本地的雜役與這群京里來的人雞同鴨講,完全不能溝通的時候,事情就不大美妙了。 昭哥兒肅著小臉兒,背起手,招來柳青山,“這就是你們說的‘會官話的雜役’?”昭哥兒一直是比較沉得住氣的孩子,只偶爾才調皮些,可面對這番情景也不由氣憤了。 柳青山暗道,這位大少爺可真像將軍大人啊,他連忙回話:“好叫大少爺知道,這地方懂官話的人本不多,咱們府上是先找了些的,不過,先前都被港口兵營那邊給借去了……” 昭哥兒寒星似的眼睛往柳青山臉上一掃,即使是南外海這樣濕熱的天氣里,柳青山也感覺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他一個激靈,連忙解釋道:“兩位皇子那邊的太監(jiān)說,兵營那邊準備的雜役不夠體面,看了咱們這邊的覺得不錯,便借去皇子那邊干活去了……”說著他慢慢地低下了頭。 不管怎么說,他事前沒跟主子商量,便自己拿了主意,是他的錯??伤彩菫橹髯雍貌皇??那可是兩個皇子!一個還是貴妃的兒子!這么好的機會能搭上,多少人都求不來呢! 于是,柳青山又抬起頭來。他覺得自己做的情有可原。 “這些雜役都是什么人?”昭哥兒盯視著他。 柳青山又低下頭來,白著臉道:“回少爺的話,這邊會官話的人要么是跑過商的,要么是讀過幾年書的,都是做雇工的。” 這地界,能懂官話的人,簡直比鳳凰蛋還少呢。這么好的行情,誰會賣身啊。 “這樣的人,你倒有膽往皇子跟前送?”昭哥兒簡直氣得不行了。 柳青山呆了呆,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間額角滴下了冷汗來。 昭哥兒冷冷一笑,稚氣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還真是驚喜啊!我倒不知道,咱們家的雇工竟也能服侍皇子了?看來柳管事對皇家也是cao碎了心吶。是不是本少爺還應該感謝你的功勞啊?”感謝兩個字被重重說了出來,狠狠砸在柳管事的心上。 他真是昏了頭了,怎么就忘了呢。萬一這些人里有個什么對皇子不利的,主子和他都是跑不了的罪過……他怎么就鬼迷心竅了呢…… “哼,我只知道,咱們家自來只有將軍府的家奴,養(yǎng)不來替皇家cao心的家奴!”昭哥兒才不管他如何后悔,一揮手,東馳和云飛立刻上前扭住了柳管事胳膊,押了起來。 昭哥兒冷哼了一聲,“去跟夫人要了身契,說柳管事一心向往替皇家當差,咱們也別耽誤了他的前程,這就把人和身契一并送過去罷!”這樣的人,留著也沒用了,還是趕緊處置干凈的好。 柳青山癱了下來。 他張了張嘴,昭哥兒冷森森掃來一眼,他頓時乖乖閉上了嘴。他看得清楚,大少爺這副樣子,跟將軍簡直就是一個模子的!他要是張嘴,只怕立馬就得挨頓板子,到時候里子面子可都沒了…… 忙碌熱鬧的參將署的院子里鴉雀無聲起來,也有些人偷眼瞧著,大少爺幾句話就處置了一個外院的管事,夫人會不會同意。 這時紫蘇快步走了出來,她輕飄飄地瞄了柳青山一眼,哼了一聲,把身契塞給了東馳,冷著臉道:“虧得大少爺好耐性,還聽他啰嗦這么些。再晚上半刻鐘,這種媚上的奴婢,非得被夫人掛轅門外頭去不可!” 東馳拿了參將署的腰牌,押著柳青山去了兵營里石初櫻這工夫正坐在空蕩蕩院子里,看著下人來來往往的搬運行李物品,而管事和丫頭婆子也你來我往的,請示什么東西往哪里安置。至于得罪皇子什么的,她們府上從來沒想過高攀,自然也不怕得罪人。 東馳回來后朝石初櫻稟報:“那邊是內務府的成太監(jiān)管事,得知是柳管事擅自做的主倒也沒說什么,只收了身契說會跟兩位皇子提及這事;另外先前借的雜役,小的說了,這些人咱們原是自己臨時用的,并沒有仔細查過身份,若是想用,最好重新查查,免得出了紕漏。咱們今天剛到,也是才聽說這個事,這就趕緊來了。到底如何還請成太監(jiān)自己拿主意。 若是想用,最好他們那重新簽契約。成太監(jiān)正有這個想法,當時就辦了。只是要咱們手上的契約拿去銷毀才算完?!?/br> 聽了東馳的話,石初櫻揚聲喊來昭哥兒,讓兒子去處置。 昭哥兒小眉頭一蹙,道:“兒子這就帶人去一趟,當面銷毀的好。不然有事怕也說不清楚?!?/br> 東馳和昭哥兒來往兵營,楚溆很快就得了消息。令他沒想到是,竟然是先遣的管事出了問題。 他不由心思轉了幾轉,這些個管事,有像寧遠和李三這樣的,隨便你放出去多遠,他們都能忠心辦事;自然也有那背著主子肆意妄為的。 柳青山這樣的倒比較隱蔽,自以為是不說,還沾沾自喜。說起來什么都是為了主子好,實際上卻是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給主子惹來禍患。 楚溆招來南風,吩咐道:“你把所有先遣的管事都查一遍,有了消息,速速回稟!” (雙十一,大家是不是都去淘貨了?還有人看文嗎?這是第一部分,防盜的部分等晚些大家來看啊……) 萬事開頭難。 作為整個軍港的主官,楚溆絕對是最忙的人,沒有之一。 原本作為圣上欽點提調的參將,他只需負責南外海一帶的海上巡邏和打擊sao擾大楚的島嶼國,可如今兩位皇子隨船而來,麻煩自是不小。 這不,‘梟龍?zhí)枴瘎偪可洗a頭的時候,大清早的岸上就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了。當戰(zhàn)艦上的官兵都以為是來歡迎他們的呢。 還好,楚溆還算清醒,尤其是當他看到諸多的地方官員和將領的時候,這與其說是慶祝‘梟龍?zhí)枴脛?,倒不如說是歡迎兩位皇子光臨! 大家不但熱情地歡迎兩位皇子的到來,還盛情邀請他們去各自的地方安頓,畢竟這海邊不大安全,二來這里的環(huán)境風雨大、鹽份重,屬實不適宜久居。 兩位皇子這一路上也確實吃了不少苦頭,想一想以后連洗澡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加上不想吃海里的魚蝦,倒也有些動搖了。 對此,楚溆是不好說什么的,不過該做的準備卻一樣不能少,該收拾的屋子收拾出來,該加派的人手也點出來,只要不離開軍港,兩位皇子身邊總是不下百人的護衛(wèi)的。 一番推讓后,還是十皇子拿了主意,他道:“父皇曾囑咐說,咱們是來跟參將大人歷練海防的,不是去游樂的,按說咱們自當與參將大人在一起。只是如今千頭萬緒,咱們在這里倒是有些妨礙。不如暫且先去郡王府上叨擾些時日,待這邊都理妥貼了,咱們再回來不遲?!笔首幼匀皇菦]有意見。 于是,楚溆總算悄悄松了一口氣,這十皇子小小年紀倒并非不知事的。如此他也能全力以赴處理軍港諸事了。 ======================= 忙碌了一整天后,楚溆才沐浴著海風、踏著星光回到參將署的內宅。 桌上都是櫻櫻親手做的菜,香酥雞、青蒿炒臘rou、涼拌酸辣藕片、醬味rou末燒茄子,外加一大碗雞什錦湯面,十張鹿rou餡兒餅,楚溆吃的大汗淋漓,直呼暢快。這么些天來,一直跟士兵們同灶,他也是早就吃膩了。 石初櫻見他墊了肚子,轉身又取出一小壺松露酒,給楚溆斟上。 清冽甘美的酒香撲鼻而來,楚溆深深吸了幾口香氣。雖然他并不戀酒,可這么長時間不沾酒也是有饞蟲的。眼下愛妻親自許了一壺好酒,還沒等喝,楚溆就已經暈陶陶的了。 “櫻櫻!”楚溆含笑,意圖明顯地深深看著櫻櫻,一口干掉了杯中酒,眼神兒又飄向酒杯。 石初櫻雖然心疼他連日來的辛苦,但面對如此厚臉皮的暗示,還是有些臉熱。好在一壺酒不多,斟了五杯也就見底了。 楚溆酒足飯飽,兩人終于睡到安穩(wěn)的床上的時候,難免說起白天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