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櫻握著她綿軟的手，道：“我們覺得如何都不重要，要緊的是你自己能接受，樂意過這日子。不然都是無用的。我們倒不是愛胡亂cao心的，實在是祖父祖母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了……”

    楚漫垂下頭，她如何不知，尤其是這兩天祖父祖母不好，她也是擔(dān)心的要命，一來祖父是她的靠山，盡管當(dāng)初祖父說了養(yǎng)她一輩子的話，可人要是不在了，誰還記得呢？再者，哪有嫂子樂意養(yǎng)小姑子一輩的？

    祖父祖母一旦去了，四個房頭定然分家，到時候三房的主母是繼室，跟原配的子女比她又是庶出，真叫一個累贅了。

    她閃著淚花道：“嫂子大著肚子還肯替我出門奔波，又來費心特地跟我說一聲，我、我要是不知好歹，那我成了什么人了！嫂子有話只管說，我也是嫁過一次的，不是小孩子了?！?/br>
    這樣就好。周氏點點頭，當(dāng)下把家里的意思說了。

    石初櫻想了想，也答了先頭楚漫的話，“其實這門親事，我覺得也好也不好。好處在于孟二爺人不錯，自己立得住，也做的家里人的主，嫁給他，只要跟著他的步調(diào)總錯不了；如果稍微體貼一些，夫妻和美也不是難事；不好在于他們家挺缺錢的。媳婦的嫁妝得自己看住了，不然手一松可就填進去了。將來萬一有個什么可沒了倚仗。”

    楚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垂下頭去，道：“嫂子最愛笑話人了。人傻一次就夠了，總不能傻第二次。嫂子們讓我想想……”

    楚漫微微垂著頭，露出衣領(lǐng)里一截雪白的脖頸，已經(jīng)不是剛回來時那破敗不堪的樣子了。

    石初櫻只負責(zé)開頭，后面的事自然不用她cao心，又去看了看老將軍，見人已經(jīng)醒了，安慰了幾句話，便回府了。

    一路上，石初櫻也在想周氏教導(dǎo)楚漫的話，楚漫第一次成親的不幸，除了人不對，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別人欺負你，肯定也是看你可欺。是她的心軟養(yǎng)大了對方的心，如果一開始她就強勢一點，雖不一定幸福但也未必會那么此凄慘。

    再看她管院子，原本她躺著養(yǎng)病的時候，院子里有老將軍和大家盯著，那些下人還算盡心，等她好轉(zhuǎn)了，這些事回到自己手里，反而還不如病著的時候了。

    貼身的丫頭沒個貼身的樣，管事的婆子也不張羅，她自己也許是不想麻煩人，下頭的跟著借機圖省事。像那些擺件，府里不會沒有，她自己不擺沒什么，可待客就嫌失禮了。

    比如她是隔房的嫂子，到底是分了府的，這么雪洞似的屋子待客，到底是失禮了。難怪周氏說起來也不留情面，實在有些敲不醒的感覺。

    從楚漫身上，石初櫻又想到了jiejie，jiejie到底還是比楚漫強，好歹是死里逃生過的，知道當(dāng)斷則斷的道理。這么想著，也該為jiejie張羅一個了。

    嗯，趕明個兒跟楚溆說說，看他那些狐朋狗友里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在這之前，還得問問jiejie喜歡什么樣的……

    第219章 第二百十八章探刑房

    因辭了老宅的留飯，石初櫻回到府里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午時，只簡單喝了碗云谷粥，便安置兒子睡覺了。這個時候的嬰兒其實覺很多，今天昭哥兒格外興奮了些，此時睡得也特別沉。

    石初櫻趁了這功夫在炕桌上鋪開紙筆，寫寫畫畫。

    現(xiàn)在能讓她如此‘cao心’的自然是皇太后的私庫了。

    別的不說，這私庫的地點、看守、防護措施都得提前一一探明了，沒有準備的仗她可不打，何況她現(xiàn)在還沒有隱身能力，有家有業(yè)的，要動這地方必須謹慎小心。而且，她很想知道，皇太后不在京里的‘私庫’都有哪些，又是個什么情形。

    不是她貪心，實在是‘天上掉的餡餅’已經(jīng)砸她頭上了，不接對不住自己。

    早知道還有著等撿漏的機會，她就該在圣人動手之前去給皇太后吃一顆，不過有錢難買早知道，后悔也沒有了。

    石初櫻瞇了瞇眼，想來這些人已經(jīng)到了圣人手里了，嘿嘿，這算不得什么，她有‘口吐真言’和‘醉生夢死’呢。

    琢磨到這里，石初櫻揣起東西，跟玉樹交待了一聲便往西路無名道長的院子里去，今天晚上昭哥兒有藥浴，師傅定然在的。

    “師傅！”石初櫻一進門就見無名道長正在整理藥材，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用小廝，就喜歡自己動手。

    “嗯，有事？”無名道長抬起眼皮撩了徒弟一眼。

    “瞧您說的，沒事就不能看看您？！”石初櫻撇了嘴，“您干嘛要把木華給送回去？不然現(xiàn)在也不用忙活了?！?/br>
    無名道長從徒弟手里抽出一縷藥材，慢悠悠地道：“它不回去，你的谷子和滿山的東西誰管？到時候誰挨累？”

    就他這小氣徒弟，如果跟她說今年云谷沒來得及收獲著冬天的酒沒來得及釀，你瞧瞧她還是這么樣子不？早翻臉了！

    “咳！農(nóng)時不等人啊，唉，自打下山嫁了人，這日子一天比一天煩瑣啦?！笔鯔迅锌艘欢制沉藥煾狄谎?。

    無名道長也不搭理徒弟，看她能憋多會兒……

    果然，石初櫻見師傅沒有再問的意思，手下也是不停，只好一揮手下了個結(jié)界，又湊近無名道長道：“師傅，我昨天晚上進宮去看楚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事。”

    無名道長毫不掩飾的白自己徒弟一眼，還說什么‘有趣的事’，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除了錢，她能覺得啥時‘有趣的事’？

    “咳！”石初櫻被師傅這一眼看的有些心虛，不過她還是繼續(xù)道：“我聽說，皇太后與外藩附屬國有來往，偷了她兒子的鹽和各種礦產(chǎn)，最后都便宜了這些附屬國?！?/br>
    無名道長這回正視了徒弟一眼，他捋了幾把胡子，點點頭，嘀咕了句：“愚蠢至極！”

    石初櫻連忙見桿就上，道：“可不就是！圣人很是生氣，抄了皇太后的私庫?！?/br>
    無名道長瞟過來一眼，石初櫻便繼續(xù)道：“結(jié)果啊，里頭的東西和帳目上的嚴重不符。我是說，明面上的東西。所以，圣人覺得一定還有大量的財物藏在暗處……”

    石初櫻目光灼灼地看著師傅，無名道長哼了一聲，道：“你打上這主意了？虎口奪食，必然引起大怒，真查起來，你也未必沒留下什么痕跡?！?/br>
    石初櫻想了想，道：“徒兒有‘醉生夢死’，還有，我會抹了他們這段記憶的。”

    “所以呢？”

    “所以，今天晚上請師傅帶您徒孫，多泡一會也好，我得去找人問問信息?！倍遥瑤煾嫡f得對，真查起來，還好要小心，把吃餡餅的人的記憶得‘處理’一下。

    “昭哥兒要吃奶怎么辦？我老頭子可沒奶水！”這個真幫不上。

    “不要緊，昭哥兒也吃奶娘的，餓了讓奶娘先喂著，就說我藥浴的時間長。本來也是，石初櫻的藥浴從準備到泡澡，沒有三個時辰完不了。這個大家多少都有數(shù)。

    既然都安排好了，無名道長也不說什么了。

    反正徒弟要做的，師傅最后總是要幫著料理的。無名道長不過還是提醒了徒弟一下，便交待她晚上早點把昭哥兒抱過去，他順便給小嬰兒做做筋骨cao，算是‘早點兒’啟蒙了。

    可憐的昭哥兒當(dāng)然不會知道，本該三歲才開始‘啟蒙’，因他娘‘一念之差’提早了三年！

    石初櫻喜滋滋回到藥房給自己夜里的行動作準備，又張羅著讓玉樹和奶娘今晚都去師傅院子里聽候差遣云云。

    晚上八點鐘，外頭已經(jīng)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石初櫻給昭哥兒吃飽了奶，便帶著丫頭們浩浩蕩蕩往西路去，眾所周知，小昭哥兒今天又要泡澡了。

    “今個我也有藥浴，昭哥兒這邊顧不上，你們跟著搭把手。”石初櫻把兒子交給師傅照管，自己則去藥房準備自己的藥浴，畢竟楚溆不在，她也不方便在里間泡藥浴。

    石初櫻叫來玉竹，囑咐道：“沒事不要去藥房打擾，昭哥兒回來的話讓奶娘先帶著。我指不定會練會兒功?！?/br>
    玉竹脆聲應(yīng)下。

    石初櫻在藥房悄悄換上了夜行裝，檢查了一下今晚要用的‘道具’后便身形一旋出了屋子，一陣風(fēng)刮過似的朝著宮里奔去。

    石初櫻熟門熟路地找到楚溆的所在地。她聽楚溆說過，最近他都是凌晨到中午的班兒，其他時間都休息。每五天一輪換時間。

    果然，這三個人還在小破屋里。石初櫻想了想，沒有驚動楚溆，而是悄然閃進門里，拿出‘醉生夢死’在一晃，屋子里的三個人瞬間就倒下睡著了一般沒，連楚溆都撂倒了。

    石初櫻輕輕走進去，挨個捅了捅，嗯，睡的很死。這藥霸道，如果沒解藥，睡個三四天也沒問題。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石初櫻給另外兩人抹了這段記憶，楚溆的倒是沒抹，不過在他類似睡眠的狀態(tài)下另植入了一段，如果楚溆醒了，他只記得當(dāng)晚石初櫻避開耳目，給他帶了路rou餅和幾樣小東西。

    石初櫻看著楚溆有些消瘦了的臉龐，心里不免有些憤恨，都是這娘倆鬧得，結(jié)果害得她們跟著在遭罪，怎么也得收點賠償！

    石初櫻沒時間多呆，給三人擺好姿勢，拿出解藥挨個鼻子底下晃了晃，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從朦朧中醒來，不過是以為自己打了個盹，其實原本他們也在打盹。

    石初櫻給自己罩了一層結(jié)界，這樣她的強者氣息就不會被人察覺到，她像風(fēng)一樣輕輕刮過各處，終于在前朝的一個執(zhí)事房停了下來。這里跟楚溆他們呆的小破屋類似，都是當(dāng)值之人臨時休息的地方，只不過人家這里明顯要比楚溆他們的高檔幾座山去。

    石初櫻探了探，屋子里有四個人，其中兩個已經(jīng)睡下，應(yīng)該是先前當(dāng)班的，還有兩個正無聊地沉默著坐著。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少說少錯，誰也不肯多說一個字的。

    石初櫻見已經(jīng)沒有來往當(dāng)差的內(nèi)監(jiān)過來，便知道這里也是沒有宵夜的資格的。這樣更好！

    她閃到窗口，悄悄晃了晃‘醉生夢死’，果然，屋子里的四個人瞬間都歪倒了。石初櫻潛入屋子，把門關(guān)好，還不忘每個人在聞一下，免得中途出現(xiàn)意外。

    接著，她挑了一個看似更知情的人，捏開嘴，塞了一顆‘口吐真言’下去。

    這是入口即化的藥丸，吃了這藥，就如同說夢話一般，說完還完全沒印象。

    “你們這幾天在哪兒當(dāng)差？”石初櫻既不問姓甚名誰，也不問家住哪里，這些對她統(tǒng)統(tǒng)沒用。她只問最關(guān)注的問題。

    “你們是哪一班兒的？”果然，這人說了，他們也是凌晨班的，所以現(xiàn)在才早些休息。而另外兩個是中午后的班，現(xiàn)在倒不急著睡。

    “皇太后的庫房在哪兒？她宮里管庫房的人呢？”結(jié)果這人都不知道，石初櫻只好換了一個問題：“你可知道皇太后宮里的人都關(guān)在什么地方？”

    還好，這個他知道，不然石初櫻要浪費一顆藥了。

    又問請了關(guān)押地址怎么找，石初櫻便往‘慎刑司’的方向掠去，聽說那里守衛(wèi)其實一般，因為進來的都不是什么大官要員，都是宮里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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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當(dāng)石初櫻看到一屋子的‘人犯’和血淋淋的刑具、還有審訊中傳來的慘叫聲，真心覺得自己把人掛城墻上也是善舉了。

    石初櫻見此時雖是夜深來，仍有人不停地來回走動，行刑的人和被行刑的人動靜都挺大。如果突然都被‘醉生夢死’放倒，只怕也不方便，畢竟這里不是二龍山，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來……

    還不大方便下手！

    石初櫻摸著下巴，瞇了瞇眼，像捕食的獵豹一般耐心十足地潛伏著，等待時機出現(xiàn)，順便探聽各處的話語聲。

    ……

    “呸！又他娘的死了一個！”刑房里傳來一聲唾棄。

    “我說老張，你可別都給弄死了啊，到時候拿不到口供，咱們可沒法交待！”一個略煩躁的聲音嚷道。

    “不是我下手重，實在是這幫子太監(jiān)內(nèi)侍不禁事兒！不過是粘兩層皮，就熬不住了，早說大家不是省事？偏抗著……”那老張啐了一口粘糊糊的吐沫在地上，很是不滿地罵罵咧咧道。

    石初櫻翻了個白眼，還就粘兩層皮，把個大活人生生扯下大片大片的rou皮去，是個硬漢子也未必熬得住，何況是身子早養(yǎng)的弱了許多的內(nèi)監(jiān)。

    “嘖嘖，難怪人家都說你老張是酷吏，這手段你也上太監(jiān)身上？就他們那身子骨，不死還真不容易?！?/br>
    “算啦，今天就到這罷，老子也累了一天了……娘的，都給我聽著，明天還不說實話的，都這樣！”老張丟下手里的東西，罵罵咧咧地和幾個人一起走出刑房，往另一邊的屋子里去了。

    石初櫻接著墻上火把的微光，見這幾個人一身的煞氣，顯然是常干這個。

    不過這些也不關(guān)她的事。這時候刑房外頭走進來幾個打雜的，快手快腳地把刑具整理好，也不管上面的血跡未干，就那么堆在一邊，好像什么都沒看見似的。

    而那人口中被粘下來的人皮，就扔在一邊的地上，石初櫻瞧著已經(jīng)有一小堆了，也不知道剝了幾個人的。

    她蹙了下眉頭，心里有些不爽。

    “走啦啊！”幾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都先走了，只剩最后一個還在磨蹭著。石初櫻見他無所事事像在等什么人，等了有一會兒，他也有些煩躁了。

    就在打掃刑房的人準備要走的時候，外頭又閃進一個人來。那人頭低低地，附耳跟這人說了幾句話，又從袖子里拿出一個輕飄飄的荷包塞給對方。

    石初櫻瞧著刑房的人掂了一掂，朝來人微微點點頭，頭朝后面示意了一下，那人便也點點頭，從懷里抻出一個袋子，快步走到人皮跟前，彎下腰，一張張抖開，掃了一眼，直接丟進袋子里去。

    石初櫻數(shù)了數(shù)，一共十二張。

    那人拎起沉甸甸的人皮袋子，低聲道：“多謝，三日后我再來?！?/br>
    刑房的人卻搖頭道：“五日后罷，今天死了好幾個，估計這兩天都不會剝皮了，這些細皮嫩rou的太監(jiān)熬不住！”

    那人略一頓，嘖嘖兩聲，嘀咕道：“難怪這皮細發(fā)的，能賣個好價錢！”

    石初櫻突然想到黑市上，那人皮燈罩什么的，便是她也覺得有些惡心了……

    慎刑司在宮里，周圍不但有皇宮的守衛(wèi)，還有外頭當(dāng)值的大內(nèi)守衛(wèi)巡視，刑房里關(guān)的不是太監(jiān)就是宮女什么的，也沒有強悍之人，因此，這里總的來說守衛(wèi)不算森嚴。

    牢房男女分開，都是一個個單獨小屋子，而刑房兩頭各有一間，因刑具眾多，刑房倒是格外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