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 “爹!娘!我們在這里啊!”聽見大人的喊聲,縮成一團的孩子們瞬間放聲大哭起來。 楚溆等人幾步躥了過去,撈起孩子往外遞過去,“快走!這里不能久留!” 緊跟趕來的男子們連忙接過孩子就往外頭跑去,楚溆最后把安哥兒遞給楚洌,自己挾著宴哥兒,兩人朝窗子沖去,幾乎同時從窗子一躍而下。 在他們身后,失去了避火珠能量的支撐,嘩啦啦一聲響,半邊屋子瞬間塌落了下去…… 永安大街是京師第一大街,它不但是直通皇城的正門,是一切來往京師的人馬進出內(nèi)城、皇城的主干道,也把京師從中間分成了東西兩大部分。而東市和西市所在的太平大道就與永安大街十字交叉,橫穿而過。 東市所在的一段太平大道人們又稱為東大街,在東大街與永安大街銜接的地方有個很闊的場地,很多重要的活動都在這里舉行。一來,這里就在繁華的東市街頭,二來它與東西南北都通衢,十分的便利。因此,這里漸漸成了人們口中的‘太平廣場’。 大楚京師的燈會每年都是進行賽花燈和猜燈謎比賽,幾乎家家戶戶,在上元節(jié)這一天都會掛出精心制作的花燈,并在花燈上懸掛燈謎供游人來猜,猜中的人就可以摘走這盞花燈作為獎勵。花燈扎得越漂亮,謎面越精彩,吸引的人越多,人氣也就越旺,這是每家每戶都喜聞樂見的。 第一百十八章孕事(捉蟲小修) “夫人真是大仁大義,要不是您出手相助,這次的事故可沒這么容易處置?!鳖櫡蛉宋罩鯔训氖?,喋喋不休地道謝。 “這也沒什么,不過是正巧碰上了而已!”石初櫻借著端茶的機會,把手從顧夫人手中解救出來,這握得也太用力了些吧。就算她間接幫了顧蝴蝶一把,也不至于這么激動啊! “唉,明人不說暗話,要不是您,這場火還指不定燒成什么樣吶…… 您是不知道,往前幾年也是這般,著了一場大火。唉,別提了,傷亡是不老少。圣上處置了不少人,后來,這東城指揮使才落到我們蝶兒頭上。 我就說,這活兒哪那么好干的。別的就不說,這年年的花燈節(jié),任他是誰,干了這個指揮使,能擋得住不出事的?唉,偏他勸不聽。這年年的過節(jié),一家子老小跟著cao心,人家歡歡喜喜地張羅著看花燈,咱們家一到這天晚上就提著心,別說去看了,守在家里都怕聽到有走水的信兒。 這心里啊,唉!” 顧夫人的一顆慈母心,如同被放在油鍋里又煎又炸的,別提多揪得慌了。如今她到底上了些年紀,遇上個能說說心里話的,可不就大吐苦水。 倒不是石初櫻愛聽,實在是她懶得慌,只是嗯嗯啊啊,半天接一句話茬,卻正對了老夫人的心思。 顧夫人抿了一口云露茶,接著抱怨道:“那天要不是遇上您了,這次可不也是大禍臨頭!偏他爹還寵著,說什么‘干得好,有出息’這樣的話,他們爺倆,從來只知道氣得人肝兒疼!哪懂得咱們娘們兒的心喲!” 顧夫人已經(jīng)五十來歲了,卻并不顯老,只是略顯富態(tài)了些。她一身的雍容華貴,一來她娘家不錯,二來嫁得也好,日子自來順風順水,除了這個小兒子讓她cao碎了心。 顧夢蝶是她三十多歲上才得的,說雖算不上老來得子也是最后一個。這年月婦人生產(chǎn)一般不過三十歲,再大就少有了。 顧夫人有一天做夢夢見一只漂亮的蝴蝶,圍著她翩翩飛舞,結果第二天就發(fā)現(xiàn)懷了身孕。她覺得自己懷的一定是個漂亮的女兒,于是顧探花就給還未出世的孩子取了個夢蝶的名字,結果懷胎十月,生下來竟是個皮小子。 顧夢蝶自小就長得好,怎奈幺兒的性子都差不多,最是不聽話,調(diào)皮惹事,顧夫人沒少為兒子給人家賠不是。 據(jù)說顧家至今都隨時都準備著好幾份賠禮用的東西,反正總會用到。盡管現(xiàn)在顧夢蝶已經(jīng)成親了,但當娘的還少不得未他描補。 石初櫻可不認為這只花蝴蝶像他娘說的那般不知事呢,相反,這只蝴蝶應該還很聰明,有腦子??此鍪戮椭?,這人很會抓重點,又條理清晰,還攏得住人,單論這點,絕對是個有才干的人。 而此時,顧夢蝶也正在楚溆的書房里說話。 他大模大樣地翹著長腿歪在楚溆的靠椅上,指尖上轉(zhuǎn)著楚溆的一只墨玉扳指,口里贊嘆道:“楚二哥,你是沒見到,就你媳婦拿一手,絕對是不簡單。弟弟能不能當面跟嫂子道謝,順便問問,她彈出來的那個什么,是什么東西? 就那么一小顆珠子,就把一場大火給滅了,也救了弟弟我一場!” 此時的顧夢蝶又恢復了以往的一派邪魅,哪里還有火場上指揮若定,沉著冷峻的影子! 楚溆一回家就聽石初櫻說過了,她爆了一顆避火珠才滅了燈架子,可他才不告訴顧蝴蝶這只sao包呢。這小子一向愛發(fā)sao,他可不打算讓櫻櫻跟這種人多打交道。 “你是該謝謝她,不過老夫人已經(jīng)出面,你就免了。實在要謝,給我做個揖,我替櫻櫻領了也是一樣的。 還有,你要搞搞清楚,我家櫻櫻出手也不是為了幫你,她是心地善良,見不得人傷亡,幫你是順帶著,順帶著知道么?!你就不用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楚溆一點不客氣地劈手奪過墨玉扳指,戴回自己手上。這是櫻櫻送的,豈是能褻玩的! “小氣!拿來,我再看看!”顧夢蝶抬手去搶,兩個人在書房里你來我往、輾轉(zhuǎn)騰挪地干了一場,破壞了若干裝飾物才住手。 顧夢蝶到底功夫不如人,只好悻悻地白了楚溆一眼,又熟門熟路地招呼侍電進來收拾屋子,順便換茶,還點單道:“換點好茶,那什么松針茶!別當爺不知道,你竟拿這茶對付爺!” 侍電暗自翻白眼,心話,就您老跟夫人套近乎的勁兒,主子肯給你好茶才怪了。他快手快腳收拾了殘局,楚溆才開了尊口:“跟夫人求點松針茶來,讓這小兒嘗嘗,給他壓驚!” 顧夢蝶一腿掃了過來,“你才小兒呢!別當我沒見過你穿開襠褲的樣兒!” 侍電苦著臉抱拳求道:“兩位爺要打要鬧到外頭去吧,小的好不容易才拾掇好,再弄亂了,可沒功夫泡茶了!”楚溆的書房只許侍風和侍電進入,收拾屋子可不就他挨累。 話音一落,頭上就挨了一記,“就你個混賬東西也來威脅你小爺了!快去泡茶!”罵歸罵,到底住了手。 侍電摸著腦袋笑嘻嘻地去泡茶。 “我說,你這場禍就算躲過去了?”楚溆眼瞅著外頭沒了人,才問了一句。 顧夢蝶懶洋洋地往后一靠,拿簽子扎了塊蜜瓜塞進嘴里,邊嚼邊道:“不然還能怎么樣?年年花燈出事,年年還照樣看花燈。人多擁擠,可王公勛貴、平頭百姓,咱們五城兵馬司的能阻得了誰? 況且,兄弟也不是沒準備的?!?/br> 說著他傾身向前,眨著桃花眼,湊近楚溆道:“你可知今年這燈塔是哪家豎的?” 楚溆搖搖頭,“哪家?” 顧夢蝶靠回去,搖晃著兩只長腿,邪魅一笑,“盛隆金銀樓!” 這滿京城哪家生意是誰的背景,大家都有本賬,不然,怎么在勛貴世家的圈子里混? 楚溆自然知道盛隆金銀樓的背景,“賢妃?!” 這家金銀樓一向做高檔的金銀首飾,自己還有個掛了號的熔爐,說是賢妃,其實背后還不就是她兒子四皇子么。不過楚溆可不會認為賢妃笨到讓自己的燈樓出事。 所以他只等顧夢蝶的下文。 果然,顧夢蝶晃了幾下腿,等著侍電上了松針茶,抿了兩口,又贊過幾聲,才悠悠地說道:“這盛隆金銀樓早在中秋節(jié)后就到我這里申請上元節(jié)豎燈塔了。 兄弟我當時就琢磨著這事棘手,他家申請的早,不應下來也沒理由,可應下來難免出事……” 說著他的桃花眼拋給楚溆一個‘你懂的’眼神。 接著又道:“所以,這棘手的事自然不能咱們自個兒擔著,我便上了折子,種種風險分析一回,最后,從燈塔的設計圖、結構到材料,包括能掛多少盞花燈,花燈的材質(zhì),等等,樣樣都會同工部和京兆尹衙門一起研究過才蓋了印兒的。這也算是風險共擔了。 這燈塔是上元節(jié)白日里豎起來的,傍晚就完全點亮了,也是大家一起驗收過的。要說是燈塔出了問題,那也是驗收以后的事。只是,這賢妃連著四皇子,誰能在這當口冒這么大的風險去咬他,我可看不出來……” 楚溆微微皺眉,四皇子一般人是不敢動,但卻不完全…… 顧夢蝶自然是知道楚溆想的什么,皇帝還當盛年,可成年的皇子們都大了,有些事就漸漸浮現(xiàn)了。 他眼若春波蕩漾,含笑瞟一眼楚溆道:“反正從目前咱們東城兵馬司這里的調(diào)查來看,有人目擊是塔尖的一盞燈突然爆燃,引燃了下頭燈的吊牌,不過,卻沒人見到這盞燈是如何爆的……” “現(xiàn)在這事歸到刑部還是京兆尹衙門?” “反正我是把東城兵馬司摘了出來,剩下的幾個部隨他們?nèi)ゲ椋业木碜谝呀?jīng)交到總指揮使那里,再不相干的!” “不錯!還算你小子有腦子!”楚溆給了顧夢蝶一拳,顧夢蝶翻他一個白眼。 “也別高興那么早,咱們五城兵馬司的人,做不了替罪羊也少不了被遷怒,唉,今年的俸祿怕是又沒影兒了!” “就你?還差那幾個俸祿錢兒?”說出來誰信??! 不管怎么說,上元節(jié)走水事件因輔國將軍夫人出手,到底沒有釀成大禍,新年開印后,圣上也只是罰了幾個主管部門的俸祿,又著京兆尹會同五城兵馬司繼續(xù)調(diào)查,并據(jù)說口頭申斥了四皇子不謹慎,這事在百姓中就算過去了。 只不過,事情的真相卻依然沒有浮出水面。而石初櫻因為不喜歡被提及,她出手相助的事至少明里沒有公開,自然也沒有獎賞。 ====================================== 不過事不關己,楚溆和石初櫻也作了該做的,便再不cao心這些事。 如今楚溆接到上峰指令,三日后護衛(wèi)六皇子前往青遠調(diào)查青遠知府遇害一案,并年禮被劫一案。 這天下午,楚溆早早回了府里跟石初櫻說了這事。 “要去多久?”石初櫻正靠在錦枕上鋪開一塊緞子,打算給楚溆做個新荷包。盡管楚溆現(xiàn)在的衣裳都有暗袋了,但衣裳外頭好歹也得掛個東西不是。 “不好說,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三五個月!”楚溆蹬了靴子,換了件家常袍子舒服地靠在軟枕上,看著他家櫻櫻手頭上的料子,嗯,看顏色就是給他做的。心里這個美啊! “那你僅僅是貼身護衛(wèi)還是有別的差事?”這兩樣可是完全不同的,危險也不一樣。 “咱們宗室侍衛(wèi)只負責皇家人的安全,其他雜事與咱們無干?!弊谑沂绦l(wèi)不是誰都能指使的,差事也是固定的。 “六皇子多大了,別是個不懂事的吧?”石初櫻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遇上個好的還行,要是護衛(wèi)的人不咋樣,豈不麻煩? 楚溆起身,把石初櫻攏到懷里,把手輕輕捂在石初櫻的肚子上,附耳笑道:“櫻櫻放心,六皇子比我小不多少,人還算是正派,不是那不知深淺的?!?/br> 又小聲道:“櫻櫻,你前幾日的月事沒來,你是不是有了?我走之前咱們還是找個大夫瞧瞧如何?” 原本他是不打算這么早問的,可時不我待啊,這一出門就好幾個月,到時候信件來往也多有不便,還是早早有個數(shù)的好。 石初櫻驚訝地瞪大眼睛,回望著楚溆,“你知道了?就連……這個你也記得?”她以為男人都不太在意女人的月事什么的呢。 楚溆吃吃笑了幾聲,在她耳邊吹著熱氣道:“沒成親的時候誰知道這個?不過,既然有了媳婦,涉及咱的福利,自然沒有不放在心上的。傻瓜!” 石初櫻扁扁嘴,杏眼里水波一轉(zhuǎn),微微點頭道:“許是有了。不過,日子估計不長,也不知大夫能不能瞧出來?” 她倒是能內(nèi)視,可這會兒卻不能當著楚溆的面來,只能等一個人的時候再看。她原本倒沒想到是不是有了,經(jīng)楚溆這么一說再,想想這段日子總是煩累倒是很有可能了。 不過,看看也好。 不多時,府醫(yī)背著藥箱子來了。候在門外。 楚溆小心地扶著石初櫻起身,道:“不如到里頭躺著診脈?” 石初櫻很是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又不是瓷的!做什么就嬌成那樣了?” 她堅持坐在燕居室的桌案邊診脈。楚溆只好招了府醫(yī)進來,看著人打來水,老大夫凈了手,又親自接過腕枕放在桌上,鋪了帕子才把石初櫻的腕子放上去,再在腕子上鋪上絲帕才讓府醫(yī)診脈。 石初櫻看著楚溆小蜜蜂似的忙忙碌碌安置這些小事,心里又甜又好笑。這人得多小心眼兒啊! 這次來的還是陳老大夫,他搭了兩指,閉著眼睛號了一會兒,微微點點頭,誰也不知道點的是什么意思,他又讓石初櫻換一只手再號。 半晌,他才睜開眼睛,再次點點頭。 丫頭送來水,他再次凈了手才問道:“夫人最近一次的月事是什么時候?” 楚溆一聽這話就露出了笑臉,不等別人回答,他便搶道:“上月,這月上旬的日子沒來?!币呀?jīng)過了半個多月了。 陳老大夫含笑拱手道:“老夫要恭喜將軍和夫人了,夫人十有八九是有了身孕,日子稍許淺了些,不過脈象已顯。約摸還不到兩個月,等月底老夫再來診一次,應該就沒錯了?!?/br> “你說的是真的?!”楚溆一把揪住陳老大夫的領子,顫著聲音問道。 “真的,真的!”老大夫給揪得屁股都離了椅子,但這樣的人他見得不少,倒也不生氣。 “快放下來!”石初櫻嗔了楚溆一聲,瞧瞧這人,至于這么激動么。就他那手勁兒在給人家揪出個好歹來。 “好!好!櫻櫻,咱們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哈哈哈哈哈!”楚溆丟下陳老大夫,開始滿屋子亂轉(zhuǎn),搓著手,大聲笑嚷著,見著人就喊:“賞!都有賞!” 丫頭們都抿著嘴笑他。 “你還是先把陳大夫賞了吧!”石初櫻再看不過去了。這人傻了不成,大夫還沒打發(fā)走呢,發(fā)什么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