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那管事連忙記下來,回頭吩咐了跟從的小廝去庫房找東西,自己繼續(xù)聽差。 石初櫻喝了口茶潤口,又說道:“吃魚的話,李嬸子去花房里找一盆桃花粉的茶花先搬過去應景吧。” 又問:“服侍的人手指派是哪個在管?” 悅姑姑站出來道;“是奴在管?!?/br> “嗯,姑姑記得,只派小廝和仆婦服侍就好,丫頭不行。如果有人渾水摸魚去了,再不能饒。” 這會兒又有人回稟了申領(lǐng)庫房用料的,采買材料的,林林種種,安排下來光這個宴席竟就花了不少功夫。 悅姑姑聽著也只點頭,真心覺得這夫人領(lǐng)悟能力驚人,她知道原本石初櫻沒有這些經(jīng)驗的,只成親前突擊跟榮壽堂那邊聽了兩回積年的麼麼說話,她自己竟就很是周全了。 其實她不知道,這里不管是麼麼們的指點,還有一大半是無名道長教過的。話說難怪石初櫻覺得她這師傅來歷不凡,這老道對各種嘉禮、飲宴不要太熟!雖然沒有實物給徒弟現(xiàn)場指導,但理論上的教導一樣不差,很多就是古禮來的。 你比如,筵席的主菜是什么,依著這份主菜考慮周圍的擺設(shè)器皿,花草搭配等等,石初櫻因事出突然,也只能略考慮一二而已,不然那也是一堂大課。 這時候傳話的丫頭回來稟告說,馬六師傅選了酸辣鯽魚燉豆腐這樣的家常下飯菜式,問夫人可好。 石初櫻點點頭道:“聽著就不錯,總的有下飯的菜,都不算是外人,看菜就免了吧。嗯,叫馬師傅做兩份,我中午也吃這個了?!?/br> 眾人抿嘴垂頭,不敢笑出來。 “將軍有沒有說喝什么酒?” “將軍說下午還有差事,上兩壺上好的‘梨花白’?!比绱擞终{(diào)換了翠色瓷器飲酒方算妥貼了。 玉屏跟在一邊發(fā)了領(lǐng)取物品的憑信,那邊各處又來申領(lǐng)銀錢采買和外頭定菜的單子銀錢共計十吊,多退少補。石初櫻驗看過示意玉屏用了印。 一直忙了小半個時辰,前院辦宴的各個分管的管事們都得了回話也忙著安排下去了。 這個時候回別的事的管事才上前回話。 這一回又是兩刻鐘,石初櫻才脫身出來。 眼見她不大高興地出了‘朝徹軒’,悅姑姑勸道:“現(xiàn)下是府里各處還沒形成定列,事事自然要現(xiàn)處置,等以后作出成例就好了。再不費這許多功夫的?!?/br> “但愿吧……”石初櫻朝悅姑姑咧咧嘴,她巴不得明天就有成例了。 此時她帶人又往前頭去查看各處尋出來的物件是否當用,不合適的她直接去庫里挑了一回,石初櫻走在青磚路上,暗自調(diào)息一下,繁瑣的感覺真是不爽??! 而這還僅僅是開始,她還得挑一壇好酒給楚溆的宴請,石初櫻心里翻了個白眼,她也懶得去庫房了,回頭先翻翻儲物袋好了。 總算樣樣落實了,石初櫻才轉(zhuǎn)回正房去,只她剛進院子,對面便‘嗖’地竄來一道白影,緊接著一個毛茸茸、軟乎乎的小身子掛在了她身上。 石初櫻緊繃了一早上的臉終于緩和地笑容,她伸手拖住二肥,拍了一下它的小屁股,“又淘氣!” 第六十八章打獵 半尺深的積雪潔白似玉,在初冬的暖陽下閃耀著晶瑩的光芒??諝馑坪醣粌鲎×艘话?,沒有一點風動的痕跡,在樹林間覓食的小動物不時地跳躍著,使得樹上的積雪撲簌簌掉落。 這種天氣最適合打獵,石初櫻當然不會錯過了。 她穿著一身淺粉紫提暗花的行裝,正悠然穿行在密林之中,楚溆則腰間掛著幾只打好的錦雞在不遠處開路。 他 們進到這片林子里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石初櫻除了剛進林子的時候稍微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這里之外,就一直跟在楚溆深后充當小媳婦來著。 楚溆似乎感受到了石初櫻的怨念,他一邊毫不吝惜地揮著‘邀月’砍了幾下?lián)趼返闹l,一邊對身后的石初櫻說道:“北山不比南山和東山,這里的動物以兇猛著稱,尤其是熊瞎子不少。 現(xiàn)在天兒才初初下雪,還不太冷,很多動物冬眠也很淺,容易驚醒。咱們是還是小心些的好?!?/br> 石初櫻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好出來打獵的,結(jié)果只是楚溆打獵,她跟著撿獵物。撿獵物也算是打獵么?! 石初櫻狠狠瞪了楚溆的后背一眼,“我去前邊看看,你慢慢來!” 冰冷的空氣中留下一句話,石初櫻微一旋身,只留下一道淺粉色的殘影,人已經(jīng)不知去向。 楚溆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就回頭看去,也只看到那道殘影。沒辦法,媳婦的身法實在太快了,他的功夫算是接近上等了,但比起石初櫻來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盡管對媳婦的不聽話有些無奈,但卻還是忍不住擔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開路的必要了,楚溆收起邀月劍,提氣縱身,也躍上了枝頭,稍稍眺望了一下密林間的異動,便尋了方向踏枝追去,只留下簌簌掉落的積雪證明方才這里似曾有人來過。 石初櫻第一次到京郊的北山來,她剛才進山前已經(jīng)查看過,在山林深處還是有些不錯的藥材和幾只大型動物的,她此時正奔著一個向陽山坡上的黑熊洞xue而去。 幾個呼吸間石初櫻已經(jīng)來到山坡下,這是個南山坡,山下密林叢生,一片片灰蒙蒙卻錯落有致,從坡下一直綿延到山腳下,等到了山坡邊緣就停止了,山坡上反而是一叢叢的灌木。 這里的山和望云山很是不同,石初櫻微一瞇眼,一個縱身已經(jīng)躍到了半山腰,在個兩人合抱粗的大樹附近停了下來。 大樹的根部纏繞了許多的藤蔓、苔蘚和樹衣之類的附生植物都已經(jīng)干枯,被包裹得越臃腫的樹干根部已經(jīng)半枯,自然地形成了一個暖和干燥的樹洞。這正是冬眠動物的好巢xue。 一只大熊就睡在這里。 正像楚溆說的,京城這場雪是前天晚上才開始下的,初初還只是下了薄薄一層,到了昨天晚上就變得紛紛揚揚如同鵝毛一般,一夜之間把個京城如同蓋了條半尺厚的潔白的棉絮。 只是第一場雪畢竟沒有累積下多少氣勢,下到今天早上也就放了晴,京中世家子弟紛紛涌到城郊打獵看雪,女眷們也急匆匆置辦起賞雪的酒宴來。 石初櫻昨天回過了門,從此她和楚溆的昏禮算是周全了,而石初櫻捏著鼻子壓了多日的性子便暴露了出來。 咳咳,用石初櫻的話說:“魚都上鉤了還裝什么地龍?”(蚯蚓的別稱) 氣得楚溆捉了她狠狠拍了兩下屁股,實在太不像話了,到底誰是魚,誰是鉤兒??!不要搞錯! 所以,昨天晚上,石初櫻只看了一眼庭院里的雪便說了聲“明個兒我要去打獵!”,楚溆當下便張羅了起來。 他不張羅人家就會一個人跑去的,到時候連影兒都摸不著,沒了管束,還不知道幾天能回來呢,倒不如他跟著的好。 其實楚溆也不想拘著石初櫻,只不過剛成親很多禮兒一道道的行下來,還是謹慎些的好,能不留人話柄的還是不要留,顯然,石初櫻也怎么想的。 而如今六禮周全,再沒什么好說的了,他也很樂意媳婦松快些,每天看著她被拘在瑣事里其實他也不忍心。 話說回來,石初櫻在樹洞外立定,一伸手從腰間的儲物袋里摸出幾顆珠子來,屈指一彈,一道流光擊中了樹洞,接著一聲悶哼,樹干突然抖了抖,引得樹上的積雪紛紛灑落下來,石初櫻的肩頭也落了些。 這只熊瞎子也夠郁悶的,原本天氣冷了它在樹洞里好好睡一覺,因是淺眠它還保留了一絲絲的警醒在,此時被人打得一疼,立馬醒來,要是它會說話指定叉腰罵娘了好么。 勞資找誰惹誰了?睡個覺也不讓? 不過,誰讓它倒霉碰上石初櫻了呢。 大熊天冷性子懶,不欲多事,轉(zhuǎn)個身還想再睡,石初櫻又是一彈珠,這下惹火了大熊,它怒吼一聲,震落了周圍許多的積雪。 石初櫻等得就是大熊不耐煩。她好整以遐地立在十步遠的地方看著洞口。不一會兒,一只巨大肥厚的熊爪扒開樹洞口的藤蔓,鉆了出來。 誰知剛一露頭,頭上又挨了一彈。 大熊氣得暴怒了,太欺負熊了!還能不能愉快地睡個覺了!答案顯然是不能,今個兒某人就是找樂子來的。 眼看大熊晃晃悠悠地出了洞口,石初櫻氣息一斂,眼神兒不好的大熊被雪一晃眼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伸著鼻子嗅了嗅,卻沒有什么氣味。 大熊在樹洞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有現(xiàn)什么異常,轉(zhuǎn)身又往洞里鉆,要知道這個天氣它們熊還是很困倦的,能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顯然它想錯了,它剛一轉(zhuǎn)身,屁股就挨了彈,要知道熊的皮毛常年在樹上蹭來蹭去早都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硬殼了,一般的刀砍一下也就留個白印兒,現(xiàn)在它居然被個小珠子打疼得夠嗆,真是火大。 大熊再也不忍了怒吼一聲,開始四處暴走亂撞,嚇得在附近覓食的小動物紛紛逃散。而石初櫻也故意漏出一絲氣息引得大熊聞到生人味狂怒不已。 該死的人類,竟敢欺負本熊,看本熊不吃了你! 遂鉚足了勁兒朝石初櫻所在的地方足奔了過來,石初櫻一擰身,飄開幾步,和大熊玩兒了起來。 如此幾個回合,石初櫻見大熊累得夠嗆,她也玩兒夠了,只見她再次彈出一個珠子,直奔大熊腦門兒去,只聽‘噗’的一聲,大熊狂奔的腳步一頓,登時栽倒在地,連抽搐都沒來的及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點兒也不好玩兒!石初櫻撇撇嘴,這里的動物都太笨了! 不過,有收獲總是令人開心的。石初櫻舉步上前,用腳戳了戳大熊,把它翻了個身,自己也不動手,等著楚溆來。 楚溆早聽見動靜了,只是他的度有限,還是在十幾個呼吸后才堪堪趕到,他來不及歇氣,連忙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櫻櫻閑閑的無事才放下心來。 盡管他也知道媳婦厲害,可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們把這只大熊送給祖父作壽禮如何?”石初櫻朝他一笑,“這個月二十八是祖父壽辰,現(xiàn)在準備什么禮兒也不一定合適,倒不如送這個,就不知道祖父有沒有忌諱?” 送禮這東西什么都好,就怕收禮的人有什么講究,好的也變不好了。 楚溆聞言一愣,難怪這丫頭非要來打獵呢,原來是這個想頭兒,他還以為是她想玩兒了呢。 當下楚溆一挑眉毛,“祖父不忌諱,但不一定別人不忌諱,畢竟是死物,不如把熊掌割了單獨送,這總歸再沒話說的?!?/br> 楚溆解下腰間的短劍,開始分解大熊,這種臟活累活都是男人該干的。 石初櫻對看著楚溆分解大熊她注意這周邊動靜,血腥之氣很容易引來別的動物。 很快,她的預感就靈驗了,石初櫻微微一笑,這下又有收獲了! 一頭狡詐的狼出現(xiàn)在石初櫻的感知范圍里。而且,在它附近十里范圍還有五六只身體強健的北方狼正有序地緩慢跟著。 “這山里的狼有多少?”石初櫻閑閑地問道。 楚溆剝皮的手一頓,他知道櫻櫻不會隨便說這個話,他抬頭看去過,微一閉目凝神傾聽,除了簌簌的雪落聲,似乎隱隱有輕輕的踏雪聲。這踏雪的腳步顯得格外謹慎和輕盈,是雪地狼獨有的審慎。 “這座山有一個狼群,大約有二三十匹,不過力壯的也就十幾匹。來的是頭刺探的?!?/br> 楚溆身為三等侍衛(wèi),對京師周邊的環(huán)境熟得很,這是他們工作的基本職責,必須了解的內(nèi)容。說起來京城周圍的這些山水早被衛(wèi)戍和護衛(wèi)們摸了底。 護衛(wèi)可不僅僅是跟隨左右就行的,對環(huán)境不了解就是對自己和對自己護衛(wèi)的人不負責,是極其危險的。 楚溆直起腰打算對付狼,石初櫻一擺手,“你接著干活兒,打狼我來!” 第六十九章紫莖鹿草 湛藍的天空中掛著明晃晃的太陽,幾朵白云在不遠處的山邊兀自緩慢變幻著,暖洋洋的日光照在河面上,閃爍著粼粼的金色波光。 石初櫻負手立在河邊看著遠方,長長呼出一口郁氣。楚溆站在石初櫻身旁,此時感覺她就像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鳥,不得展翅高飛一般??杉幢闳绱耍惨阉粼谏磉?,一起度過未來漫長的人生。 不過眼下還是肚子要緊,楚溆牽了石初櫻的手道:“……不是餓壞了么,先弄吃的去。” 兩個人在山林里鉆了一上午收獲頗豐,又獵了兩只狍子和一頭鹿,都被護衛(wèi)收攏到一起看了起來。本來,楚溆還打算獵幾只兔子,不過石初櫻說此時天剛冷,動物的皮毛還沒長到最好,獵了也不值當。 一行人找到一條淺淺的小河,就著河邊兒搭了個石頭的簡易灶臺,石初櫻出來的時候馬背上搭了個鼓囊囊的袋子,此時被侍風拎了過來。 “咱們吃魚還是吃雞?”楚溆一邊削著一根帶杈的樹枝,一邊問道。 “大冬天的,山上也沒蘑菇,還是吃魚湯吧。野雞烤了吃?!?/br> 石初櫻從袋子里掏出一只雙耳深鍋子去河里洗過,又盛了一鍋清水,端了回來。楚溆則舉著簡易叉子去了河上游叉魚。 侍電撿了些干燥的樹枝回來,折了當柴燒開水,侍風則去洗剝野雞。 石初櫻見兩人手腳麻利,便不cao心了,跟楚溆喊了一聲又進了附近的淺林子去。她回到剛才楚溆射鹿的地方,就在那雪下的枯草里,應該有她要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