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溫寒拿著一個老舊的空調(diào)遙控器,不停開關(guān)空調(diào),試圖讓它重新運作起來。今年簡直是莫斯科最高溫,三十六度。她額頭都被汗水打濕了,在想,希望樓上的空調(diào)都是好的…… 調(diào)試無果,遙控器被丟在柜臺上,她坐回到小椅子里。 她還清楚記得,自己看著老板娘看這疊明信片后,也觀察了很久,程牧云是如何拿起來,付錢,買下來。那時,他稱自己為“太太”……她趴在桌上,兩根指頭壓著明信片的上邊沿,把那張薄紙豎著放在面前,盯著上邊的答枚克佛塔。 那天,如果能有多點時間,在鹿野苑再找一找…… 溫寒闔了眼。 如果不是這個明信片,和后背的刺青,她都會以為是不是自己產(chǎn)生的幻覺。王文浩已經(jīng)入獄,阿加西和朗姆都認為他們在尼泊爾被隔離看守時,溫寒也同樣在某個地方被隔離。而養(yǎng)父母更是想得單純,只認為她的佛教朝圣之旅多了一個多月而已,反正她那時剛畢業(yè)沒工作,多玩玩也無所謂。 從尼泊爾到印度,那么多事,除了溫寒自己,沒人知道。 門被推開,門口掛著的一串銅鈴輕輕響動,順便帶進了一股熱的黏糊的混雜著汽車尾氣的熱氣……有人走近,手搭在柜臺上。 兩張鈔票放在柜臺上:“麻煩,我需要個房間?!?/br> 溫寒渾身一震,慢慢地,幾乎是靈魂出竅般抬起頭,是個面容白皙頗有些女相的男人,身后跟著個戴著耳機在聽歌的少年…… “溫寒小姐,”付一銘瞇起眼睛,低聲笑,“現(xiàn)在,你可以回答我最后那個問題了,如果程牧云有天離開你,你會不會痛不欲生?” *********************************** 烈日透過茂密的樹枝樹葉,落在破廟的院子里。 一個小水泥臺上,到處都是裂縫。 程牧云穿著個灰布袍,大半個后背□□在外,隱約露出紋身圖案。他盤膝坐著,像是很有耐心地點頭,聽身邊兩個人在絮絮叨叨勸說著他千萬不要去哪家做超度法事,而又一定要去哪家超度…… 一排螞蟻很有隊形地從他面前爬過。 其實他在數(shù)這些螞蟻究竟有多少個。 “大師,你的超度法事是遠近聞名的,那家人一直和鄰里不和,家中大兒子是個殺人犯,老二和小女兒又總是說不清楚,村里閑言碎語多得很。能養(yǎng)出那么幾個孩子,老一輩的也不會是善茬……” 六十七只?差不多。 他微頷首:“施主,妄議他人會有口舌業(yè)障?!?/br> “……”其中一個閉嘴了。 另一個訕笑:“大師啊,我們也就是閑聊打發(fā)時間……” “閻浮提東山有山,號曰鐵圍,其山黑邃,無日月光。有大地獄,號極無間,又有地獄,名大阿鼻,”他微闔眸,遮住眼底那一抹光,“施主可能聽得懂?” “……阿鼻地獄,聽得懂,聽得懂?!?/br> “那其中各有成百上千的小地獄,任何業(yè)障都能找到自己的去處,施主可能聽懂?” “……”另一個也閉嘴了。 “勿以惡小而為之,你說現(xiàn)下說的每句話,人不會記得,鬼也會記得,佛祖也會幫你記得。所以,”程牧云眼觀鼻鼻觀心,“請施主謹言?!?/br> 忽然,有銀色的光劃過眼前。 他反射性地側(cè)頭望去,有個帶著白色遮陽帽的年輕女孩,站在烈日下,晃了晃手上一串廉價的金屬鐲子。在笑。 程牧云背對著日光,微微瞇起眼,看著她一直走到面前。 溫寒停住腳步。 她看著這個男人,恍在夢中。 她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在付一銘的幫助下毫無痕跡的離開莫斯科,拋棄了溫寒這個名字下的所有過去,“死”了一次才能站在這里,找到她。哪怕是自己,也沒有例外,想要見到程牧云也必須“死”。 就像他曾在恒河邊問過自己的:你愿意為了一個男人死嗎? 是的,她愿意。 因為這個男人是程牧云。 臨行前,付一銘交給她兩份厚厚的調(diào)查檔案,分別是程伽亦和陳淵的,讓她轉(zhuǎn)交給程牧云。這里是耗時半年查證的最后結(jié)果。 照付一銘的說法是: 十三年前,周克在策反程伽亦時,就暴露了自己的信息。程伽亦為了保護周克,不得不出賣了小組成員的名單,直接害死了十幾個人,也因此得到信任,除掉了所有走私集團內(nèi)部知道周克信息的人。十年前,害死那么多兄弟的人是程伽亦,她是為了保護周克。 而陳淵,他本身就是最早留在總部的內(nèi)鬼,被意外指派給莫斯科行動組監(jiān)控程牧云。十三年里他從沒有背叛過程牧云,只有在那個尼泊爾的小旅店里,為了保護程牧云逃走,主動向走私集團泄露了周克的信息,用周克的命給了程牧云逃走的機會。半年前,害死周克的人是陳淵,他是為了保護程牧云。 付一銘當時說完所有,輕嘆口氣:“我猜陳淵偷走舍利子,也許是為了能順利回去走私集團,為周克報仇?!?/br> “是猜的嗎?你確定嗎?” “無法確定,最清楚的本人已經(jīng)死了。” 真相,并不會讓任何人感到輕松。 都有各自的道理,可不管什么理由,害人性命就要償命。一個背了十幾條人命,另一個也害死了兄弟,當程牧云把槍遞給他們兩個,相比身上這么多命債,也許選擇結(jié)束生命才是最輕松的。 溫寒當時沒有接那兩份資料,只問了一句:這是程牧云要的嗎? 付一銘的回答是:不,他并不想知道。 “你讓他放下過去吧?!边@是溫寒的低聲懇求。 付一銘考慮了十幾秒,親手燒掉了所有資料和結(jié)論。從此以后,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溫寒,不會再有更多的人知道最完整的真相。 “這位……女施主,”程牧云身邊蹲著的大叔站起身,搓著手,“你是?來旅游?怎么找到我們這兒的?這窮鄉(xiāng)僻壤的……” 溫寒輕搖頭:“不,我來找人?!?/br> 她黑得發(fā)藍的眼睛里倒映著程牧云盤膝而坐的身影,她非常友好地笑了笑,虔誠地雙手合十,鞠躬向他作禮:“午后好,大師。你還記得,半年多前在尼泊爾曾說過,我美的讓你神魂顛倒嗎?” 程牧云身旁的兩個中年大叔被這句話嚇到。這位大師確實離開過七八個月,可聽說……不是去朝圣之旅了嗎…… “哦?真的?”程牧云背對著日光,換了個姿勢,繼續(xù)撐著下巴頦看她,“我們在尼泊爾見過?” 他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她。 可那雙眼睛仍像在尼泊爾的那個小旅店的四樓,像在那個房間里時的目光,有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威懾和無法預(yù)測的危險。還有藏在最深處,最晦暗漆黑的眼底中的笑意也是真的。 他,還是他。 可她怎么可能再怕他。 “沒關(guān)系,相信今夜你一定能想起來。哦對,忘了說,”溫寒輕聲用俄語說,“很高興認識你,在中國。” ——網(wǎng)絡(luò)完結(jié)—— 作者有話要說: 0.0哇哦,哇哦。寫完了! 例行公事,來吧,一段絮叨,好像我寫每篇文都是為了最后這一小段絮叨嗎…… 關(guān)于程牧云和溫寒的故事,感慨頗多,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終于在今日網(wǎng)絡(luò)完結(jié)。 怎么說,太多話,最后想了半天,只想說,我為什么要堅持把它寫完雖然有諸多阻礙?只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太愛程老板,第二個,尼泊爾印度這條朝圣之路我一定要寫,這是我的夢想,因為我的信仰。 最后,其實只有一句話總結(jié):我很愛寫書,就是想一直不停寫不停寫,真好,真高興。 這里是網(wǎng)絡(luò)完結(jié)。 書版會在三月份上市,會補番外。各位,老規(guī)矩,最后一句話:感謝陪伴,有緣再見~ 本書由(兮弭。)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