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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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鬧得兇的那幾日,含釧常常夜里驚醒,她的衣裳包袱從來沒徹底打開過,一直都是穿一件拿一件、洗一件收一件——真到崔氏將她掃地出門時,她能迅速拎起包袱滾出鐵獅子胡同。 含釧抱著銀錢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伙計警惕地跟在含釧身后。 一路來到京兆尹,含釧和伙計這才舒了口長氣。老太太一直沒出現(xiàn),一切文書都是提前簽署給了伙計,官衙幾個大紅章一敲,讓含釧摁了十幾個紅手印,頭頂八品烏紗帽的官員撇著眼睛問,“會寫字嗎?” 含釧點點頭。 別的不說,宮里教學還是挺跟得上趟的。 琴棋書畫,音律詞韻,這些高檔貨偶爾開個一兩堂。 可啟蒙入門還是人人都要會的,女使們才入宮的兩年,既要學規(guī)矩也要學認字寫字、音律花藝、識文斷譜——這誰知道哪家祖墳會冒青煙,成為貴人呀?教育女使恭順淑德,就是造福主子爺,造福主子爺就是造福江山社稷。 含釧的教學,可謂是大魏江山社稷的奠基石。 奠基石,則一定很過硬。 官員看了看含釧簽自個兒名字,有些咂舌,這手字倒寫得有點意思。 又是十來個紅章,刷刷戳上。 官員照著一封疊成四折的文書念道,“東堂子胡同二三三號,宅子兩進兩出,前鋪后舍,寬十二米,進深二十米,戶主更名為賀含釧?!?/br> 將文書遞給含釧,“收好了,這宅子就是你的了?!?/br> 含釧深吸一口氣,雙手接過文書,再將那口氣緩緩?fù)鲁觥?/br> 她,有家了。 第五十三章 八寶糯米雞 含釧接到房本文書后,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又想起銀子付了宅子的錢、官牙的傭子、疏通官吏的紅封... 如今可真是兜兒比臉干凈,可謂一貧如洗了。 念及此,含釧的鼻頭更酸了。 伙計樂呵呵地給含釧作了個深揖,“...您往后有買賣,直管去官牙尋黃二瓜,收您最低的傭子?!?/br> 含釧回了個禮,便朝鐵獅子胡同走去,這一路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軟乎乎輕飄飄的。 想了想又折回到東郊集市,現(xiàn)買了兩個大竹籃筐子,宰了一只仔母雞,稱了六塊石膏豆腐,在賈老板那兒稱了兩條肥rou相間的豬排骨。 東南角的水產(chǎn)池子里竄了幾大團長條黃鱔,賣家是個頭戴草帽的大爺,見含釧感興趣趕忙湊上去,“自家河溝里捉的!那些個沒見過世面的,以為這是小蛇呢!這叫鱔!鱔!rou嫩皮兒糯,拿去干煸好吃著呢!” 含釧沒吃過,更沒處理過這東西。 乾佑朝有規(guī)矩,相傳吧,圣人小時候被一條蛇救過,待圣人登基后便勒令宮廷飲筵不許進蛇類、或與蛇形容相似的鱔。 還好當今圣人雖于女人上多情了些,于江山社稷倒是清醒明白的。 也曉得寬于待人,嚴于律己。 故而只是宮中禁令,未曾嚴格約束宮外。 只是宮闈是風向標,圣人不吃什么宮外便也跟著學,這些年,市面上的蛇和鱔也都少了許多。 就算偶爾有擔子挑來賣,也無人敢買,畢竟不會做。 含釧想了想,殺了一斤黃鱔,請大爺去頭尾和骨刺,斜刀片片兒,用簍子裝了起來。 含釧提著一大筐食材往回走。 崔氏見含釧買了這么多食材,正想念叨,又想到反正不是自個兒掏錢,便撇了撇嘴角。 前幾日她提起聶先生和含釧,被公公噴了個狗血淋頭。她哭了一整夜后,才反應(yīng)過來。 嘿! 公公絕無將含釧嫁與四喜的心! 她那顆脆弱的心喲,這些時日才漸漸放下。 既然公公沒有撮合這丫頭和四喜的意思,那這丫頭也算是個好房客,給錢多事情少,家中的吃食零嘴都被這丫頭包圓了,她這幾個月就沒花幾塊銅板! 崔氏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伸手去揪鴨子腦袋,笑著說,“今兒個收工早?是什么好日子呀?又是雞子又是排骨...”崔氏拎了拎裝黃鱔的簍子,驚叫一聲,“哎喲!怎么還買了蛇rou呀!” 含釧沒說話,接過崔氏手上的簍子,笑了笑,“嫂子,您好歹是御廚家的兒媳婦,是鱔是蛇,是好是壞,您得認識,心里得清楚——師傅伺候的是貴人主子,廚子雖說不是甚高貴的行當,可師傅做的飯、炒的菜,都是要進圣人口中的。說起來,那些個外放的官宦都不曾有師傅風光。您是家眷,您的立身也得正,凡事甭往歪處想。” 含釧從頭到尾,都沒對崔氏說過重話,時時刻刻都笑臉迎著,軟話捧著。 如今這話兒,含釧憋心里很久了。 崔氏煩她、擠兌她、厭惡她,含釧壓根不在乎——就算是看在白爺爺和四喜的面兒上,她也不能與崔氏計較。 只是白爺爺和四喜如今正伺候著長樂宮有孕的淑妃娘娘,正拿著最要緊的吃食,難保不會有人拿白家做文章。白爺爺立身正、主意穩(wěn),四喜大智若愚,見人見事自有一番章程,都不是好拿捏的。 只有崔氏。 心眼大,主意多,愛財愛錢,又有個拖后腿的娘家。 若真有人拿捏崔氏,逼白家就范。白爺爺一輩子的聲望,白家?guī)状说拿u,可真就掃了地了。 含釧想起夢里龔皇后出手搞花了淑妃的肚子,如今淑妃有了警惕,龔皇后便不下手了嗎? 含釧覺得不會。 從哪兒下手?淑妃好歹是川貴世家出身,經(jīng)營十來年,把長樂宮守得跟鐵桶似的。 和淑妃息息相關(guān)的白家,白家的崔氏,便是其中最薄弱的一環(huán)。 含釧要搬出去了,有些話不說,堵在心頭和胸口,她怕自己后悔。 一番話,崔氏聽得云里霧里,“什么是鱔是蛇,什么是好是壞...啥意思呀?” 見含釧神色溫和卻不太搭理她,崔氏重重地摔了東偏廂的門。 含釧嘆了口氣搖搖頭,撂起袖子收拾起來,先處理仔母雞,含釧拿著一只扁刀從殺口處將雞頸骨割斷,又從雞背頸刀口處將骨頭拉出,三五下便將這只雞去了骨,rou皮完整無破損。又快速將鮮豌豆仁沸水煮熟去殼,漂在清水中,保持鮮綠色。泡脹蓮米、薏仁、雞頭米,沸湯過金鉤,香菌、火腿切成如豌豆大小的小丁,將豌豆仁、糯米、蓮米、金鉤、雞頭米、香菌和火腿加入精鹽拌勻塞進雞腹中,雞皮抹上豆油和胡椒粉,吊在井里靜靜腌制。 含釧又煎了石膏豆腐、腌了排骨,備好食材后,才回了廂房收拾東西。 沒什么好收拾的。 衣裳包袱都整整齊齊擺著,被褥家具都是白家的,含釧想了想又出門置辦了被褥、簸箕、掃帚、碗筷、鍋盆,請師傅給東堂子胡同的小宅換了鎖,那老太婆動作也快,把靈堂收拾干凈當天就住了出去,含釧四處撒了雄黃粉,燃了苦艾草,一個人累得腰酸背痛。 推開正房門,含釧便被鋪天蓋地的灰塵嗆得直咳嗽,一邊拿衣袖捂了口鼻,一邊拿起掃帚收拾起來。 昨兒個來沒細看,如今看一看正房,含釧挺高興的。 四面都有窗,無論春夏秋冬,屋子里都會有陽光。架子床看起來挺結(jié)實的,四方桌還配了四把木凳子,梳妝臺、五斗柜、月牙桌、百寶箱都置辦得很整齊,新嶄嶄的。 只是許久沒人住,落了厚厚一層灰。 含釧拿盆打了水,收拾了快兩個時辰,看了看更漏,趕忙打水抹了臉往鐵獅子胡同走。 正巧遇見白爺爺和四喜下值回家。 第五十四章 干煸鱔絲 白爺爺見含釧風塵仆仆的,瞇了瞇眼,略顯嫌棄,“你這是在泥里打滾撒野了?” 含釧拿袖口再把臉擦了一遍,推開門請白爺爺先走,“今兒個是十五,淑妃娘娘要素齋戒,膳房事兒少,知道你們一準早回來,便特地置辦了一桌子菜!師傅,您好好嘗嘗!” 白爺爺扶著拐杖“哦”了一聲,也不進正房,就坐在院子里點了鍋水煙,愜意地看灶房炊煙裊裊。 含釧手腳麻利,又有四喜幫廚,不一會兒便將八寶玲瓏雞炸了出來,又燜了個鍋貼豆腐,出了一疊香香脆脆的骨頭酥。 還剩一簍子膳片。 含釧搓搓手,有點興奮,處理新食材總是讓人充滿期待! 四喜“咦”了一聲,“這小玩意兒長得真難看。” 嘿! 人家讓你吃了,還被你罵丑! 千古奇冤! 含釧白了四喜一眼,“咋啥都以貌取人呢,干煸鱔絲!川貴名菜!你爺爺可是川菜大家,怎么養(yǎng)出個愛喝豆汁兒的缺德貨。” 說他可以,說他心愛的豆汁兒不行。 “嘿!你喝不慣也罷了,咋還能罵喝得慣的人呀!” 灶房里吵吵嚷嚷的,白爺爺樂呵呵地吞云吐霧。 挺好的。 這才是日子。 與其說他接濟了含釧,倒不如說含釧接濟了他。 往前每日下值回家,屋子里靜悄悄的,要不是大郎咳嗽聲,要不是崔氏細細密密的嘮叨聲。 日子本就不易,笑著過也是一天,哭著過也是一天,偏偏崔氏與眾不同,她選擇日日以淚洗面。 像含釧這樣的姑娘就很好,溫溫和和,笑笑樂樂,將生活的苦看做一劑味料,清熱解毒,極具療效。 白爺爺吐出一口白霧,灶房中旺爐上也沸騰出一團青煙。 含釧將厚厚的膳片切成二村長的段,一分寬的絲兒,芹菜除去葉、根和筋,切成九分長的段,油鍋燒紅,下鱔絲煸炒,加米酒、姜絲和蒜瓣炒勻,立刻放入二荊條段、精鹽、芹菜段兒,翻炒均勻后即刻起鍋,最后撒上蔥段和大把胡椒,淋上熱油滋滋作響。 含釧揭開圍兜,笑著高聲招呼,“吃飯了!” 白爺爺杵著拐杖入了上座,崔氏和白四喜坐一方,含釧單個兒坐一方。 白爺爺夾了一筷子干煸鱔絲,細細咀嚼。 麻、辣、鮮、香。 口感脆嫩,外皮酥焦,rou嫩多汁,且?guī)в袧庥舻穆槔蔽叮@個辣不是辣心窩子那種,而是入口后刺激產(chǎn)生的快感。 隨著吞咽,這種辣味便漸漸消散,絕不持續(xù)占領(lǐng)口味的高地。麻與辣的配比搭得剛剛好,椒麻氣沖鼻,香辣味上頭,是一道很好的酒搭子。 白爺爺點點頭,筷子頭敲了敲干煸鱔絲這道菜,“八大菜系,這丫頭信手拈來。做川菜有川菜的魂,做白案也提出了面點的香。含釧若是男...” 白爺爺止了話頭,笑呵呵地打了岔,“四喜好好學著點兒,若含釧不出宮,你一輩子別想有掌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