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癸皺眉。

    “我要做什么？”流浪漢的目光落到了房內(nèi)，“我就想看著她，看著她死，看著她進(jìn)入黃泉。”

    白癸眼角一跳，差點就罵出了臟話。

    流浪漢又笑了起來，目光陰鷙，“老子這輩子過得就沒個人樣兒，死了也沒個好去處，老子這輩子……”

    流浪漢沒說完，白癸卻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絲病態(tài)的偏執(zhí)。

    白癸頓了頓，將手機(jī)收了起來，流浪漢余光注意到了白癸的動作，笑著，“怎么，不打算回收我了？”

    “你既然不打算殺我，那和我也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我上報了，等其他人過來吧。”白癸說道，轉(zhuǎn)身要走。

    “你這種人還挺奇怪?！绷骼藵h看著白癸，“要是有人想要殺我，老子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找出來，剝皮拆骨才能解恨，你倒是一點都不上心。”

    白癸嗤笑一聲。

    “喂?！绷骼藵h喊了一聲，“老子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殺了你的命令，是個丫頭片子傳達(dá)給我們的，那丫頭看上去也是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說是她主子吩咐的。”

    白癸腳步一頓，“知道了。”

    流浪漢靠在墻邊，嘆了一口氣，像是習(xí)慣性的想要從自己那臟兮兮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煙，可惜摸了個空，有些不太習(xí)慣的磨了磨牙，“喂，你認(rèn)識陳麗雅吧，這女人是不是挺傻的?！?/br>
    白癸反應(yīng)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陳姐的全名，叫做陳麗雅。

    白癸沒開口，只是借著月色，還有旁邊高樓上的廣告光線，看清了流浪漢臉上的神情。

    “老子這一輩子沒干過什么好事，這女人是我見過最傻的?！绷骼藵h說道，沒有看向客廳的方向，像是在回想什么。

    “反正算來算去，老子也就活了四十多歲，也沒什么出息，一輩子都是和垃圾過的，老子最后一年的時候，就只想做一件事?！绷骼藵h眼中浮現(xiàn)出了一抹光芒，“老子要翻身，但我沒錢，沒本事，最終腦子里就一個想法，搶劫吧?！?/br>
    “只要搶一個人，搶個幾萬塊錢，像個人一樣活那么幾個月，老子就去死?！绷骼藵h說道。

    白癸站在一旁，就當(dāng)是聽故事了，“所以你盯上了陳姐？”

    “你叫她姐啊?！绷骼藵h看了一眼白癸，似笑非笑，“老子認(rèn)識她的時候，這女人還是個黃毛丫頭，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br>
    “我盯了她一個月吧，然后就進(jìn)了她家?！绷骼藵h說道，眼神中多了些興奮，“她當(dāng)時沒在家，其實我還挺希望她撞見的，女人嘛，就是被嚇到的樣子，才最可愛?！?/br>
    白癸嗤了一聲，“神經(jīng)病?！?/br>
    流浪漢看了一眼白癸，嘿嘿笑了兩聲，“我一共進(jìn)了她家里三次，第三次的時候，我就撞上她了?！?/br>
    白癸皺眉，“然后呢？”

    “然后？”流浪漢想到了當(dāng)時的場景，臉上笑意更深，還帶了些無法描述的復(fù)雜情緒，“她看見我，沒有尖叫，沒有恐慌，甚至沒有問我是誰。”

    流浪漢拍著大腿笑著，“你猜她來了句什么？”

    白癸沒有開口。

    “她居然問我餓不餓？”流浪漢笑得前仰后合，“她就像是認(rèn)識我一樣，走到廚房，然后問我吃什么?！?/br>
    故事在流浪漢的口中逐漸還原。

    顛沛流離了一輩子的流浪漢，走上了搶劫的道路，然后盯上了形單影只的陳姐，進(jìn)了她家，結(jié)果被陳姐撞上了。

    當(dāng)時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看見家里出現(xiàn)的陌生人，沒有任何恐慌，反倒給流浪漢做了一頓好吃的，關(guān)懷備至。

    這是流浪漢第一次坐在溫馨的餐廳里，吃了一頓熱乎的飯菜，對面女孩兒笑著，他們就像是普通的家庭一樣。

    但流浪漢不知道，當(dāng)時十八九歲的女孩，因為家庭的原因，早就已經(jīng)動了自殺的念頭。

    而撞上流浪漢的這一天，是陳姐決定結(jié)束生命的日子。

    對于這個或許是自己生命中遇見的最后一個人，陳姐表露了全部的善意，并且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給了這個流浪漢。

    女孩沒有趕走流浪漢，他們在一起住了兩天。

    這兩天，流浪漢仿佛真正走進(jìn)了人間。

    他無比的貪念這一絲來之不易的溫暖。

    而女孩兒卻在流浪漢享受溫暖的時候，自殺了。

    流浪漢抱著陷入昏睡的女孩兒，像是瘋了一樣的打通了急救電話，第一次走進(jìn)了醫(yī)院這個地方。

    他坐在慘白的樓道里，甚至不敢讓自己的衣服弄臟走廊的椅子。

    直到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女孩兒沒事了。

    他看著頭頂慘白的燈光，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又成了一個流浪漢。

    沒過多久，他就因為酗酒，從一個五米高的臺子上摔了下來，結(jié)束了這荒誕的一生。

    白癸聽完了這段故事，看著流浪漢的側(cè)臉，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流浪漢空洞的眼睛看向白癸，瞧見青年犯困的樣子，笑了起來，“你他媽的，老子這一輩子過得這么慘，你就不想說什么？”

    “比你慘的太多了。”白癸毫不猶豫，“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你盯著她，她也不會是你的家人?！?/br>
    “沒心沒肺的臭小子。”流浪漢罵了一句，又笑了，“你知道老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