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狩獵就要結(jié)束了?!?/br> 晉熙抬眸看向他離去的背影,冰涼的呼吸鉆進(jìn)鼻腔,他的話比初冬夜晚里的寒風(fēng)更凜冽。 因為,凜冬將至。 第52章 不如……睡我。 盛氏主導(dǎo)的商業(yè)聚會, 聲勢浩大,復(fù)古中式大廳里隨便遇到的一個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最顯眼的一撥聚集在舞臺邊的圓桌旁, 至于交談的內(nèi)容, 陸沅沅猜應(yīng)該是關(guān)于盛氏名下那塊地的開發(fā)項目。 “吃點甜品吧,我問過西點廚師用的是木糖醇, 不用擔(dān)心發(fā)胖和過敏。”路琛特意調(diào)選的甜品,擱在圓桌上示意陸沅沅享用, 她原先還準(zhǔn)備忌口, 上次做了過敏原測試, 她對任何食物都有了戒心, 經(jīng)過路琛的特別提醒,她躍躍欲試, 伸出去的手又臨時抽回,“算了,我就喝水吧?!?/br> 路琛眸光暗下去, 一瞬而散,裝作輕松的說起其他, “既然對甜品這么忌諱, 怎么還會喝宗思霖的手沖咖啡?” “我不是對甜品, 是對太甜的東西……”陸沅沅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你怎么知道他的咖啡很甜?”不是, 難道他嘗過?光憑味道也感知不出它的真實甜度, 頂多去了苦味, 聞著沒有美式那么苦烈。 “路琛……你?” “盛總過來了?!甭疯〈驍嗨?,起身迎上盛蕊的目光,陸沅沅心里有一車轱轆話要問, 最后壓在了心底。 “宴會如何?”盛蕊先是看向陸沅沅,“陸總?”再投向路琛,叫一聲,“路總?!?/br> 陸沅沅瞬間對她的印象加了200分,她與路琛共同出現(xiàn)時,旁人會叫她“路太太”,全然忘了陸沅沅名義上還是路琛的領(lǐng)導(dǎo),叫他“路總”,忽略掉陸沅沅的職場身份,好似她是路琛的這棵參天大樹旁的菟絲花而已。 每到此時,路琛會為她先一步解釋,鬧得對方面色尷尬,只好一并喊著,“兩位路總?!?/br> 陸沅沅表面上會說下次不用這樣做,到了下一次,路琛依舊會固執(zhí)指出稱呼上的錯誤,他說,工作與私生活要分開,如果稱呼弄錯了,兩者的界限就模糊了,往后做事一定會產(chǎn)生矛盾與糾紛。 盛蕊對此細(xì)節(jié)尤為理性,從一個稱呼中就能窺出她手段如何果斷、明智,大概與路琛在某種程度上分屬一類人,一眼直探本質(zhì)。 路琛道:“琺瑯莊園的晨昏玫瑰全球限量,能在這里品嘗到實屬幸運?!彼麄?cè)身探向陸沅沅,隨即把話題交付給她,似乎是想推她去主導(dǎo),他可以退居其后做個默默的傾聽者,“沅沅,你喝了兩杯,可別喊醉?!睂櫮缧﹂_,讓一旁的盛蕊也能感受到他對夫人的歡喜。 陸沅沅接過話頭,“的確,晨昏玫瑰即將成為我心目中的首選紅酒,往后想再享用還得另尋法子,多喝兩杯也好回味久一點?!?/br> 盛蕊笑意加深,“不用這么麻煩,酒窖里還有半箱,回頭我送上府中,酣醉便是?!?/br> “那我就先謝過盛總了?!?/br> 盛蕊話鋒一轉(zhuǎn),“限量不過是噱頭,國內(nèi)種植、出產(chǎn)也并非不可能,陸總,如果還想繼續(xù)品嘗,何不從源頭壟斷。” 陸沅沅低頭掠過路琛手中的酒杯,幾秒功夫,明白了盛蕊的深意,“盛總?cè)绻麣g迎我們?nèi)腭v,我自然樂得品嘗佳釀,到時煩請盛總從旁把關(guān),以防口味失準(zhǔn)?!?/br> “這有何難?!?/br> 盛蕊作為宴會主人,與陸沅沅他們說不了幾句,還未結(jié)束就被其他名流請走。 這番對話雖然簡單,實則來頭大了。 路琛放下酒杯,逐個分析盛蕊的言外之意,“盛總醉翁之意不在酒,晨昏玫瑰之所以限量本就在于它產(chǎn)地的特殊性,若當(dāng)真轉(zhuǎn)移到國內(nèi),不光口味失準(zhǔn),更會因為它的普遍性而降低價格,所以……” “所以,她在說那塊地?!标戙溷浣由显捓^續(xù),“既然她對我們伸出橄欖枝,我們沒有不接的道理?!?/br> “那塊地怕是讓希拉夫人折了小半輩子的臉面?!甭疯≌f這話時,希拉夫人和她的隨從正消失在入口,陸沅沅瞧見他微沉的臉色,便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 她自己對希拉夫人也是帶著怒意的,在行舟會所的事她是吃了個悶虧,希拉夫人私下再怎么陰險狡詐,明面上她還有一個慈善家的名號,又是在林城首富的莊園,希拉夫人更不敢胡來。 即便是見她喪敗而去,路琛仍舊謹(jǐn)慎觀察著四周,左右不離陸沅沅半分,就怕對方來個出其不意。 陸沅沅寬慰他,“路琛,這里不是她的米國,強(qiáng)龍還不壓地頭蛇,她想要這塊地也得看盛總給不給?!敝劣谑⒖偟臎Q定,又豈是旁人能選的。 路琛聽著在理,捏上她的手心,松口氣,而后四顧巡視一圈,賓客的神色偶爾落在他身上,路琛皺起眉,“這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我倒是沒見到晉熙。” 陸沅沅遞上酒杯,“諾,你再多喝點就能見到了?!?/br> 還沒醉開始說胡話。 他說什么不好,非要在這會提到晉熙,難不成得緋聞男女主到齊了讓大家看好戲嗎? 無人注意的高處某一角。 一雙幽深的眸正緊緊注視著樓下的恩愛夫妻。 他們看起來好般配,他越是想勸自己轉(zhuǎn)移視線,越是舍不得丟下她甜美的微笑。 路琛似乎感應(yīng)到了這份注視,恍然抬頭,看向二樓某處,由于樓層銜接處有燈光照射,瞬間被晃到雙眼微瞇。 “你看什么?”陸沅沅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路琛揚手擋住樓層的強(qiáng)光,陸沅沅扒開他的手,路琛卻握緊了。 “又做什么呢?” 路琛笑笑,“光太刺眼,怕你看了受不了眼疼?!?/br> “是嗎?”陸沅沅半是疑惑,再往前探去,路琛已經(jīng)悄然擋在她身前,“走吧,去酒窖看看那半箱晨昏玫瑰,要是在晚點興許就沒了?!?/br> “是哦,趕緊的?!?/br> 那架勢就跟誰會與她爭搶一樣,可又能有誰從盛總手中搶走她的最愛呢? 有的。 大廳二樓,盛蕊來到花紋繁瑣的紅木門前,剛站定門從內(nèi)拉開,周樂唯沉上臉老大不開心的說:“人就在里面,阿蕊,我只允許你們說十分鐘的話,十分鐘后我就沖進(jìn)去,才不管你們有沒有說完!” 盛蕊摸上他耳垂,那是他極為敏感的地方,她一摸上去,周樂唯喉結(jié)不自覺的上下滾動。 這是盛蕊獨有的寵他的方式,周樂唯收起“獠牙”秒變可愛大狗狗,神色軟下來,“那就多給五分鐘。” “乖啦,小唯一。” 周樂唯給她讓道,又親自關(guān)門在門外守著,時不時往鏤空的木門里看進(jìn)去,只能瞄到兩個分開而坐的身影,發(fā)現(xiàn)沒有靠很近后才倚在墻邊玩俄羅斯方塊。 盛蕊進(jìn)來前注意到木質(zhì)窗戶往外推開了一截,從她站立的位置看下去剛好能見到路氏夫婦,至于窗戶為什么會被推開,答案不言而喻。 她坐在木椅上,撫平了裙角才開口,“晉熙,答應(yīng)你的事我都辦妥了,我前夫欠你的人情應(yīng)該是還完了?!?/br> 她前夫,那個三年前死去的秦總,曾經(jīng)在困境之時受港城晉氏的援助,最后力挽狂瀾成就風(fēng)光無限的盛氏,可以說盛氏能在林城的發(fā)展的這么好多虧了晉熙當(dāng)年給予的小小的提議,意見雖小但對于秦總來說是雪中送炭,以至于這個恩情秦總來不及還,最后都落在了他太太盛蕊手里。 盛蕊幫晉熙以晨昏玫瑰為由送出那塊地的開發(fā)項目,這是多大一塊肥rou,可以說,今晚來參會的名流沒有不想分一杯羹的,但最終落于陸沅沅旗下,她都擔(dān)心一個初出茅廬的銘聲科技怎么玩得轉(zhuǎn)那個項目。 盛蕊為陸沅沅捏把汗,倒也不是真擔(dān)憂,而是想起晉熙的緋聞。 “晉熙,我可否問你一句,你當(dāng)真是想做陸總的小三嗎?” 她純屬是抱著打趣的心思,好久沒有遇到這樣讓人開心的事了,恍惚間以為看到了她前夫的身影,她前夫秦遇唯也如他這般有著過于偏執(zhí)的深情,那些往事縈繞心頭,如今再看心胸還是會有起伏,這也正是她幫晉熙的原因之一。 晉熙聲音清冷,問起她,“據(jù)我所知秦總當(dāng)年也是背負(fù)著搶走他人未婚妻的惡名入贅盛家,盛蕊,你在可憐我?!?/br> “我可憐你什么,我該笑話你才對?!逼鋵?,不止從晉熙身上看到她前夫的影子,她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為對曾愛慕自己的人不好,所以要遭罪。 “還說不是可憐,你當(dāng)年為秦總割腕自殺的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可縱使說你愛慘了秦總,也抵不過時間,短短三年而已,你身邊不也有了另外一個男人?!睍x熙掃到她臉上的僵硬,“如果秦總還在,哪能允許你身邊有其他男人出現(xiàn)?!?/br> “事實上,他就是不在了?!笔⑷锏男β曈行K淡,“人死了就是死了,誰能跟死人爭呢,活著才有希望,也許遇上另一個人,你會發(fā)現(xiàn)再愛上一個人一點都不難?!?/br> “我做不到?!睍x熙回答的很篤定,“我不會像你一樣,在懂得真愛誰之后又放棄她。” 盛蕊直愣愣的看著他,似乎要從他身體里找出一些荒唐的靈魂來,找不到,因為他現(xiàn)在本身的做法就挺荒唐,只怕往后還會越陷越深。 “隨便吧,愛與不愛都是你的選擇,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以為是在接近陸沅沅,其實是在將自己推的越來越遠(yuǎn)。晉熙,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那我能問你為什么拒絕希拉夫人?”晉熙突然轉(zhuǎn)移話題,目光聚過去,銳利不可擋,“據(jù)我所知,希拉夫人給出的條件是你原本的三倍之多,為什么不選她?我的意思是,除開這份人情以外,一向利益至上的你仿佛變了個人。盛蕊,太不像你了?!?/br> “哦,我不喜歡偽慈善家。”盛蕊一臉無所謂,“我也調(diào)查過希拉夫人在米國的背景,太復(fù)雜了,我這人單純啊,玩不過老前輩自然不可能合作?!?/br> 這個理由挺敷衍,晉熙倒也沒再強(qiáng)問。 唯有盛蕊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熱鬧的宴會上,傳說中的希拉夫人邀她單獨見面,開口便是。 “開個價吧,盡管提,我都能滿足?!?/br> 盛蕊問她,“您要這塊地做什么?” “我想建國內(nèi)最大的歡樂世界,孩子們可以在這里玩耍、大人們可以在這里放松,這里會是一座不夜城,白天是夢想之城,夜晚是享樂之地,一旦開展起來,我們將會收獲數(shù)不盡的財富。” “聽起來很有吸引力,不過也很一般,這跟旅游勝地?zé)o二。” “不,這里還會有林城最大的孤兒院,最豪華的養(yǎng)老院,從青蔥孩童到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包攬一生,國內(nèi)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盛總,我是慈善家,你與我的經(jīng)歷尤為相似,我們的丈夫都不幸離世,我為了完成我丈夫的遺愿,這一生都在為無人憐惜的孤兒、無人善終的老人努力,我希望他們能在我的幫助下過完圓滿的一生。這是我丈夫的心愿,我愛我丈夫,這種心境,盛總應(yīng)該格外懂?!?/br> 盛蕊看她仿佛把自己當(dāng)成了活生生的救世主,她是米國呆久了,以為自己就是上帝,“很可惜,在華國我們相信科學(xué)?!?/br> 她不喜歡希拉夫人的做作姿態(tài),更不喜歡她將自己做對比,盛蕊無法與她共情,也無法答應(yīng)她的請求。 她寧愿這世間沒有孤兒院和養(yǎng)老院,也就證明,孩童有父母疼愛,老人有兒女善終,家家幸福,輪得到她這個偽慈善家做救世主,簡直可笑。 思緒轉(zhuǎn)回。 晉熙提醒她,“希拉夫人手段毒辣,你還沒嘗到她的陰險,這次拂了她的意,你要小心行事。” “多謝,我倒想看看她會對我做什么?!?/br> “謹(jǐn)慎為妙?!?/br> 希拉夫人不會善罷甘休。 在國外她是女王,她有眾多擁護(hù)者,但在國內(nèi)她的計謀還沒出招就折在了第一步。 往酒店開的豪車?yán)?,車窗上印著希拉夫人陰冷的面容,仆人坐在副駕駛,向后遞上平板。 “您要的資料都在里面,關(guān)于盛氏那塊地,已經(jīng)有風(fēng)聲傳出將會與陸氏、霍氏合作?!?/br> 希拉夫人滑動屏幕,翻到路琛那張照片上,指腹狠狠按壓著屏幕,似乎要將他的臉給按碎了去。 “很好,讓他們再玩會?!辈皇且菈K地嗎,出了事還怎么玩。 仆人心領(lǐng)神會,立馬給金城養(yǎng)老院的院長撥去電話。 “院長,上回您說的那些腦子不清楚的老人家,有幾個走丟的……對,失蹤三個月了嗎……還挺可憐的……是這樣的,我們最近在林城考察,好像找到了幾位老人家……是,您可以派人過來看看……至于為什么是林城,院長,您現(xiàn)在是質(zhì)疑希拉夫人嗎……希拉夫人是大慈善家,畢生都在為人類的發(fā)展作出不懈努力,夫人也在為您的家庭幸福而努力,您的兒子在米國還好嗎……那好,一周后您就過來?!?/br> 仆人回頭,“夫人,事情辦妥了?!彼m有不解但不敢多問。 沒想希拉夫人心情好,直接了當(dāng)告訴他,“我們從金城就被盯上了,讓金城的院長來就為了向他們證明我的‘清白’。”可心里也清楚,院長為何這么聽話,還不是因為受夫人牽制,拿了她的錢,過上了奢華的生活,孩子在米國留學(xué),家里有老婆要養(yǎng)外面還要疼小三小四,處處受牽制的院長早就成了希拉夫人的傀儡。 希拉夫人望向后視鏡里跟著的車,尾巴跟她太久,她看著礙眼。 “逼停它。” “是?!?/br> 司機(jī)直行突然掉頭,朝著后面的車猛沖過去,身后車躲避不及極速往右,一頭撞在護(hù)欄上。 跟著她的人有點面熟。 “是季警司,哦不對,是季書記的下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