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節(jié)
他終于收回目光,垂眸看著赤紅海面之上,自己隱隱約約的倒影,驀地,自嘲一笑。 論外貌,論實力,論閱歷,論地位,別說他能比得上墨主了,他連墨主手下最普通的一個士兵都比不上。 墨主手下的士兵,好歹也是無涯海內(nèi)海墨域之人。 而他呢? 不過一個至今都未能有什么職位在身的游民,只仗著父親在最低級大陸上的榮光,好死不如賴活著,表面看著光鮮無比,實則他就是臭水溝里最骯臟的一條臭蟲,任誰見了連踩他一腳都不愿。 周玄曄低著頭,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為零,不想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因為他的存在…… 充其量只是因為他和褚妖兒接觸過,有著在他看來算是十分深刻的羈絆,這才被參商海星殿的那位給從東靈大陸弄到了這里,來幫助褚妖兒的親生父母,也算是間接性的幫助褚妖兒。 周玄曄默默地想,如果不是以前小郡主喜歡過他,如果不是以前小郡主曾追求過他,如果不是以前小郡主曾癡纏過他。 怕是不論他在大陸上有著多么響亮的名聲,星殿那位都不可能會選中他吧? 他所謂的容貌、所謂的天賦、所謂的地位,其實在那位和墨主的眼中看來,根本什么都不是,紫王和極云公主也是根本看不上自己。 包括在褚妖兒的眼中,現(xiàn)在的他,也只是個跳梁小丑而已。 他就是個渣滓,敗類! 莫說追求喜歡的人的權(quán)利他都沒有,他就算想要多看她一眼,都還要承受太大太大的壓力。 悔不當(dāng)初! 并不知周玄曄的種種心里想法,看著前方以一種極嚴密的戰(zhàn)陣列隊著的參商遺宗十萬大軍,褚妖兒嘴唇不動,然傳音入密卻是將方才秦極云同她說的話轉(zhuǎn)達給了墨衍。 末了,她道:“還只剩半刻鐘的時間。你有把握嗎?” 她雖然沒有明說是什么事情的把握,但墨衍很顯然是能明白的。 于是墨主大人微微瞇起眼來,神色間難得認真了一回,不過語氣還是漫不經(jīng)心的:“一半吧?!?/br> 褚妖兒正色道:“一半足夠了?!?/br> 她和父王身懷神龍血脈,母妃又是皇室中人,同樣有著和他們父女相似的血脈。 再加上墨衍身為無涯海之主,以他對無涯海的熟悉,只要把握好時機,爆發(fā)出最強的力量,將褚傲天他們送離這里,還是很有可能的—— 褚妖兒并不想看褚傲天他們進入虛弱期后,手無縛雞之力的死在這里。 這里,可并不是一個好的埋骨之地。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前方蟄伏不動的十萬大軍,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似乎已經(jīng)要變得不耐煩了。有士兵沒再維持凝聚戰(zhàn)意之時所應(yīng)該穩(wěn)住的沉靜姿態(tài),而是開始抓耳撓腮了起來,顯然這么長時間的對峙,已經(jīng)消耗了他們的耐心。 俗話說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一個人如此,兩個人如此,三個人也是如此,越來越多的老鼠屎出現(xiàn),這鍋湯,終歸是不能喝了。 于是,便見著這十萬大軍有著許多地方都sao動了起來,褚妖兒和墨衍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而后共同暗中蓄力,等待著最后的時機到來。 最后的時機,其實也就是最佳的時機。 只有把握到半刻鐘前的最后一息時間,他們兩人在前,褚紫晟和秦極云在后,一定能將褚傲天他們給送走。 只要將褚傲天他們給送走,那他們邊沒有任何的后顧之憂了。 并且,最重要的是,有著墨衍在,他們一家三口怎么也不會輕而易舉就死在這里。 除非…… 褚妖兒皺了皺眉,并不太愿意繼續(xù)往下想下去。 時間繼續(xù)飛快的流逝著。 很快,計算著已經(jīng)快要到那最后一息的時間了,褚妖兒回頭,朝著褚紫晟和秦極云看過去。 接觸到女兒目光的同時,夫妻兩人也是接到了女兒的傳音入密。 當(dāng)即兩人不動聲色的點頭,顯然已是答應(yīng)了褚妖兒的提議。 莫說其中有著褚傲天,就算沒有他,他們也不希望這些從故鄉(xiāng)大陸以及云間天來的人全體將姓名葬送在這里。 那樣未免太不值得。 “嘩?!?/br> 腳下海水一波接一波的涌動著,那不知被多少鮮血所染紅的顏色,也不知將會多久才能退散而去。 海浪涌動的聲音響徹偌大的無涯島海域,下一刻,原本以為褚妖兒這些人還要繼續(xù)對峙著拖延時間,等待前線那邊援軍到來的參商大軍,就愕然見到,分明還在動用著靈識同己方大軍抗衡著的褚妖兒和墨衍,兩人突然而然的出手,出乎了幾個知情人以外所有人的預(yù)料。 “嗤!” 靈力破風(fēng)聲,猶如破開洪荒的那一道天光,攜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勢,陡然響起。 一方華紫和雪白交錯,一方則是完全通徹的墨黑。 像是對立的兩種存在,可更多的卻像是相融相交,無端端的華美,無端端的瑰麗。 兩道濃郁的靈力自兩人手中噴薄而出,因為蓄勢了太久,從而厚積薄發(fā),突然散發(fā)開來的威力,讓得所有人,一時間都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兩人極為默契的瞬間出手,好似永遠都不會造成消耗一般,雙重靈力爆射上高空,而后在空中陡然交匯而錯,形成了一道極為龐大的龍卷風(fēng),幾乎是上接天下連地一般,粗大而又巍峨,雙重色澤匯聚在一起,竟給人一種高山仰止般的錯覺。 “呼呼!” 龍卷風(fēng)甫一形成,便是帶動了極為可怕的颶風(fēng)。 狂風(fēng)平地而起,原本尚還算得是平靜的海面,陡然便掀起了百丈巨浪,層層血色海浪拍打著無涯島的海岸,竟比之前褚妖兒那一劍還要更為驚人的,直接將無涯島的海岸給吞沒了。 海岸都被悉數(shù)吞沒,隨著龍卷風(fēng)的成形,颶風(fēng)越發(fā)狂暴,因風(fēng)掀起的海浪也是越發(fā)暴動,蠶食一般,飛快的將整個無涯島,都給吞沒。 憑空立在高空的人,看著偌大的無涯島,竟在瞬間被海水給淹沒,都是處在了極度的震驚之中,回不過神來。 不過兩人共同施展出的一擊而已…… 居然就將一座島嶼給直接讓海水淹了?! 褚紫晟這邊大陸云間天人還好,他們對面的參商遺宗十萬大軍,看著下方?jīng)坝颗炫鹊暮K?,?dāng)即一個個的,心中都是產(chǎn)生了不好的預(yù)感。 ☆、303、只要能在一起【二更 眼睜睜的看著方圓不知多少里的無涯島,竟被那兩道靈力混合組成的龍卷風(fēng)所帶起的驚濤駭浪直接淹沒,十萬參商大軍皆盡駭然低頭看去,下方入目所見,再沒有絲毫的陸地,只有著無窮無盡的血色海水,不停的翻滾著,咆哮著,如同海嘯爆發(fā)一樣,巨浪滔天,隆聲陣陣。 看到這樣一幕,每一個參商將士,皆是感到無比的駭然。 這樣的一招…… 即便是在參商海里,怕也能引無數(shù)人側(cè)目! 難怪大帝會如此看重這個名叫褚妖兒的來自大陸的女人。 能和無涯海墨主聯(lián)手造成如此動靜,她的實力,她的天賦,恐怕放在他們參商海里,也將是最能發(fā)光發(fā)熱的一個修煉天才! “嘩!” 海浪翻涌的聲音雷鳴一般的響徹著,這血海竟是在那靈力龍卷風(fēng)旋轉(zhuǎn)所帶動著的吸力之下,漸漸有著不知多少的海水離開海洋,直被龍卷風(fēng)吸扯過去,扯入風(fēng)眼之中,和龍卷風(fēng)糾纏在了一起。 殷紅的色澤瞬間染遍整個龍卷風(fēng),其中風(fēng)眼所爆發(fā)開來的強大吸力,剎那間讓得血色四濺,殷紅之色在高空四射著迸發(fā)開來,竟是直接下了一場血雨,澆得人滿頭滿臉都是血,迷了所有人的眼,讓人的視線,都是隨之變得模糊了起來。 便在這時—— “走!” 重重浪濤聲間,褚紫晟一聲暴喝,手中紫云槍瞬間閃掠而出,槍尖與空氣劇烈摩擦,發(fā)出刺耳的音爆之聲。 他槍尖直往空中某處一點,一道淡淡的漣漪,自槍尖所點之處擴散開來,恍惚有著什么波動隨著那漣漪的出現(xiàn),朝著周圍的海域擴散而去,隨著那正在空中彌漫著的血雨,竟是頗為巧妙的銜接在了一起。 當(dāng)下,本就漫天的血雨,立時顏色變得更加的深重,波及范圍也更加的擴大,甚至是因著褚紫晟這一槍,正要朝海面墜落下去的血雨,竟是生生停滯在了空中,而后沿著龍卷風(fēng)為中心,瘋狂的旋轉(zhuǎn)著,帶起更多的血色海水濺射到空中,將這一場血色盛宴,給延長了更久的時間。 原本褚妖兒和墨衍所聯(lián)手施展出來的這道龍卷風(fēng),本身就不是具有什么莫大威力的,只是用來造成極大的動蕩,先行攝住參商大軍的心神后,再以龍卷風(fēng)所擁有的吸力讓得整個海域波動,以此來遮擋參商大軍的視線,給褚傲天他們創(chuàng)造最佳的撤退時機。 而果然的,他們兩人這邊剛一出手,后方的褚紫晟也是借著龍卷風(fēng)的這等動蕩,立即動手。 褚紫晟這一動手,無疑是神來之筆,將本就已經(jīng)無法看清這邊情景的參商大軍的視線,給阻攔得更加完美,也讓褚傲天等人的撤離,更具安全性。 旋即,但聽“鈴……”的一聲,滔滔海浪聲中,鎮(zhèn)魂鈴再度鈴聲大作,鈴聲清脆悅耳,卻是最能迷惑人心的聲音,讓得本就因那靈力龍卷風(fēng)所造成的血雨而駭然愣住的參商大軍,當(dāng)即更加的呆愣了,像是魂魄被攝去了一般,四肢僵硬的立在原地,再動不了分毫。 與此同時,早收到褚紫晟訊息的褚傲天,立時低吼道:“快走!” 蒼舒玉簫等人反應(yīng)過來,明白這是他們最后的時機,當(dāng)下紛紛爆發(fā)出了最快的速度,七百人如同流星雨一般,浩浩蕩蕩的破開虛空,直朝遠方空無一人的海域激射而去。 突然爆發(fā)出來的速度太快,快到不過那么一霎,他們就已經(jīng)奔出了數(shù)百丈遠,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速度愈發(fā)的加快,抬眼望去,只能看到連接在一起的影子如同颶風(fēng)過境一般,根本看不出這些影子,竟全是一個個人。 “嗖!” 極速的掠過海面,越往前走,海水的顏色就越發(fā)的變淡,直至最后,血色再也消失不見,只能余下原本的蔚藍清澈,如同倒過來的天空一般,充斥在鼻間的血腥味,也俱是消失無蹤。 轉(zhuǎn)頭看去,參商遺宗那黑壓壓的十萬大軍,已經(jīng)是一點都看不到了。 而恰巧這時,眾人還沒因成功逃離了那處戰(zhàn)場喘口氣,就紛紛感到有著一股可怕的虛弱感,正從體內(nèi)深處涌出,瞬間便傳至四肢百骸,讓得他們一個個站立不穩(wěn),差點就要掉進海里去。 顯然,半個時辰的時間到了,虛弱期,到來了。 “呼?!?/br> 抵抗著那種似是從骨骼深處散發(fā)出來的虛弱感,眾人慢慢調(diào)整著憑空而立的身體,各自喘著氣,想要平復(fù)一下虛弱期帶來的力不從心。 卻在這個時候,正數(shù)著成功逃離戰(zhàn)場人員的紫毅城,先是陡然一愣,而后驚聲道:“褚王沒一起出來嗎?!” 褚王? 眾人一聽,忙抬頭四望,果然,褚傲天并不在他們其中。 褚傲天沒和他們一起! 他還在那戰(zhàn)場上? 禇岳巖下意識的一驚:“父王沒和我們一起!” 連褚王的兒子都確定了褚王并不在這里,眾人立時都是有些慌了。 “褚王沒來,這可怎么辦?” “我們回去找他吧?!?/br> “不行,現(xiàn)在我們每個人都是在虛弱期,就算是普普通通的一個靈師,都能輕而易舉的將我們殺死,我們現(xiàn)在回去,不僅是找死,更是拖累,好不容易離開那里,要是再回去,不知道要給小郡主他們帶來多少的麻煩?!?/br> “可總不能留褚王一個人在那里?他現(xiàn)在也是要進入虛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