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臨執(zhí)著碗晃了晃，藥汁冒出的熱氣騰騰淡飛。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抬碗欲飲，卻聽門外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雙寧扒著房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jiejie，門口有人來訪，說是……是楚王府的昌，昌什么郡主？”她不好意思地赧顏笑笑。

    郭臨一怔，聽著又有上樓的急促步伐。急不可耐的作風(fēng)一如往昔，她不禁苦笑一聲，仰頭一口飲盡藥汁。

    苦的幾乎睜不開眼的視線里，是昌榮站在床頭泫然欲泣的嬌艷小臉。只見她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看了片刻，忽然柳眉一皺，癟嘴哭起來：“死阿臨臭阿臨，我來看你，你居然這幅表情……”

    郭臨禁不住苦著臉笑出聲，咽下藥汁剛張了張口，還未出聲，昌榮已經(jīng)撲將上來。

    “啊啊……你個壞人，沒死為啥不給瓊關(guān)報信！”后頸一片水潤，耳邊的哭嚎越來越響，“你知不知道，你戰(zhàn)死的消息傳到瓊關(guān)都是三個月后了，一切都來不及?？v然哥哥想趕到漠北尋你尸體都沒有用……我們有多傷心，你到底知不知道！唔……”

    郭臨無奈地抬起手，頓了頓，輕撫上昌榮的背?！安龢s，”她抿了抿干澀的唇，不知從何勸慰，“我……”

    “算了！”昌榮一把松開她，吸了吸鼻子，扭頭嘟嘴道，“反正你這人輕易難死，我啊，只是氣惱自己居然忘了這點?！?/br>
    “噗嗤”一聲，郭臨破功大笑。忍不住揪了揪她的鼻子，在她就要擰眉發(fā)威之時，嗔笑道：“小昌榮何時嫁人的??？”

    昌榮的臉?biāo)⒌丶t了，支吾片刻：“就，就年前，他是父親部下的兒……哎不對，你才回京兩日，怎么知道的啊？”

    郭臨一時啞然，昌榮不解地眨眼看著她。周遭空氣緩緩沉謐，她垂下眼瞼。眼前綿白的錦被上繁復(fù)花繡逐漸淡去，似又回到了楚王府的那一日。尋雪為她救治楚王、聿修假意儀仗迎親……

    冰涼的手上觸來一根軟軟的手指，昌榮勾著她的手心，睜大眼望她：“阿臨？”

    她提起一口氣，澀聲問道：“王爺……可好？”

    “我也不甚清楚，”昌榮仰頭蹙緊眉，“父王還沒醒，但昨日御醫(yī)來施針，與哥哥說脈象已平穩(wěn)許多，可能不日便會醒來?？墒前⑴R，父王已經(jīng)躺了幾個月，我好怕這消息又和之前種種夸談一般，讓母妃空歡喜……”

    看來果真是有了起色，她輕嘆一聲，那個約定，尋雪他原來做到了……

    昌榮擦了擦眼淚，繼續(xù)道：“父王從來沒有病過這么久，我與母妃趕來京城的路上，母妃找我敘話時幾番落淚，已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蔁o論怎么做，都喚不醒父王……啊是了，阿臨！”她突然驚呼一聲抓住郭臨的肩，“阿臨你沒死，這個消息父王知道一定很開心！你同我回府去見父王，說不準(zhǔn)，他就能醒了！”

    “??？”

    “哎呀快起身，磨蹭什么！”昌榮不由分說地拉她下床，“我來的路上，碰上趙公子前往宮中的馬車。那馭車的太監(jiān)是陛下宮中的人，想來一時半會可回不來。”她說著狡黠一笑，朝門口努努嘴，悄聲道，“你那個小侍女可不會武，攔也攔不住我。”

    郭臨搖頭苦笑，便也隨她起身整理衣裝。雙寧對著陽光打完一個哈欠，正好望著兩人結(jié)伴走出房間。她呆呆地望了半晌，趕忙抓過一件披風(fēng)跟上。

    車身搖晃，街頭喧嘩聲漸響。郭臨伸手撫上胸口，壓下忐忑的心緒。昌榮見狀，拍拍她的肩，柔聲道：“阿臨無事的，父王不是因你而病，你無需愧……”

    車廂猛然傾斜，郭臨眼疾手快地拉住昌榮，一手攀住窗框，避免她撞上。雙寧坐的遠(yuǎn)，一時不覺，腦袋磕在車身，疼得直皺眉。

    “怎么回事？”昌榮扶住釵環(huán)坐穩(wěn)，深吸幾口氣，厲聲喝問。

    車外車夫恨聲道：“郡主，有人不長眼驚了我們的車……唉你站住，別跑！”

    昌榮和郭臨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并肩走到車門口。卻聽一陣駿馬嘶鳴，接著是一個慘叫痛呼。昌榮挽起車簾，只見前方不遠(yuǎn)處橫停著一輛華錦縐紗的馬車。車旁的侍衛(wèi)舉鞭站立，身前躺著一灰衣亂發(fā)的人，正捂著臉不斷蜷縮哀嚎。

    昌榮蹙了蹙眉，不作痕跡地把郭臨擋在身后，高聲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出手，還望告知，昌榮先在此謝過……”

    一道清亮的嬌笑聲打斷她，白皙的玉手自紗簾探出。車后的太監(jiān)快步走來，恭敬扶住。昌榮原先沒看到后方的隨從，不知竟是宮中的車馬，怔神的片刻，車內(nèi)的華服麗人已經(jīng)站在了車前。

    昌榮瞪大了眼：“六……六公主？”

    “原來是昌榮meimei，”六公主慵懶一笑，目光微闔，盯住昌榮身后一片素青的衣裙，“不知還有哪位嬌客，跟在meimei身旁?。俊?/br>
    如此避無可避，郭臨暗自嘆口氣，和昌榮一道走下車。也不待多言，理順衣袖便俯身跪拜：“見過六公主殿……”

    一個“下”字未出，手上已被對方握住，不緊不輕，卻不讓她繼續(xù)跪下?！奥犅劮蛉艘褳楦富史鉃橐黄泛泼?，本公主的品階才是二品，怎敢讓夫人行禮？”她拉著郭臨站直，綽約多姿地笑?？赡墙晃罩募?xì)膩柔滑的指尖，卻在摩挲郭臨掌心的劍繭，“你說是不是，郭……寧？”

    郭臨凝眉抬首，不做痕跡地收回手，靜靜地望向她。六公主卻毫不在乎地垂下眼，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紅唇輕彎。她揚起下頜，輕柔地?fù)犴樤启W，碎步而邁?！肮蛉苏媸呛妹?，跟了個一朝得道的醫(yī)郎，如今真真是與有榮焉?！彼@著郭臨重新走回她身前，“卻不知有人花了兩年，好不容易忘掉悲痛，愿意娶妻一人，結(jié)果鬧得孤鴻纏身。你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妖邪作祟？”

    六公主那雙細(xì)挑的美目不動聲色地盯來：“不然為何早不回晚不歸，偏偏，是此時？”

    昌榮聽出不對，連忙走上前，勉力笑道：“六公主，阿……郭夫人還要陪昌榮去看望父王，就此失陪了?！?/br>
    “看楚王叔？帶她？”六公主嗤笑一聲，“是想讓王叔見見，死人是如何返活人間的嗎？”

    “你……”昌榮氣急語塞。

    街道樹蔭下秋風(fēng)穿而過，拂起陣陣碎葉。風(fēng)聲逐漸沉靜，郭臨垂下頭，還能感到那雙凌厲的視線盯在身上。

    忽然，“砰”的幾聲兵器落地，后方有侍衛(wèi)驚呼：“什么人……”話未說完便似出不了聲。六公主聞聲抬頭，一望之下大驚失色，竟“啊”了一聲掩唇倒退。

    郭臨驚愕回首，恍惚間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臂上驀然被人大力擒住。她一時不覺，猝不及防地被拽離。腳下踉蹌不穩(wěn)的步伐根本跟不上，可那人絲毫不憐惜，大步前行。

    火熱的掌心幾乎要將臂腕灼傷，那幾乎滲入骨骼的熟悉力道。郭臨閉了閉眼，咽下喉間酸澀。忽然站住腳，一把甩開。

    那人配合地松手，她趔趄幾步靠在墻上站穩(wěn)。周遭光線昏暗，已進(jìn)了一道小巷。她深吸一口氣：“你……”

    下巴忽然被粗糙指腹握住抬起，郭臨瞠目驚駭?shù)赝菑埧∫菟实拿婵自娇吭浇?，猛地騰起氣力拂掌推開，一拳擊在下頜。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說的話哽在喉間說不出。望著那人緩緩站直身，抹掉嘴角一絲血線。冰冷的眸光牢牢地鎖在她身上，重新邁步靠近。

    退無可退，她俯身跪下：“臣婦郭寧，拜見魏王殿下！”

    “起來?！标幊恋纳ひ糇灶^頂傳來，肩上的力道不容拒絕地提這她的衣領(lǐng)。她慌忙倒退撇開：“臣婦初來京城……”

    “呵呵，”清朗的嗓音不屑嗤笑，“‘臣婦臣婦’，你倒是真心想嫁了那人？”他欺身上前，一手撐在墻上，“既然如此，為何昨日闖城門只是去了郭府見陳聿修？為何不來魏王府找我……”

    “你……”郭臨咬牙抬頭，怒目而視。幽暗的巷中，君意沈一雙俊目漆黑發(fā)亮，直白灼熱得讓人慚穢。他肆意大笑：“哈哈生氣了，這才像阿臨……”

    她側(cè)過身：“是在下不知禮儀，沖撞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哦？”他挑起她肩頭一縷碎發(fā)，笑道，“若我不肯恕罪，又待如何？”

    “那便請殿下入宮告知陛下，請他給在下降罪?！彼┧谎?，轉(zhuǎn)身便走。

    “阿臨！”君意沈跨步追來，探臂來抱。郭臨旋身避開，倒退幾步，小腿撞上一旁廢舊的矮凳，她依舊一言不發(fā)。

    “阿臨，你可是怪我沒有遵守與你的約定？”他不再上前，垂手低嘆。

    約定？是了……“成為這大齊江山的主人。”彼時的她自以為絕處逢生，唯一的活命契機就是在漠北戰(zhàn)勝，榮歸京城，帶著玉鏘與聿修遠(yuǎn)走天涯。

    “父皇一意讓玉鏘回歸皇室繼承皇位，我不可能攔得住。更何況，”他嗓音艱澀，“若是我不肯交出京城的勢力，根本無法走出宮門去尋你……”

    “什么？”郭臨驚愕睜眼。

    “父皇把一切都算好了，呵呵……我北上數(shù)月，在蘇恭翎處見到他們找回的你的尸體。阿臨……他們戰(zhàn)場上算計你的帳，我已經(jīng)討回了。不出兩個月，蘇恭翎必然跪倒你面前……”

    她閉了閉眼，官良玉的嘶吼猶響在耳“他們明明許諾我，只要和蘇將軍一起行事，讓那戰(zhàn)勝后死在漠北，我們?nèi)齻€便可以進(jìn)入羽林軍，成為陛下親衛(wèi)……”疲乏一層層漫過周身，她轉(zhuǎn)過身，長嘆道：“何必如此……魏王殿下，你當(dāng)真認(rèn)錯人了。在下郭寧，不是……家兄。”

    “阿臨……”

    “殿下，”一道低沉的嗓音響在后方不遠(yuǎn)，“貴妃娘娘招您入宮，有事相談?！?/br>
    郭臨不再遲疑，快步離開。巷外日光絢爛，靜靜地暖罩全身。道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她呆立著望了片刻，長吸一口氣，匯入人流中。

    芳華殿內(nèi)，君意沈不滿地撩袍坐下，悶聲道：“母妃急著喚兒臣，是有正事么？”

    “你這孩子，沒有正事母妃還喚不動你？”蕭貴妃從侍女手中接過帕子，探身替他拭汗，“一聲不吭在并州請旨重建軍隊，就兩年不愿回京。要不是陳聿修成親，你還不肯回來?！?/br>
    君意沈訕笑兩聲，不作理會。蕭貴妃埋怨地瞟他一眼，卻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今日母妃喚你，自然是好事。”她抿唇一笑。身旁親信侍女轉(zhuǎn)身走到殿門，將無關(guān)宮人盡數(shù)逐出。

    “母妃？”君意沈皺眉。

    “意沈，你日后定是明君。”蕭貴妃瞇眼輕笑，目光定定地盯住他，“你父皇肯許皇位了。他親口和我說，君玉鏘……不久就會宣詔辭位。”

    “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瞪眼，猛地站起身，“怎么可能……？”

    “這有什么不可能的”蕭貴妃攙著侍□□雅起身，“你正當(dāng)壯年，安排一門好親事，加上手中軍權(quán)，未來光景自然比還需時日長大的太孫好。你父皇身子不好，大臣們勸了這么久，總算是開竅了。他準(zhǔn)備退位之后，就去湯泉宮頤養(yǎng)?！?/br>
    “只是一事還叫他放不下，因而囑咐我們來辦?！彼厣砝^他的手，盈盈而笑，“他聽欽天監(jiān)說有一女子會侵亂江山，咱們需得替他除去，他才能放心退位?！?/br>
    窗外翠鳥啼鳴，聲響傳入殿內(nèi)，陣陣回蕩。

    “……殺掉郭寧？”

    ☆、第165章 殺意盡顯

    “母妃，您到底在說什么……”君意沈訕笑幾聲，“您定是聽錯了。郭寧，郭寧不是……個女人嗎，怎么會被父皇記著？”

    “你這傻孩子，”蕭貴妃上前一步，“也是，你還沒見過她吧……你父皇說，她就是三年前戰(zhàn)死的驃騎將軍郭臨，一直女扮男裝欺騙了所有人。原本念在她為國戰(zhàn)死，也不打算追究?？伤尤槐粴J天監(jiān)言中……如今你父皇不愿明面壞了驃騎將軍威名，只打算私下處決她，也是仁慈了。”

    “砰”地一道碎裂聲，侍女眼尖望到掩唇驚呼。蕭貴妃低頭看去，君意沈握在手中的茶杯已被捏碎。猩紅的血線漫過白藍(lán)碎瓷，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鮮明得耀眼。

    “意沈——”蕭貴妃訝聲尖叫，顫抖著探手去包他的傷口。

    他卻突然后退，面上一派冷漠冰冷：“母妃，您放棄吧，我不可能殺她的。”他說完，毫不留情地轉(zhuǎn)身朝殿門走去。

    身后噠噠的屐履追來，蕭貴妃一把拽住他，揚手便是一個巴掌。君意沈默然不動，只是緩緩側(cè)回頭。

    “你不殺她，是打算殺死我們嗎？”蕭貴妃厲喝，“你當(dāng)母妃不懂，所謂欽天監(jiān)的讖語，只是你父皇的借詞？可縱然你父皇沒有這個要求，她郭臨一樣該死。不然等她一朝回位，那就是軍功震爍朝綱的武將，是他太孫君玉鏘的砥礪支柱。原本對付一個陳聿修就難，加上一個郭臨，你要如何再去爭這皇位？自古奪天下就沒有皇家親情，你父皇一代那么多兄弟，如今還不是僅存楚王和祿親王兩個。等到君玉鏘即位，你，還有你身后的我們，都不會有活路了！”

    “不是……”

    “不是什么？你是想說郭臨和你情同手足，還是情投意合？”蕭貴妃嗤聲譏笑。

    君意沈猛然頓住，抬眸瞪向她，嗓音沙啞得似從喉中擠出：“是譚伯……”

    “母妃不去問他，難道就發(fā)現(xiàn)不了嗎？無怪乎先前有謠言說郭臨與陳聿修糾纏不清，既然是個女人，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這兩年來你執(zhí)意重建神武軍，莫非……也是為她？”蕭貴妃凝聲半晌，終是一道嘆息，“意沈，你好好想清楚，你父皇數(shù)年來都在想辦法讓君玉鏘即位。無論是我，還是你外祖父，宮內(nèi)宮外他都在打壓?？伤缃癫幌ＭR活著，便是親自下令要鏟除君玉鏘的靠山。有他肯首，這樣的天賜良機，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待這天下任你施為……”

    她抬袖轉(zhuǎn)身，走上臺階，長長的繁紋鸞鳳衣擺拖曳在地。回頭居高臨下地俯視他，顫聲道：“便是再‘復(fù)活’一個郭臨，也無人能夠攔你！”

    捏緊的拳間，指甲幾乎劃進(jìn)皮rou。君意沈蹙眉凝望著蕭貴妃尖銳的目光，發(fā)白的嘴唇緊抿，久久無言。

    *

    “公子，欽天監(jiān)傳來密信?！币宦暤蛦〉纳ひ糇院蠖鴣?。陳聿修筆翰如流，片刻抬手將筆放下，攏袖轉(zhuǎn)身。

    黑衣的義山幾乎融進(jìn)沈墨的壁墻中，他抬眼飛快地瞅了屋側(cè)，一言不發(fā)地自袖口掏出一封信箋，遞上前。

    四方的紙上蠅頭小楷細(xì)密整齊，陳聿修輕輕揚起唇角，將紙攤在桌上。

    “你可以去了。”

    他側(cè)過頭，望向屋側(cè)單膝跪地的一人。那人聞言抱拳：“是?！?/br>
    街道屋檐的陰影一片接著一片蓋過車簾，帳外的秋風(fēng)透過縫隙吹進(jìn)車廂。

    昌榮握著郭臨的手，輕聲道：“阿臨，無事。你甫一回京，便被封為一品浩命，想來京中不少人都想見見你。今日被六公主攔住只怕也不是巧合。既然早晚都要來，我們不如就去會會?！?/br>
    郭臨嘆了口氣，搖頭道：“昌榮，我不怕，只是……”只是這些貴女的賞花聚會，她當(dāng)下一點都沒有心情去參與。

    昌榮望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車廂忽地一晃，馬鳴停蹄，已經(jīng)到了。

    六公主攙著侍女的手，回頭望了她們一眼，唇角一彎，抬步朝內(nèi)走去。郭臨仰起頭，望向前方“萬景園”的牌匾。此處應(yīng)該是新近建造的，她從前巡視京城從未見過這個園子。

    物是人非的滄桑緩緩襲來，好在昌榮上前來挽住了她的手。她朝她意味深長一笑，壓低聲音道：“阿臨，剛剛白公子傳話來，說玉鏘一會就到，你可在此與他私下見見?！?/br>
    郭臨一怔：“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