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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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聿修放下手中的枝條,目光流轉(zhuǎn)著看向她。被水沖刷過的臉頰浮起一色蒼白,濃墨輕掃的眉梢,珍珠璀璨的玉眸。睫毛打濕黏成一縷縷,鑲在珠玉一周。濕漉的長發(fā)披在兩肩,凌亂地裹在兩頰。此刻的郭臨,已經(jīng)完完全全看不出男裝的英武,只余下少女的無辜和柔美。 他低笑,帶著綿綿的深意輕聲念道:“宿昔不梳頭,絲發(fā)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br> 篝火“噼里”地炸了下,郭臨呆呆地望著他,又羞又臊,言不成句:“你……我……”她惱羞地罵道,“都怪那個瀑布,我就是洗八輩子的澡,也沒見過這么怪的流水,能把我拍在水底,還好巧不巧地卡住發(fā)冠。我要是成了頭一個洗澡而死的將軍,那還真是……” “阿臨?!标愴残尥蝗坏蛧@一聲,傾身而來,拉過她的胳膊。郭臨不由自主被他帶進(jìn)懷里,隨后一雙結(jié)實(shí)的雙臂,緊緊地環(huán)住了她的腰身。 兩人貼的如此之近,幾乎能隔著半濕的衣料,觸到對方紊亂的心跳。 郭臨仰著頭,眼角余光只能望見他厚重潮濕的黑發(fā)。她輕聲喚道:“聿修?” “阿臨,”他嗓音低沉,在郭臨聽來卻似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或許……是我害了你。” 郭臨一楞,隨即笑起來,安撫地拍拍他的背:“怎么能怪你呢,是我的發(fā)冠卡在了石頭縫里……”她說到一半,頓覺再把原因說一遍也不甚光彩,不由輕咳一聲,“嗯,運(yùn)氣不佳……” “元嘉三年,宗縣痢疾,陳氏三亡,舉族服喪。”陳聿修打斷她,“阿臨,元嘉三年,是我出生的年份。” 郭臨渾身驟然一僵,聽著他繼續(xù)道:“張?zhí)鞄熣f我難產(chǎn),向天借了兩年的壽命,那是府外傳誦的說法。在府內(nèi),我是收繳了陳氏三條人命,才得以降生的孽星?!?/br> “怎么會?”郭臨一把推開他直起身,雙眼瞪得圓滾,“痢疾而亡,怎么算在你頭上?” 陳聿修垂下頭,握住她的手,淺淺苦笑:“阿臨,我克妻也確有其事。除去第三位的死多少與六公主有關(guān),前兩位,都是身有隱疾,但已安穩(wěn)成年。卻在與我訂婚后不久,就發(fā)病去世了。” 郭臨急道:“也許,也許……” 陳聿修輕輕地?fù)u搖頭,伸出手指覆在她的唇上:“我不信這些。” 郭臨大松一口氣,重新笑道:“也對,你那么聰明,怎么會偏信鬼神之說……” “可阿臨,如若是你,”他垂眸,將她的手貼上臉頰,“我會怕?!?/br> * 知州府的庭院里流水嘩嘩,繞著曲折的假山,被秋陽映得波光粼粼。 七皇子從書房一步一步走出,臉上的表情是還沒歸位的震驚與焦慮。見四周的護(hù)衛(wèi)都注意著他,他微一回神,便轉(zhuǎn)身將房門闔上,不讓外人聽到里面皇上的失聲低語。 頭頂明明是甚好的天氣,他卻有著揮不去的煩躁。譚伯見狀迎上,屏退旁人,試探地問道:“陛下可是有吩咐?” 七皇子點(diǎn)點(diǎn)頭,邁步朝前走去:“堂兄出事了?!?/br> 譚伯大吃一驚,良久才回過神:“怎么會這樣?” “消息已經(jīng)晚了好幾天了。”七皇子眉頭緊鎖,“看來三哥的死絕對不是偶然。那幫人對楚世子也敢下手,究竟是什么來頭?” “殿下……”譚伯話沒說完,留了個尾音。 七皇子自然懂他的意思,可他搖了搖頭:“若說是東宮那位,他何時能在淮南擁有這般的力量?”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門口,恰好看到面前一隊悠閑的南衙衛(wèi)兵說說笑笑地經(jīng)過。 七皇子心中一動,走上前去攔下一人,笑問道:“郭將軍可在?” 馬成停下腳步,見是七皇子,遂下跪行禮,答道:“郭將軍方才與我們一道,不過他好像身體不適,被陳少師帶走了?!?/br> “陳聿修?”七皇子蹙眉,抬眼又道,“什么時候?” “……算時間,他們應(yīng)當(dāng)比我們早些回來???”馬成撓撓頭,“怎么,七殿下找他們嗎?” 譚伯走上前道:“確實(shí)有要事找郭將軍相商,還請衛(wèi)將大人們行個方便,告知郭將軍是從何處離開的?!?/br> * 山洞內(nèi),篝火已經(jīng)燃盡,灰燼中只剩了明明滅滅的星火。陳聿修背靠石墻而坐,就著夕陽垂著首,靜靜地打量著枕在膝上熟睡的郭臨。 她的臉與方才濕漉時的蒼白不同,微微泛紅,橙黃的光暈灑在臉上,襯得素凈的小臉人面桃花。他不知道盯著這張臉看了多久,直到最后一縷斜陽從她的眉眼上離開,他才彎唇微微一笑,伸手替她理順凌亂的發(fā)絲。 手心下觸及的肌膚guntang圓滑,仿佛是她反手抓住他時,拼命渡給他的掌心的火熱。 “不會的?!彼吐暤?,“聿修,不會的。” “我會保護(hù)你,也會保護(hù)自己?!彼浩痤^,一字一句堅決道,“我們,都不死。” 他從一旁簡陋的木架上取下烤得熱烘烘的大衣,輕柔地將郭臨周身裹住。動作忽然微頓,似乎聽到什么聲音在附近。 光亮驟然暗下,一個修長的身影擋在洞口,還有他急促的喘息。陳聿修沒有回頭,只是悄悄將裹住郭臨的大衣往上蓋了蓋,再起身將她抱了起來。 “阿臨!”七皇子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 “殿下莫吵?!标愴残迋?cè)身擋過他的目光,低聲道,“阿臨已經(jīng)睡著了?!?/br> 七皇子緩緩抬眼,盯住他。 “陳聿修,”他想起郭府那場及笄禮的前日,影衛(wèi)匯報郭臨的meimei和陳聿修一前一后出了酒樓,往常隨意忽略過去的事,此時竟成了助燃的干才,將憤怒的火苗燒的更旺,“把阿臨交給我?!?/br> 洞內(nèi)一陣靜默,只有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不多時,便有幾名羽林軍闖入,再往后看去,南衙的千牛衛(wèi)也有數(shù)人。馬成走在前面,一臉莫名地看看陳聿修,又看看七皇子,不知道他們怎么僵起來了。 陳聿修輕笑一聲:“交給殿下并無不可,只是殿下是準(zhǔn)備騎馬吹著風(fēng)把她抱回去嗎?”他低垂下眼,“阿臨已經(jīng)有些發(fā)燒了?!?/br> 七皇子一驚,上前一步就要去翻看大衣里的郭臨。陳聿修迅速退了一步,輕巧躲開他的手。 “陳聿修,你……”七皇子疾聲厲色。 正在此時,洞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馬鳴,和車轱轆軋過山石的雜響。陳聿修抬起頭,狹長深邃的鳳眸在昏暗的洞口晶瑩閃爍。他道:“煩請七殿下讓個道,在下著人駛來的馬車到了?!?/br> 七皇子冷冷地看著他,又看了眼他懷中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郭臨。到底還是壓住了滿腔的怒氣,讓陳聿修走過。 洞內(nèi)的羽林軍們目睹了整個過程,個個表情都很精彩。但不敢在七皇子面前造次,陳聿修一走,也就趕緊跟著退下。 譚伯穿過蜂擁而出的軍士,聽到他們小聲的討論。眉頭不由一緊,快步走進(jìn)洞口,見七皇子還立在原地,急忙喊道:“殿下!” 七皇子呆怔地抬起頭:“何事?” “您是不是弄錯了什么?”譚伯漲紅著老臉,支吾半晌,“您……傾心的是郭將軍的meimei,不是他??!” 七皇子一震,良久才僵硬地笑道:“譚伯你說笑呢,這我自然分得清……” 他不待譚伯回話,垂首徑直走出洞口。夕陽余光的最后一縷傾灑在他的臉上,七皇子瞇了瞇眼,抬腳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譚伯回過身,望著那個孤獨(dú)的身影,一點(diǎn)一點(diǎn)隱入黑暗。 * 郭臨悠悠轉(zhuǎn)醒時,已是第二日的中午。她坐直身子,才伸了個懶腰,就有一碗清粥,飄著熱氣,遞到了她面前。 郭臨一聲竊笑,端起碗大喝了一口。溫度適宜,口感香甜,不由贊道:“少師大人服侍得這般周到,末將卻無金銀可賞,實(shí)在慚愧啊!” 陳聿修放下手中的托盤,嘴角輕笑。探過身來,用手觸了觸她的額頭:“嗯……好像還有些燒?!?/br> 郭臨笑道:“這有什么,我這副身體肯定沒幾日就好啦。” 一碗粥見了底,郭臨舔舔唇角,忽而一拍腦門:“壞了,今日不是要啟程么,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皇上昨晚下的旨,今日繼續(xù)在鄧州休整,直到蔣將軍趕來了,再南行?!标愴残薜馈?/br> “蔣……穆?”郭臨揉著太陽xue發(fā)問,見陳聿修點(diǎn)頭,不由奇道,“七殿下在,為何還要他來?” “因為,”陳聿修轉(zhuǎn)過頭,“七殿下今晨,已經(jīng)帶著一小部分人馬,快馬加鞭趕往淮南?!?/br> “哦,淮南……”郭臨扣緊衣領(lǐng),跳下床,突然怔住,“你說淮南?!那不是世子……” “咚咚咚”不疾不徐地三下敲門聲傳來,陳聿修起身拉開門,徐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躬身站在門口。 他抬了抬眼皮,看到衣裝整齊的郭臨,遂道:“郭將軍,陛下有旨,請你速往見駕?!?/br> 郭臨剛應(yīng)了聲“是”,就聽到他轉(zhuǎn)向陳聿修繼續(xù)道:“少師大人,也一樣?!?/br> ☆、第83章 心緒不寧 自從郭臨跟隨皇上南巡,王妃便自作主張將阮云和玉鏘接到楚王府來住。府里有了小孩子,氣氛便熱鬧起來。 謝英芙嫁來以后,除開最初的畏手畏腳,逐漸自信的她越發(fā)展現(xiàn)出世家嫡女的聰慧與靈巧。王妃幾番觀察下來,便放手讓她掌管府中內(nèi)務(wù)。她也兢兢業(yè)業(yè),將府內(nèi)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就算如此,每每看到王妃在花園中曬著太陽,逗弄著玉鏘,一副和和美美的祖孫模樣,她心中便有些微的梗塞。 原宜知她所想,心下微嘆,擔(dān)心是否給小姐太多的壓力。便勸道:“太子妃您想想郭府的阮姨娘,前不久才滑了胎,郭大人奉命南下,都沒時間去陪她,她也不照樣過得好好的。您且放寬心,養(yǎng)好身子,等著世子爺歸家便是?!?/br> 謝英芙嘆了口氣:“父親教導(dǎo)我‘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心態(tài),我卻入了魔障,光顧著計較個人的得失?!彼痤^,“原宜,你勸的對?!?/br> 原宜含笑:“既如此,世子妃不妨去阮姨娘那里坐坐?!?/br> 她們穿過午后溫和的陽光,走到阮云居住的廂房。著人稟報后,見著得便是一副溫馨的景象。阮云抱著玉鏘坐在軟榻上,阿秋拿著個稀奇的玩意做丑臉逗玉鏘笑。玉鏘伸著小胖手去抓,嘴里不住地叫著:“姨,姨。” 謝英芙不禁再次感嘆阮云的好命。她嫁來楚王府這么久,雖說世子并無貼身宮女,可就那幾個以往經(jīng)常伺候的,對她也是陽奉陰違,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似阿秋這樣德高望重、跟在郭臨身邊那么久的婢女,居然對一個妓子出身的姨娘這么好,實(shí)在叫人艷羨。 阮云起身便要招呼她,她快步上前,將她按下。順手接過玉鏘抱在懷里,這孩子不咋地認(rèn)生,對她也是呵呵直笑。謝英芙撫摸著他腦門上細(xì)碎地絨毛,心底一片柔軟。 “世子妃怎么來了?”阮云笑道。 “你呀,說了多少次了。郭大人喚世子為兄,喚我為嫂,你便也隨他如此吧?!敝x英芙拍拍阮云的手,溫柔道。 “妾身豈敢?!比钤撇桓沂Я朔执?,萬般推辭。 這時,懷中的玉鏘突然叫喊了幾聲。阿秋急忙上前道:“世子妃見諒,小少爺要出恭,容奴婢帶他出去。” 謝英芙不敢怠慢,連忙將玉鏘遞過去。阿秋一手?jǐn)堉皇滞兄男∑ü?,快步離去。謝英芙望著她的背影,連連咂舌:“小少爺竟這般聰慧?弟妹你照料得好啊?!?/br> 阮云低頭淺笑:“哪里是我的功勞,都是老爺和阿秋jiejie教的……” 謝英芙偷眼觀察她,想要確認(rèn)她的語氣是否與表情一致??蔁o論她怎么看,阮云臉上是笑,話語中也是笑。面色紅潤光澤,身形削瘦卻不病態(tài),哪里是個痛失愛子的模樣。 她不禁再次感嘆郭臨對她的好,想到這里,不由低嘆一聲:“郭大人將你護(hù)得這般好,那些不愉快的事,也就別放在心上了啊?!?/br> 阮云愣了愣,將將反應(yīng)過來她是在說流產(chǎn)的事,面上不由一紅,支吾道:“世子妃說的是?!?/br> 她是羞愧這事兒楚王府和郭府的主事人皆知,獨(dú)獨(dú)瞞了世子夫婦二人。謝英芙卻會錯了意,眼珠一轉(zhuǎn),便循循勸道:“你也要懂得投桃報李,郭大人年輕,日后定然子孫繁多。與其將這份榮寵獨(dú)占,不如大度些,全了他的心思?!?/br> 阮云望著她半晌,才眨了眨眼,尷尬地應(yīng)道:“府上……確有許多美婢,老爺他……他不怎么喜?!彼龔臎]想過郭臨還有“納妾”這樣的麻煩,闔府都是女人的日子過慣了,被謝英芙猛然這么一問,險些接不上話來。 謝英芙微微側(cè)開臉,和原宜對視了下。她本是想提點(diǎn)提點(diǎn)阮云,待日后她感恩她的好,互相里也能幫襯下。結(jié)果沒想到碰了釘子,心下不免有些郁結(jié)。 正在這時,阿秋獨(dú)身回來,望著二人笑道:“娘娘今日興起,要去南明山上香。二位還不快快梳妝準(zhǔn)備。” 阮云換好衣衫,和昌榮一道抱著玉鏘匆匆來到門口時,楚王妃和謝英芙已經(jīng)分站兩邊,候在車前了。楚王妃瞇眼一笑,親切地迎上來接過玉鏘,昌榮便扶著她上了馬車。 謝英芙微微松口氣,揚(yáng)起笑臉招呼阮云與她同坐后面的馬車。 “娘,出了那樣的事,您也不訓(xùn)斥訓(xùn)斥大嫂啊!”車剛一動,昌榮就問道。 前幾日謝英芙瞞著王妃,偷偷去了趟京兆府。不為別的,正是為了她的大哥謝昭貴在妓院與人爭執(zhí),打傷了個仕子的事。 “訓(xùn)了又能如何?她那大哥不爭氣,說起來錯處也不該算在她頭上。就是借了楚王府的勢去向那仕子施壓,也是她世子妃身份應(yīng)有的權(quán)力?!蓖蹂鷩@了口氣,“可這孩子心思太多,這種事如果來和我商量一下,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