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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京兆尹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雖然這并不是世子第一次上戰(zhàn)場,可在京城這邊看來確是如此。晉王語氣和藹,目光真誠,看得世子心頭一熱。這場仗世子本就打得過癮,乃是平生得意之事,最愿與人分享,當(dāng)下便坐在畫舫侃侃而談。

    畫舫順江而下,江上微風(fēng)拂面,愜意之極。世子從瓊關(guān)出行講到清城戰(zhàn)事,滔滔不絕。三人中,德王望著他們面上含笑,趙王心事重重瞭望江上風(fēng)景,只有晉王緊緊盯著世子,不時地問上一句“后來呢?”“然后呢?”神情之中對世子講的事那是真的感興趣,說到激動之處恨不得拿筆記下來。一直講到天色漸晚,船也靠岸。德王笑指著晉王搖頭道:“二哥你都把堂弟嚇著了?!闭f完看向世子,“咱二哥別的提不起興趣,就這詩詞話本他聽到就不走了,在寧遠(yuǎn)也是天天換身衣裳就能窩在茶館聽上一天的書,副將抱怨了幾次,他就是不改?!?/br>
    晉王呵呵直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德王的話。相比宮中有母妃庇護的其他皇子,只是個宮女所生的晉王,生下來就與皇位無緣。曾有傳言說他先于太子出生,可是硬生生成了太子的弟弟。晉王倒是秉性豁達(dá),一直寄情山水,看上去就是個碌碌無為的皇子。不過世子倒是頗為喜歡這個人,不禁笑道:“二堂兄,回瓊關(guān)我讓人給你帶一套話本來?!?/br>
    晉王喜出望外:“一言為定!”

    世子還未答話,就聽趙王清聲道:“二哥,三哥,意非,我府中還有事,這就先走了?!?/br>
    德王道:“不如一起吃過飯了再走?”

    趙王搖搖頭:“不了?!闭f罷也沒再多看他們一眼,徑直下船走了。晉王看著他的背影,奇道:“上次回來老五還沒有這么別扭,這是怎么了?”

    德王搖頭表示不知,他掀起前擺走下船,回頭望向世子:“今晚在城外莊子為二哥接風(fēng)洗塵,不知意非可愿同去?”

    世子眼前一亮:“那是自然。”

    御書房內(nèi),楚王正在陪皇上下棋。內(nèi)侍們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點上燭火,皇上揉揉眉心,道:“還是老了,天一暗,看棋子就有些眼花。”

    楚王放下一顆黑子,笑道:“那臣弟可要乘人之危了,在皇兄沒看清楚前出招?!?/br>
    皇上招來太監(jiān)收走棋盤,楚王無奈,只得撤了手?;噬吓呐乃募纾骸跋麓位鼐┰賮砼汶尴??!?/br>
    皇上看了眼身邊的徐公公,道:“先不忙著擺膳,朕要和二弟走走?!?/br>
    楚王隨著皇上一起在御花園散步,他知道皇上今日肯定有話要說,皇上不開口,他就靜靜地跟著。

    “意非這孩子朕瞧著不錯,定親沒?”皇子突然道。

    “皇兄忘了么?三年前定下了謝太傅家的幺女,算起來那姑娘還未及笄,左右也就這兩年了?!?/br>
    “朕想讓他來京城,你可舍得?”

    楚王盯著皇上的背影,仿佛要從中看出什么來,他笑道:“皇兄不嫌棄劣子愚笨,臣弟還有何不舍得的,孩子們的路也該他們自己走?!?/br>
    皇上聽了這話搖頭笑道:“你還是老樣子,朕有時竟還有些羨慕你?!?/br>
    楚王一時沒咬準(zhǔn)這話的意思,只能含糊道:“皇兄若是國事不急,可以出宮散散心?!?/br>
    皇上不置可否,揮手示意楚王不必伴駕,徑直走了。

    繞過荷花塘?xí)r,一個小太監(jiān)跑過來,扯了扯徐公公的衣袖,在他耳邊低語一陣。徐公公神色嚴(yán)峻,從小太監(jiān)的手里拿過折子,快步走到皇上身邊,低聲道:“皇上,劉御史剛剛遞了個折子?!?/br>
    “明日看?!被噬喜挥枥頃?。

    “是關(guān)于清城的事……”徐公公看到皇上轉(zhuǎn)過身,他把頭伏的更低,“劉大人說請您務(wù)必要看一看。”

    在京城已經(jīng)呆了十多天,楚王決定啟程返回瓊關(guān)。出發(fā)前一天的晚上,正要入睡,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王爺?!崩罟芗彝崎T進來,老臉上有一絲肅然,“宮里來的信。”說著,他遞過來一只黑羽鷹。楚王大驚,從榻上一躍而起,快步走來,從鷹腳上解下一個黑色的絹條。

    楚王拆開絹條,一目十行地看完。良久他長嘆一口氣,將絹條放到燭火上點燃。

    李管家問道:“王爺,可要回信?”

    “不必。”楚王走到房門口,接過鷹將它放飛。

    楚王此刻看似神色平靜,實際上心里已是破濤洶涌。他吩咐道:“去把意非叫來?!?/br>
    第二日楚王如期出發(fā)回瓊關(guān),出城時,路旁的百姓只看到了高頭大馬上魁梧威嚴(yán)的楚王爺,沒看到同來的世子,一問才知,楚世子前夜受了點風(fēng)寒,此時坐著馬車。

    回到瓊關(guān)的輔國大將軍府,楚王邁進府門,目光復(fù)雜地掃過院內(nèi)前來迎接的眾人,最后定在郭臨身上:“到書房來?!?/br>
    書房內(nèi),定遠(yuǎn)將軍徐蔗也在場,郭臨默默走到他身后站著,心底微微感覺道了一絲異樣。世子并未在楚王的隊伍中,可是先前傳信的人卻說他也回來了,可見這其中是有文章的。楚王蹙著眉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并不說話,郭臨只好和徐庶一起等著。一陣推門聲傳來,胡管家托著一個包袱和一把劍走進屋內(nèi)。楚王接過包袱和劍,望著它們談了口氣,遞到郭臨手中,鄭重道:“阿臨,即刻出發(fā)進京,通關(guān)文書都已備好了。包袱里有一封信,一切按上面說的做。”

    郭臨木然地接過包袱,目光瞟去,看清了包袱上面的那把數(shù)年未見的劍。

    楚王沉聲道:“這是只有你才做的到的事。寧兒,叔父拜托你了。”

    ☆、第5章 京府兆尹

    “……昭武校尉郭臨于廢太子一案中近身護朕八日,事事俱細(xì),擋宵小于三丈之外,護駕有功。特賞黃金五百兩、白銀千兩,茲調(diào)回京升任京兆尹一職……”

    徐公公尖細(xì)的嗓音傳響在大殿中,聽到“京兆尹”這三個字后,大臣們的表情或多或少起了變化,他們都把目光落在了殿中跪聽圣旨的郭臨身上。

    那是一個年輕健壯的身姿。單腿跪立在中央的她,有一張細(xì)致干凈的臉。墨描般筆直的黛眉,黑白分明的杏眼。挺直的鼻梁下是微抿的唇。與朝中的官員們相比是扎眼般的年輕。卻又相當(dāng)沉穩(wěn),圣旨一宣完,便規(guī)矩周全地跪謝皇恩。

    劉御史已經(jīng)忍不住要說話了,只是當(dāng)他剛邁出一步,就聽皇上在御座上笑道:“郭愛卿千里迢迢來到京城,過的可還習(xí)慣?”

    郭臨一怔,隨之答道:“回圣上,一切尚好?!?/br>
    皇上捋捋胡須,一副追憶的神情:“朕聽說你前年跟隨二弟出征,軍營里難得可以洗澡的時候打好的水被意非這小子搶了,氣得你夜闖魏營,跑到人家的湖里借水洗了個澡才肯回來?!?/br>
    此言一出,不止大殿中人愣住了,就連郭臨自己也是無比的驚訝,皇上怎么會知道這事?

    世子了然一笑,接道:“皇叔可別錯怪臣侄,明明是郭校尉瞧上人家湖水清澈?!惫R恨不得回頭瞪上他一眼。

    劉御史思慮再三,最終收回了腳步。他已經(jīng)發(fā)覺了皇上話里的用意,這些看似拉家常的閑話,卻是在道出郭臨的實力。變相地告訴所有人,提拔這位京兆尹,并不單單只是賣給楚王的人情。

    滿堂之上,除卻世子,也就一人不意外。七皇子微提唇角,似乎早有預(yù)料。

    殿外的小太監(jiān)高聲道:“德王殿下到——慶王殿下到——”

    郭臨起身退到一旁,隨著太監(jiān)的聲音落下,德王和慶王帶著身后一個穿著囚衣的人走進來,眼尖的已經(jīng)看到皇上的神色變冷。趙王臉上滿是灰塵和血跡,頭發(fā)散亂在肩上,根本看不出是以前那個風(fēng)光皇子。

    “兒臣參見父皇?!?/br>
    皇上擺擺手,示意德王他們起身。

    趙王卻像被這個場景刺激到一般,猛地向前沖,大喊:“父皇!父皇!兒臣是冤枉的!兒臣不是逆賊,兒臣是被大哥給騙了,父皇……”

    “給朕把他的嘴堵上。”皇上厭煩道。拉著趙王的侍衛(wèi)趕緊塞了個布團到趙王嘴里,趙王嗚咽著被按倒在地。

    刑部侍郎萬辰走上前,開始宣讀趙王的罪狀。

    郭臨一條一條地聽著,崇景五年六月廿五,清城太守貪污一事傳到朝廷。而這件事正是太子一手策劃,選好了時間讓清城大亂。他私下派人通知魏國,魏國馬上調(diào)兵攻打清城,替太子轉(zhuǎn)移了朝內(nèi)諸多視線。而太子早已暗中聯(lián)合了五皇子趙王、已故華陽長公主之子安郡王,準(zhǔn)備一道逼宮。七月末,安郡王秘密離京前往徐州圍殺德王。八月十五,久未等到安郡王回信的太子,情急之下派出刺客刺殺皇上。刺殺失敗后,擔(dān)心敗露的他帶著親信逃離京城去調(diào)皇后娘家蕭家的五萬府軍。趙王在掩護他逃離后,和京兆尹帶著京兆府軍圍困皇宮。

    興師動眾了這么大的一場動亂,結(jié)局卻是安郡王被德王生擒,趙王被世子爺帶領(lǐng)的宮內(nèi)羽林軍擊退而逃,在京城郊外被捕。太子的五萬府軍還未抵京,就碰上了楚王麾下將領(lǐng)徐蔗化整為零帶來京城的兩萬人馬,蕭家養(yǎng)在京城的酒rou將士怎可能是瓊關(guān)精兵的對手。八月廿二,太子敗走白馬坡泰安寺,于寺內(nèi)攜太子妃自焚,至此太子逼宮,完敗。

    整個事件都可以說成一個“險”字。如果郭臨和世子配合不當(dāng),導(dǎo)致清城失守,只怕太子準(zhǔn)備的時間會充裕上不少。如果安郡王成功殺死德王,那么徐蔗的軍隊根本無法在沒有德王的幫助下三天內(nèi)抵達(dá)京城。如果不是郭臨被派到皇上身邊,那些太子花費半年之久精心準(zhǔn)備的刺客,恐怕早就已經(jīng)殺了皇上。如果世子沒能潛進羽林軍,那么突然投靠趙王的京兆尹和手下的京兆府軍只怕都攻破了皇宮。

    好在這樣一出逼宮大戲沒幾天便圓滿解決,可好端端的太子為何突然要逼宮,如今卻沒有人去管這件事,因為他的的確確,是逼宮了。篡權(quán)謀逆,無可饒恕。此案牽扯之廣堪比當(dāng)今皇上登基的那次,聽說午門口的樹葉都染了一層褪不去的紅,血腥味直到如今都沒能散去。京城的官員進行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換血,這半個月來,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反倒是在這場動亂中居功甚偉的郭臨與世子呆在京城百無聊賴,二人商量一下就稟了皇上先回瓊關(guān),等朝廷論功行賞時再來。

    郭臨微微抬頭看向御座之上的皇上,對他而言這場動亂真正傷得是他那顆為父的慈愛之心。郭臨想起第一次見到皇上時的情景,她避開了所有的宮內(nèi)侍衛(wèi),獨身一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皇上寢宮內(nèi)?;噬险椭脚缘臓T臺翻看著一本書,見是她便笑道:“聽底下的人說你特別年輕,朕還以為二弟把朕的話當(dāng)作了玩笑,如今看來,你確實當(dāng)?shù)闷痣薜淖o衛(wèi)。”

    郭臨單膝跪下:“某將求見圣上不得,無奈夜闖寢宮,還望陛下勿怪。”

    “本就是朕試探你,你何錯之有,起來回話。”

    郭臨還記得那晚皇上和她說過的話。

    “不管是哪個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妄圖動太子的位置。趁朕還有幾年,就替太子清掃干凈?!?/br>
    可誰也沒想到這次的主角就是太子本人,甚至連嫡系的趙王也牽扯其中。

    萬辰一條條念下來,大約是本身的罪過已經(jīng)足以將他摞到,所以也沒有人管新添上多少。聽萬辰念到“出言辱皇上皇后”時,趙王拼命掙扎起來??上缫褯]有說話的機會了。

    判了秋后問斬,侍衛(wèi)們把形如瘋癲的趙王拖了下去。皇上撐起額頭,身姿頹唐。一旁的皇長孫目透擔(dān)憂,小聲道:“請皇爺爺保重龍體?!?/br>
    皇上沒有接話,過了會兒便叫徐公公宣布退朝,皇長孫快步走上前扶住皇上。

    大臣們陸續(xù)走出宣政殿,已有幾個挨著郭臨自報家門。郭臨不得不打起萬分精神,應(yīng)付他們對“朝中新貴”的討好。

    望著朝臣們越走越遠(yuǎn),皇太孫立在宣政殿側(cè),對身后一人說道:“少師,你怎么看?”

    那人輕聲應(yīng)道:“年少,有為。”

    皇太孫眉頭一皺,正要責(zé)怪他說得不得力,可仔細(xì)一想,如今能看清這位新任京兆尹的地方,除了年少有為,也確實不再有其他。一旁的太子少傅道:“這京城之內(nèi)想探他的人太多了,咱們靜待便好。”

    而被許多人惦記著的某人,在朱雀門上了回府的馬車后便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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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結(jié)結(jié)實實地睡了個一天一夜,若不是郭臨傍晚起身出恭,李管家險些要去叫大夫。

    第二日老實地起了個大早,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因為郭臨三日之后就要正式走馬上任,準(zhǔn)備的事情還有很多,實在沒有多少空閑,便先去看看新宅。這新宅也是皇上親賜,宅子很大,位于安仁坊西南隅,離豐樂坊的楚王府不過兩條街。原來在廢太子一案中被城中大火牽連,燒了個院角,這半個月來修修補補也復(fù)原得差不多。

    郭臨騎馬前去,管事的監(jiān)工知她是如今新貴,特意問了她不少喜好,郭臨隨意囑咐幾句,便獨自繞著宅子轉(zhuǎn)轉(zhuǎn)。待她走回大門看到新做出來的匾額上大大的“郭府”兩個字,一時之間居然有了些感慨,如今的自己居然也有了府邸。

    升任戶部侍郎的世子,比起郭臨要更為忙碌,不僅忙戶部的一堆事,還要忙著應(yīng)付京城豪門權(quán)貴的邀約。畢竟這是那位位高權(quán)重卻甚少在京城露面的親王唯一的兒子,再加上世子如今任職戶部,有意結(jié)交之人如過江之鯽。郭臨呆王府這兩日都沒見他回府吃飯過。

    隔天,阿秋和姚易還有世子的貼身小廝安子趕來了京城。本來世子好不容易與郭臨同桌吃早飯,聽聞下人來報后,迅速放下碗筷,一言不發(fā)躲進書房。郭臨看著好笑,也不阻止,只在安子來問世子時幫他指了個方向。

    阿秋憤憤不平,找把凳子坐下就開始數(shù)落:“我說世子爺一大清早發(fā)哪門子的瘋呢,原來還是是瞞著王爺?shù)?,少爺你放心,王爺問起時,我已經(jīng)一五一十地說了?!?/br>
    郭臨點點她的額頭,笑道:“可別再提了,若是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抗旨呢。好了,王爺是不是有書信?”

    姚易聞言,從衣襟里掏出幾張信箋,郭臨仔細(xì)讀完。信中,王爺雖氣世子偷了圣旨,但事已至此,也只盼他們在京城能過的順利。所以,罵了世子一頁紙后,就點明了幾位與楚王府交情好的京城官員,讓他們平時多聯(lián)絡(luò),必要時可以幫忙照應(yīng)。

    等到郭臨推開房門時,世子已經(jīng)臉不紅氣不喘了。捧著一本文集,舉著茶杯裝模作樣地輕抿一口:“父王與你說了些啥?”

    “有此劣子,實乃家門不幸,望爾代吾滅之,務(wù)必毫不手軟。”

    世子一口茶水噴到書頁上,連咳數(shù)聲,安子趕緊上前替他擦拭。郭臨哈哈大笑,走過去拍拍世子的肩:“王爺再氣也還是關(guān)心我們的,他囑咐我們,小心行事。”

    世子這才開懷,一雙明眸灼灼異彩,拍拍胸脯:“他可以好好放心,我必有一番作為給他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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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大牢內(nèi),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守門的牢役望著來人,躬身堆起滿臉的笑容:“大人?!币贿呎f著一邊偏著身偷瞄跟在刑部左侍郎劉大人身后的兩人,可惜這二人都穿著披風(fēng),風(fēng)帽把面容掩的緊緊的。劉大人不耐煩地?fù)]揮手:“你先下去,把鑰匙給我?!?/br>
    牢役看出劉大人神情不耐,不敢再造次,趕緊從腰上解下鑰匙,轉(zhuǎn)身走了。劉大人翻了翻鑰匙,找出了其中一把,遞給身后的人:“這把,最里面的那間,二位要快點,我在外面守著。”

    當(dāng)前一人接過鑰匙,便徑直往里面去了,后面一人緊緊跟上。刑部大牢里面陰暗潮濕,兩個人的布靴踩過積水發(fā)出的聲響,傳到了大牢最里間那個坐在地上的人的耳里。那人披頭散發(fā),蓋住了覆滿血跡和灰塵的面孔。他轉(zhuǎn)過頭,看到來人用鑰匙打開了牢門,渾濁的眼眸迸發(fā)出一絲希翼。

    進了牢房后,后面的那人再也控制不住,取下風(fēng)帽一把撲上來:“殿下!”他胡亂地用手扒開趙王面上的頭發(fā),顫抖著掏出帕子拭去血污,梗咽道:“殿下,是奴才,奴才來看您了?!?/br>
    趙王仔細(xì)地盯著眼前的人,好半天才認(rèn)出是自己的隨侍玉川。他一把抓住玉川的胳膊:“是不是父皇知道真相了?知道我是被騙的了對不對?”

    “趙王殿下?!闭驹谝慌缘牧硪蝗诵断嘛L(fēng)帽。趙王抬頭去看,那人面容陌生,玉川解釋道:“這是王大人?!?/br>
    王大人?哪個王大人?趙王警惕地看著他。玉川續(xù)道:“沒時間了,王大人,我們開始吧?!闭f著便開始脫衣服。趙王驚道:“干什么?”

    王大人蹲下來安撫趙王:“殿下不要怕,我們是來救你的。玉川換了你的衣服呆在這里,下官帶你出去?!?/br>
    趙王木然地任他們動作,過了好久腦袋才有了一絲清明:“川兒,你代替我……代替我去斬首嗎?”

    玉川聽著這熟悉的稱呼,險些落淚。趙王跟著太子造反逼宮的那天,他被打暈了倒在死人堆里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醒來后知道趙王被捕,只恨當(dāng)時沒有跟在主子身邊出力。輾轉(zhuǎn)了好久,一面躲著追捕一面找人,如果不是碰上了能幫忙的王大人,只怕還見不到主子。他澀聲道:“川兒的命本來就是主子的,為主子而死,是川兒的榮幸?!?/br>
    趙王嚎啕大哭起來,王大人皺了皺眉,也過來幫趙王換好玉川的衣服。玉川穿好了趙王的囚衣,從包裹里找出梳子,把趙王的頭發(fā)大致梳好。又找出事先浸濕的帕子給他擦臉,直到趙王的臉上除了傷口,其余的地方都能見人了,這才罷手。趙王哭到后來沒有了聲音,只是嚎著嘶啞的嗓子,用那雙流淚的眼盯著玉川。玉川不忍對視,偏過頭道:“殿下,奴才最后一次服侍您了,請您以后……多加保重。”

    王大人手腳麻利地拉起趙王,給他系上披風(fēng),再把風(fēng)帽掩好,推著他就往外走。趙王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忠仆,抬起袖子擦干眼淚,轉(zhuǎn)身朝外走去。玉川含著淚跪在牢里向他走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