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二十歲前做這個決定還太早，但莊宴覺得，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就像假若人生從未出那場意外，他肯定會在情竇初開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喜歡上陳厄。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會議室的門終于開了。

    Alpha帶著不明顯的戾氣走出來，目光落到莊宴身上，頓時怔了怔。

    陳厄問：“你在等我？”

    他咬字有些硬，過了兩三秒，神色才逐漸和緩下來。

    莊宴仰著臉，對他微笑起來。Omega的眼眸和少時一樣清澈干凈，像藏著星星。

    “我想好今年要什么生日禮物了?！?/br>
    “嗯？”

    “我想要你陪我去見爸爸。”

    陳厄垂眼看他：“好。”

    莊宴還想說話，Alpha走過來，揉揉他本來就很亂的頭發(fā)。

    陳厄側臉線條繃著，看起來有點需要身體接觸的意思。

    于是莊宴主動伸手，半秒后，陳厄用力抱住他。

    他的鼻尖撞在Alpha的胸膛上，有點酸，但不怎么疼，忍忍就過去了。陳厄呼吸急促，體溫也高，捏了捏莊宴的后頸，才緩緩把人放開。

    莊宴敏感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輕輕地問：“怎么了？”

    “有些事，今晚要回一趟軍部。”

    “明天回來嗎？”

    “這幾天都不回來?！?/br>
    陳厄聲音低，是從胸腔里熨出來的。

    莊宴又問：“是哪里又出了事情，要去前線處理嗎？”

    “不去前線?！标惗蛘f。

    Alpha站在沙發(fā)前，不過幾秒，又恢復了平常冷淡自制的模樣。

    “小宴，”他說，“就稍微等我一下，處理完事情，我就回來?！?/br>
    前段時間，排查終于有了結果，邊防軍已經(jīng)初步鎖定一片無人區(qū)，并且將報告提交了上來。

    但考慮到靠近的風險，他們只能非常粗略地將那片星域包圍起來，等待軍部的下一步指示。

    “要分派小隊進行登陸嗎？”

    “不?！标惗蛑甘镜?。

    陳厄有條不紊地，安排地面部隊再次確認——

    追蹤信號是否準確可信，從其他渠道獲得的線索，是否全都指向相同的地點。

    等到一切都環(huán)環(huán)相扣，形成切實而且毫無爭議的證據(jù)鏈，他才做出決策。

    “請堅守陣地，嚴密阻止一切交通往來。”

    “已調動限制武器，三天內進行轟炸?！?/br>
    前線的負責人聽到之后，驚得幾乎說不出話。

    陳厄目光嚴厲，隔著全息投影掃過來。他逼問：“聽到了嗎？”

    半晌，負責人才立正行禮。

    “聽到。”

    這個決策在聯(lián)邦軍政內部，掀起海嘯一般的巨浪。

    “他是不是瘋了？”

    “一枚彈頭就足以毀滅一整個星球，要肅清那片無人區(qū)，豈不是要動用至少八枚！”

    第二天晚上，在軍部和內閣的會議上，陳厄身穿禮服，站姿筆挺得像一株高大的松樹。

    他向來不耐煩解釋，現(xiàn)在卻盡量按耐下脾氣，一條一條駁回來自各方的質疑——

    有人問：“為什么當初邊境作戰(zhàn)時不擔心被寄生，而現(xiàn)在卻過分謹慎？”

    陳厄揮手，安排沈院士在屏幕上調出對比數(shù)據(jù)。

    他說：“根據(jù)計算與保守估計，這個量子生命擁有百倍于同族的危險性和感染力。軍隊里不乏十七到二十四歲之間的青年人，誰也承擔不起被它隱蔽寄生的風險。”

    另一個人提出異議：“根據(jù)情報，這個量子生命已經(jīng)在聯(lián)邦領土上游蕩了五年，也沒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完全看不出，采取這種極端手段的必要性?！?/br>
    全息屏幕上的投影變了。

    從中央星，到開普敦，到邊境，以及其他臨近的星球上。曾經(jīng)與量子生命接觸過，有滲透與轉化風險的普通人類，像散落的麥子一樣，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遍布一大片疆域。

    “可我覺得很有必要?！标惗蛘f。

    “目前聯(lián)邦的彈頭儲量也不過一百五十枚，就算是全面戰(zhàn)爭時期，也沒人用這種規(guī)模開火?！?/br>
    “不然呢？”陳厄抬眼反問，“現(xiàn)在不將風險從源頭上掐滅，你難道更想看到下一次全面戰(zhàn)爭嗎？”

    “限制武器將對星球造成數(shù)十年都無法恢復的劇烈影響，從地形到生態(tài)悉數(shù)改變。聯(lián)邦的發(fā)展規(guī)劃必定受到嚴重影響，個別星球甚至還是私人財產，這些后果都太嚴重了，不能草率決定。”

    那些私人財產的擁有者們，有的就坐在發(fā)言席位上。西裝革履衣冠楚楚。

    “這是不可抗力?！标惗蛘Z氣冷淡極了，簡直懶得多分出一絲同情心與注意力，“為了聯(lián)邦和平，希望諸位能夠諒解配合?！?/br>
    Alpha脊背板直。他撕破平日里淡漠克制的表象，將內里的偏激暴戾與冷酷瘋狂全然袒露。

    軍部的新任少將生來就是一個劊子手，像一把開過鋒淬過火的鋼刀，寧可折斷也不會退讓。

    陳厄抬眸，聲音在議會廳里蕩開：“邊境多年動蕩，算下來也有至少十三萬傷亡，消耗八千億軍費?，F(xiàn)在只需要八枚彈頭，就能避免更壞的后果。

    “不論如何，我已經(jīng)將八枚限制武器調動到開普敦軍區(qū)，十三小時內，必定會做好開火的準備。”

    三百人的國會大廳，全場sao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