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晉打斷道：“……行了。”

    他還掛著一副牙疼似的表情，臉很臭。打開光腦翻了一眼記錄，把屏幕翻轉(zhuǎn)過去問莊宴。

    “你是去年九月回來的？”

    “嗯?！?/br>
    “知道當初那個冒牌貨去哪兒了嗎，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

    莊宴猶豫著，搖了一下頭。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身體里了。”

    莊晉眼角和嘴角都垂往下彎，模樣仿佛難受，又像是懊惱得不行。

    “你是傻子吧，莊宴。從去年九月到現(xiàn)在，就讓哥哥這樣誤解你？不是你自己做過的事情，你干嘛要認？”

    莊宴看了看地面，沒問哥哥會不會相信自己。

    他說：“當初你在醫(yī)院躺著的時候，我也沒機會去看你?！?/br>
    “……”

    “對不起?！?/br>
    十八歲的莊宴，有過分干凈的眉眼，和像水一樣清澈的瞳仁。

    ——是因為喜歡和在意，所以才會先低頭求和。

    莊晉滯澀了一下。

    這些年他總有意無意地，用別扭冷漠的態(tài)度來對待莊宴。他狡猾壞心，錙銖必較。只要莊宴沒做出滿意的道歉，他就不肯多看弟弟一眼。

    可到頭來，究竟誰才是哥哥啊。

    現(xiàn)在離著不到半米的距離望過去，莊晉恍惚了一瞬，走馬燈似的回憶起十八年來，莊宴慢慢成長的軌跡。

    當初還是連話也不會說的奶團子，跌跌撞撞的倔小孩。

    慢慢抽條長高，蛻去稚氣變成五官精致的漂亮少年，再到現(xiàn)在芝蘭玉樹的青年模樣。

    其實弟弟在很小的時候，就是一個充滿溫暖和能量的小太陽。

    而如今，莊宴終于成年了。

    真正的長大成人，不是看一個人滿沒滿十八歲，有沒有在儀式上宣誓。

    而是做決定，承擔責任，負重前行。

    莊晉很小就知道自己該成熟起來，要縱容并且保護莊宴。

    到今天他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反倒是在被弟弟縱容著。

    莊宴的成年禮發(fā)生在誰也不知道的時候。這個過程過于孤獨、痛苦與漫長，像是蝴蝶用孱弱的翅膀撕碎厚繭。

    他這么好的弟弟，憑什么經(jīng)歷這些。

    莊晉凝視著他：“怕嗎，小宴？”

    “現(xiàn)在不怕了。”莊宴說。

    遠處的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夕陽落在莊宴的眼睫毛上。

    他頸間戴著項鏈，袖口能看出做成護腕樣子的激光武器。身上說不定還有別的用來自衛(wèi)的東西，幾乎是武裝到了牙齒。

    莊晉剛從國防部里出來，怎么會認不出軍部研發(fā)出的新武裝。

    看一眼，他就沉默下來。然后酸溜溜地想，好像還真沒什么好怕的了。

    “……這都是陳厄給的？”

    莊宴很乖地點頭。

    “你天天住他家里？”

    莊宴說：“也沒有天天，如果早上有課，我就回學校宿舍?！?/br>
    莊晉不吭聲。

    現(xiàn)在再說什么，都已經(jīng)失去了哥哥那種理直氣壯的立場。對小宴還沒一個外人好，哪來的臉勸分？

    主要怪自己別扭太久。

    兩三秒后，莊晉說：“算了，我打算下星期搬回家住?！?/br>
    “要幫忙嗎？”

    莊晉掀起眼皮：“你手上不是還有競賽的事情？沒必要，我自己來就行?！?/br>
    弟弟很乖地嗯了一聲。

    “小宴，”莊晉繃著臉，偏頭喊他，“能聯(lián)系上mama的話，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到時候，你也多回幾趟家?！?/br>
    “……”

    “家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久沒什么人氣了?！?/br>
    莊宴輕輕說：“好。”

    “對不起。”莊晉又說。

    他褪去平時吊兒郎當不正經(jīng)的神色，表情很認真，但是非常溫和。

    “哥哥給你道歉，原諒我，好嗎？”

    第41章 臨時標記

    莊宴也窘迫地緘默了一小會兒。

    他感覺這種互相道歉的氣氛有那么點沉重。

    但莊晉催道：“說話,小宴。”

    “……嗯?！?/br>
    于是莊晉終于滿意起來，也嗯了聲，伸手揉揉弟弟綿軟的黑發(fā)。

    “我先走了?！彼f,“你自己好好學習，別花太多心思在談戀愛上,差不多應付一下就行。”

    莊宴忽略掉后半句話，乖巧地說：“哥哥再見。”

    莊晉是開車回去的,莊宴跟408說了聲,轉(zhuǎn)頭繼續(xù)往少將宅走。

    這段路很安靜，道邊枝頭藏著隱約的鳥鳴聲。

    408說：“少將今天要晚一點回來,小宴,你到家之后,要不要先吃飯？”

    “我等他吧?！?/br>
    回去之后剛好有點事，秦和瑜發(fā)消息拼命吐槽，說自己忙得跟狗一樣，還把結(jié)構(gòu)課的大作業(yè)給忘了。

    “明天就要交！啊啊不能跟你說了,我現(xiàn)在就去趕,通宵也要趕出來。”

    莊宴：“剛好,我也是只做了一半。”

    秦和瑜：“什么叫剛好，你是不是在嘲諷我！”

    莊宴失笑，把結(jié)構(gòu)課老師的郵件截圖,給心急火燎的小秦同學發(fā)過去。

    郵件上面寫道——

    【考慮到個別同學因為參加競賽,時間緊迫。特批他們可以通過小組合作的方式,共同完成作業(yè)。】

    秦和瑜：“！??！”

    秦和瑜：“快,小宴，把你的半個作業(yè)發(fā)給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