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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我拐彎抹角地說我想出去看看的時候,師父都不說話,他只靜靜看著我,渾濁的目光中,是一種沉靜的慈悲。 他已經(jīng)很老,皮膚松弛,布滿皺紋,又因為骨瘦如柴,所以看上去更老——我覺得這正是他被自己囚禁的象征,他雖整日坐禪,整個人卻愈發(fā)失去了生氣,可修行的目的之一難道不就是長生么? 我愈發(fā)懷疑,愈發(fā)焦躁,終于有一天,我的師父對我講課的時候,我問他:“你每天都要過這樣的生活么?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幾天,或者你明天就要死去,你也要把我按在這里聽你念經(jīng)么?” 師父點頭。 我感到荒謬:“你為什么不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你不明白你的生命就要結(jié)束了么?” 師父坐在蒲團上,在昏暗的房間內(nèi),他看上去也像是個泥塑的佛像,他看上去快要死了,卻突然厲喝道:“明空,你入魔了。” 那一瞬間,我被嚇了一跳,因為師父的樣子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戒尺打在我的頭上,在我眼中,他的神情簡直宛如厲鬼一般,就好像——沒錯,就好像佛堂中的泥塑金身。 何況在那時的我心中,入魔是一種相當嚴重的事情,可是我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的想法并沒有什么入魔的傾向。 “我很清醒。”我說,“有很多來寺廟掛單的云水,都是像我這樣想的,他們難道都入魔了么?” 說到這兒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知道了師父會這樣說的原因,因為他是個狹隘的和尚,他或許只認同自己的佛禮,這么想著,雖并不想要這樣,心中卻還是輕視起來。 更何況,師父真的說:“是的,他們都入魔了?!?/br> 我終于站了起來,我那時的表情一定相當自傲而蔑視,我無法親眼看到自己的模樣,但是如今想來,定然是那副樣子,我說:“入魔的是你,師父?!?/br> # 陳修平說:“大師確實有些固執(zhí)。” 孟小寶輕輕笑出聲,他覺得努力使自己圓滑的陳修平看上去很有趣,雖然努力顯得真誠,但是孟小寶仍然能夠想象此刻陳修平心中一定在腹誹:你師父很有先見之明嘛,你確實入魔了。 “從結(jié)果上看,我確實入魔了。”孟小寶說,他看見陳修平果真露出了“本來就是這樣”的了然神態(tài),他繼續(xù)道,“不過現(xiàn)在想來,從過程上看,我果然也確實入魔了——我?guī)煾复_實是個了不起的高僧,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降妖除魔” 陳修平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但很快漸漸清明,露出明了之色:“太過執(zhí)著的人,其實是你?!?/br> 孟小寶笑著點頭:“這或許是一方面吧,另一方面,當時我確實進入魔境,坐禪之時,時常會產(chǎn)生我已將佛法渡給眾生的幻覺,我當時倒覺得是某種我會成功的預(yù)示,在那種情境下,你不會認為這是魔境?!?/br> 陳修平聽說過這種事,正如道修入定,佛修坐禪之時,也會有奇妙的狀態(tài),那狀態(tài)更為模糊難以捉摸,被稱作佛境,但一念不查,便會入魔。 他看了孟小寶一眼,雖然對方并未露出任何喪氣的神色,他還是安慰道:“別想了,你只是不適合修佛嘛,你看你現(xiàn)在就混得很好,你的想法其實很正能量啊?!?/br> 孟小寶笑了笑,不再說話。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陳修平,比如說他決絕叛出師門,后來卻只剩茫然,比如說他的道基就與佛理相關(guān),可是雖然相關(guān),卻更多的是背道而馳,比如說很多年以后他仍受到少年時所受教育的影響,但是若是與真正的佛修論佛,恐怕會被立馬歸為野狐禪吧。 若是陳修平是他的道侶,他或許會把一切說出來,但是現(xiàn)在一切木已成舟,他甚至都已經(jīng)分不清心中所蘊含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就像他分不清少年時修佛的經(jīng)歷到底算什么。 或許它們什么都不是。 正如箴言所說,天地萬物有像皆無像,出于無,歸于無。 哈,無無無。 # 哪里都是地獄。 后來,我走過紅塵萬丈,深淵千里,回頭望去,看到的卻是一片焦土之時,我是這樣想的。 吾心即煉獄,入魔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