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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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蓮的話,讓秦氏心如刀割。仿佛有什么潛藏著的意識,在這一刻被徹底的喚醒。 她流著眼淚看著婉蓮:“蓮兒,等你好一些了,就跟娘回去。你弟弟……也很想你……從前多半時候都是你帶著他們,你這一趟出門時間長,他們又生病了,總是問我‘阿姐什么時候會來’……這錢……你先拿著……” 婉蓮無力的垂下手放在床上,手中還拿著銀票,似乎只是舉累了,歇一歇。她泛紅的眼睛望向另一邊,沒有接話。 明明是有許多話要說,可是真正這樣坐在一起的時候,母女間卻惜字如金。 “你也累了,先別說話了。你睡個覺,我把碗拿出去洗了……” 話畢,仿佛是逃離一般,秦氏拿著碗出門。 婉蓮看著母親離開的背影,緩緩閉上眼睛。 秦氏形色匆忙,低著頭抹著眼睛,險些撞上不知道在這里等了多久的傅承宣。 “承、承宣?”秦氏飛快的抹了眼睛:“你,你怎么在這?” 傅承宣神色平靜,淡淡開口:“有個事情想不通,所以來請教一下姨母?!?/br> 秦氏愣了愣,有些不解。 傅承宣將她曾近找過陸錦的事情挑明,果然就發(fā)現(xiàn)秦氏又露出了那樣尷尬的神色。 傅承宣目光沉沉:“承宣想求證一下,當日,其實阿錦根本沒有收下姨母的錢,對嗎?”53 ☆、第53章 銀心自從最開始的慌亂之后,很快便氣定神閑,她屈膝一拜:“少爺。” 傅承宣并沒有想和銀心廢話,開口就問道:“這是什么?” 銀心垂眸:“銀票。” 誠然,傅承宣如今少男之心萌動,在陸錦面前總是有些天然犯蠢,但是這并不代表對其他的事情他都一概失去了最基礎(chǔ)的判斷和直覺。 銀心是陸錦的丫鬟,現(xiàn)在她人來到這邊,又拿著這樣大額的銀票,不奇怪是假的。 傅承宣盯著她,周身都散發(fā)出一種冷冽的氣息,竟讓銀心都心中一顫,好像在陸錦面前那只賣力求寵的小少爺判若兩人。 “你拿著銀票到這里來做什么?” “奴、奴婢是按照少夫人的意思,來探望表姑娘……” 探望婉蓮? 傅承宣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帶著銀票來探望?” 銀心低著頭,老實交代:“其、其實是少夫人讓奴婢過來……過來還錢……” 還錢? 傅承宣越聽越聽不懂:“還什么錢?” 銀心咬咬牙,將當日秦氏偷偷來求陸錦手下留情,多多照拂婉蓮的事情說了出來,更是道明,當日秦氏離開,老夫人曾經(jīng)贈三百兩銀票,而后秦氏給了陸錦兩百兩。 這兩百兩陸錦一直沒有動過,方才聽聞秦氏過來了,派她過來將兩百兩還給秦氏。 傅承宣怎么也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么一茬,拜陸錦所賜,當日在大殿之上她曾清清楚楚的說過銀票的辨認,此番他捏著手中的銀票仔細瞧了瞧,很快確定這絕非陸錦自己的銀票。 傅承宣將銀票收入了自己的袖中,手負到身后,聲音沉穩(wěn):“這件事情我來辦,你回去照顧少夫人,就說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br> 銀心是個使命必達的好丫頭,立馬露出了為難之色:“這……”頭忍不住抬起,卻在瞧見傅承宣沉冷的容顏之時又飛快的低下頭:“少爺……少夫人吩咐過,奴婢必須親自將這件事情辦好,若是讓夫人知道奴婢假手于人,即便是少爺您……奴婢也難以交差……” 銀心自從進了府中一來,一直都是陸錦的左右手,辦事十分的妥帖牢靠。她原本是大公主的丫頭,被訓練成這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此番傅承宣已經(jīng)這樣開口了,她卻依舊要親自辦妥這件事情,傅承宣思忖片刻,竟然將銀票送還給她。 銀心松了一口氣,飛快的接過,還沒開口,傅承宣已經(jīng)發(fā)話了:“既然如此,我與你一同去,走吧。” 銀心飛快抬起頭,就見傅承宣已經(jīng)轉(zhuǎn)身要進屋,轉(zhuǎn)身之時更是帶起一陣涼風,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她還愣在原地,不免蹙眉:“還站在那?” 銀心心里有些糾結(jié),畢竟陸錦沒有讓她告訴別人,現(xiàn)在被傅承宣敏銳的發(fā)現(xiàn),實在是個意外??墒恰墒顷戝\也沒說不能讓旁人曉得…… 一番糾結(jié)后,銀心飛快做了決定,拽著銀票小碎步跟了上去。 婉蓮這些日子醒醒睡睡,看起來是有些迷糊的,但是此時此刻,秦氏陪在身邊,她竟然無比的清醒,人也已經(jīng)坐起身靠在床邊,慘白著一張臉看著同樣沉默無語的秦氏。 秦氏來了之后,不知道是沒有來得及找任何人的麻煩還是因為并沒有想過找誰的麻煩,她借了廚房,親手熬了些湯給婉蓮。除了自婉蓮房中發(fā)出的哭聲。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靜,猶如一口古鐘般,沉寂在此。 此番,她略顯蒼老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捏著個小湯勺,一勺一勺的給婉蓮喂湯。 婉蓮現(xiàn)在吃不得辛辣重口,加之她受情緒影響,幾乎沒有吃過什么東西,人都瘦了一圈,和從醒過來之后,被各種寵愛照顧的陸錦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但是這一次,她再無任何過激的反應,相反,從丫鬟口中聽到陸錦也受了傷的時候,她甚至流露出驚詫之色,而后聽聞少夫人已經(jīng)醒來,傷勢也好轉(zhuǎn),她又表現(xiàn)的十分平靜。 房間里,她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喝湯,目光時不時的望向秦氏,好像有什么話想要說,但是秦氏一直低垂著眼眸,除了最先的眼淚,在這個女兒面前也沒有了任何多余的話,母女兩人相處,竟是相對無言。 傅承宣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這兩日傅承宣為了接近陸錦,在府中大刀闊斧的拆房子,婉蓮雖然已經(jīng)從他們的院子搬出來,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所耳聞,下人們當然曉得這位表小姐的心思,也不隱瞞什么,該說的都說了,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婉蓮再聽到這些,心中其實已經(jīng)是四平八穩(wěn),甚至還能勾唇笑笑。 如果要問她此刻記憶最深刻的是什么,只怕已經(jīng)不是最難過的童年中傅承宣的出現(xiàn)曾帶給她多么大的歡愉,而是瀕臨死亡的那一瞬間,害怕死亡的絕望,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和那個人給她的希望。 她是帶著這樣的渴望和希望,才活下來的。 仿佛浴火重生一般,睜開眼的那一刻,明明還是同樣的景物,還是同樣的人,心中的感覺便無論如何都不一樣了。 傅承宣進來后,秦氏目光動了動。 事到如今,就連婉蓮都忍不住為自己母親的這個反應感到好笑。難道到了今天,她還覺得傅承宣這樣偶爾過來走一趟,是因為懷著什么樣的情誼嗎? “姨母?!备党行径?,神色淡淡的看了秦氏一眼,雖然他對秦氏的某些行為十分的不恥,但她終究是長輩。 秦氏見到傅承宣,趕緊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承宣,你來看婉蓮了?” 秦氏說這話的時候,婉蓮垂著眼眸,再不像從前那般在后頭同樣露出期待的目光。 傅承宣沒跟秦氏廢話,開門見山:“順路過來看看婉蓮,不過走到門口,才想起阿錦交代的一件事情,她如今行動不便,所以就有我代勞?!?/br> 話畢,傅承宣看了銀心一眼,銀心手持銀票上前,將兩百兩銀票恭敬的奉上,繼而開口道:“少夫人說了,表小姐在國子監(jiān)中,衣食住行都囊括其中,其實并沒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錢,秦夫人實在不必留下這么多錢,如今表小姐重傷在身,少夫人特命奴婢將銀票奉還,還望表小姐好生補補身子,早日康復?!?/br> 銀心這番話說的十分的誠懇,婉蓮聽著聽著,竟然無聲的紅了眼睛,秦氏的情緒明顯也有些波動,她神色復雜的看著銀心手中的銀票,一時間竟然愣在那里,沒有伸手去接。 秦氏的表現(xiàn),全都被傅承宣收入眼底,他的眼眸微微一沉,眉心也無聲的蹙起。 剩下的時間,傅承宣沒有逗留多久,簡單的囑咐了婉蓮幾句,便帶著銀心離開了。 傅承宣剛剛進來的時候,秦氏還稍微有些反應,而到他走的時候,秦氏好像沉浸在什么樣的思緒中,沉默許久。 從婉蓮那邊出來,銀心就覺得每一步都走的好艱難…… 這種艱難的主要原因,是來自身邊男人極有壓迫的目光…… “站著?!?/br> 大概是銀心太不“自覺”,傅承宣等了這么久都沒等到她的交代,他終于停下步子,叫住了銀心。 銀心背脊一僵,轉(zhuǎn)過身低著頭:“少爺……” 這一幕,恰好被阿寶看見,唇紅齒白的少年見到自己的女神被表情明顯不對的少爺叫住,心里頓時一咯噔,扶著自己的小帽子就跑過去了:“少爺!” qaq發(fā)生什么事了!你為什么要這樣子瞪銀心! 看著阿寶緊張兮兮的,傅承宣也并未流露出什么柔和的神色:“還有我請你說么?” 這話是對著銀心說的。 阿寶看看銀心,又看看傅承宣,決定沉默是金! 等到銀心jiejie有危險的時候,他再上前為她擋炮火! 銀心低著頭:“少爺……奴婢不是很明白……” 阿寶在一旁看著,心里著急:w(°Д°)w你這樣回答不對!少爺?shù)谋砬檎f明了少爺一定知道了什么,所以你瞞了什么趕緊說??! 傅承宣的目光果然冷冽了幾分,可是到現(xiàn)在為止,他依舊還安耐著自己的性子:“不是很明白,我們就說明白。相比起我這個做丈夫的,只怕你這個做婢女的,要更加清楚阿錦什么時候見過什么人。除開秦氏來找過阿錦,私下里,她們可還有見過?” 阿寶緊張的看著銀心,銀心卻立馬答道:“少爺,您當真是多慮了,同住一個屋檐下,少夫人多多少少都會碰到秦夫人母女。又哪里有什么私下一說?。咳羰巧贍攲δ莾砂賰捎惺裁床幻靼?,必然是奴婢沒有說清楚,秦氏找到少夫人……” “啊啊——銀心jiejie!”眼看著傅承宣的臉色越來越沉,阿寶忽然插嘴,打斷了銀心的話。 銀心橫了阿寶一眼,傅承宣的目光也被阿寶吸引過去。 阿寶太了解傅承宣了,他既然有此一問,不一定是懷疑少夫人私底下做過什么不好的事情,以少爺現(xiàn)在的萌動心態(tài),當然是以了解少夫人為主!雖然他不知道少夫人和那秦氏母女有什么過節(jié),但是少爺那明顯不是興師問罪的語氣嘛,所以銀心這樣帶著強烈主觀能動性的為主子辯解的行為,只會讓少爺不耐煩…… ╮(╯▽╰)╭說到底,抓不住少爺?shù)男牡娜丝偸菚粐樀健?/br> 將兩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阿寶腦子一轉(zhuǎn),笑呵呵道:“少爺,怎么好好的,又把少夫人和表小姐母女扯在一起了?莫非是秦夫人又要鬧騰?” 在傅承宣感情一途上,阿寶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現(xiàn)在問出這番話,也秉著一顆負責任的心態(tài)了解前因后果。 傅承宣沒有說話,銀心看了阿寶一眼,趁機將陸錦派她來送錢,和之前秦氏主動找上門的事情說了出來。 阿寶聽著聽著,高深的摸起下巴,一語道破:“這樣聽來,少夫人對表小姐母女,似乎當真是不一樣……” 傅承宣和銀心都望著阿寶。 傅承宣是滿帶詢問眼神,銀心就直白很多了—— (¬_¬)想從頭到腳被拆一遍你就胡說八道試試! 阿寶可沒有胡說,他甚至拉著銀心求證起來:“你忘記了?上回秦夫人走之前,少夫人……”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傅承宣:“少夫人有天晚上帶著咱們?nèi)ミ^表小姐的屋子,可是咱們沒進去,就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 果不其然,阿寶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傅承宣真?zhèn)€人精神一振:“然后呢?” 銀心也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陸錦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里面,秦氏一直在罵婉蓮,之后,少夫人的情緒就有些不對,那是在少夫人第一次去國子監(jiān)的前一個晚上……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亂說,只是胡亂點點頭:“是……是有那么一回……” “啪!”阿寶握著拳頭一擊掌:“就是那一次!然后……然后咱們就走了啊……” 傅承宣聽著,不免蹙起眉頭。 那天晚上的情況,他依稀記得一些……可是…… 銀心那時候不是說,阿錦是小日子來了才會那樣情緒失常么……他還記得第二天看到陸錦,她那雷厲風行的做派,這一度讓傅承宣將女人的小日子看成一件非??膳碌氖虑椤?/br> “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