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恩”姚以南低聲應答。 鐘浩文有些生氣,氣她如此對待自己?!耙粋€女孩,你也真敢一個人住這種地方,你知不知道”剛想要給她科普危險意識,才看到不遠處有個50多歲的男人立在樓道口,想必這就是姚以南不敢上樓的原因,也幸好她膽子小,不然真的一個人上去,發(fā)生什么誰都難以預料。 走到那男人邊上的時候,鐘浩文故意撞了一下他。那男人認出旁邊跟著的是剛剛的女生,再看回眼前這個男生,當下清楚了狀況,并不敢揚聲,只低聲說了句臟話,鐘浩文正好一肚子火,立刻回身,扯住那男人的衣領,“你說什么,再說一遍?!甭曇衾锍錆M怒氣。 那男人無論身高年齡哪里都不敵眼前這個滿臉怒火的年輕人,于是熄了聲,打掉扯住他衣領的手,扭頭就朝門外走去。走到不遠處還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鐘浩文想沖上去打他一頓,但被姚以南扯住衣角,“算了,算了,也沒發(fā)生什么。”姚以南怕惹事,也怕連累鐘浩文,既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她更希望可以息事寧人。 “幸好沒發(fā)生,要是發(fā)生了,什么都晚了?!边€想教訓下去,可是看姚以南一臉的害怕也沒退下幾分,又不忍心起來。 “你怎么租這里啊,這種地方都能被你找到!”鐘浩文對她不知道說什么好。 “因為一個人,和陌生人合租不方便,一個人又不用租太大的房子,這里正好有單人小戶型”姚以南理智的解釋著。 上樓的時候,樓道黑漆漆的,鐘浩文伸手握住姚以南的手腕,“小心點,看臺階”邊說邊在前面幫她“探路”,姚以南把口袋里的電棒拿出來,按開,一束光瞬時把兩人照的通透。 鐘浩文回身,正好迎上她的目光,對她又好氣又好笑?!罢嬗心愕?。” 姚以南知道他在笑自己的電棒,也不多解釋,只是鐘浩文的目光里又含了幾分溫柔,不等姚以南反應,鐘浩文握著她的手腕,力氣又重了幾分,把她輕推到墻角,另一只手擋住她要逃離開的方向,嚴嚴實實的把她圈住。 她不敢抬頭,怕他下一步的動作,但如此更清楚的感受到,鐘浩文呼出的氣息碰觸她的發(fā)梢,傳到她的臉頰。 鐘浩文本就慵懶的聲線,此刻更有一種特殊的磁性。“看著我。”像是祈求又像是命令,無論哪一種都帶著無法抗拒的魔力。 姚以南無處可避,退無可退。略微揚起頭,借著微弱的一束光,迎上鐘浩文的目光更顯迷離。鐘浩文的氣息越來越近,他低下頭,越來越靠近她的臉,姚以南忽然毫無預兆的又想干嘔。 鐘浩文不得已只得抬起頭,松開握著她手腕的手,讓姚以南有足夠的空間——“嘔吐”。和她在一起還真是特別,連拒絕接吻的方式都這么特別。鐘浩文不能說不生氣,手臂交叉在一起,向后靠著墻。 “明天放你一天假,我?guī)闳メt(yī)院?!便紤械恼Z氣里帶著些許霸道。 姚以南聽到去醫(yī)院,莫名的緊張起來,著急的解釋,“我沒關(guān)系的,只是”還沒說下去,就被鐘浩文打斷。 “只是不想和我接吻么?”他眼角含笑,這個時候也不忘挖苦她。 “不是,只是吃壞東西了?!币σ阅蠜]聽出重點,只顧著糾正鐘浩文的話。 “不是?那就是。”說著又假裝靠過來。 姚以南本能的用手臂抵住他,只是兩個人的身高和鐘浩文靠過來時,略微彎下的上身。她的手正好抵在他的胸前。 姚以南并沒有多想,鐘浩文卻壞壞的笑,“原來,你這么色?!币σ阅弦粫r沒想到,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思考著什么都沒對他做,她哪里色了? 不想和鐘浩文再爭執(zhí)這個問題,也說不過他,吃虧的只有自己。于是故作鎮(zhèn)靜,又拿起電棒準備回家。鐘浩文突然又牽起她的手腕,不過這次他的手有點下滑,直到握住了她的手。姚以南想要把手抽離出來,可是鐘浩文卻越發(fā)緊握。 “這種情況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倒是沒那么笨。”鐘浩文從姚以南后面快步超過她,又越到她的前面,站在高兩級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過來。 姚以南想要解釋,可是怎么能說手機里唯一能聯(lián)系的只有他呢。只能默不作聲,又補上一句:“這么晚,謝謝你能過來?!?/br> “是啊,只有你能讓我這么著急的趕過來,然后現(xiàn)在居然還這么客氣。”鐘浩文話里含著抱怨,可是一個大男生即使不滿,也盡量努力表現(xiàn)出他很大度。 姚以南不知道鐘浩文為什么總挑剔她的話,曲解她的意思??墒钱吘顾€是趕來了,突然想到他剛剛應該在和林琪看電影,于是察覺到事情有點麻煩?!皠偛牛瑳]想到你能趕過來,”姚以南有點愧疚地說。 “你想說什么,怪我來了?”鐘浩文猜不透她的心思,更不明白姚以南此刻在回避自己什么。 “林琪,你和她解釋了么?!币σ阅蠐囊驗樽约簾o心之舉,讓林琪多心,更不想破壞別人的關(guān)系。 “你是擔心這個?”鐘浩文似乎聽出來了,姚以南誤會了他和林琪的關(guān)系。 “恩”姚以南輕聲應答。 “姚以南,我只和你解釋這一次,我和林琪沒有任何你所以為的關(guān)系,并且和其他人也沒有那種關(guān)系,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多余的負擔,沒人有立場干涉我和你的交往是怎樣?!辩姾莆陌缘赖卣f,眼里滿是認真,表情也一改往日的痞氣,原來鐘浩文也有深沉穩(wěn)重的一面。 “明天真的不用陪我去醫(yī)院,我沒事的?!币σ阅弦恢睋倪@個問題,不得已必須鄭重重提一次,直到確定鐘浩文不會和她去醫(yī)院檢查,她才能安心。 “可是,看你一直很難受,就算不去檢查,也要去開點藥才行?!辩姾莆牟幌朐僮鲎尣?,難道還要看著她繼續(xù)沖著自己干嘔么! “恩,我知道我買了藥,我會吃的?!币σ阅峡偹惴判牧?,卻還是好奇自己的手機號碼,他是怎么知道,不管怎么說這也算個人*,怎么能不經(jīng)本人同意就被透露出去。 于是跟著就問:“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機號碼的?” “你真沒猜到?”鐘浩文又像往常那樣,喜歡讓她猜東猜西。只是眼睛瞇成好看的樣子,多了一分寵溺,少了一分冷酷。 姚以南想了想,鐘浩文和她說過的話,還有林琪在餐廳說的有關(guān)鐘浩文的身份。 是啊,除了餐廳管理人員誰又能隨便看到員工信息和資料呢。這么說他一直就知道她的真實年齡,一直知道她騙他年齡比他大。她有些生氣,畢竟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自作聰明的掩飾秘密不被人發(fā)現(xiàn)。 鐘浩文看出姚以南有些不高興,于是急著說:“我早就想和你說,但又不想別人知道,在餐廳很少有機會,所以今天才想約你出來,誰知道你想做好人一個勁讓我陪林琪看電影?!辩姾莆牟贿z余力地解釋,生怕姚以南以為他騙她。 可是即使聽到這些,姚以南還是一臉冷冰冰的樣子。 鐘浩文故意輕輕搖了搖握著紀念薇的手,“你這人怎么變臉那么快啊,別生氣了?!辩姾莆淖灾约豪硖?,少了往日的霸道,一個勁的求姚以南原諒。 姚以南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隱瞞就可以改變的。所以林琪說的沒錯,這家餐廳他才是老板,所以才能知道她的信息,才能夠無所顧忌的放她的假,才可以無視周經(jīng)理的存在。“那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實年齡?”姚以南冷冷地說著。 “那我也告訴你,我的生日就好了,你要記住,不許忘了,我的生日是8月19”鐘浩文看到姚以南好像消了剛剛的氣,于是趁機會,趕快轉(zhuǎn)移話題。 “所以,我第一次說比你大的時候,你就知道我在說謊,是么?”姚以南還是執(zhí)著為什么鐘浩文能那么冷靜的看她騙他。 “沒有,第一次你的演技真的讓我信了,本來我就想大也大不了幾歲,我是想知道你手機號碼的時候,才看了你的員工檔案,才知道原來你還比我小幾個月。”鐘浩文從剛剛開始就是求和的低姿態(tài)。 電棒的光忽明忽暗,好像電量不足。鐘浩文順勢拉著姚以南上樓,“你家在幾樓?” “5樓”姚以南恢復往常的口氣,沒錯她并沒有什么理由去責怪鐘浩文,因為最先說謊的人是她。 “你每天下班后都是一個人回家?”鐘浩文想象著一個女生,在漆黑的樓梯上膽戰(zhàn)心驚的回家,心情是怎樣的。 “恩,如果早一點的話,還會碰到住在4樓人,只是有時他也會加班?!弊庾≡?樓的是一個男生,應該也是一個人住,平常上、下班的時候都會碰見,每次都是一個人,時間久了兩人也形成默契,偶爾會點頭微笑,便當作打招呼了。 “你租金交了多久?” “半年”姚以南如實回答,現(xiàn)在很少有一月一交,特別是不用交押金,自然一次交滿半年,她把存折里的錢取出大半,所以寄給舅舅的錢不得已要推遲幾天。 “簽了合同么?” “恩” “姚以南,你和我多說一些你的事情會死么?”鐘浩文忍無可忍,問一句答一個字,是想累死他么。 “那你還想知道什么,我也沒什么讓你好奇的事情可說啊?!币σ阅蠠o奈,你問什么我答什么,還要怎樣。 ☆、第13章 逃離(6) 鐘浩文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和你有關(guān)的,我都很好奇?!?/br> 姚以南看著他深邃的目光,腦海中支離破碎的殘缺回憶,猶如一幀一幀慢放的電影。 她的眼里不經(jīng)意流露出對往日的留戀,可當鐘浩文靠近她時,她又清楚地感受到,眼前的人并不是她回憶里的那道無聲光影。 她的身體向后退了幾步,從鐘浩文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低著頭,從他的身邊錯過去,快步走上臺階,轉(zhuǎn)身就到了自己的租屋前。 鐘浩文緊步跟在后面,當姚以南開門的一剎,鐘浩文伸手拉著姚以南的手臂,“你怎么了,為什么突然不高興,為什么不敢看著我?!?/br> 他咄咄地逼問,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因為她不喜歡自己,還是有別的原因讓她刻意回避。 姚以南的聲音微乎其微:“我沒有不高興,只是今天太累了?!彼f完,開門想要進去。 鐘浩文扶住打開的門,凝視著她,一頭素黑直發(fā)垂下來,遮住臉頰?;璋挡蛔愕墓饩€,使得她此刻更顯柔弱孤單。 “今天太晚了,明天說可以么?!币σ阅系穆曇艚醢蟆?/br> 鐘浩文松開扶住門的手,兩手輕按在她肩上?!盁o論什么時候,我希望你都會想到我,像今天這樣?!彼恢酪σ阅辖裉鞛槭裁磿x擇給他打電話求助,抑或只是按錯,但他仍舊希望他是她第一個想到的人。 姚以南沒有抬頭,雙眸也低垂著,只有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才證明此刻她仍舊在聽著鐘浩文的聲音。 “就像現(xiàn)在這樣,我們還是朋友,今天真的謝謝你能來?!?/br> “朋友?你覺得我對你的感情像朋友?姚以南..”鐘浩文說出她名字的時候,聲音深沉醇厚,似乎以此就能重重的喚醒姚以南對他的在意。 這時一聲清脆的短信提示音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鐘浩文并不想因為這條短信而打斷姚以南接下去的回答。 “你,你不看一眼是誰么?!币σ阅蠐倪@么晚了,或許是重要的事,也更可能是林琪。 “我要先聽完你的回答?!辩姾莆牡恼Z氣不容置疑。 兩人僵持在門口,現(xiàn)在已近午夜,鄰居應該都休息了。姚以南的身體也倍感疲憊,不管怎樣,只要她解釋一句,就不需再隱藏秘密。 “你應該選擇適合你的人,選擇更好的人,而不是我?!币σ阅先绱苏鎿矗踔磷屗牪怀鋈魏嗡叫?。 “你的建議很好,可是選擇權(quán)在我,我也有判斷?!辩姾莆牡穆曇羟謇洹?/br> 姚以南不想欺騙他,但也不想重新揭開愈合的傷疤,她的生活已經(jīng)千瘡百孔,難道她連隱藏的權(quán)力都沒有么?她不經(jīng)意地咬著下唇,躊躇地重新抬起頭,看向鐘浩文。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那就先進來吧?!币σ阅舷铝藳Q心,這樣的境地,可能鐘浩文一生都沒機會踏足,所以他好奇,只是他真的愿意接受么? 鐘浩文跟著姚以南進了這間一室一廳的小居室,因為房齡久遠,已經(jīng)幾乎看不出曾經(jīng)精裝過的痕跡,墻壁泛著暗黃,家具也樸素的簡單,幾乎沒有客廳,只一條狹長的過道通向廚房。 鐘浩文出生之后,父母開始發(fā)跡,成立公司也是幾年間的事情。最久遠的回憶里,兒時的他也是住著百坪的房子。他環(huán)顧房間的時候,姚以南已經(jīng)從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水。 “坐吧。”說著指向他身后兩張對放著的老舊木椅,不過上面的墊子極其素雅大方,放在這對木椅上倒顯得沖突了。 鐘浩文不自然地坐下,即使之前就懷疑這木椅是否真的可以坐人,雖然身體小心,可坐下去時還是聽到了吱吱的響聲,好像是木椅對他懷疑的否定。 姚以南把水杯推到他面前,溫熱的白水,冒著絲絲氤氳的水汽。 鐘浩文的確被眼前的環(huán)境驚住,一時不知道從哪開始問起。 姚以南倒比之前放松自在了不少,好像剛剛在門外那個不是她本人,而此時坐在破舊餐桌前的才是本來的那個她。 只是現(xiàn)在的姚以南對鐘浩文來說卻有點陌生了,少了拘謹和沉默,眉梢眼角含了一些笑意。散著的長發(fā)也隨意地挽成一個簡單的樣式,如此純粹不修飾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你讓我進來,是想嚇退我么?” 姚以南看著鐘浩文緩和的目光,沒了剛剛的驚訝,反倒也放松下來。她溫和的面容上,帶著被看出用意的窘迫,只得扯著嘴角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鐘浩文此時又重新打量起房間里不多的物品,一個大大的畫架,支在墻角,讓本就不大的房間顯得更為擁擠。 “你會畫畫?”鐘浩文邊問邊起身往畫架走去,姚以南急忙站起來,想擋住鐘浩文好奇的腳步。可是鐘浩文的步子本就比她大很多,姚以南阻擋不及,反倒不小心被自己的腳絆住。 “啊”在她驚呼的瞬間,鐘浩文一把扶住倒向他的姚以南。和剛剛的情形正好相反,此刻是姚以南撲向毫無預防的鐘浩文,相同的卻是明顯的心跳聲,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雖然明明這聲響很大。 “不要看”被扶起的姚以南幾乎同時喊出這一句。 本來不想掀開蒙在畫架上的薄布,不想窺視隱約從白布里透出的色彩輪廓。被這么一喊,更為好奇,帶著故意,鐘浩文輕輕扯住白布的一角,“嘩”的一聲,白布應聲落下。 那幅畫濃重的色調(diào),一下奔涌而出,讓人還來不及看清它的面目,就被它的陰郁氣息吞噬。 鐘浩文訝異這幅畫帶給他的感染力,那種感受難以言喻。水彩畫的抽象感,慢慢滲出它的本意,那是陰雨綿綿的古石橋,畫的下角寫著毛筆題字,雖然行書流暢但卻和畫風格格不入,明顯是后寫上去的。細看為一句詩: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姚以南急忙拾起落在地上的白布,動作嫻熟的蓋起。雖然被蓋住,可是那個場景在鐘浩文的腦海里形成了深刻的印象,一座古橋,一場陰雨綿綿,一首對于自己而言生澀拗口的詩句。這幅畫難以想象是出自姚以南之手,但她本就不是陰郁的性格,怎么會畫出這么哀傷的畫面。 “你看到了,不止我不適合你,連我的生活都和你格格不入,所以?!币σ阅贤滔聦⒁f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