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不高興道，“你笑什么？”

    蘇小轍道，“我沒答應(yīng)?！?/br>
    小武愣住，“你……你沒答應(yīng)？”

    蘇小轍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笑道，“你難道愿意娶我”

    小武的臉漲紅，“我……我當(dāng)然不愿意！”

    蘇小轍聳聳肩，“那不就成了?！?/br>
    日子就這么平靜無波的過去，當(dāng)鋪的生意不好也不壞。灤水鎮(zhèn)里中產(chǎn)人家有幾件大皮子衣裳，不過家中地方有限，收藏起來又很麻煩，故此都會(huì)在春夏時(shí)抵押給典當(dāng)行，由典當(dāng)行負(fù)責(zé)保存，曬曬皮子，防防蛀蟲，等到了冬天再去贖出來，其中的利錢就當(dāng)是給當(dāng)鋪的保管錢。

    而今快過年了，來贖大毛衣服的人多起來。趁便宜來買死當(dāng)?shù)囊路娜艘捕唷?/br>
    蘇小轍也來到店里幫手，不過那件黑色大毛大氅一直沒人買走。

    睿叔說，這衣裳押在這兒好多年，早就勾了死當(dāng)，也因?yàn)榇┥先ヅ深^太大，人都是在家過日子的，沒事兒誰會(huì)穿這么一件平白惹眼。

    蘇小轍歪著頭看了那件大氅好一會(huì)兒，心想的是到底為什么覺得眼熟。

    林越提著一包糕點(diǎn)上門，看見小武，便笑道，“小武，這是給你的。”

    小武看了林越一眼，卻悶不吭聲的掉頭就走。

    林越詫異，這孩子怎么了。

    他見到蘇小轍把這事兒一提，“會(huì)不會(huì)是介意結(jié)親那件事?！?/br>
    蘇小轍接過糕點(diǎn)，拆開紙，選了塊棗泥糕，邊吃邊說，“當(dāng)然不會(huì)。他可不愿意娶我這個(gè)大嬸。”

    林越問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蘇小轍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我問過他，他自己說的?！?/br>
    林越挑了挑眉，沒說話。

    蘇小轍卻問，“你有異議？”

    林越搖頭。

    蘇小轍瞇起眼，“不對，一定有什么話想說。”

    林越好笑，“你怎么知道？”

    蘇小轍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當(dāng)你的左邊眉毛往上十五度，而右邊眉毛比平常的往下十五度的時(shí)候，就是心里有話但是不說?！?/br>
    林越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這也能看得出來。”

    蘇小轍挑眉道，“當(dāng)然，這叫微表情?！?/br>
    她沒說全，她的完整頭銜是‘林越專屬微表情大師’。

    林越盯著蘇小轍，“我從你的臉上也看出一樣?xùn)|西?！?/br>
    蘇小轍道，“什么？”

    林越伸手抹了一下蘇小轍的嘴角，“棗泥。”

    蘇小轍有些不好意思，“哦……”她轉(zhuǎn)移話題，“你今天怎么來了？”

    林越在那包糕點(diǎn)里找了找，“我還買了奶酥點(diǎn)心，你嘗嘗……”

    蘇小轍抬了抬下巴，“老老實(shí)實(shí)的跟本宮說，有什么事隱瞞?！?/br>
    林越停下手，抬眼看了一眼蘇小轍。

    蘇小轍心想誒喲。誒喲。這眼神，讓我答應(yīng)什么都行。

    “我要走了?！?/br>
    唯獨(dú)不能答應(yīng)分離。

    蘇小轍說，“你有三皇子的消息了？”

    林越道，“不是三皇子。是南蠻商隊(duì)要去白江城?！?/br>
    白江城與此地相距遙遠(yuǎn)，來回一趟至少半個(gè)月。

    蘇小轍問道，“為什么要去，在這兒做生意不是挺好的嗎?！?/br>
    林越道，“是他們另外一個(gè)商隊(duì)在那兒有一點(diǎn)麻煩，那隊(duì)會(huì)說大周話的人又跑了。我們要過去……”

    蘇小轍道，“去吧?！?/br>
    林越以為蘇小轍是在賭氣，便道，“我很快回來?！?/br>
    蘇小轍道，“你當(dāng)然得回來，不然你還想去哪兒？”

    林越這才發(fā)覺蘇小轍好像真的沒有生氣。

    蘇小轍把糕點(diǎn)放在一旁，拍了拍手，“什么時(shí)候出發(fā)？”

    林越道，“再過兩天?！?/br>
    蘇小轍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林越道，“都準(zhǔn)備好了?！?/br>
    蘇小轍道，“我再給你準(zhǔn)備兩件衣裳路上穿，這邊兒的冬天實(shí)在冷?！?/br>
    林越忍不住問，“就這些？”

    蘇小轍詫異道，“什么就這些？”

    林越道，“沒別的跟我說？”

    蘇小轍想了想，招手，“一路順風(fēng)？”

    林越哭笑不得，“蘇小轍，我是說，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蘇小轍問，“我能嗎？”

    當(dāng)然不能。蘇小轍身上有賣身契，若沒有東家同意，寸步不能離開。

    而林越這兒，與南蠻商隊(duì)處好關(guān)系已是難得，不可能再開口讓南蠻商隊(duì)幫他為蘇小轍贖身。

    林越沉默下來，眉間似墜千斤。

    蘇小轍悄悄的，忽然伸手彈了一下林越的眉頭。

    林越吃了一驚。

    蘇小轍笑嘻嘻道，“別老皺個(gè)眉頭。你要走，是沒辦法的事，我不能跟去，也是沒辦法的事，既然如此，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br>
    林越笑了，“那好，說定了，等我回來?！?/br>
    蘇小轍伸出手，“拉鉤?！?/br>
    林越背著手，故意搖頭嘆氣，“蘇小轍，你今年多大？”

    蘇小轍往前遞了遞手。

    林越也伸出手來，尾指勾了一勾。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林越走的那天，下起了小雪。

    天寒地凍之中，越發(fā)顯出天色碧青，遠(yuǎn)山烏黑。

    每個(gè)人呵出來的氣白蒙蒙的，凍成了霧團(tuán)。

    林越調(diào)整了一下馬背上的貨物。

    花則胡催促道，“林越，該走了?！?/br>
    林越答應(yīng)一聲，走到自己的馬匹之旁，抓住韁繩，正要上馬，卻回頭看了一眼。

    道路上空蕩蕩，沒有人影，

    林越抓住韁繩，踩住馬鐙，正要上馬。

    “林越！”

    林越回頭。

    蘇小轍抱著一個(gè)大包袱跑來。

    林越立即迎上去。

    蘇小轍氣喘吁吁的停下，把包袱塞給林越，“給、給你的?！?/br>
    林越道，“是什么？”

    蘇小轍咽了口口水，還沒勻過氣來，“自己看。”

    林越打開包袱，卻見是一件黑色大毛大氅，“這是……”

    蘇小轍道，“可不是我買的，我沒那么多錢，是問睿叔借的?！?/br>
    林越道，“睿叔？”

    蘇小轍道，“天這么冷，你總得帶件厚衣裳。睿叔說了，這衣裳萬一要是弄壞了，你得賠，你可千萬穿仔細(xì)?！?/br>
    林越穿上大氅，果然暖和不少。

    蘇小轍退后一步，端詳一番。

    這大氅大毛漆黑發(fā)亮，將林越一張面容映襯得雪白英挺，簡直像是一個(gè)英武的將軍。

    林越道，“我穿好了。你早點(diǎn)回家。”

    蘇小轍嗯了一聲，卻不走。

    林越知道自己不走，蘇小轍是絕不可能回去。便狠了狠心，轉(zhuǎn)身離開，翻身上馬，一抖韁繩。

    蘇小轍忍不住道，“林越！”

    林越回頭。

    蘇小轍踮起腳，用力揮了揮胳膊。

    林越一笑，心中卻有離別的酸澀，他揮了揮手，掉頭離去。

    商隊(duì)緩緩向前。花則胡問道，“這就是你那個(gè)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