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決少爺！”孫伯嚇得驚呼。

    “吁——”勒馬的聲音不絕于耳，在繁華的大街上，染上一片罪惡的血紅。

    “這人被馬踩踏了，快去找大夫！”人群之中有人模糊的喊著。

    肇事的馬車避開破敗的身軀急速遠(yuǎn)去，而吳慎行則繞開圍觀的人群，走向躺在地上的軀體。

    “銀子······我的銀子······”那副軀體的主人委頓著，泛白的嘴唇無意識地低喃，沾血的手指遲鈍地探向觸目可及的那些紙。

    “錢財(cái)對你真的這般重要？重要到連命也可不要？”吳慎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并無伸出援手的打算。

    “有了這筆財(cái)產(chǎn)······我便可以另起爐灶······重新開始······”黑色的瞳孔收縮，已然失去知覺的手指在抓到那些紙的一剎那便露出了喘息的興奮，“我的銀子······我死·····銀子還是我的······”

    “不是你的?！眳巧餍械难壑币曀淅涞氐溃骸八械腻X財(cái)在你我見面之前已經(jīng)重回七七名下，哦，不！是念芯名下。你拼死獲取到的是偽造的?！?/br>
    “不······惡魔······”衛(wèi)不決激動地?fù)]舞著拳頭——想像中的揮舞。他的手臂沉重地連動一動也是奢望。為何眼前的吳慎行未有臉孔？為何感到他在等待？為何感覺吳慎行正冷冷地望著他，眼前的吳慎行明明未有五官的啊······

    “從一開始，我便被自己的承諾束縛了，不殺你并代表我便拿你無可奈何。對你這種視金錢比性命更重要的人而言，失去你最渴望的，反而比死更令你痛苦。很可惜我無緣目睹你痛不欲生的下半生，你——未有下半生了！”

    “嘿······你以為你鸁了嗎？”衛(wèi)不決噴出一口鮮血，拼命凝聚的精力逐漸消散，刺骨的寒意一點(diǎn)一滴地占據(jù)他的全身直至體內(nèi)。模糊的意識加之沉重的眼皮，讓他看不清四周的景物，唯有眼前未有五官的吳慎行是如此地清晰，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手里是一副長串的手銬腳鐐。

    “不！不要靠近我······就算我死，也有人陪著我······黃泉之路······念芯死了，死了！不信，老孫······”

    “不！”孫伯發(fā)著抖說：“芯兒姑娘并未死。從我給不決少爺你截枝的夾竹桃后，我的良心便一直惴惴不安，那盤菜是真的百合花烹調(diào)，不曾有毒······芯兒姑娘之所以會昏睡不醒，那是因?yàn)槲以跍锓诺拿珊顾幧Я恕ぁぁぁぁぁぁ?/br>
    “不······”衛(wèi)不決的聲音已然細(xì)若游絲。

    他到底得到了些什么？他費(fèi)盡心思，機(jī)關(guān)算盡，到頭來他害死自己······孤獨(dú)地死去······眼前的吳慎行一把捉起他的手，拷上了鐐銬腳鏈。

    為何要抓他？他快死了?。楹芜€要這般待他，吳慎行——

    未有五官的吳慎行化為一張骷髏臉。

    “不——”他瞳孔睜大，咽氣而亡。指間的紙張?jiān)俣蕊h起，浮沉在天空中如白絮般——

    張大的眼無神而駭然。在死前的剎那他究竟看到了何種光景？是看到無盡的金銀淹沒了他？亦或是，他看到了閻羅殿？

    京城，葉希之的醫(yī)館內(nèi)——

    “醒來，念芯。給我醒過來，念芯。你想睡過一生一次的婚禮？亦或是，想要我換新娘？”

    嚴(yán)厲的威協(xié)激醒迷糊的神智，齊念芯驀地睜大杏眼，喘息著，“我不要！”

    “不要？”吳慎行捉住她的小手，眼底閃過一抹如釋重負(fù)，“不要何事？”

    齊念芯迷惑地看著他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發(fā)髻之下的黑發(fā)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

    “我······”她躺在床上，孱弱的身子沉甸甸的，“我好累?！?/br>
    “你幾乎睡了整個下午?！彼⌒牡胤鏊鹕韥?，“可想要喝水？”

    回憶起方才的種種，她驚疑道：“孫伯他——”

    “一切都解決了。眼下你只需乖乖當(dāng)我的新娘子便好?！眳巧餍姓酒鹕?，拿起一旁的大紅色嫁衣。他快速而俐落地伸手解開她身上的一排排衣扣。

    齊念芯正小口小口吞著茶水，此刻險(xiǎn)些噴到他的臉上。她一般掙扎著，一邊難以置信地道：“你要幫我換嫁衣？我可以自己來的?！?/br>
    “我可不打算再把時間浪費(fèi)在你這無聊的害羞上。眼下乖乖閉上嘴，卿承他們在隔壁等著，再過一盞茶的工夫，你就是吳夫人了?！?/br>
    齊念芯注意到窗外夕陽西下，她到底睡了多久？身子還很沉重，全得靠他幫忙穿上嫁衣。

    “嗯哼，還不錯。”他退后幾步凝視，眼神凝重而輕笑道：“臉色是蒼白了些，但至少看起來不再像剩菜一般?！?/br>
    “剩菜？”她倒抽一口氣。

    他竟然將她比作殘敗不堪的剩菜？！

    “不喜歡？那冷飯可好?！彼氖种竸澾^她嫁衣胸前的珠花，皺起眉頭，“似乎比我想像中小了許多。念芯，并非我有意挑剔，但對于一個二十三歲的成熟女子而言，你的身材當(dāng)真是有所欠缺。讓我想想，最后一次碰你，正好能完全把握住，如今嘛······”他搖搖頭，嘆息。

    “吳慎行！”她的臉頰被氣得又紅又燙。

    他輕笑，低頭咬了一口紅蘋果般的臉頰，“瞧，如今你的臉色不是好看多了？”他輕松抱起她輕盈的身子，讓她坐在他的雙臂上。

    “我可以自己走路的?！?/br>
    “試試看！你服了蒙汗藥，如今能如此快的清醒已然是意料之外的奇跡，即便是這樣你還想要自己走走看嗎？跌臟，弄破了嫁衣，造成日后回憶里的遺憾，我可不負(fù)責(zé)。如此，你還堅(jiān)持要自己走嗎？”

    “不······”齊念芯瞪著他飛揚(yáng)的笑意，“等我，你要等著我。等我做完修補(bǔ)術(shù)，等我成為吳夫人，等往后的五十個年頭，我要讓那個即將成為我夫君的男子為今日的所作所為而后悔不已。”

    “我求之不得哩。”他微笑地說，“這一日我已經(jīng)等得太久遠(yuǎn)了，或許在你十三歲那年我便在無意間等待著你的長成，等待你成為我的娘子?！?/br>
    齊念芯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是?。∷麄冞@一路走來并不容易。

    “今日的婚禮，你且先將就一下，待你徹底康復(fù)以后，我再帶你回月影城，重新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娶你過門?！?/br>
    “嗯，都依你?！?/br>
    得到了她的回應(yīng)，他突然埋首進(jìn)她的胸口——不！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那滿是珠花的嫁衣里。

    “幸虧我事先知會了希之一聲，今晚留宿在他的醫(yī)館內(nèi)?！眳巧餍泄緡佒?/br>
    “嗯？為何你要留宿在此？”齊念芯不解。

    “犧牲自己嘍。想想看你有多久未享受過我的體溫了？將近十日均住在醫(yī)館內(nèi)，難道你就不曾惦記過我？”

    “嘻，怕是你在惦記我吧！”她的雙臂圈住他的頸項(xiàng)。

    “我會惦記你那全身上下未有半兩rou，如同縮了水一般的女子？嘖，我也就勉強(qiáng)湊合罷了。”

    “湊合？”齊念芯不滿地抗議。

    “是?。〗裢碓趺凑f也算是洞房花燭夜，難不成你還想讓我睡地板不成？”黑眸跳躍著愉悅的光芒，“不必等五十年，從今晚開始你這位吳夫人便可名正言順地蹂躪我。歡迎你撲上來，丫頭?！?/br>
    “那我就不客氣啦！正所謂恭敬不如從命。”齊念芯露出了屬于戚七才有的狡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