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親自赴約
其實(shí),京城吳宅現(xiàn)有的下人不多,除了作為管家而來的李執(zhí)事以外,就只有原來衛(wèi)府管家齊伯、廚師胖劉;其中李執(zhí)事是唯一跟隨吳慎行多年,并從月影城過來的,而廚師則是趙卿承特意為他找的,剩下的還有幾個小丫鬟是葉希之送來的。故而,偌大的宅院,人丁卻很稀少,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怕下人們瞎傳話,嚼主子的舌根。這不,這封詭異的來信在吳府中就無人知曉,除了吳慎行本人與李執(zhí)事——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就到了赴約的日子。吳慎行收拾妥當(dāng),正欲出門,李執(zhí)事卻驀然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他狐疑地看著來者,“你這是······” 李執(zhí)事將暗藏著菜刀稍稍露了點(diǎn)出來給他看,自告奮勇地道:“公子,那條巷子是京城出名的混亂污穢,我要跟著您,不然萬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對得起戚少爺和戚少夫人的囑托?”其實(shí),他真正的想法是——萬一您一怒之下砍死那個姓齊的小子,我也方便頂包啊! 吳慎行似乎看穿了李執(zhí)事的想法,冷冷地輕哼一聲:“就算動手,我也不會一刀砍了他?!币坏稊烂翘^簡單的死法,他又豈肯如此便宜了他。 但,李執(zhí)事最終還是跟了去。 會面地點(diǎn)附近略顯蕭條,偶有幾家熱鬧的店鋪看著也很是破舊,墻磚屋瓦剝落斑駁,周圍多是茅屋棚戶,在巷子內(nèi)陰暗的角落里零零星星睡躺著一些未出去討要旁人施舍的乞丐。由此可見這里便是京城最底層的地方。 “你就在這里等著吧!”吳慎行的一句話把李執(zhí)事定在了原地,自己則向著目的地繼續(xù)前行。 信中指示的地址是一處老舊陰暗的院落,沿著狹小的巷子往內(nèi)走,隨處可見腐臭的垃圾,搖搖欲墜院門;外墻灰濛濛的一片,早已看不清它原本的顏色;推開院門,一眼便知這是幾戶人家分租的,左右兩旁各一戶人家,中間的那戶大門是半開著的。 是了!這就是那個姓齊的在信里留下的地址。 吳慎行彎下提拔的身軀跨入門欄——這是一間一眼就能望盡,只有區(qū)區(qū)幾坪大的屋子。映入眼簾的是屋內(nèi)十分簡單的陳設(shè),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一個小矮柜,柜子上放著一個包裹,除此之外便空無一物了。 就當(dāng)吳慎行還在打量這處簡陋的棲身之地時,猛地身后傳來碎步聲,來不及回頭,忽然有人跳到他的背上,猛力又捶又打。 軟軟的身子,記憶中的香氣,以及——刺鼻的藥味,十分熟悉卻又如此遙遠(yuǎn)······ “七七?”一時恍惚中竟沒阻止身后的踢打,驀然回過神來,他背上早挨了好幾拳。 “呃······好痛!”哀嚎的叫聲發(fā)自瘦弱的身軀里。 她——沒錯,是個女人,狼狽地癱倒在地上。 吳慎行冷哼一聲,輕而易舉地拾起瘦削的嬌軀。 “姓齊的人在哪里?”他陰著臉沉聲問。 她輕喘著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吳慎行猛瞧,仿佛并未聽到他說的話一般。 “姓齊的人在哪?”他又重復(fù)了一遍,陰冷的臉色充分表達(dá)出他絕不會因她是女人而有所輕饒。 “你······吳慎行?”像被砂礫狠狠刮過似的低啞聲音出自這個瘦弱嬌小的身子里。 “我就是?!彼毖圆恢M,并抬眼打量,“你是姓齊的同伙?” “你遲到了,我還以為你是小偷呢!”她用那雙圓滾滾的大眼,專注而疑惑地望著他的臉,輕聲道:“你······變了?!?/br> “你見過我?”他的手移至她纖細(xì)的頸項(xiàng),牢牢掐住她,而后開始在記憶中搜索她的身影。 她的個兒不算太矮,約莫到他鼻尖的位置,枯瘦如柴的身子看起來病懨懨的;姿色中等,消瘦的臉頰,細(xì)眉圓眼、小鼻、紅唇,烏黑的頭發(fā)梳了個髻,一副男子的打扮。 不,他記憶中沒有她! “我見過你?!彼鴼?,拼命的試圖拉開他的手,“你讓我無法呼吸了!” “齊念芯在哪兒?” “告訴你,你就放開我?” “可以?!彼⒁獾剿哪樕蛔匀坏纳n白。 “我就是齊念芯?!彼樕祥W過痛苦的神色,“放開我!” 他冷眼瞧著她,“如何證實(shí)?” “我······我······”她的手抓緊胸口的衣衫,用力咬著下唇,艱難地開口:“你不放開我,我如何證實(shí)?我······身上有病,我沒法子吃藥······”蒼白的唇隱約滲出紅絲。 他的神色漠然,像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如果你是齊念芯,何不將那封信從頭至尾背一遍?” 恐怕背完,她的小命也就去了!齊念芯又氣又惱地瞪著他,不不,就連瞪著他出氣也沒法做到了。他相當(dāng)?shù)暮堇?,由眼神便可讀出倘若她不照著他的話去做,他一點(diǎn)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會真的病發(fā)而死!甚至,她相信必要時,他會很樂意助她一臂之力赴上黃泉之路。 “你······戚七之死······安息······誰殺了她······”認(rèn)了命,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后,忽感身子一輕,空氣拼命地灌進(jìn)她體內(nèi),整個身子隨之又狠狠地跌落到地上。 “這句話是何意?”他本就是沖著這句話而來。 齊念芯壓根兒就不理睬他,只是急促地爬到矮柜旁顫抖地從包裹里拿出瓶瓶罐罐來,喘著氣飛快找出三瓶罐子的藥,乾吞進(jìn)口。 吳慎行冷漠地等著她,他的耐心不多,能夠等著她服下藥,已是奇跡。 他的視線落在藥罐子上——難怪先前她的身上藥味十分濃烈,原來是個藥罐子。他的目光隨意停留在其中一個罐上,心頭的冰消消融化了些許。 “你也有心疾?”他的口吻和緩了不少。 她瞟了他一眼,猛撫著胸口,問:“‘也’?你身旁‘也’有人與我一樣?是戚七嗎?”才說完,她又猛然被人捉起衣領(lǐng),給狠狠提了起來。 “你究竟知曉些什么?”拎起她的高度,足以讓他俯身逼近她的小臉。先前不曾注意,細(xì)看了才發(fā)現(xiàn)她的衣衫內(nèi)隱隱能看到她脖頸深處密布細(xì)白的疤痕,一直沒入衣衫之中。 “我知道的可多了。例如,戚七是你未過門的娘子,在五年前死于一場非意外的火災(zāi)。而你,吳慎行,費(fèi)盡心思找到兇手,卻未報官。你做了什么?以同樣的手法燒死了他們,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繼續(xù)留在京城,可是因?yàn)槟闵砗笥袃晌环峭话愕膿从褳槟銚窝???dāng)年衛(wèi)府的那場火災(zāi)明明漏洞百出,卻未有官府過問,甚至在你燒死了那兩個嫌犯之后,也未有人追責(zé)此事,可見有當(dāng)朝天子與宰相為你收拾爛攤子就是不一樣!你不僅可以逍遙法外,還坐擁戚七爹娘留給她的所用財產(chǎn),想必這些年你過得挺快活吧?呵,就在前幾日,還有個女子躺在你的床上,嗯,該如何說呢?想盡魚水之歡?”小小的身子大大地吸了口氣,無懼地對抗他殺人似的眼神;從她臉上緊繃的線條,可以感受到她是費(fèi)盡身上所有毛細(xì)孔的勇氣說出這番話的。 “莫要讓我再問一次。你究竟是何人?”他咬牙。 “被你害慘的無辜者。”她理直氣壯的回應(yīng)。 “什么?” “你必須養(yǎng)我后半輩子。”她肆無忌憚地大言不慚道。 “胡扯!” “雖然我不如戚七漂亮、可人,但起碼還能勉強(qiáng)入眼。”她開始熱心地極力說服他。 “不準(zhǔn)直呼她的名,你還不配!”他兇狠地說:“信真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彼e起蔥白的雙手給他瞧——十指修長、手心圓潤,但觸目可及是隱隱的細(xì)白疤痕。色澤十分淺淡,但在女子手上總顯得有些刺目。 “為什么會有疤?”他問。 “因?yàn)槟??!彼櫰鹈碱^,“我們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說話嗎?何不將我放下?我有心疾,一日之內(nèi)受不住兩次驚嚇!恕我直言,你的臉孔十分駭人?!?/br> “說不說的選擇權(quán)在你,放不放則在我?!彼哪樕蠏熘幚涞男θ?,“我十分厭惡小把戲,倘若讓我發(fā)現(xiàn)你自不量力的跟我玩花樣,我不介意用點(diǎn)小方法,將你僅有的,沒用的腦汁濺到墻上去?!?/br> 齊念芯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又開始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