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撲克 Ⅳ
>>> 第三局開始,再次輪到高涵坐莊。 和先前一樣,他的洗牌手法仍舊熟練流暢。 牌的隊列變得更加整齊,宛如一張緊壓著一張的多諾米骨牌,在高涵的左右手之間劃出一道完美清晰的曲線。 余深專注地看著他洗牌的每一個動作,長睫微動。 高涵這一次可謂是充分洗足了牌,洗完后,他先給自己發(fā)了牌,然后把剩下的牌堆往前一推,同時上半身向前一傾。 他盯著余深的眼睛,帶著自信的笑容向?qū)Ψ教嶙h:“這一次我是莊家,我來做主。看在舊校區(qū)的面子上,我就不給你發(fā)牌了,余同學你自己抽,怎么樣?” “我自己抽,”余深輕笑,“你不怕我把好牌都抽走嗎?” “隨便你抽。”高涵不以為然,“要能抽個個皇家同花順出來,那也算你的本事?!?/br> 聽他這么說,余深隨即抽了五張牌出來。 他的動作隨意優(yōu)雅,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拿的是什么,也無所謂高涵得意洋洋的挑釁。 高涵只當他是逞能作秀,等對方剛下完第一輪注,他就立刻加了兩倍的注下去。 余深看著他加注,眉毛輕輕一挑:“看來,高同學對自己的牌確實很自信呀?!?/br> “那是?!备吆恍?,“懂得抓住機遇的人才是能笑到最后的人?!?/br> 他瞥了一眼余深手機界面上的籌碼數(shù)量,嘲諷道:“所以呢,我也勸余同學,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現(xiàn)在趕緊開牌,你還有得救?!?/br> 如高涵所說,余深現(xiàn)在的籌碼的確不剩幾個了。 先前第一局輸?shù)舻?0個,對他來說損失實在是太重了。 但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余深卻只是笑笑,語氣不以為然:“你的意思,是覺得我跟不起?” 高涵搖著手指:“哎哎,別激動啊同學,我可沒這么說?!?/br> 他捏起一枚籌碼,把它置于眼前:“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不會不知道這一枚籌碼值多少錢吧?” “我當然知道?!庇嗌罾湫χf,“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敢賭。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會輸?萬一我贏了,那豈不是翻倍的獎勵?” 不等高涵再說什么,余深便拿過手機,在上面輕輕一點,心籌碼的畫面顯示了出來。 “按照你們學校的規(guī)矩,有這個在——”余深指著那枚和其他籌碼顯然不同的心籌碼道,“不管你下多少注,我都是跟得起的對吧?” “你要賭這個?”高涵難免吃驚,“同學,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個要是賭輸了,這輩子都別想在我們面前抬起頭了?!?/br> “那又怎么樣?我又不一定會輸。”余深漠然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注,我跟得起。你盡管下就是?!?/br> 聽著余深頗顯心急的話語,高涵漸漸從驚訝到了然。 作為玩牌的高手,他太清楚這種情緒從何而來了。 這是當賭注不斷攀升,賭桌上的局勢也越發(fā)捉摸不定的時候,賭徒們所流露出的興奮與不安相混合的情緒。 在這種情況下,逢賭必輸。 換句話說,就是他高涵的穩(wěn)贏。 - 余深要賭心籌碼的行為徹底震驚了臺下人。 舊校區(qū)那邊暫且不論,新校區(qū)這邊“嘭”地一下炸開了鍋,穿黑色校服的男生們紛紛議論起來。 “哇塞,這姓余的哥們頭可真鐵,看來是非要跟高哥一決高下了?!?/br> “這叫一決高下?這叫單方面被碾壓好吧?隨便逼一下就把心籌碼拿出來,也太弱了?!?/br> “沒準不是頭鐵,要是他真能贏呢?” “贏個屁,不到最后一步就把心籌碼拿出來,我看是賭瘋了吧?” 男生們低聲交頭接耳的同時,劉佩也在跟梁卿書對話。 其實從剛才第一局開始,梁卿書的注意力就不怎么放在戰(zhàn)局上。 作為監(jiān)戰(zhàn),他只在關(guān)鍵點看了幾眼,便知一切都在按照高涵的計劃推進,勝利近在眼前,卻讓他不免有些意興闌珊。 這樣就結(jié)束了? 能夠奏出那般美麗琴音的人,在其他地方,竟是普通地讓人提不起絲毫興趣。 而余深要賭上心籌碼一事,則更讓他失望。 就在剛才第二局結(jié)束時,他還以為余深留有后招,但現(xiàn)在看來,不僅沒有后招,反而因為急切而愈發(fā)不理智,把希望寄托在了遙不可尋的運氣上。 既然這樣,直接早早結(jié)束這場鬧劇算了。 “班長?!眲⑴逋χ嘲牍蛟诹呵鋾媲?,見他好像在出神,忍不住喚他道,“我剛剛給您說的,關(guān)于高涵的事……” “我知道了?!绷呵鋾緵]聽他在說什么,“等高涵這把贏了,獎勵他一百個籌碼。” “不、我、我說的不是高涵贏比賽的事?!眲⑴逵行┲?,“是他之前假公濟私,給跟他熟的那幾個男生利用班費撈好處的事?!?/br> “是么?!绷呵鋾@然對此心不在焉,“那你隨便處理一下不就好了。” 劉佩訕訕道:“這個隨便,是……怎么個隨便法?” “你想怎樣就怎樣?!绷呵鋾袷强赐噶怂屈c小心思,“這樣還不夠?” “夠了夠了?!眲⑴宕笙策^望,“等處理完畢,我會向您匯報結(jié)果的?!?/br> - 梁卿書跟劉佩對話的這個場面,也好巧不巧地落入了余深的眼中。 按照他現(xiàn)在坐的位置,他和梁卿書的方向是相對的,中間就只隔了一個教師席。 而當高大肥胖的教導主任不在教師席的時候,這道屏障可以說幾乎不存在。 更何況,梁卿書的一舉一動,都很難讓人無視。 他是這群男生的中心,所有人走到他的附近,不是俯首就是恭敬半跪,絲毫不敢與其爭鋒。 而他那一身黑衣黑斗篷,又像是染了這雨天深重壓抑的色彩一樣,僅僅出現(xiàn)在人的眼角,就會因為突出而讓人看過去。 也因此余深知道,先前兩局的時候,梁卿書雖然沒什么太大興趣,但也有時不時地看看情況,而到他要賭上心籌碼后,梁卿書臉色忽然就沉了下去。 似乎很是失望。 這讓余深有些不解。 是看著他快輸了,所以覺得失望?可是他輸了,新校區(qū)的人不是應該更高興嗎? 這個新校區(qū)的班長,到底是懷著什么心情來看這場比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