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聽到她的名字,秦歡便了然了,難怪方才瞧著她有些眼熟,原來是余清雪的meimei。 先前聽說余清雪回到鄉(xiāng)下養(yǎng)病以后,草草的嫁了人,余家沒能把女兒嫁進太子府,便與二皇子走得尤為近。與徐貴妃的娘家,有所往來也是正常的,許是徐慧柔的事就這般傳到了她耳中。 秦歡知道是舊賬反而松了口氣,有意的針對,總比真的聽了謠言信了的好。 她略微的松懈,卻讓余清悠誤以為,她聽到自己的名字害怕了,反而愈發(fā)的理直氣壯起來。她自小到大最敬佩的人,便是自家大jiejie,誰想到兩年前她去了趟太子府回來,就成了那副模樣。 她不敢得罪太子,只能把仇記在了秦歡的身上。 但秦歡受到太子的庇佑,她就算有心也沒法替jiejie報仇,直到兩年前秦歡從太子府消失了,她暗暗高興了許久。誰想到前些日子,她竟然又回來了,還搖身一變成了秦家二姑娘。 余清悠本來以為,她離開了太子府定是過得不如意,可誰想到,依舊這么多人護著她,李家的知衍哥哥她見過,多好的人啊,被她騙得私下定情。 連徐慧柔這樣的京城第一美人都不要,后來又傳出,說她拒絕了李知衍,撇清了兩人的關(guān)系。 李知衍居然還四處為她說話,說是誤會,把錯全攬到自己身上。 她就更打心里覺得,秦歡定是有什么妖術(shù),不然又怎么會勾著這么多人,對她死心塌地的。 昨日偶然聽說,她要到嘉南縣主府拜訪,心想這妖女蠱惑了男子不夠,還要來討好縣主,她才跟著求見。 就是為了這個時候,能揭穿她的真面目,讓眾人不再被騙,還能狠狠地給她大jiejie出這口氣。 余清悠趾高氣揚地看著秦歡,像是要看她如何狡辯,沒了太子的庇護,她什么都不是。 可沒想到,秦歡既沒有害怕也沒有躲避,看著她淡聲道:“余姑娘看見了?” “看見什么?” “看見我與李家公子私定終身了?余姑娘當(dāng)時可在場?” 余清悠像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我又不認得你們,我怎么可能在場?!?/br> 她覺得秦歡是瘋了,居然能問的出這種問題來,眼里閃過一絲輕蔑的笑。 不等她嗤笑出聲,就聽秦歡繼續(xù)道:“那余姑娘又是如何將一件未發(fā)生過的事,說的如此言之鑿鑿,連我這個所謂的當(dāng)事者,都險些要信了?!?/br> 她的語氣平平,卻讓余清悠的笑都僵在了臉上,“此事京中都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你卻還要狡辯,真是好一張利嘴?!?/br> “所以余姑娘并不知情,也未了解過真相如何,只是聽到了傳言?!?/br> 秦歡不是疑問句,而是篤定的語氣,余清悠雖然覺得這句話應(yīng)下,可能會中了她的圈套。但她確實只聽了徐慧柔的一耳朵,就兀自憤怒,恨不得她丟人現(xiàn)眼才好,哪還有時間去了解真相和經(jīng)過。 她從小到大沒撒過謊,最終還是點了頭,但也沒覺得自己有錯:“空xue怎會來風(fēng),若非你兩真有私情,又怎么會傳成這樣。” “我遇險曾得李家兄妹所救,每次見面都有李姑娘或是婢女同行。我與李家公子清清白白,日月可鑒。我好對天起誓若有半句虛言,愿五雷轟頂,余姑娘敢嗎?余姑娘出自名門,更知名聲于女子于家族有多重要,還請姑娘三思而言。三人成虎的故事想必余姑娘也聽過吧,空xue會不會來風(fēng)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謠言止于智者。” 秦歡一字一句說得認真,仿若后面半句,不是在笑話她是個真假不分的蠢人。 余清悠一口氣沒上來,好懸沒把自己給氣死,家中長姐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她就被養(yǎng)得略微天真了些,但該讀的書該學(xué)的規(guī)矩也沒落下,從未有人這么嘲笑過她。 “秦歡,你什么意思!” “余姑娘聽到什么,便是什么意思,想來不難理解?!?/br> 余清悠氣得渾身哆嗦,猛地站起,一副要與她爭論到底的架勢。嘉南縣主的性子溫和,一向是個和事佬,但她也不喜歡不守規(guī)矩的人。 她也聽說了秦歡的事情,但礙于太子的面子,還是見了秦歡,故而余清悠提起時,她沒及時制止,就是想聽聽是怎么回事。 秦歡從出現(xiàn)起,便不卑不亢,應(yīng)對質(zhì)疑也是毫不避諱,讓嘉南縣主對她頓生好感,之前的那些疑慮反而消了。見余清悠還是劍拔弩張的,就想調(diào)合一下。 只是她還未開口,坐在對面的女子突然笑了起來,她穿著嫣紅色的衣裙,長相明艷。她從開始說了句話后,便一直坐著在聽。 她的笑聲也和她的人一樣,清脆又灑脫,眾人的目光不自覺的被她吸引,跟著看了過來。 “怎么不說了,看我做什么?” 秦歡不認識她,顯然余清悠和她的關(guān)系也一般,倒是她身旁的另一個紫衣服的小姑娘開了口,“迎秋,你在笑什么?” 被叫迎秋的姑娘,神神秘秘的揚了揚眉,“我在笑自己開了眼界,這世上怎么會有人,把無知說的這般理直氣壯?!?/br> 明顯迎秋口中無知的人便是余清悠,這下她的臉就更黑了,“姜迎秋,關(guān)你什么事,你在這瞎摻和什么?你覺得自己很聰慧嗎?” “那倒沒有,也就比你聰慧那么一點點?!?/br> 話音落下,秦歡沒忍住笑出了聲,這個姜迎秋好生有意思,既張揚又明媚,好似目空一切,卻又句句戳著對方痛處,余清悠顯然被她懟的啞口無言。 “好了好了,不過是些沒影的事,一人少說兩句,歡丫頭是我請來的客人,專門來為我畫小像的,鬧成這樣成何體統(tǒng)?!?/br> 屋內(nèi)這才靜了下來,“這事既是清悠提起的,理應(yīng)由你給歡丫頭賠個不是?!?/br> 余清悠的臉不僅是黑,這會都要綠了,但這是縣主說的話,她又不能不聽,只能不甘不愿地起身說了句抱歉。 秦歡此來不是為了與人爭辯的,她是帶著任務(wù)來的,只是余清悠不長眼撞了上來,她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澄清一番。 如今澄清完了,她也還有正經(jīng)事,自然沒再不依不饒的抓著她不放。 客氣的回了半禮,反倒讓在場之人,對她的進退有度有了好感。 “不如,臣女還是先為縣主大人畫小像吧。” 余清悠本來要走,這種情況下,她怎么可能還呆得下去。但聽到秦歡要畫畫,又停下了腳步,她想看看她能有什么本事,心里想著沒準還能看到她自不量力的出丑。 嘉南縣主笑瞇瞇地說好,“筆墨紙硯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畫?!?/br> “這些東西臣女都隨身帶著,縣主大人只要擺好喜歡的姿勢便可。” 一行人移到了花廳,身后的玉香蘭香,趕緊將她的畫具擺出來,秦歡仔細觀察嘉南縣主的衣飾神態(tài),總覺得還少了些什么,看到身旁花瓶中綻開的杜丹,眼睛一亮。 嘉南縣主太過素雅了,若是上畫會顯得寡淡,若是加上這花就全然不同了。 “臣女斗膽為縣主大人簪花?!?/br> 嘉南縣主不懂其中緣由,但既然都讓人畫了,就都聽她的。唯有余清悠心里在高興,越是陣仗大,到時候畫得不好,才越丟人。 眾人都在看著她,秦歡將花簪在嘉南縣主發(fā)間,又快步的回到了桌案前,靜下心來,不再猶豫提筆開始作畫。 秦歡畫畫的時候尤為認真,這回就連余清悠也閉了嘴,直到一個時辰后,她才滿意地收了筆,“畫好了,還請縣主大人過目?!?/br> 之前那紫衣姑娘上前扶著嘉南縣主,和其他人一道圍了過來。 畫紙上,一美婦人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上面,她揚眉帶笑,溫婉恬靜,最為點睛的便是發(fā)間的那朵,襯得她雍容華貴氣韻天成。 “娘親,這畫得也太好了,不僅栩栩如生,還將娘親的神韻畫出來了,這可真是太妙了,秦家meimei,你何時能否也為我畫一張。” 說話的是紫衣姑娘,原來她便是嘉南縣主最小的女兒,這會她的眼里全是崇拜。 而之前為秦歡出過頭的姜迎秋,也忍不住亮了眼,朝著秦歡擠眉弄眼,“我總是聽周家小六提起你,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秦歡后知后覺,原來她便是昨日周燕珊口中的神秘人,但周燕珊和哪些人交好,她都清楚,姜迎秋看著比她們都要年長些,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有這么個姜姑娘? 聽方才姜迎秋喊嘉南縣主姨母,想來也是皇親貴胄,一時還是想不通,這人與周家到底是何關(guān)系,又為何要幫她。 嘉南縣主也看到了畫,眼里滿是驚喜,“鶴之等閑不夸人,難怪連他都稱贊你的畫藝好,果真是妙筆生花。” 余清悠臉色發(fā)僵,她是想看秦歡出丑的,誰能想到她的畫功竟然這般好,她平日也會畫幾筆,但和秦歡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令她羞愧難當(dāng)。 但仔細一看,又覺得秦歡的畫格外的眼熟,“這畫風(fēng),好似是南桃先生。先生的畫,我與祖父都很喜歡,家中收藏了許多,原來秦二姑娘是模仿了先生的畫風(fēng)。但到底是年輕,沒有先生的筆力和靈氣,畫缺了那么點意思?!?/br> 嘉南縣主也很喜歡南桃先生的畫,之前花了千金才從旁人手中買到一副,聽余清悠提起,也細細地看了許久,之前沒發(fā)覺,這么一看還真是像極了。 “學(xué)習(xí)是好事,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是誰的畫都能模仿的?!?/br> 嘉南縣主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得南桃先生為她畫小像,可惜求不到,能有相似的畫風(fēng),她也覺得歡喜。但這會好心情全被余清悠給打斷了,饒是再好的脾氣也有些不舒服。 “清悠,你今日有些失態(tài)了?!?/br> 她算是為余清悠留了幾分面子,沒有直接說她無禮,姜迎秋卻毫無顧忌。 冷哼著笑道,“我看啊,是有的人自己做不到,便在這酸別人,我瞧著秦家meimei畫得就挺好的,不輸那什么南桃先生。況且你也沒見過那什么先生,若真這么像,沒準就是秦家meimei呢?!?/br> 兩人自小便不對付,一個覺得對方假清高,一個則認為對方真囂張,“我與你這白丁無話可說?!?/br> 秦歡沒想到畫個畫也能引來紛爭,她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可瞞的,想了想從荷包中拿出了一方印章,在畫卷的角落上輕輕地蓋了上去。 先發(fā)現(xiàn)的是嘉南縣主的女兒,她拉著母親的手,指了指那個印章,“娘親,先生,是南桃先生的印章?!?/br> “歡丫頭?你怎會有南桃先生的印章?!奔文峡h主頓時眼睛也睜圓了,“快將我房中掛的那副畫取來?!?/br> 婢女小心翼翼地將畫取來,兩相一對比,不用再多說什么,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這方印章是我自己雕刻的,天下只此一枚,不會有假?!?/br> “我真是萬萬都沒想到,你便是南桃先生。鶴之也真是的,竟然把這事藏得這么深,我若知道你是,該由我登門才是?!?/br> 余清悠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最終什么也沒說,甚至眾人連她是何時悄悄離開的,都沒發(fā)現(xiàn)。 “好孩子,快與我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br> 秦歡掩去離京的理由,只說是惦念故里,這才會回到蘇城,碰巧在路上遇見了玄青先生,有幸得了他老人家的指點。 “難怪難怪,前些日子我見到了玄青先生,就在京城,他說他收了一關(guān)門弟子,資質(zhì)上層是個極為聽話的小姑娘。當(dāng)時便人人都在猜,是何人能有這等好福氣,如今想來,正是在說你。” 離上次木玄青離開蘇城已經(jīng)有小半年了,他云游四方居無定所,雖然他從未承認過兩人的關(guān)系,但秦歡還是將他當(dāng)做師父一般敬重。 沒想到他的心里,也早已將她當(dāng)做徒弟來看待,想起這兩年來的種種,若非有他像長輩一般的幫扶,她又如何能順利重建桃花塢,一時不免眼眶有些紅。 “娘親前些日子不是還說,我下個月嫁人后,你一人在家難免孤寂,我瞧著秦家meimei就很好,母親不如收了做干女兒?!?/br> 嘉南縣主生了三個全是女兒,如今最小的女兒也要嫁人了,駙馬是武將,常年駐守邊關(guān),偏偏女兒們嫁的又遠,她一個人守著這偌大的縣主府難免會覺得孤寂。 之前她便有心思,想給母親尋個能說話的知心人,如今一看,秦歡實在是再適合不過。 雙親都不在了,模樣和性子都是頂好的,最重要的是還合眼緣。 姜迎秋在吃果子,聞言跟著說對,“我也瞧著秦家meimei樣樣都好,姨母若是不要,我就讓秦家meimei去我家,陪我祖母去?!?/br> “你這丫頭,怎么還搶上了,我又沒說不收,這不是怕歡丫頭不愿意嘛。” 秦歡還有些懵,這是怎么回事,畫個畫還認個親戚?正當(dāng)她不知如何是好時,就見對面的姜迎秋朝她眨了眨眼,使了個眼色。 她是故意要幫她? 嘉南縣主本身也沒那么想,但見姜迎秋要搶人,外加秦歡的猶豫,她便非要不可了。 “你不必聽她們兩說,只管你自己的心思,也別有太大的壓力,只是平時得空的時候來陪我聊聊天,我便高興了?!?/br> 秦歡確實覺得嘉南縣主溫柔和善,也很想與她搞好關(guān)系,弄清當(dāng)年之事。 但突然多出門親戚,實在是有些不知所措,思來想去起身行了個大禮,“多謝縣主大人看重,秦歡還是得先回去問問家人的意思?!?/br> “真是個懂規(guī)矩的好孩子,這事也不急,你若真的答應(yīng)了,我也得上門拜訪不是?!?/br> 嘉南縣主是越看越喜歡她,畫完畫也沒急著讓她回去,用了午膳,拉著三個小姑娘陪她打葉子牌。 秦歡以前只在周家看到長輩們玩過,那會她還小,哪兒摸這玩意,便和周燕珊在旁邊看著,讓她上手實在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