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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公主有德,公子止步(雙重生)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靖安摸摸旭兒的腦袋瓜,笑道:“母后沒緣分見到這孩子出世,難得旭兒喜歡,我就做主送了,只當(dāng)是母后的一番心意,表姐別推辭了。”

    朱初珍這才沒話說,只得任她接了,瞧著兒子笑得心滿意足,捏捏他rou呼呼的小臉,又好笑又好氣:“你們一個個可別都慣著他,這小子現(xiàn)在就霸道的不行。”

    靖安卻只是笑,并不在意。

    宮宴散后,只留下靖安和太子陪帝王去安寧宮守歲。

    自靖安記事以來,每年除夕,他們一家四口都是在安寧宮守歲的,母后與父皇常下下棋,或是呈椒盤飲柏酒,阿顏寡言,一坐便是好久。

    唯獨她,總是要問上好幾遍時辰,每每等不到接歲,就頭一點點的靠著阿顏睡著了,直到接歲的鞭炮煙花沖天而起,才嚇得猛然驚醒,揉著眼睛往阿顏懷里躲,少年總是一邊嫌棄的瞅著她,一邊伸手替她堵住耳朵。等她緩過神來,早沖到殿外看煙火去了。

    父皇往母后寢殿去了,靖安想著父皇應(yīng)是不愿旁人打擾的,就與太子顏跪坐在外殿。

    時風(fēng)霽雪初晴,遍地雪白,滿天繁星。想著往事,靖安眼里泛起些溫軟笑意,太子顏悶不吭聲的塞了只手爐過來,隔著厚厚的棉布溫?zé)嵋粚訉油赋鰜?,煨暖了指尖,就像?jīng)年累月的記憶沉淀下來的溫情脈脈。

    她不問阿顏,現(xiàn)在在布置些什么,算計些什么,她始終記得那個一聲不吭把毒藥咽下的少年。

    他也不會問靖安,帝王頻繁召見,說了些什么,給了些什么,擋在他身前的那一劍他銘記一生,他其實沒那么多奢望。

    “皇姐?!彼鋈怀雎?。

    “嗯?”靖安應(yīng)道,星辰都在那雙眼眸里。

    “真想每年都能陪著你守歲?!?/br>
    她沒應(yīng),眼里像進了云翳,黯淡了星光。

    沖天煙花照亮了帝都的夜空,靖安獨立在廊下,太子顏拿了斗篷來,將她裹進一片溫暖之中,耳朵被他雙手捂住。

    煙花綻放的時候,他低頭喃喃的說了句什么,靖安還沒來得及聽清,尾音便隨著煙花余燼散落在夜風(fēng)中。

    元日大朝會,靖安不欲添亂,用罷早膳便折返回府了。

    書言打著哈欠守在樓外,靖安一怔,他昨夜竟沒回謝府嗎,揮揮手,宮人們也都止步了。

    剛?cè)胍寡?,便見爐中火炭將燼,那人一手支肘,依靠在桌上,衣袂依稀能聞到柏酒香。

    “回來了?!甭牭絼屿o,謝謙之睜開眼,眼中滿是血絲,盡是倦色,嗓音也意外的低啞。

    靖安俯身拾起地上的大氅,猜測著他喝了多少,幾分醉。謝謙之酒醉后的樣子約摸也只有她一人見過了,像是還清明般唬人,實際上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不得不說她把宮人留在外面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嗯,怎么沒回謝府,謝相應(yīng)該著人傳過話了?!睂⒁路R在桌上,她隨手倒了杯茶,試了試卻已然涼透了。

    “阿羲,阿羲……”謝謙之一聲聲喚著,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面,靖安沒理。

    謝謙之卻突然出手,將靖安一把拖至面前,埋首于她腰腹處,兩手一環(huán)抱得死緊。

    “松手!謝謙之!”靖安喝了聲,伸手想要把他推開,謝謙之卻像是怕別人搶走一般擁得更緊。

    “阿羲,你走以后再沒人陪我守歲了?!?/br>
    靖安聽見他悶聲道,雙手忽然沒了力氣。她沒問過那十七年他是怎么過的,權(quán)傾朝野,想來該是春風(fēng)得意,卻原來也會寂寞。

    不過,還不是他自作自受,靖安猛地出手,將人狠狠往后一推,也不怕他真摔著,左右謝謙之酒醒后是記不得的。卻不想他順勢趴在桌上,竟是睡去了。

    “來人!”靖安這才出聲喚人進來打理,眼不見為凈的回房補眠去了。

    ☆、第七十九章

    楚豐下了朝,照慣例去嫻側(cè)妃與孫側(cè)妃處坐了坐,才折身回了朱初珍的院子。

    厚實的門簾隔絕了冷意,屋內(nèi)暖意融融,宮中賞的瑞炭大半都在這里了。

    “皇子妃還睡著呢?”楚豐隨手脫了斗篷,聽侍女應(yīng)了,這才放輕腳步進了內(nèi)室。

    帷幄內(nèi),朱初珍呼吸和緩,側(cè)首睡的正香,旭兒不用守歲卻是一早就醒了,只顧著自己玩也不吵鬧,香嵐在一旁守著倒也不怕他跌下來,算是個極省心的孩子了。

    香嵐見楚豐進來就識趣的行禮告退。

    旭兒見了爹爹,咧嘴一笑,伸手討抱,楚豐年底忙得腳不沾地,確實很久沒陪他了。

    楚豐卻先湊前為妻子掖掖被子,吻了吻她額頭,這才伸手把兒子抱起來,動作也是極輕的,旭兒樂呵呵伏在他爹的肩上,伸手去夠他頭上的玉冠瓔珞。楚豐笑著拍拍他的小屁股,旭兒抗議的咿呀兩聲。

    “你回來啦?!睅е┟院穆曇繇懫穑斐跽淙嗳嘌劬?,撐著要坐起來。

    楚豐抱著旭兒坐過來,順手將靠枕墊到她腰后,才輕聲道:“吵醒你了?你要困吃過飯就再睡會兒,我?guī)駜?。?/br>
    “不了,到晚上睡不著明日又起不來了,倒是你,昨夜到這會兒可都沒睡什么?!敝斐跽淠X子清明了許多,有些心疼他微腫的眼睛。

    楚豐不在意的命人傳膳,旭兒卻還在和他頭上的瓔珞做斗爭,蹦兩下都達不到目的后,他竟想爬到楚豐脖子上,楚豐一手制住他的動作,笑罵了聲:“臭小子,還想爬到他老子頭上作威作福不成!”

    朱初珍亦是輕笑,自打開始帶旭兒,簪子步搖一類的基本都被她束之高閣了。

    “這又是從哪順來的好東西。”旭兒蹦跶著,不想?yún)s把自己的小荷包蹦跶出來了,見被楚豐拾起,這下可急得不行。

    觸手溫潤的羊脂白玉一看便不是凡品,通身無飾,只在一角篆刻了“福壽”二字。楚豐瞇著眼,見朱初珍點點頭,心下了然。

    吩咐侍女取了編繩來,楚豐打了個死結(jié),才鄭重其事的掛上旭兒的脖子,點點兒子的小腦袋:“她有心了,那可要好好收著?!?/br>
    朱初珍暗暗松口氣,她不知道王婉小產(chǎn)的事和阿羲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即便有關(guān)系她也覺得是王婉自作自受。她只怕楚豐會心寒,會對付阿羲,死的畢竟也是他的孩子,如今見他還能應(yīng)承阿羲的心意,她也安心不少。

    旭兒早等的不耐煩,見東西收回來,就委屈的找朱初珍討抱撒嬌,楚豐笑罵了句臭小子卻沒放開,氣得旭兒小臉都皺做一團。

    兩人吃了些餃子,楚豐把旭兒喂飽就讓乳母帶下去了。

    “陪我補會覺。”不待朱初珍起身,楚豐便伸了個懶腰,除去衣冠,鉆進被窩里。

    朱初珍不防被他一把摟住,掙扎了幾下,那臂彎卻比鎖鏈還牢固,埋怨道:“殿下。”

    “你再動,咱們就先做點別的?!倍古院舫龅臒釟庑叩盟麄€人都蜷縮做一團,滿臉緋紅燙得都想去外面冰天雪地里轉(zhuǎn)一圈。

    “老夫老妻的,旭兒都有了……”楚豐逗弄上癮了。

    “殿下!”朱初珍惱羞成怒,嗔道。

    楚豐卻把她攬的更緊,不多時,耳邊便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朱初珍這才轉(zhuǎn)過來,目光依戀的打量著丈夫。這個人,她真的沒想過為了娶她,他堂堂皇子會立下那樣的誓言,他也不怕萬一她不孕,他豈不是要絕后。

    嫁進來的這幾年她為子嗣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原來楚豐陪她一起受著,有謝貴妃那樣的母親,也許他承受的比自己還要多。

    朱初珍伸手環(huán)住楚豐的腰,整個人都窩進他懷中踏實睡去,你護著我,我也會護著你。

    謝謙之酒醒后果然是什么都不記得了,知道靖安睡了也就沒有相擾。

    初二謝府再譴人來,卻是推脫不得的。安置好一切,謝謙之決定次日回府。

    “去也好、留也好,與我何干?”靖安不在意道。

    巧兒訕訕的閉了嘴,過了會又忍不住道:“公主,奴婢聽書言在下面嘀咕得可好玩了,說謝大人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什么都要交待聲,活像個要回門的小媳婦兒?!?/br>
    靖安放下書,無奈的看她一眼,打趣道:“你整日的書言啊、書言啊,我聽的耳朵都要起繭了,不如我和謝大人說一聲,也算樁美事。”

    “哎呀,奴婢說正經(jīng)的,公主說什么呢!被姑姑聽到奴婢定要被拉去訓(xùn)誡的。”巧兒跺腳,像被踩著尾巴的貓。

    “你是該訓(xùn)誡下了,妄議朝臣你是有幾個腦袋?”靖安卷起書敲敲巧兒的腦袋。

    巧兒趕緊閉了嘴,她近來是有些忘形了,宮中謹(jǐn)言慎行的日子似乎越來越遠(yuǎn),公主實質(zhì)上又是個再寬和不過的人,也不會太拘著身邊的宮人。

    “梅竹館修繕的如何了?”靖安翻著一旁的書架,隨口問道。

    梅竹館便是上次起火的臥房了,巧兒想想都還覺得心驚膽戰(zhàn),回稟道:“說是二月初就能竣工了?!?/br>
    “嗯。”靖安應(yīng)了聲,暫時擱置了搬出夜雪樓的念頭,二月初也不是太久,不如再等等,搬來搬去的也麻煩。

    謝謙之是初七回的公主府,面色冷峻。

    入了夜雪樓,見靖安和宮人們聚在一處剪彩,臉色才好看些。

    靖安絞了幾個花樣湊湊熱鬧,就擱了剪刀叫巧兒拿了支簪子做彩頭,宮娥們自然都不甘示弱,飛禽走獸,草木蟲石,仙宮人物都從一雙雙巧手中誕生,引得眾人喝彩。

    兩人打了個照面,謝謙之拱手示意,靖安頷首應(yīng)了。

    再入宮就是上元節(jié)了,月華連晝色,燈影雜星光。

    花燈將帝都裝點的如夢似幻,連一貫莊嚴(yán)厚重的宮城都不能幸免。

    流光溢彩的花燈,旁備紙筆,嬪妃們賞燈,帝姬貴女們則三五成群猜著燈謎,踩中了就提筆寫下答案,而燈謎多是世家公子們所題,時有精妙之語。

    華燈照美人,無論見過多少次,絕色的少年都讓人不禁屏息,只恐是謫仙下凡,一不小心冒犯了就會重返九重天上。這讓他身邊沉靜的女子少了許多存在感,但比肩的兩人看起來卻又那般和諧。四周有宮人侍立,貴女們就識趣的繞道而行了。

    燈火下少年嘴角含笑,溫柔得讓人沉溺,他提著一盞精巧的走馬燈,等照遭都暗了下來才點亮,光華流轉(zhuǎn),一幕幕在眼前飛旋,靖安忍不住伸出手,太子顏便包住她的手一同看那些畫面,殿內(nèi)埋首的幼童,漫天煙花下,陪父皇母后守歲的稚子,大殿中相互依偎,靠著阿顏肩膀睡去鬢插牡丹的少女,背著她走過紫藤花架的少年……

    每一幕都美好得讓人不忍打擾,靖安側(cè)首看身側(cè)的少年,他笑得那樣滿足。

    宮門外,作燈輪,高約二十丈,飾以錦綺金玉,旁燃萬盞燈,簇之如花樹。少女婦人們于燈下踏歌,極盡歡樂。寶馬香車,月色燈火,萬民同歡。

    謝謙之不知被砸了多少個荷包,才終于等來靖安的車駕,好不容易才從擁堵的人潮中擠了過去,靖安也不急著回府,就應(yīng)邀夜游了。

    隨行的宮人們都是滿面喜色,畢竟上元夜誰也不忍心辜負(fù),禁衛(wèi)軍卻是手不離劍,越發(fā)嚴(yán)肅了。巧兒三步并作兩步跳了車,回身扶靖安下來。

    歡慶的人們臉上帶笑,小孩子雀躍拍手,有人認(rèn)出了公主府的車駕,皇子帝姬與民同樂也不是沒有過,雖然都沒看到公主的影子,或者即使看到了也認(rèn)不出來,但人們還是歡呼著“公主千歲”!他們誠心擁戴著賢明的陛下,對皇族也抱以足夠的敬重。

    靖安摘了帷帽,她沒有一刻能比此時更清楚的意識到,她作為皇族所肩負(fù)的責(zé)任,這是她的子民,這是她引以為傲的國家。

    一行人賞著花燈,絮絮笑語,身后忽然傳來一陣笑鬧聲。靖安正凝神看燈謎,聞聲也不禁偏頭看去,謝謙之也隨她望去,卻聽靖安輕聲道:“是她!”

    “這不是上次那個冒冒失失的小宮女嗎?圓圓臉最好認(rèn)了。”巧兒接口道。

    被推搡出來的小姑娘攥著剛買的一盞花燈,臉紅的像紅透了的蘋果似的,鼓起勇氣跑過去,把燈往高個子的禁衛(wèi)軍手里一塞,轉(zhuǎn)身又要跑,只是她那兩條笑短腿哪里跑得遠(yuǎn),沒兩步就被人拽回來了,驚得她目瞪口呆,看起來更憨了。

    那禁衛(wèi)軍這回可沒理會旁人的起哄,把小姑娘的手一包,往身后一扯,那丫頭立馬乖的不行了。

    靖安搖頭輕笑,看樣子上元節(jié)要成就不少姻緣啊。

    “也不知這兩人家世如何,可莫起什么波折。”對于有情人,她從來都不吝惜善意的。

    “男方品行端正,也上進刻苦,父親正七品府學(xué),那宮女卻是從五品員外郎的女兒,雖是高攀但也是門稱心如意的好婚事,是個有眼力的?!惫鞲芙硭藕虻娜?,謝謙之幾乎是了如指掌,稍一思索便答道。

    靖安頓覺無趣,瞥了他一眼,無奈道:“你就只能想到這些嗎?”

    “門當(dāng)戶對,你方才不也如是說?!敝x謙之嘆了口氣,那表情只差沒寫上你無理取鬧了。

    “我可沒說那禁衛(wèi)軍是知曉她家世故意接近的?!本赴卜瘩g道。

    “但也不排除這可能,若不是有心能拿下這樁婚事他能當(dāng)眾把⊥本⊥作⊥品⊥由⊥ 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收⊥集⊥整⊥理⊥那姑娘拉過去嗎,這也的確是樁好婚事啊,郎情妾意,其他都是錦上添花了?!敝x謙之依舊不溫不火。

    靖安本不欲再多言,一轉(zhuǎn)眼卻正看見書言像是被刺激得鼓起了勇氣,嶄新的花燈往巧兒手里送,她不禁挑眉,望了謝謙之一眼。

    “那你說,你的書僮對巧兒大獻殷勤,是不是因為巧兒是我的貼身侍女,所以別有用心?!?/br>
    謝謙之窺見她眼中的狡黠,一時無語,她還真是不服輸啊,無奈道:“非也非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是我庸俗了?!?/br>
    言罷,順手遞來一盞花燈,燈下謙謙公子,越顯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