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我明白了?!蔽尹c了點頭,怏怏的低頭縮回轎內,活像一只烏龜。 伊什卡德接過水壺,手在袖口里滑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阿硫因,你放心,我會護你周全,沒人能動你一根指頭,讓你安然無恙的回到波斯和我身邊?!?/br> 我胳膊一僵,假意聽不出他話里暗含的曖昧情意,將手抽回來,點了點頭:“謝謝團長,我會謹遵命令行動?!?/br> “啊……那想必就是尊貴的阿爾沙克王子殿下吧?!?/br> 我還沒坐穩(wěn),便聽見一個幽冷慵懶的聲音冷不丁的飄然而至,心頭猛地一跳。象身晃晃悠悠的站起,我緊緊扶住椅手,一陣難以言喻的緊張淹沒胸口。 tbc ☆、第30章 【xxviii】如入虎口 明明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尤里揚斯,可與那充滿侵略性的目光對上時,我便感到自己偽裝盡失,好像赤身裸體的坐在這象轎上,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滑稽戲演員。我一時猶如一個失語者,冷冷的瞪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似覺得我的窘態(tài)十分有趣,那張面具下的紅唇若有似無地勾起一邊,一截舌尖探出來,舔了舔嘴唇,“不知道為什么,我卻覺著您十分面熟呢……”說著他的嘴唇夸張地咧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無聲地做了一個“喵”的口型。 我感到額頭上的青筋剎那間要爆了起來,握緊了拳頭。 伊什卡德的臉色也變了。 尤里揚斯盯著我,狹長的眼睛在孔洞里妖光閃爍,好似在細細品味我的驚慌與怒意,唇角的笑意愈發(fā)深了。 “原諒我的冒犯。即使看不見您的真容,我仍然為您絕世的風姿而傾倒。您這樣的美人來到這里,將為羅馬的歷史又添上一個萬世流芳的傳說。我想,感到眼熟,也許是因為我們在阿弗洛狄德1所造的夢中見過吧……” 尤里揚斯流利清晰用標準的亞美尼亞語一氣呵成。他在我的注視下稍稍傾身,十足是一位風度翩翩的東家在優(yōu)雅地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好似剛才那個失禮的舉動只是我的幻覺,可他充滿了情色意味的話令我尷尬到了極點。 阿弗洛狄德是維納斯的希臘別稱,任誰都知道維納斯與丘比特可不一樣,她是掌管性愛的女神。我承認我是個非常不善言辭的武者,尤里揚斯這個變態(tài)足以讓我窘迫到啞口無言。尤其是他故意使用了亞美尼亞語,在不知道我們是盟友的狀況下,假如我開口與他交流,指不定他會當場戳穿我的偽裝。 我求助地望向伊什卡德,他這才開口救場:“尊貴的尤里揚斯陛下,您的熱情讓我們感到萬分榮幸,為友誼的桂枝將我們連結,我們不虛此行?!?/br> 尤里揚斯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笑了:“愿亞美尼亞與羅馬……永世交好?!?/br> 我驀地一陣背脊發(fā)涼。就在這時,一陣宏亮的號角聲從東南面遙遙飄至。我循聲望向那巨大有著三條走道的巴西利卡2,三列猶如浩瀚星河般的儀仗隊魚貫而入———我挺直背脊,知道那意味著羅馬皇帝終于駕臨了。 伴隨著長長的鳴笛聲響徹整片廣場的上空,舉著號角的儀仗隊整齊的呈方陣形排列在巴西利卡的前方,紅袍金甲的御林軍隊接踵而至,分成三列縱隊簇擁著當中八匹高大的白馬屈駕的金色御輦。 那上面站著羅馬帝國如今的統(tǒng)治者,波斯最大的夙敵,君士坦提烏斯二世。 我看不清羅馬皇帝的臉,只能看見他那頗為滑稽的姿態(tài)。 他高仰著那顆戴著沉重王冠的頭顱,披著那綴滿寶石的華美御袍,以一個巨人的姿態(tài)站在車輦之上,左手拿著象征王權的十字架金球,右手持著帝王權杖,渾身閃閃發(fā)光。任憑車駕如何顛簸,他的身體也巍然不動,好似一尊僵硬的金屬雕像,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表現出羅馬皇帝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紫色的拉伯龍1神幡在他背后獵獵飛舞,旗身上“耶穌基督”的幾個金紅色的花體拉丁字在日光下灼灼發(fā)光,猶如一只騰空飛起的魔龍噴射出火焰,妄圖借他們所謂上帝的名義焚燒、吞噬這個世界。 平民們成群結隊的擁堵在御林軍的保護圈外,人山人海。他們翹首眺望,摩肩接踵,只為一睹至高無上的帝王的榮輝,場面熱鬧異常,在我眼中卻仿佛是在圍觀一場有趣的猴戲。而我們,則是將與這只猴子周旋的耍猴之人。我冷笑了一下,卻注意到伊什卡德朝我招了招手。 我斂了笑,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朝牽象的侍官比了個手勢。 盡管對羅馬皇帝沒有絲毫的敬畏之情,我卻清楚,我是必須以亞美尼亞王子的身份與態(tài)度覲見這兒的主人的。我從象轎上走下來,徐步行到隊首的使者前面方,以一種畢恭畢敬的姿態(tài)恭候著那乘著車輦而來的御者。 然而,我的目光卻止不住地往身旁飄———尤里揚斯就在我?guī)撞介_外,我的余光能瞥見他飄動的白色衣擺的投影,心如那影搖曳不寧。 尤里揚斯驅馬踱近了幾分,衣擺下露出一截腿腳。 他沒有再穿脛甲,而是著一雙綁帶的希臘式厚底履,紫寶石點綴著鞋面,將他腳踝的皮膚襯得猶如雪色,一圈深色的疤痕清晰可見。我不自禁的聯(lián)想到弗拉維茲被枷鎖拷著的雙足,盯著那疤痕呆呆的發(fā)怔。 “嘶……” 我條件反射的腳跟一抖,唰地抬起頭來。尤里揚斯垂眸盯著我,薄唇微咧,露出一線白牙。那聲音是他用嘴發(fā)出來的。 他一定認為我的反應有趣極了。我怒不可遏地甩了這個變態(tài)一記鋒利的眼刀。如果可以,我真想立刻用我袖中的匕首狠狠地在他心窩上扎個血骷髏,或者剮了他那張可惡的嘴臉,可我不得不避免在大庭廣眾下與他發(fā)生任何沖突。 然而我的漠視無濟于事————尤里揚斯跳下了馬,徑直走到我的面前來。他及地的長袍拖曳到地上,步履優(yōu)雅緩慢,卻讓我錯覺是一只危險兇猛的蟒蛇蜿蜒逼近。在眾人面前,我無法不抬頭看他,因為那是失禮的。 近距離直視他的一瞬間,我立刻感到強烈的目眩。也許是沒了黑斗篷的阻隔,他妖冶的氣質得以在烈日之下肆無忌憚的噴薄而出。 他的領口開得實在太低了,露出漂亮的鎖骨與優(yōu)美的胸腹肌rou,斜搭的紫色綬帶上別著一朵宛如血rou的紅色花蕾,被蒼白的膚底襯得艷麗驚心,好似散發(fā)著劇毒。拂面的風卷來他身上馥郁的異香,令我?guī)子舷ⅰ?/br> “王子殿下,這樣盯著我瞧,未免太不禮貌了……”他慵懶的低聲沉吟,而后抬起手來。我避之不及地被他冰冷的手指觸到了臉,頓時感到一陣心慌,忙退后一步,卻見他手里拾著一片花瓣,與它一般紅的嘴唇微微勾著。 “您的臉上沾著精靈的親吻,啊,也許是因為您的容顏太過迷人了吧?!?/br> 我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過分急促的呼吸,向他深鞠一躬:“請原諒我的失禮,尤里揚斯陛下?!蔽翌D了頓,強迫自己吐出一句虛假的場面話來,“是您的風度與氣魄令我失神。” 我發(fā)誓我要吐了。而尤里揚斯挑起眉梢,仰起下頜,似乎覺得十分愉悅。他伸手摘下衣襟上的那朵花,別到我的領口,仿佛彬彬有禮的主人在向賓客示好。 他的臉卻借此湊近了幾分,耳邊低不可聞的一聲輕笑:“領子扣得越嚴實,越讓人想要犯罪……王子殿下,您腿上的傷,還好嗎?” 我頓時感到腿上襲來一陣又麻又癢的刺意,渾身一震。羞恥與怒意同時涌上腦門,驅使我抬起腿來,想重重的碾他一腳。我穿著硬底的牛皮靴,而他穿著涼鞋,還鑲有寶石,我猜那一定很疼。然而我的腳懸空半寸便被理智懸崖勒馬,又放了回去。假如尤里揚斯一怒之下在皇帝面前拆穿我怎么辦? 他現在可不知道我是有命在身的盟友。 “您的友善之意,讓我們不勝驚喜?!蔽颐鏌o表情地在齒縫里雕出幾個字,努力將語氣修飾得平靜溫和,并取下脖子上的一串瑪瑙珠簾,作為回禮套上了他的頸子。我的手觸碰到他涼潤的脖頸,不由自主的手指僵硬,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我在想象中勒死了他一萬遍。 而尤里揚斯渾然不覺的捻了捻那串珠子,這才退開一段容我喘氣的距離,饒有興味的目光卻仍然徘徊在我的身上。 我心亂如麻的避開他的視線,掃了一眼身旁的伊什卡德,他朝我投來一個贊許的眼神,這多少讓我感到一些安慰。我并不是獨自作戰(zhàn)。 號角聲愈來愈近,羅馬皇家儀仗隊已經行進到隊伍前方,御林軍排成里外五層,皇帝的御輦被眾星捧月般地托出。 僵硬華麗得如同雕像一般的人形緩緩動彈起來,以一種倨傲做作的步伐,踏在那些紛紛在地上趴下的侍從們的脊背所搭的人梯,朝我的方向走來。 tbc ☆、第31章 入v三章 合并 【ixxx】饕餮盛宴 陽光直射在君士坦提烏斯二世高高的冠帽上,與他金光閃閃的御袍交相輝映。我原本以為我會看見一個與我們的國王陛下一般氣魄非凡的王者,然而我幸災樂禍的發(fā)現,眼前的羅馬皇帝雖然看上去時值壯年,但面露衰色,身材還算健壯,但稱不上高大,比他的堂弟尤里揚斯矮上一截,在那襲累贅繁復的袍子的包裹中,就好似一尊即將入土的埃及木乃伊。 他的臉上敷著厚厚的白粉,卻掩蓋不住他那由于征戰(zhàn)而曬成古銅色的膚色,臉頰上甚至點了兩團可笑的坨紅胭脂。 我簡直要大笑起來,他的樣子看上去哪像個國王,分明像是個宦官,連給我們氣度非凡的國王陛下提鞋都不配! 我這樣想著,可當看見尤里揚斯側過了身,俯身半跪下去之時,我才反應過來,正猶豫著是否該與眾人一起跪下,伊什卡德出聲及時制止了我。 “王子殿下,你不必行下跪禮,低頭鞠躬即可。” 我點了點頭,走上前去,作出一副畢恭畢敬的假姿態(tài)恭迎圣駕。 君士坦提烏斯在侍從們的簇擁之下向我們款步走近。隨著他的步伐,那遍布衣袍的寶石發(fā)出嘩啦啦的細碎聲響,在日光下閃爍得讓人眼花繚亂,我很不容易才在寶石的光芒中與他的目光交匯。當看清他的雙眸時,我心中的輕蔑立刻有了些許的動搖。這的確是一雙帝王的眼睛。 他的眼睛細長,與尤里揚斯有一絲相似,但眼珠是更淺的藍灰色。盡管因上了年紀而顯得有些許渾濁,但眼底仍可窺見一種震懾人心的魄力、一種劍戟森森的狡獪和精明。 這是個老謀深算、心狠手辣的角色。 我這樣想著,心臟懸吊起來,暗暗醞釀著謹見羅馬皇帝該用的合適的腔調與話語。 伊什卡德遞給我一個事先準備好的花環(huán),但這是在皇帝為我戴上桂枝冠后,我的回禮,在那之前有什么舉動都是不妥當的。于是我站在那靜靜的等待著。 君士坦提烏斯一邊走近,一邊微笑的打量著我,他的神情透著一種長者的沉穩(wěn)與冠冕堂皇的虛偽,讓我無法判斷我是不是真如伊什卡德所斷定的那樣吸引了他的“注意”。我從不知自己在別人眼中看來到底是何模樣,只心覺算不上多好看,大抵不足以第一眼就吸引一個閱人無數的同性。 起碼我自己認為自己的氣質與眼神是十分不討喜的。 顧慮鋒芒過于外露,我有意稍稍垂下眼瞼,以使自己的神態(tài)顯得溫順些。正欲開口說些禮節(jié)性的客套話,我卻看見君士坦提烏斯首先走到了尤里揚斯的面前。我好奇的望著這對傳說中貌合神離的堂兄弟,尤里揚斯朝他恭敬的頜首。 “尤里揚斯向皇帝陛下,神圣的君士坦提烏斯,至高無上的奧斯古都致敬?!?/br> *** 君士坦提烏斯看著他的堂弟、帝國如今的凱撒抬起頭來。 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當年跪在他面前那個孱弱少年,那張驚世駭俗的絕美面孔此刻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猙獰駭人的面具。那深深的孔洞之內,一雙眼睛也以不再像年少時有如星辰那般剔透璀璨,而好似茫茫黑夜里幽邃晦暗的海面,又如那曼荼羅上醉心的露水,淬染著具有妖惑威力的致命毒液。 而他那頭仿佛絲綢的淺金色長發(fā)也變成了銅絲似的暗赤色,假如不是他親眼見過尤里揚斯離開羅馬前那顆包裹著繃帶的頭顱上的確生出了紅色發(fā)茬的話,他會以為眼前的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個人。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堂弟。得到你在高盧的捷訊,我甚感欣慰。”君士坦提烏斯揚高了聲音,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起身。他的喉嚨干啞,戴著巨大金戒指的手拂過對方臉上的鐵面具,目光似乎穿透它,看見了堂弟被燒毀的丑陋面容,心里不禁生出幾分惋惜。 如果他還留有那張臉,興許他這次會像過去一樣對他的堂弟手下留情,將他派往東方戰(zhàn)場上去,而不像對待加盧斯那樣給他安個罪名將他尋機處死。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可是他的家族里最后的旁系兄弟了呢。 噢,上帝!多么年輕有為啊,拖著一副病軀,為他收復了長期遭受日耳曼部落sao擾的殖民地,也算是鞠躬盡瘁了。尤里揚斯的功勛,可遠遠勝過了那個一頭栽進他挖好的華美棺槨的蠢貨,上一任的凱撒,他的那個親哥哥加盧斯了。 君士坦提烏斯牽扯嘴角,臉上覆滿的厚厚白粉裂開一條縫。 然而當尤里揚斯在他面前站起來時,一種無形的壓力卻朝他當頭降了下來————他這才注意到,他的堂弟在高盧的這兩年長高了,足足高過他一頭。 他的身材看上去挺拔修長,露出的下頜線條俊美而不失男子英氣,假使不知他被毀了容,任誰看了他的模樣,都會像過去那樣為他傾倒。 假如不是他與生俱來的惡名,連他自己也會忍不住將他的堂弟收做寵臣,要知道這小子當年的姿容可勝過宮廷里任何一個男寵。 他甚至懷疑,那張面具背后是不是真的是一張魔鬼似的臉孔。 可此時并不是揣測這個的時候。他將目光挪到遠道而來的向他們尋求保護的亞美尼亞國的貴客身上。那位傳說中的阿爾沙克王子被一大串珠鏈結成的面罩遮掩著半面,只露出一雙湖碧色的眼睛,眼睫低垂,明明是溫馴謙卑的神態(tài),眉宇間卻透著一種不可侵犯的冷艷與銳色。 仿佛是結冰的湖水,誘人踏足上去,想要一窺冰下是否會是一泓醉人的碧波。 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用來向自己討寵的玩物而言,這個阿爾沙克王子已讓他意外的驚艷了。并不是俗物———亞美尼亞的誠意可見一斑。 對這一點,他感到十分滿意。 接過身旁的典禮官呈上的桂枝冠,他倨傲地昂起頭,朝他的貢品走去。 君士坦提烏斯轉過身去朝我走來的那一刻,我分明瞥見尤里揚斯嘴角的笑悄然斂去,眼神陰騭得如同一只毒蝎。 任誰都看的出來這兩兄弟在虛蛇委以。我冷笑了一下,朝對面的御者迎上去,拘謹的伸出一只手放于肩前,朝他彎腰行禮:“偉大神圣的奧斯古都,高貴的一國之君,見到您,讓阿爾沙克不勝惶恐?!?/br> “歡迎您,歡迎你們,我遠道而來的亞美尼亞貴客們,愿上帝的恩澤與友誼的光輝為您拂去漫長旅途的疲累?!本刻固釣跛购皖亹偵男α似饋恚e起桂冠,我配合的低頭讓他將它戴到了我的頭上。一位主教模樣的人走上前來,用橄欖枝挑起一個白瓷瓶里的水灑遍我的周身,我知道那象征著福祉。 在使者引領著禮儀隊向君士坦提烏斯呈貢之后,我們終于得以跟隨著御衛(wèi)隊穿過奧斯古都廣場,進入那座神圣宮殿。 在重新坐回象轎之前,尤里揚斯騎馬經過我的身邊。 他俯下身體,宛如淬毒的紅唇湊到我的耳畔,聲音暗啞低沉,卻好似詛咒的魔音穿透一片喧囂的聲潮,緊緊勾住我的聽覺。 “當您坐上高處,就能看見南面那座面朝大海的宮殿……王子殿下,今晚宴會結束后,我將在那兒等您,請您………務必赴約呀?!?/br> 我的背脊一涼,頭也不回的上了象轎。 當夜晚提著裙裾姍姍來遲,令我倍感煎熬的迎賓典禮才終于結束,宴會在我們步入羅馬宮殿群落中那座最為龐大的達芙妮宮時,才正式拉開帷幕。 衛(wèi)隊自然是被留在宮殿之外,使者、近身侍女與伊什卡德冒充的宦官陪同我進入王殿大廳。成群的身著各色華服的羅馬貴族與官僚,或雙雙挽臂,或三五簇擁,與我們一同穿過那冗長的好像沒有盡頭的長長柱廊,繞過一座又一座成串的猶如迷宮似的樓閣。 光影交織于精致的雕塑與繪制著天使的彩窗之間,瀲滟出一層虛幻不實的光霧,與投映在墻壁上變幻的人影相融,光怪陸離,讓我眼花繚亂,恍如步入迷惑之域,連自己的影子也被吞噬其中。 我感到愈發(fā)的不自在,瞥了一眼身旁的伊什卡德,他看上去倒十分冷靜,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置于腹前,姿態(tài)拘謹而刻板,一點也不像個武者了。啊,我差點兒忘了,伊什卡德不止是個軍人,還是個受過良好禮儀教育的世家公子,和我這種野小子有著本質的區(qū)別。 長舒一口氣,我摸了摸被高豎的衣領硌得不舒服的脖子,卻冷不丁想起尤里揚斯那句下流的戲言,雞皮疙瘩泛起了一片,不由自主地在簇擁皇帝的隊伍中搜尋那家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