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就這樣完了五六日,這一天晚上,凈慈寺的道虛師傅前來拜訪。秦惜瞧見她的時候心里微微驚了一下,把道虛師傅引到了內(nèi)室,把所有人打發(fā)出了屋子,讓秋意牢牢的守住房門。 “道虛師傅……您來找秦惜所為何事?” “凈心師太讓貧尼轉(zhuǎn)告秦惜施主,太子殿下的人馬在山上遍搜無果,已經(jīng)撤離。您關心的那位施主傷勢也已經(jīng)大好,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被師太送下了山,想來應該已經(jīng)安全了。凈心師太讓秦惜施主不用擔心了?!?/br> 秦惜松口氣,這幾天雖然玩的瘋,可她內(nèi)心的最深處依舊藏著一抹隱憂,生怕楚容被太子的人給找到。 如果被找到了,不但不能傳信給哥哥,恐怕還會連累凈心師太。此時聽到這消息,她提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山上碰到的男子她只猜到是大景朝的皇子,大景朝的皇姓為“楚”因此,她只知道那男子姓楚,卻不知道確切的名字。 那男子不是普通人,既然敢孤身來到大遠而不被人發(fā)現(xiàn),必然有所依仗,如今雖然虎落平陽,可只要能逃出太子的勢力范圍,秦惜相信,他一定有從大遠朝逃出去的法子。 “那就好,那就好?!鼻叵щp手交握,不可抑止的激動起來,只要他逃出去,就能給哥哥帶去消息,哥哥就不會那么悲傷了。 道虛師傅被秦惜的笑容感染到,面上也松了下來。 這幾天的時間,太子的人在山上幾乎翻了個遍,他們經(jīng)常在凈慈寺里走動,害的她每次給那個施主送飯送菜的時候都心驚膽戰(zhàn),現(xiàn)在總算不用提心吊膽的了。 秦惜握住道虛師傅的手,激動的道,“師傅,秦惜這段時間不能往凈慈寺跑,您回去請轉(zhuǎn)告凈心師太,就說謝謝她這一次相幫,秦惜記在心里了?!?/br> 道虛師傅微微一笑,比起在凈慈寺的時候多了幾分人氣兒,她搖搖頭,“師太讓貧尼來可不是為了要秦惜施主的謝的?!钡捞搹囊陆笾刑统鲆粡埿⌒〉募垪l,塞到秦惜手中,“這是那位施主臨走之前寫下的,讓貧尼轉(zhuǎn)交給施主的?!?/br> 把東西交給秦惜,道虛便和秦惜告辭,秦惜把她送出府去,回來才打開紙條。 紙條上的字龍飛鳳舞,帶著幾分瀟灑的勁道,卻又渾厚有力,一撇一捺都用足了力道,透過筆墨仿佛能感受到寫字之人當時堅定的心情。 紙條上只有兩個大字——等我! ------題外話------ 臘月二十四,秦惜就要嫁人了。臘月二十四,某心也要嫁人了,好蛋疼!o(gt_lt)o~ ☆、第七十六章 孫遠揚病發(fā),秦惜的殺念 等我? 等他干嘛? 秦惜眉心擰成一股麻花,等他傳消息回來? 還是他還會來大遠朝,會給她送來哥哥的消息? 秦惜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也只能搖搖頭,把紙條放在燈燭上燒掉。 …… 天氣越發(fā)的熱了,每日從太陽出來到太陽下山這段時間幾乎成了一種折磨,樹上的蟬不畏炎熱的叫嚷著,無端端的讓人心情煩躁。天氣太熱,所有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每天都昏昏欲睡。 屋子里熱的宛若烤爐,身子稍微動一動就能出一身的汗。窗戶打開也熱,不打開也熱,因為從窗口吹進來的風也熱的厲害,烤的皮膚生痛。 房間里所有的被褥都撤了下去,床上的帷幔也換成了最薄的輕紗,屋子里所有的布簾子都撤了個干干凈凈,可依舊熱的厲害。 這樣悶熱的天氣,所有人都不敢出門,秦惜亦然,她每日里就是待在院子里抄抄佛經(jīng),要么就是做做針線活來打發(fā)時間。 這里值得一說的是,秦惜和容恒的婚事訂下來之后,她就開始了忙碌的日子,因為大遠朝的規(guī)矩,女子出嫁時的嫁衣是要自己親手縫制的。在大遠朝十分看重女子的繡活,出嫁的當天一身嫁衣也能看出女主女紅如何,從而來判斷這新娘子是否賢惠。 秦惜的婚期訂在臘月,喜服自然也是照冬天的來做,所以衣裳的面料也是較為厚重的。孫氏讓人送來了大紅色的絲綢面料,為了防止她成親的時候凍著,大紅色嫁衣的里面還有一層薄薄的夾襖。這樣熱的天,秦惜瞧著那夾襖都覺得熱的慌,更別說是動手去做了。 “小姐……您還是先做外衣吧,夾襖反正穿在里面瞧不見,奴婢幾個給您趕出來就好了?!?/br> “好?!鼻叵c頭,這樣的天兒,她可真的不愿意碰那樣厚的東西。 孫氏讓針線房的師傅給秦惜量好了身子,給她備新衣裳,秦惜順手就把布匹丟給針線房的人去裁剪了。裁剪了之后她才開始制作?;佣际翘崆凹艉玫?,因為衣裳是大紅色的,配旁的顏色不太好,所以便用金線打底,繡上花樣。 嫁衣上是要繡動物的,鳳凰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用,所以秦惜打算繡孔雀,孔雀被稱為吉祥之鳥,倒也符合新婚的意境, 這是秦惜第一次做嫁衣,先前作為蘇瑾的時候,和趙淳成親的時候因為比較匆忙,所以嫁衣是從外面的成衣店直接買來的。這一次她一針一線的繡著孔雀,倒覺得心情格外不同。 很輕松也很平靜。 孫芷是個閑不住的姑娘,哪怕是這樣的熱的天她依舊十分活躍,所以她每時每刻都粘著秦惜要出去走動。這一日,孫芷跑到秦惜的房間,看到她已經(jīng)繡了小半的孔雀,簡直愛不釋手。 連連夸贊,“表姐,你女紅也太厲害了吧,這孔雀繡的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跟活的似的。我就不行,娘每次找來師傅讓我學這個我都坐不住,好幾次偷偷跑出去,后來我娘瞧見了也干脆不請師傅了,所以我現(xiàn)在連一朵花兒都不會繡?!鼻叵Χ徽Z,她作為蘇瑾的時候,女紅便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好。瞧見孫芷戀戀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布料,秦惜打趣道,“以后你成親了,嫁衣我給你做?!?/br> “真的?。俊?/br> “真的!” 孫芷摟著秦惜,“吧唧”一聲在她臉上印下一吻,高興的道,“表姐,你太好了。” 秦惜失笑,放下了手中的繡活。 “表姐,其實我今兒個來是有事兒要跟你說的?!?/br> “哦?”秦惜詫異,“說罷,什么事?!?/br> “走,跟我去看看我哥哥去?!?/br> 秦惜看著外頭的日頭,不由得搖頭,“這會兒太陽正大呢,你不怕曬黑啊?!边@么幾天的了解下來,秦惜知道這姑娘雖然性子彪悍了些,可對自己的外貌還是很在意的。 “哎呀,就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所以才要去看,你跟我一起去了就知道了?!?/br> 說罷,孫芷拉著秦惜就出了門。 兩人撐著傘,一路上孫芷拉著秦惜小跑,天本來就熱,這一跑,等到了孫遠揚的小院子里的時候,兩人身上已經(jīng)全被汗水浸濕了。 秦惜這是頭一次到孫遠揚住的院子里來,因為院子坐北朝南,所以整個院子就越發(fā)的熱,空氣也悶的緊。兩人走進了屋子,秦惜一眼就瞧見臉色蒼白的孫遠揚倚在一個竹制的藤椅上閉上眼小憩。 他面色看上去很不好,臉色蒼白,平躺在那里額頭上還沁出點點的汗,唇色微微發(fā)白,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疲憊。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袍,顯得越發(fā)瘦削,平躺在那里幾乎都聽不到呼吸。 秦惜嚇了一跳,用眼神問孫芷,這是怎么回事? 孫氏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屋里的孫遠揚就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瞧見孫芷他不奇怪,不過看到秦惜的時候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他扶著藤椅邊緣就要起身。 “別!表哥你躺著就好。”秦惜慌忙按住孫遠揚,實在因為他臉色太難看了,秦惜生怕他坐起來就會暈過去。秦惜蹲在藤椅旁邊,忍不住的擔憂,“表哥,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沒有告訴娘,我讓人去給你請大夫?!?/br> “不用。”孫遠揚拉住秦惜的手腕,瞧著她詫異的眼神,他放開秦惜的胳膊,淡淡的笑道,“沒用的,我自己就是大夫?!?/br> 秦惜眸子卻是一凝,反手握住孫遠揚的手,這一握之下臉色更是微變,“不行,必須請大夫!” 明明是這樣熱的天,他的指尖卻一片冰冷,唯獨手心處燙的嚇人。這情況分明就不正常。 孫遠揚無奈的搖搖頭,“我這是老毛病了,大夫來了也無濟于事?!?/br>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芷兒!表哥生的究竟是什么?。?!” 秦惜只知道孫遠揚的身體不好,卻只當是體質(zhì)弱,所以臉色一直都是蒼白的,可是他進府的這快十天來,秦惜瞧見的孫遠揚只除了臉色不太好,其他的完全沒有看出有什么不妥,以至于都不知道他的身體糟糕成這個樣子。 孫芷面帶憂色,席地坐在了秦惜的身邊,悶悶的道,“我哥經(jīng)常會心悸,心絞痛。大夫說是心疾,沒有什么能根治的法子,哥哥自己學醫(yī),他的醫(yī)術超過許多名醫(yī),所以自己配了藥,在心悸的時候會吃一些,能緩解疼痛。這一次不舒服主要是天氣的原因,每年天氣特別熱或者特別冷的時候哥哥犯病的時候就會頻繁些,在江南的時候還好,每每到夏日爹娘就會送哥哥去避暑山莊避暑,可京城這種地方,冬夏兩極化,夏天太熱,冬天又太冷,適合避暑的也不知道在哪里?!?/br> “我能做些什么?”秦惜問孫芷。 孫芷有些不好意思,她撓撓頭,“我這次找表姐是想讓表姐想辦法弄些冰塊來……” “芷兒,住口!” “干嘛不讓我說嘛?!睂O芷委屈的道,“我知道你是怕麻煩姑姑和表姐,可是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都不愛惜嗎?這樣熱的天,萬一發(fā)病了可怎么辦!” 秦惜已經(jīng)明白過來,她皺眉看著孫芷,“也就是說如果有冰塊降溫,對表哥的身子有益處,是嗎?” 孫芷點點頭,“其實前兩天太熱了我就想和姑姑說了,但是我瞧著秦家也不像是有冰塊的樣子,而且姑姑的身體也弱,哥哥也不讓我給姑姑添麻煩,所以就忍住沒說??墒俏仪浦绺绲哪樕絹碓诫y看,真害怕他會突然發(fā)病,這樣的天冰塊就是稀罕物,我知道不好找,也不該給表姐添麻煩……但是我和哥哥剛來京城,和所有人都不熟悉,就只能來麻煩表姐了?!?/br> 秦惜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惱,有些心疼。她瞪著孫遠揚和孫芷,“我粗心大意沒有注意到也就罷了,你們兩個怎么能因此瞞著我和母親?若是表哥身子真的出了什么問題,我就成罪人了。芷兒,咱們都是親人,你說麻煩簡直就是抽我巴掌……” 孫芷和孫遠揚一愣,均是抿唇不語。 “行了,這事兒包在我身上。”秦惜拍拍孫遠揚的肩膀,“表哥,你就安心養(yǎng)病吧,若真當惜兒是親人,今后別說什么麻煩不麻煩之類的話了,要不然惜兒聽了真是難過?!?/br> 孫遠揚苦笑,不是他不想麻煩秦惜,如果是小事他也就說了,只是天氣實在是太熱了,能存冰塊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這樣熱的天冰塊供不應求,就是有銀子也買不到啊。 “表姐,你真的有法子?用不用銀子,如果需要銀子的話,我和哥哥都有。” “不用。”秦惜也考慮了,這種時候有銀子也買不到冰塊,不過她記得秦家好像就有一個冰窖,雖然冰窖不大,但是里面的冰塊也能給孫遠揚用一段時間了。 秦惜想起來就做,她看向?qū)O芷,“芷兒,你在這里好好照顧表哥,我去弄些冰塊過來?!?/br> 孫芷松了一口氣,“好?!?/br> 秦惜撐著傘就去了老太太的百草園。 百草園中也一片寂靜,悶熱的天氣讓丫鬟婆子連聊天的興致都沒有了。秦惜推開門進了屋子,一進屋就覺得渾身一陣涼爽。秦惜詫異的環(huán)視屋子,就瞧見屋子的四個角都放著一個桶。每個桶里都放著一塊半人高的實心冰,這樣的天兒,瞧著那冰塊心里都覺得涼快。 秦惜收了傘微微冷笑。 這死老太婆一只腳都踏進棺材里了,竟然還這么會享受!秦家所有人,恐怕也只有她的院子里用了冰。 王嬤嬤本來守在內(nèi)室給老太太打扇,聽到動靜躡手躡腳的出了屋,瞧見秦惜,她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把秦惜拉出了房間。 出了屋,一股子悶熱的氣浪就撲了過來,兩人都皺了皺眉。 “二小姐,老太太剛剛睡著,您可是有事兒尋她?最近幾天天氣太熱,老太太脾氣也暴躁的很,您若是沒什么大事兒還是不要見老太太了。” “我是有事找老太太?!鼻叵Э聪蛲鯆邒?,“不過找王嬤嬤也是一樣的,嬤嬤,咱們秦家的冰窖還有多少冰?我現(xiàn)在需要一些,等會兒讓人送到我表哥的院子吧?!?/br> 王嬤嬤一詫,連忙搖頭擺手,“不行不行,二小姐,老奴可做不了這個主。老太太老早就下過死命令了,說冰窖里的冰太少了,這府里除了她誰都不能用!” 秦惜又是一陣冷笑,低斥道,“這死老太婆竟然有臉下這樣的命令!” 王嬤嬤臉色一白,慌忙堵住秦惜的嘴,她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人才松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二小姐,您說話小心些,萬一被老太太聽到了可怎么辦?!?/br> “聽到就聽到,我怕她不成!”秦惜冷笑不止,“我表哥身子太弱,不能熱到,否則就容易犯病,今日這冰塊我非要弄到表哥的院子里不可!既然她睡著了,那我也不問了,王嬤嬤,我也不為難你,我直接去母親的院子里讓趙嬤嬤去冰窖里抬冰!” “二小姐,不可啊……” “現(xiàn)在沒有什么不可以。”秦惜冷冷道,“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擔著!” 秦惜拂袖而去。 她知道秦府有冰塊還是上上次瞿氏來秦家提親的時候,那一次老太太就用冰塊做了些綠豆湯,當時因為做的多了,每個主子屋里都端了一碗,她還隨口問了秋意一句,說府里既然有冰塊,怎么這么熱的天還不拿出來用? 秋意當時就告訴她,府里是有一個冰窖,但是一直都是老太太直接管理的。 所以這一次她原本是打算和老太太好商好量的,哪里知道她竟然下了死命令,不許旁人用冰。 既然如此,她還和那個老太婆客氣什么。 秦惜直接小跑到了孫氏的院子,孫氏也躺在涼席上睡著了,她的院子也熱的緊,睡著的時候都出了滿臉的汗。秦惜把趙嬤嬤喚來,把情況和趙嬤嬤說了,趙嬤嬤當機立斷,立馬就帶著孫氏的對牌去冰窖里弄冰了。 如果單純是為了貪涼,他們不會為了這么一點冰塊去得罪老太太,可眼下表少爺身體都這樣了,老太太竟然還想著獨占冰窖里的冰塊,簡直就是太過分了。 有孫氏的對牌趙嬤嬤還是費了一番功夫,因為守著冰窖的都是老太太的人,趙嬤嬤又是用孫清正的身份,又是用秦惜未來簡親王府兒媳婦的身份,才震住了守門的人,讓人弄來了八大桶的冰塊。 冰塊很快就送到了孫遠揚的屋子,身邊伺候著的丫鬟慌忙把門窗都關上,冰塊散發(fā)著陣陣寒氣,不多時整個屋子里都涼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