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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得容易在線閱讀 - 第185節(jié)

第185節(jié)

    明潼吃了湯藥有些犯困,先還看著兒子練字,眼睛微微一瞇,只一片模糊的紅色,石榴花的紅漸漸氤開來,從泛著活氣的紅變作了暗紅,好像血漬凝成的斑。

    她倏地驚醒過來,只當自個兒是大動,卻不過睜了眼兒,松墨還問她是不是要茶,又給她掖上軟毯子,連東角那扇窗戶都已經關上了。

    她是覺得喉嚨口連唾沫都咽不下去,當著紀氏的面吃了一個奶油卷子,刀割似的疼,想是夜里驚夢又出了汗,濕泠泠的睡了,著了風寒,叫云箋煎了姜湯來,滿滿飲了一碗,全身發(fā)熱發(fā)汗,這才覺得好受了些,這可兩碗湯一灌,甚個東西都吃不下了。

    她跟鄭衍早早就分桌吃飯了,先是鄭夫人不想看見她,只當叫她獨個兒用飯是打她的臉,哪知道她變著法兒的點菜,明潼一手管著府里的帳,下人哪有不聽她的。

    鄭夫人氣個半死卻全無辦法,兒子身上這個奉恩將軍還是看著她的面子給的,已經拿捏不住她了,倒不如就分開來過,彼此眼不見心不煩。

    鄭夫人知道兒媳婦有錢,可著勁的伸手要,她要來的,一多半兒補貼了鄭衍,今日包船游秦淮河,后日又帶了兩個小娘去爬山,做上幾首酸詩,相互吹捧幾句,成日里吃得醉熏熏的,回來倒頭就睡。

    原來嘴里念叨的鄭家的榮光,叫他全拋到了腦后去,丹書鐵券早已經連上頭的鐵色都不記得了,知道上進無用,干脆放蕩,他手上有錢鈔,生得又俊秀,自有女人樂意奉稱他侍候他,再不必去看明潼的冷臉。

    他吃得醉了,也不是沒來鬧過,心里不順心,借著酒勁兒撒出來,夜里明潼睡著,他進了家門就往這頭拐,到了東院連連拍門,東院里早就落了鎖,守門的婆子在里頭軟應幾句,又說夫人病著睡下了,鄭衍還不肯走:“???她哪一日不病!”

    明潼叫吵醒了,捂了額頭坐不起來,五月的天還沒換薄被,伸手出來拉一拉被子,呼出幾口氣來,只覺得喉嚨口痛得厲害,手心微汗,怕是發(fā)熱了。

    喊又不想喊,她一醒,一屋子丫頭又要來問她外頭怎辦,干脆不起身,等了好一會兒,鄭衍拍門拍得累了,這才又清凈下來,她還沒坐起來,先聽見窗格一聲響,抵住窗子的插梢滾到地上,一聲脆響。

    明潼伸手到枕頭下邊,指尖碰著冰冷的把手,那人卻遲遲沒有靠近,就這么站了好一會兒,等窗子再關上,明潼睜開眼兒瞧見床邊柜上多了一杯茶。

    第二日鄭衍就摔了馬,還不曾邁上馬去,那馬打了個滑,身子往前一仰,鄭衍滑了下來,把腿給跌傷了,請了跌打大夫來,綁上兩塊木板,明潼立在門邊看他一眼,說一句侯爺養(yǎng)好身子,轉身便走。

    夜里撐著精神等吳盟來,他果然來了,明潼額角一抽一抽的疼,看他一眼,還沒開口,他就坐下了:“怎么?斷一條腿,你不滿意?”

    ☆、第383章 枇杷蜜

    明潼額角一跳一跳的疼,風寒叫姜湯壓住了,不曾發(fā)出來,這會兒卻也不好受,昨兒夜里又沒捂出汗來,裹了襖子坐著,還覺得手腳冰涼,身上一陣陣的發(fā)冷。

    屋里頭一股姜湯味,桌上鋪著全是帳本,光盤算就有兩把,繡桌上一把,羅漢桌的矮腳桌上一把,燒出來的炭條削尖了裝在空筆管里,紙上俱是炭條寫的字,倒比筆墨更得用些。

    五月的天兒,便是吹進來的風也是暖風,可明潼依舊覺得頭昏沉沉的,叫丫頭放了簾子,一重重的紗跟縐綢把屋子里擋得半絲風兒也吹不進來。

    她似是聽不真切,隔了好一會才動一下手腕,把襖子裹緊了些,嘴巴張了張,卻沒問出來,似這樣的事,他也不是頭一回了,明潼越發(fā)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是跟著新皇自藩王起的老人了,高官厚祿不在話下,原來就是錦衣衛(wèi),便是當不上指揮使,當個副手總是夠的,明潼還想著等新帝登極他便不會再來,哪知道隔得半年,他竟又來了。

    門窗擋他不住,他趁夜進來,先還叩三下窗,后來就似入無人之境,等明潼求了明蓁給慧哥兒指個名師啟蒙的時候,宮里把他派了來,說是文定侯能文能武,筋骨從小打磨起來,不能墮了祖宗的名頭。

    她求師傅的事闔家皆知,鄭夫人不識得他,鄭衍也覺得他有些面善,只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倏地回過神來點著他半晌說不出話,明潼叫他一聲吳先生,他還真笑瞇瞇的應了。

    鄭衍還沒往那上頭去想,他見明潼竟求了這么一位師傅來,連著往東院來了好幾回,叫她還求了明蓁去,把這個師傅換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是她請了來的,要送走,求明蓁也是無用,明潼先還當是皇帝還要在鄭家找些什么,這才派了吳盟過來,轉念一想又不對,該拿的都拿了,總不能把鄭家的老宅子挖地三尺,看看地下還埋著什么罷。

    她活了兩世,男女之間所知的也不過就是欲,跟太子是討好,跟鄭衍是敷衍,哪一種都叫人心生厭惡,身量未成就已經當了女人,這檔子事兒半點也沒覺得美妙,自有了慧哥兒,再沒叫鄭衍碰過,不獨是鄭衍,哪個男人她都存著厭惡。

    那把剪子,先是藏在她的梳臺抽屜里,跟著又藏到了枕頭底下,可吳盟卻沒碰過她,看著她的時候,那雙眼睛意味深長,明潼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生的不壞,便是在宮中也算得美人里頭出挑的,這樣的目光她卻沒見過,打廢太子那兒沒見過,從鄭衍的眼睛里也不曾見過。

    明潼久久不開口,吳盟就這么站著,支棱著腿兒,悠閑的望她,還給自個兒倒了杯茶,不用茶托茶蓋,兩只手捏了薄杯,細細吹了,啜飲一口,聞那一點松針香,她的屋子里,自來沒有花香,除了松針就是佛手,清冽里帶著苦意。

    “我有什么好?”明潼咳嗽一聲,啞著嗓子問道,她并不自驕,可若到此時還想著旁的,那也太虛了些,她知道吳盟做這些是為什么,卻不明白他到底覺得她哪里好。

    吳盟大約是喜歡她的,她早就知道了,她沒想著挑破,等成王作了皇帝,他自然有錢有權有女人,到時候不必她開口,他自個兒就走了,沒想到他還會回來。

    明潼知道她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也知道別個是怎么看她的,她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溫柔這樣的詞勾不上,硬要往她身上加些女德,也只有端方這一樣,可她深知,端方是絕計討不了男人喜歡的。

    就是紀氏,早些年在面對著顏連章時,也有小女兒態(tài),她上輩子的小女兒態(tài)全給了太子,這輩子僅有的一點,也用來騙鄭衍。

    世上她所愛的只有母親弟弟,弟弟還排在母親后面,再后來就加了一個慧哥兒,而愛她的,她不必數也點得出來,覺得她哪兒都好的,就只有母親一個。

    吳盟叫問住了,他也答不上來,也許明潼不記得他了,可他卻記得明潼,自第一眼見她的時候起,那一年落大雪,他陪著還是親王的皇帝去顏家,那時候他已經跟成王好些年了。

    見識過他的抱負,驚異他竟還有這樣柔情的一面,騎在馬上,頂著雪往顏家去,成王一向拿他作不解事的孩兒看,別人不敢問的,他倒敢問上一句,問他怎么不挑個不落雪的天氣來,成王眼睛望著前頭,見著顏家的大門笑了:“一刻,也等不得了。”

    他自幼便目力過人,雖也用刀,可最厲害的是眼力,成王進得堂去,他就等在外頭,石峰上一點灰影,他就知道里頭藏著只麻雀,再一掃,后頭還有一雙眼睛。

    他起了一點玩心,輕手輕腳繞到她身后去,都把那麻雀掏下來握在手里了,她竟還不知道他在,像他獵過的野兔子,等她回頭,他就知道,她不是野兔子,她是一只野狐貍。

    身上裹著丫頭仆婦穿的斗蓬,鞋子卻是揉制的皮子,底座還刻了蓮花,在淺雪上壓出淡淡的印子來,雪一落就又沒了,回身的時候斗蓬隨風揚起一個角,露出里面嵌著閃緞的斕邊,光華燦爛,這一地的雪怎么掩蓋得住。

    不過一瞥,他自然明白身份,流民里的孤兒,被相中不過因為一雙眼睛利害,往后生死且不知,哪里還談什么成家立業(yè)。

    第二回見她,她在跑馬,梳了高髻,通身錦繡,馬背上驕傲明媚,讓他隔得這遠也能從人群里認出她來,可她是裝的,看著再真,也是假的,她是逃命的狐貍,恨不得斷尾求生。

    第二面,他再想忘,就忘不掉了,這時候依舊沒有資格,她謀嫁的是那個戴著玉冠的世子爺,嬌笑淺嗔全是給了他的。

    到第三回,他是錦衣衛(wèi),而她是鄭夫人,鼎鼎有名的文定侯鄭家,連外面這團錦都要爛光了,她卻偏偏嫁了進去。

    再接著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他既不想作高官,也不要錦衣玉食,成王仿佛看穿他的心意,只要是事關于鄭家的,就沒有派過第二個人來。

    “你冷了,是不是?”他本來只想說第一句的,加上后面一句,不過想跟她多說幾個字,她看著一動不動,卻在發(fā)抖,人已經僵了,吳盟動一動嘴唇,還想再說什么,卻只一箭步上去,把她從羅漢床上拎起來,一把摟住了,扣著她的脖子,迫她抬頭。

    卷了她的舌頭用力的吸吮,分明是苦的,是藥是姜,又沖又澀,等她出聲,他就又溫柔起來,捧了她的臉,揉著耳垂,揉著她后腦勺上凸出來的骨頭,指節(jié)摩挲著,恨不得把她整個揉進懷里。

    美夢不過頃刻,接著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最軟的舌頭,咬出血水,明潼悶哼一聲,還想用力,嘴里發(fā)苦的不知是姜湯還是旁的。

    明潼急急退開一步,身上冒汗,嘴里喘息,手上牢牢握著的剪子到了他的手里,他伸出舌頭來舔一舔傷口,眼睛還盯著她,忽的笑起來:“你哪兒好,我也不知?!?/br>
    說完退到窗邊,翻身上了房頂,貓兒似的不見了蹤影,明潼軟坐在床上,身上又發(fā)熱又發(fā)冷,裹了襖子還不夠,把被子也翻了出來,緊緊裹成一個繭,卻又覺得喘不過氣來。

    第二日起來,身上燙得的似火燒,面頰嘴唇全都燒火了,尤其一雙唇,分不清是留在上面的血漬,還是燒起來的火星。

    慧哥兒隔了簾兒來看她,明潼叮囑他好好習字,慧哥兒點頭應下了,又道:“娘乖乖吃藥,吃了藥就有糖塊吃?!?/br>
    明潼喝盡了藥,卻不必含糖塊,慧哥兒輕輕呀了一聲,跟著告訴明潼,吳先生磕了嘴角,破了一塊皮,今兒連他奉的茶也不吃了。

    明潼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慧哥兒還想進來端湯,叫丫頭給勸了下去,她掌心發(fā)燙身子沉重,松墨扶起來飲下一杯枇杷蜜水潤喉,靠在枕上她還想看帳,松墨嘆了口氣勸道:“姑娘,歇歇罷?!?/br>
    明潼搖一搖頭,云箋進來了:“二姑娘知道姑娘病了,給姑娘送了些燕窩來?!边@二姑娘說的是鄭辰,她滿了孝嫁出去,這一回沒依著鄭夫人的意思,嫁的是個小官人家,這才嘗著了當家作主的好處,明潼給她預備的嫁妝,怎么花銷也夠了。

    她點一回頭,到底挨不過困意,這兩天是到季盤帳的日子,底下的管事做了帳送上來,她也要看個大概,還想強撐,小篆往青金石瑞獸香爐里頭添了一塊安神香,沒一會兒明潼眼皮就闔了起來,人歪著睡了過去。

    夜里吳盟又來了,這回明潼沒醒,桌邊還放著空藥碗,他靠近了伸手摸她的臉,掌心里的繭子刮上嫩生生的皮子上,她微微動了下眉。

    看著她,又不知道拿她怎么辦好,要是她肯,也沒什么大不了,可她花了這許多功夫才有今天,怎么肯呢?

    這場風寒到石榴花開敗的時候,才好了起來,慧哥兒拿了一只大風箏進來,那風箏比他的個頭還大點兒,舉在頭頂飄了進來,素白一張,看不出甚個模樣,明潼問他是什么,他笑盈盈的:“是祛病氣的?!?/br>
    還怕明潼不明白,又加了一句:“師傅說了,放高剪了它,病氣晦氣全沒了,我做給娘的?!蹦睦锸撬龅?,他不過幫著糊了個邊兒,削竹骨,扎風箏,俱是吳盟做的。

    明潼看著兒子黑亮亮的眼睛,摸了他的頭,抱他上了賜閑樓,在賜閑樓上放高了風箏,就用那把剪子,把風箏線給剪斷了。

    ☆、第384章 小餛飩

    明沅收到了紀氏的回信,既不叫她拒了金夫人,也不能就此答應了她,明沅正犯難,金夫人卻沒再提起,只發(fā)了帖子來,請她觀蓮節(jié)前去吃喜宴,不是金玉的喜宴,反是金珠的。

    金玉的婚事一定,金珠越發(fā)尷尬起來,她已經十七了,前頭死的那一個埋到土里也有兩年了,家里一直拖著不給她說親,一是那家子也還沒死絕,怕惹出甚個難聽話來,按著金夫人的意思,還是那家里頭挑一個,可嫡支竟沒有未議親的了,總不好奪人夫婿,這才作罷,另尋他人。

    二就是金大人水漲船高,從二品的布政使,想結親的人家把門坎都踩薄了一層,家里的女孩兒要嫁人且得挑個更好的。

    蜀王的小兒子拖到弱冠未結親,金大人的孫女兒也正當年,兩個配成一門親,原是好的,不論往后如何,一個輔國將軍總跑不了,生了孩子出來也姓了國姓,再降也有奉恩都尉。

    原來蜀王府這門親是想定給金珠的,不意換成了金玉,一樣是金家的姑娘,與兩家無妨,可金珠的事就越發(fā)難辦了。

    金家的姑娘,在蜀地是絕計不愁嫁的,再是年紀大些,死了前頭那個未婚夫,只要她還姓金,姿態(tài)擺的低些,總有人上門提親。

    金珠的婚事,金夫人甩了手不管,全交給了兒媳婦,她原來倒是受了寵愛的,無端鬧了那些事出來,嫡母跟著沒臉,還叫妯娌踩了一腳,哪里還肯用心替她挑,不打也不罵,給她挑了知府家的二兒子。

    從王府女眷掉到四品官家的女眷,金珠一口氣兒還沒緩過來,竟是定下親事,急急就要嫁了,嫡母冰了一張臉看她:“這已然算是好的,若是家里女孩兒多,哪里還輪得著你。”

    金珠伏在床上痛哭一回,再哭也是無用,兩邊一齊辦喜事,東西流水一樣的搬到金玉的屋子里去,因著是嫁給宗室,蜀王府還送了一顆東珠來給她嵌在鳳冠上。

    金玉才知道消息,惶惶然過來同jiejie剖白:“怎么也該是jiejie,怎么就落到我的頭上來了,這可怎么好,我怎么能進王府。”

    金珠這會兒也不哭了,她沒見過蜀王那個小兒子,倒是聽說豐神俊秀,不讓潘玉,這會兒看著金玉著急慌張的模樣笑了一笑:“我看meimei合適,比我合適多了?!?/br>
    叫丫頭從柜里取了一付金頭面來,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家里給她添了這許多東西,不光是為著補償她這兩年拖著不定親的苦悶,是有心將她嫁的更高些,此時后悔也是晚了,整套樓閣群仙的金首飾,里頭一塊嵌了一顆金剛石,原是她的嫁妝,此時拿出來送給了金玉。

    金玉漲紅了一張臉,連連擺了手不要,口里說著jiejie折煞我,卻倒底是接了,金珠聽見她說折煞便笑:“一家子的姐妹,哪里說得這出這話來,不說寶兒還來給我添妝,我們兩個自小到大沒紅過臉沒拌過嘴,這份情宜,這一套首飾怎么比得上?!?/br>
    金玉嘴唇微動:“看jiejie說的。”面上還笑,可王府的日子怎么難過這些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來了。

    明沅跟明洛一道來金家吃酒,她們倆個算是賀客,黃昏來接新娘子,金夫人非早早就請了她們去,明沅明洛自也預備了首飾給她,東西都抬出去了,只余下一抬描金箱子,里頭裝的俱是來吃酒的夫人給的添禮。

    明沅誰都不曾說過,就是紀舜英那兒,她也沒吐露金家姑娘是哪一位姑娘,此時面對金珠也作不知,給她添了個寬邊鐲子,明洛給她添了個小柄如意。

    喜房里漫天漫地都是紅,事兒辦的急,東西卻一點兒都不粗糙,床上桌上椅上榻上,俱都鋪設著子孫萬代的繡帳繡罩,光是這些個,就不是兩三個月里尋常人家能辦出來的。

    門前擺了喜筐,里頭全是打著喜字的銅錢,就叫喜錢,討個吉利,明洛看著就吐吐舌頭,還道金大人是清官,真上清如水明如鏡,這些又從哪兒來。

    金珠端坐在床上,絞了面畫了眉,口脂點得櫻桃也似,頭上身上披掛著,累累垂垂,裙子是拿滿幅的金線繡的,衣裳倒比鳳冠還壓人,光看裙衫,她頭上那點珠翠,就顯得有些輕了。

    明洛拉過明沅看一回,夸兩句新娘子漂亮,金珠抬了眼兒看看明沅,沖她笑一笑,開口道:“顏家jiejie陪我說說話。”

    明沅心里奇異,面上笑意更深,挨過去才剛走近,金珠拉了她的手:“我原先對不住jiejie的,今兒同你道了惱,就能安心上花轎了?!?/br>
    不意她竟坦誠說出來,離得這樣近,明沅面上的神色瞞不過她去,金珠垂了頭:“jiejie真是厚道人?!?/br>
    等外頭賀喜的進來,她便不再說,明沅便道:“這一天又累又渴,預備些一口酥,吃起來方便些?!边@些早早就準備好了,也不等她此時來說,金珠還是道了一聲謝,外頭金玉金寶進來了。

    都要出嫁了,閨中再不和睦,也還是姐妹,金寶兒給她添了禮,她最得金夫人的寵愛,手上好東西多,原來的添妝就是一對兒嵌了七寶的鐲子,這會兒給的是個鴛鴦摺絲珊瑚寶石的墜領,她的東西出了手,金玉的那一個就不怎么顯眼了。

    金寶兒說了句恭喜jiejie,金珠回了一句多謝meimei,金玉到了跟前,她也點頭謝過,一屋子人來人往,見著金玉都知道她好事將近,恭喜完了金珠,又再恭喜她一回。

    明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一個,想著明湘出嫁那時候,咬得唇兒:“得虧著咱們不那樣兒。”連她都覺出這姐妹三個并不親近,就是原來親近的,這會兒也再不會親近了。

    賀過了新娘,就到花廳去吃茶,明洛已經顯了懷,明沅日子還淺,丫頭小心扶著,到了花廳,金夫人正摸牌,她手氣不好,牌打得也亂七八糟,可在牌桌上卻沒輸過,是以最愛的消遣就是打牌雙陸,凡跟賭字兒沾了邊的,她都喜歡。

    連著孫女兒嫁人,也在水閣里擺了桌子出來,招手叫明沅也下場來,明沅拉了明洛坐陪,她學是學了,可著實技藝不佳,這場面得換明洛來,要么就是明芃,下棋雙陸葉子戲,就沒有她不精通的。

    “不常玩的手氣才好呢。”金夫人把自家面前的份子推了一半給明沅,沒一會兒功夫,又贏滿了,她笑個不住:“今兒辦喜事,你們幾個都讓我?!?/br>
    明沅倒贏了金夫人幾把牌,又吃蜜釀紅絲粉,今兒喜果喜餅是再少不了的,明沅吃著送上來的湯圓餛飩,餛飩裹得龍眼大,里頭餡兒倒足,除開金夫人那份是素的,余下的俱是雞湯煮的,水閣里一時無聲,全聽金夫人講故:“這湯圓是團團圓圓,這個餛飩嘛,就是混混沌沌,沒這兩樣過不得日子?!?/br>
    外頭香花寶樹,臨著水閣的池心還擺了一對對十八枝的蓮花燈,夜里點起來光華萬千,別個都嘆金府富貴,金夫人偏不應:“你們看著費銀錢,這可是要辦兩回事的,咱們家老三也要出嫁,扎一回用兩回,不費?!?/br>
    金玉的嫡母就陪在后頭給金夫人端茶,聞言只是笑,半句也不敢多話,金夫人不當面給她沒臉,這些日子卻很是遠了她,叫她有苦也訴不出來,妝委屈罷,婆母不吃這一套,可她實是委屈的,哪里知道養(yǎng)了這么多年,養(yǎng)出這么個來。

    只當自家爭了好的去,還不一樣一場空,進了門還更尷尬,金家除了出一個女兒,再想旁的可都沒有了。

    金夫人吃了小餛飩小湯圓,推了牌告一聲罪,說是年老覺多,要往后頭歇歇去,走的時候卻拖了明沅:“通判夫人,煩請扶我一把?!?/br>
    明洛頂上明沅的位置摸起牌來,明沅跟著金夫人進了內室,還猜想著她怕要舊事重提,家里既沒應又沒推,金夫人這里實不好回話。

    金夫人卻不曾再提起,只叫她陪坐,吃些個點心素食,知道她有了身子,笑著點頭:“紀通判我瞧過,是個好孩子?!彼@年紀當祖母也確是夠了,說得高興,叫丫頭拿了她年輕時候戴的首飾出來,說是舊的,可金夫人家里確不是富貴出身,這東西還是為著給明沅才新打的。

    “倒不敢收這樣重的禮,四姑娘也該妝扮起來了,給了她戴也是好的。”明沅提到了金寶兒,金夫人便露出點笑意來,上上下下看了明沅一眼,輕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