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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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一樣嗎?”蘇淳風道:“這是我打得過你,打不過你,脖頸得被你掐腫了?!?/br> “是你先動手的?!?/br> 蘇淳風很較真地笑言道:“錯,我先動的是腿腳,而且,是你說隨時樂意奉陪的……” 白行庸無奈道:“為什么?” 蘇淳風微笑看著他。 白行庸只好攤開雙手,歪著頭作無辜狀,道:“好吧,我承認剛才確實動了對你施術的念頭,因為我想試試你的修為到底有多高,術法有多強??晌胰套×藳]有出手,因為這里是校園,咱們作為京大和華清兩所大學學生術士協(xié)會的會長,理當以身作則嚴于律己,而且偷襲的行為會顯得很卑劣,我實在做不出來。這不,正想要向你提出約個時間地點,咱們切磋下術法,術士嘛,當然要施術斗法,誰曾想你小子當即就對我動起了拳腳?!?/br> “誰說武術不是術法的?”蘇淳風笑著負手而立,沒再佝僂腰身,挺胸抬首望著幽靜林間被遠處昏暗燈光投下的斑駁暗影,淡淡地說道:“白兄,請恕我直言,你剛才想施術,不是為了試我的修為有多高,術法有多強,而是想著突襲動手,會迫使我來不及反應不得不以己所能的最強術法應對,如此一來你就能試探出我使用的是不是詭術,而我,是不是詭術傳承者。因為你沒有見識過詭術,沒有和詭術傳承者交過手,所以擔心普通的斗法切磋過程中,看不出我使用的是不是詭術……” 白行庸愕然看著蘇淳風,這次是真用看滄桑到妖的眼神在看蘇淳風——這家伙,真像個老成精了的人物,他怎么知道的? “坦白說,我挺不高興的?!碧K淳風扭頭神色平靜地看向白行庸,道:“江湖傳言終究是傳言,你刻意想要把這些傳言在京城的大學學府里推波助瀾,怎么可能逼出真正的,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了的詭術傳承者?除了能造成一些眾口鑠金的誤解之外,還能有什么好處?而且再過些日子,江湖上恐怕會對我有新的傳言流出,到時候京城這邊的江湖上懷疑我是詭術傳承者的謠言已成,你又該怎么為我挽回?” 白行庸歉疚道:“淳風,對不起……” 蘇淳風抬手打斷他的話,道:“我不妨告訴你,再過些日子,江湖上應該會有傳言,說我是山門中人下山?!?/br> “這……” “信不信由你?!碧K淳風懶散地拖著步子往小林外走去,一邊說道:“雖然沒有你的推波助瀾,傳言一樣會傳開,可因為身份的不同,造成的影響自然不同。道理很簡單,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和從劉悅的口中說出來,在旁人看來誰的話可信度更高一些呢?答案是明顯的。有道是謠言止于智者,所以還望白兄以后,能在這方面慎重些,畢竟咱倆以后是要做友人的,況且,縱然是真有詭術傳承者出現(xiàn),無冤無仇的,你又何必因為那些奇門江湖上千百年來對于詭術莫須有的江湖偏見,就非得較這個真呢?” 白行庸跟在蘇淳風身旁,道:“無風不起浪,奇門江湖千年以降,怎么能說是偏見呢?我輩身為江湖正道人士,本應該對此邪術及其傳承者,嚴加關注?!?/br> “那就該寧可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地亂猜忌?” “我,沒有惡意的?!?/br> “可以說你迂腐不?” 白行庸倒是放得開,坦誠道:“好吧好吧,怪我思想迂腐鉆牛角尖,那,你也打了我,總該消氣了吧?再說了,我這不是還沒開始散播這則消息嘛……至于對劉行乾和劉悅父子二人說的那些,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的?!?/br> 蘇淳風笑著點點頭,神情溫和。 “好了,不提這些?!卑仔杏固终碇鴣y了的雪白長發(fā),玩笑道:“淳風,你怎么敢說動手就對我動手呢?吃飯時你也聽劉行乾說過了,我可是耀皇宗白家將來最有可能接替我父親,成為宗主的人,你就不怕惹下白家和耀皇宗?” “我和遲一正斗法時,縱萌在場想要代替遲一正斗法,被我拒絕,而且我殺了遲一正,廢了他徒弟?!碧K淳風好似答非所問地說道。 白行庸當然明白蘇淳風這句話里的意思。 青鸞宗比耀皇宗如何? 縱家比白家如何? 便是縱家的術法高手不如白家多,青鸞宗和耀皇宗歷史以來在奇門江湖上的地位不分伯仲,可青鸞宗縱家,出了一個登頂江湖二十載術法修為天下無敵的縱仙歌,這就夠了——由此可見,孤零零孑然一身的蘇淳風,膽識何其大? 白行庸撇嘴道:“你憑什么如此強勢?讓我不得不懷疑,你身后是不是有什么強大的神秘的勢力背景?!?/br> “光腳的孤零零一人,能有什么勢力背景?本來好歹還有個好像應該挺厲害的師父吧,結果老人家就是個甩手掌柜,任憑我自生自滅。家里面爹娘是純粹的農民出身,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我是術士,也不知道什么是術法,什么是奇門江湖,我也不敢告訴他們……”蘇淳風像是難得遇到能聽自己吐露苦衷的知己般絮叨著,又道:“其實也談不上強勢,先前就說了,我是一個挺膽小的人。和遲一正生死斗法,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早早晚晚都必須是個你死我活的結局,說真的,當時我也沒想到能贏了他,贏得相對來講還挺輕松,這純屬僥幸,而且我當時敢于動手,是因為自知對縱家,對縱萌,還算是有那么一份救命之恩,縱萌既然在場,應該不至于眼睜睜看我送命。” “那你又怎么敢對我突然動手呢?咱倆可不算熟……” “因為你是白行庸?!?/br> “你了解我?” “本來依我的性子,是不想了解京城各大學府中的學生術士的。”蘇淳風笑著看了眼白行庸,道:“可誰讓你這副形象實在是過于惡俗,讓人想不注意都難。說真的,我一直都覺得你刻意這樣打扮自己,居心叵測啊?!?/br> 白行庸忿忿道:“我怎么就居心叵測了?” 蘇淳風向他遞出一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兒…… 白行庸氣得使勁撓頭,解釋道:“我這副皮囊不算差吧?就算是想吸引女孩子的注意,也用不到刻意在形象上做什么手腳。我只是天生銀絲白發(fā),又喜好這樣的服飾穿著,所以才……好吧好吧,我回頭就把這一頭長發(fā)剪了去,再把頭發(fā)染黑了,省得被你小子像抓住了小辮子似的天天拿來嘲弄?!?/br> “心虛了不是?” “那你說要我怎樣?”白行庸怒道。 “就這樣吧,挺好的?!碧K淳風微笑著擺擺手,道:“瞧你這心眼兒小的,我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嘛,急什么眼?” “我……” 蘇淳風哈哈大笑,難得輕松開懷。 白行庸也不禁笑了起來,和蘇淳風說話,其實挺輕松的。 他卻不知道,蘇淳風知道他那一頭如雪的長發(fā),無論如何都舍不得剪掉的——白家有子,如雪白發(fā)天生成,根根銀絲千千結……結出的,是符箓,是術陣,所以這一頭白發(fā),便是白行庸天生的法器,發(fā)絲之質,不次于妖骨,并且會隨著白行庸修為的提升而提升,還不怕被損毀,因為毀掉他一頭銀絲,只要人不死,頭發(fā)總要長出來的。 所以,這滿頭如雪銀絲,是真正稱得上上品的法寶。 當然,除了天生如雪銀絲之外,想成為名副其實的上品法寶,還得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世間有幾人能天生一頭銀絲,還能有如白行庸這般術法世家大宗門的出身,又在修行術法方面堪稱天賦資質絕佳的天才人物? …… …… 正如蘇淳風所說那般,沒過多久,江湖上就又流傳了一個和他相關的傳言——蘇淳風此子,是山門中人下山。 既修山門術,何必入紅塵。 數(shù)月前,在京都蘇淳風制陰陽球膽救肖振堂伯,石林桓觀那一對陰陽球膽后嘆道“既修山門術,何必入紅塵?!保灰粋€半月前,蘇淳風與遲一正生死斗法在金州縣墳崗上,觀戰(zhàn)者鐵卦仙程瞎子事后亦是嘆息“既修山門術,何必入紅塵。” 不謀而合,一字不差。 白行庸聽聞這則江湖傳言后,心生震撼,繼而疑惑。 那夜與蘇淳風并肩游京大,蘇淳風就曾認真說過“我不妨告訴你,再過些日子,江湖上應該會有傳言,說我是山門中人下山?!?/br> 那么,他真是山門中人下山? 為何語氣又是那般的…… 似無奈,似自認,又似僥幸,還有點兒狡黠,總之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復雜感覺。 …… …… 晨光初露。 秋意漸濃的大江江畔,西裝革履身軀魁梧的鎖江龍立于入江的木臺上,靜默沉思——詭術有霸絕天下的屠龍手,山門中亦有擒龍弒蛟的精絕術法,而且從蘇淳風與遲一正斗法時以守為攻的表現(xiàn)來看,確實應該更符合下了山的山門人。 思及那日幼子縱萌的惱恨,再想想這段時間江湖上不斷傳播的有關蘇淳風的流言……縱仙歌唇角微動,露出一抹冷笑。 民間有俗俚之語“人老成精”。 現(xiàn)在胡四已經(jīng)著裝邋遢如乞丐,似苦修般由湘南省步行北上,不急,只隨緣。 縱仙歌暗想,這位活了兩個甲子的天驕般地仙人物,怎地不再求那雖然虛無若天涯實則對他來說已經(jīng)有咫尺之機鋒的天人歸真境,羽化而登仙…… 也要做個成了精的人不成? 第394章 長假被攜游香山 雖然蘇淳風身在京大,又有京大學生術士協(xié)會會長的小小職務在身,可以稍加坦然地不去理會那些奇門江湖上的傳言,可這京大學府終究不是與世隔絕的桃花源,所以難以避免地會被江湖傳言所擾。這不,近來京大學生術士協(xié)會的一些會員們,隔三差五就瞅準機會私底下問詢蘇大會長,聊幾句: 和縱仙歌的徒弟生死斗法如何如何…… 你既然修了山門術,又何必入我們的紅塵? 你到底,是不是那下了山的山門人? 據(jù)說你是詭術傳承者? 我支持你! …… 除了本校的學生術士,京城其它學府中亦有學生術士找到他們在京大熟識的或者能說得上話的學生術士,從而見到蘇淳風——有的學生術士,只是像看西洋景似的看看這位目前在奇門江湖上很出名的蘇淳風長啥模樣,是不是三頭六臂,或遠或近地看那么兩眼也就行了;有的則是經(jīng)人介紹后,很是客氣禮貌地和蘇淳風簡單聊上幾句,不去提那椿江湖事,能和蘇淳風先聊聊混個臉熟以后慢慢做朋友,總歸是好的;有的則是比較直接,開口就問這個那個…… 就連遠在中海市復旦大學的郭子弟,都通過手里那份全國各大名牌學府學生術士協(xié)會會長一覽表里的聯(lián)系方式,電話聯(lián)系上蘇淳風,閑聊了些有的沒的,然后真誠地委托蘇淳風在京大學府中多多關照自己的弟弟郭子陽。 而與此同時,卻沒有人去找江湖傳言中曾在現(xiàn)場觀看蘇淳風與遲一正斗法的縱萌——因為大家都知道,縱萌那廝是一個性格冷漠孤傲的家伙。相反,蘇淳風留給京大學生術士們的印象,恰恰是一個不那么熱衷于在圈子里交際,但至少是個性情溫和平易近人的人,雖然……這家伙暑假時很暴戾很膽大妄為很牛逼地殺了天下第一縱仙歌的徒弟,還廢了縱仙歌的徒孫。 旁人并不知道,開學到現(xiàn)在,蘇淳風和縱萌還沒見過面。 一個是懶得去見對方,一個是心里有些歉疚,不好意思見對方。而且以縱萌的孤傲冷僻性格,本就不是那種喜好和擅長表達,去向人解釋的人。 雖然相對來講,學生術士的存在極為稀少,蘇淳風還不至于像大明星那般出門就得戴墨鏡躲躲藏藏,要么被人山人海堵住索要簽名和合影,可試想下,如果你悠閑地走在京大校園里,突然就有一名學生術士站在你面前認認真真地問你些什么;你在食堂吃飯時,偶爾會有學生術士在不遠處用專注的目光打量你;你在課堂上聽講時,有學生渾身散發(fā)著術士的氣息冷不丁地坐到了你身后或者旁邊;你和女朋友結伴而行正要親密時,有學生術士打來電話問你是否害怕被其他術士報復,或者要挑戰(zhàn)你和你切磋術法…… 說得難聽點兒,術士有一個算一個,都他媽不是正常人,生活中被一群不正常的家伙們如此熱切地關注,誰能受得了? 煩不勝煩?。?/br> 蘇淳風終于按捺不住,給羅同華教授打去電話求援,讓其幫忙給各大學府的學生術士們打個招呼:“干什么干什么?既然是學生,就要以學為主,別把奇門江湖上的那些陰暗事和劣習帶到學校里來,這里不是江湖!” 羅同華在軍訓學生返校時,和蘇淳風見過面談了一番話之后,就離開了京大校園。 他也很忙的。 以前他就對蘇淳風說過,他的職責和身份,其實就是在江湖與廟堂間搭起的那一條不太清晰的線,能起到一個居中傳達和調和的作用——不至于讓廟堂對江湖太不放心,也盡量不讓江湖人去觸碰到廟堂的底線,那很危險。 羅同華人不在京城,但話還是好使的。 他給京城各大學府的學生術士們嚴詞打過招呼后,蘇淳風在京大的生活總算是消停了許多。只是心里,卻越來越厭惡奇門江湖,私底下總會忍不住暗自腹誹、怒罵cao蛋的江湖太扯淡。 本來他自己的小日子過得好好的,哪怕是出了暑假時和遲一正生死斗法的那檔子破事兒,他當時也思忖過,總不至于在偌大的奇門江湖上傳得轟轟烈烈——就如白寅和尚文天兩人談及此事時懶于去重視的緣由一樣,在兩世為人的蘇淳風看來,不過是兩個未入煉氣境的固氣境術士因為一些小事鬧到了不得不生死相向…… 僅此而已。 值得整個奇門江湖都熱熱鬧鬧地傳個沒完沒了嗎? 就好像偏遠山區(qū)一個小小的閉塞的村落般,誰家母雞早上抱出了一窩小雞崽,到中午時就能被那些閑出病來的婆娘們當特大新聞傳得沸沸揚揚。 這還是奇門江湖嗎? 丟不丟人? …… …… 入秋涼。 香山紅葉似火,漫山如花怒放。 恰逢國慶長假第一天,京城西郊的香山上,游客如織,絡繹不絕。 王海菲和張麗飛兩美攜蘇淳風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