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節(jié)
兩位老人家慶幸自己沒喝水,否則一定會噴對方一臉。 喜鵲以手掩面,不敢抬頭看人,因為她憋著一肚子的笑。 單林淵的臉色從著迷再到僵硬,再到土崩瓦解。坐在他對面的老女人,瞧見心上人神情不對,還在癡傻的追問,“何人惹你生氣了?莫要這樣,看看你的臉,只有笑起來,才是最好看的。” 老女人色瞇瞇的笑著,想伸手勾一下他的下巴,但被單林淵揮開了,“被人羞辱了,怎能笑的出來!” “羞辱?誰敢羞辱你,誰,是誰?”老女人拍案而起,扭著脖子四處張望。 單林淵看了眼老女人身后的方向,一聲冷笑。很好,居然敢罵他不是男人,走著瞧。 老女人把他看的跟寶貝似的,再一瞧心上人看的方向是自己身后,她猛的回頭,厚實的手掌正要拍在木香肩頭。 吳青剛上樓,見此情景,嚇出一身冷汗,風也似的奔過來,一把掐住老女人的手腕,“你干什么?放肆!” 他手一揚,老女人的身子便如失了生心似的飛了出去,撞在露臺邊上,還好高度沒夠,否則這一撞,非得摔下去不可。 飯館本就是吃飯的地方,突然傳出打斗聲,那些看熱鬧的,唯恐天下不亂的,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單林淵至始至終都沒動彈,甚至連看一眼那老女人的心思都沒有,他一直盯著木香的背影。從老女人起身要拍她肩膀,到那老女人飛出去,摔的鼻青臉腫,這個背影紋絲未動。 老女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胡亂理了下亂糟糟的頭發(fā),破口大罵,“哪里來的野丫頭,竟敢在此地猖狂,你可知老娘是誰嗎?” 木香終于動了,臉上掛著不明的笑,“我還真不知你是誰?敢問,這位大娘,您夫君是誰?” 她這話里,豈止是帶刺,簡直帶刀淬毒。 明眼人都看見這位風sao老女人,帶著年輕小哥坐在這里吃飯,言行之間,大膽放浪。 可她偏偏要裝年輕小姑娘,說話的聲音,身上的穿著,無一不是在裝嫩。 既然是裝的,肯定不喜歡別人拆穿。 木香竟然直呼她大娘,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 再者說了,帶著年輕小哥坐在這兒,夫君肯定是死了的,否則不死也得會被氣死。 “你你你……”老女人氣的亂發(fā)快冒煙了。當著她的小情人,如此拆她的臺,怎么能忍。 她叫囂著撲上來,弓著十指,本想抓花木香的臉,誰成想,腳下不聽使喚。 身子不僅不往前,竟還往后飛去,這回飛出了露臺之外,只聽似有重物墜地,接著便是那老女人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赫連明德放下衣袖,重聲哼道:“這樣雅致的地方,竟也有這等級低俗的人,真是掃興!” “既是低俗,您老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生氣,菜就快上來了,待會準備許你們兩位喝些米酒,”木香給他倒了杯茶,這家小店,店面雖不大,茶卻是好茶,不像有些酒樓,給客人喝的,盡是些大葉粗茶。 一聽有酒喝,老爺子頓時笑顏展露,“可是真的?那老夫至少要喝半斤,米酒喝不醉人的,沒什么酒勁,可惜你懷著身孕不能喝,你們幾個也都嘗一嘗吧!” 正說著菜,兩個伙計便端著托盤,送了酒菜上來。 清蒸的菜,顏色都十分好看,形狀也是入鍋前的樣子。 他們店中自制的漿料就擺在一邊,吃的時候,澆上去,再攪拌一下即可。 之所以沒有在端上來之前,就把醬料撒上,是為了品相好看。 “幾位慢用,這是我們家老板送與幾位品嘗的米酒,釀了有些時候,剛出酒窖,多一天味濃,少一天酒香便淡了,今日喝來最好,”小二極力推薦的米酒,聽他的意思,這酒跟木香賣的圓桌一樣,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赫連明德揭了蓋子,聞了一下,連聲贊好。 菜上桌,色澤誘人,可是木香聞著酒香,卻十分的憋屈,不能喝酒,好郁悶?zāi)模?/br> 喜鵲一個勁的給她夾菜,能跟主子同坐一個桌子吃飯,雖然也不是頭一次,可她還是不太適應(yīng)。習慣性的伺候主子,等主子吃飽了,她才吃。 吳青因有公務(wù)在身,只喝了一杯,便不再喝了。 彩云酒量不錯,用茶碗喝了兩大茶碗,也不見小臉變色。 木朗因為有了前車之鑒,不敢讓他喝多,可是瞧他眼巴巴的瞅著酒碗,木香放寬了限令,只讓他喝了半碗。 赫連明德笑呵呵的道:“木朗啊,你晚上可有作業(yè)?莫不要喝多了,連作業(yè)也沒法做嘍!” 他一說,彩云也想起來,夫人布置了好些作業(yè),趕忙把碗里剩的酒都喝完了,催著小二上飯,“木朗,你也趕緊吃,一會還要抄書,你寫的慢,更不能耽誤。” “還真有作業(yè)???王老頭就不怕把你們眼睛熬壞了?”赫連明德本是戲言,說著玩的,沒想到還真有。 彩云扒著飯,抽空回答他,“所以才要趕緊吃,有些同學在下學之前,就把作業(yè)寫完了,今兒我跟木朗本來也想寫的,可是唐鑫一直拖著我說話,我不寫,木朗更不會寫了?!?/br> 木香放下啃完的雞翅,接過喜鵲遞來的手帕,狐疑的問道:“唐鑫找你說什么話?你跟他有什么好說的?既然我已經(jīng)決定開辦女子學堂,你明兒就別去了,躲著他一點,過幾日劉二蛋就來了,有他陪著你,我才放心?!?/br> 劉二蛋自然比唐鑫要可靠的太多太多,唐鑫就像一池深不見底的潭水,以為能看得見水底,可是水底復(fù)雜的情形,岸上的人是根本無法想像得到。 稍稍弄不好,跌進去,就很可能會被淹死。 一說到劉二蛋,彩云的小臉蛋又紅了,低低的應(yīng)了聲,便趕緊低頭扒飯。 木朗唯恐他們不知道一樣,指著彩云的臉,大聲對他們道:“我二姐又臉紅了,二姐,你是不是熱啊?” “吃你的飯,話那么多,”彩云握著筷子,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木朗揉著腦門,傻呵呵的笑。 兩位老人家,因這吵鬧的氣氛,喝酒吃飯也格外的香。 不知不覺,兩人都有些喝多了。 木香擱下碗,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兩位老人家,紅光滿面,已經(jīng)開始互相吹捧年輕時候的事,連小時候的事,都開始講了。 喜鵲暗道不妙,“夫人,要不要找人過來送他們二老回家?否則光我們幾個,恐怕弄不走他們。” 木香看了眼天色,“吳青,你先趕著馬車,送木朗跟彩云回去,另外,再從府里叫幾個人過來,讓陳媽在家里熬一鍋醒酒湯?!?/br> “夫人是要帶他們兩位老人家回咱們王府嗎?可是木老爺子的家人,并不知他去了哪里,萬一來找人怎么辦?”吳青的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他想說的還不止于此,木老爺子又不是夫人的親戚,冒然住進襄王府,叫人看見了,定要生出事非。 木香正想說,老爺子即便徹夜不歸,估計他那個老宅,也沒幾個人會惦記他。 話還來得及說,就有人急匆匆的奔到樓上來了。 木清揚傍晚的時候,得了下人的稟報,說是老爺子一天都不見回府。 從祠堂出來時,木清揚并不知道老爺子是跟著木香走的,只以為他坐上馬車回老宅去了。 哪里想得到,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把他爺爺拐走整整一天,她居心何在?肯定是居心不良! 木清揚到了跟前,一看老爺子眼睛都有些飄了,便知他喝的有些高了,不悅的斥責木香,“你怎能讓我爺爺喝那么多的酒,你不知道他身子不好,就不要拖他出來吃飯,若是他身子出了任何問題,你擔待的起嗎?” 木老爺子連連擺手,“我沒事,不過是喝了些米酒,沒有大礙,你先走吧,今晚爺爺去襄王府歇息。” 木清揚驚愕的下巴快掉了,“爺爺,您沒喝糊涂吧,您的家在外城,不在襄王府,你怎么可以到住在襄王府,這可萬萬使不得,孫兒帶了馬車,鋪的軟枕,不會讓你顛著的,你還是快起來,同我回去吧!” 木清揚只當他說酒話,更不知木香給他灌了什么迷藥,竟把老爺子哄的連家都不想回了。 “哎呀,說了不回就是不回,丫頭身子不方便,我若是回老宅了,也得掛心,倒不如跟這老家伙一道,都住進襄王府,他能住得,老夫自然也就住得,丫頭啊,你放心,爺爺不用你cao心,我?guī)е芗腋腿?,都是跟了我?guī)资甑模弥判?,不會給你添什么麻煩,”老爺子是下定了決心。 可是赫連明德聽他這話,卻是很不高興,“你這老頭,你咋能跟我比,老夫能住得,你就住不得,快跟你的孫子回去吧,木家老宅,才是你的家!” 如果擱在以前,木老爺子興許就被他氣走了,他也不是非住不可。 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木香懷了娃,赫連晟又不在府中,許赫連明德不放心,就不許他不放心嗎? “老伙計,先前說的話,你忘了嗎?我認了丫頭當干孫女,我住我孫女家,你管不著!” 赫連明德今兒一天被這話堵了兩次,那個郁悶啊,“你能不能不提這一茬,也就你一個人自說自話,誰相信,誰看見了?” 木清揚急的不行,想勸老人家跟他回去,可又苦于找不到插嘴的機會。 木朗看著他們二人爭吵,一邊看,一邊安安靜靜的喝完最后一口湯,把碗擱下,用毛巾擦干凈嘴,站起來,道:“我睡的院子,還有一間空屋,要不讓木爺爺去我隔壁睡,喜鵲跟二姐睡一個院子,這樣好不好?” 今日在學堂聽了人家說的,男女有別。 他雖不大明白有別指的具體是什么,可是課間聽幾人年紀相仿的男娃說,稍大一些了之后,就不能跟jiejie,或者親娘,睡一個炕,那樣會被人笑話是慫包,永遠也長不成男子漢。 木老爺子捏了捏木朗的臉,“好好,我就睡木朗隔壁,清揚啊,你讓管家回去,拿幾件換洗衣物過來。” 木清揚大驚不已,“您還打算長住?”住一晚還不夠,還準備把家都搬去嗎?爺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木香覺得是時候說話了,她笑看著木清揚,“爺爺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軍糧的事,我請他住幾天,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要我說,木大公子,您在某些時候,還不如爺爺?shù)木黝V?,把自己的利益看的太重,只會成為坐井觀天的蛤蟆,眼光看不遠啊,我對你很失望,以后跟木家的合作,我只跟爺爺談就好了,你呢,靠邊站著去吧!” 有那么一刻,木清揚很想掀了眼前的這張桌子,或者把桌上的菜碗扣在這女人的腦袋上。 她這是什么意思,不光要搶木家的生意,還要搶他的親人嗎? 木清揚真的很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是要克他的。 木朗等不及他們再討論,上前拖著兩位老人家,一手拉著一個,領(lǐng)著他們往樓下去了,走到半道上,還不忘把二姐叫上。 彩云擔心木香,他們都走了,jiejie是要等馬車回來接呢,還是自己走回去。 木香收攏眸光,掃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喜鵲,你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到了府中,讓下人打些熱水,給他們二位老人家泡泡腳,屋里要備上溫水,以防他們夜里醒了要喝水?!?/br> “那您怎么辦?奴婢不放心您一個人留下。” “我沒事,晚膳用的太多,有些撐著,走路回去就可以了,你們都坐馬車走,吳青留下陪我就可以,”木香的眸光越發(fā)的深了。 吳青卻忽然說道:“夫人跟著一起回去吧,夜路不好走,屬下就算拼上性命,也定會保夫人安全!” 木香輕輕的笑了,“人多走著不方便,還是讓他們先走吧,兩個老頭都喝了不少,該先回去休息才行,木朗跟彩云還有很多作業(yè)沒寫,再耽擱,半夜都睡不了!” 吳青緊抿著嘴唇,不再言語。 喜鵲沒敢看吳青,準確的說,自打吳青出現(xiàn)之后,她就沒敢看吳青,雖然還是很擔心,但是瞧著他們似乎話里有話,她沒敢再說什么,跟著前面的人,一起下了樓。 吳青招來小二,把桌子收拾干凈。 木清揚站在那,不知是走是留,在他糾紛的功夫,兩輛馬車先后都出了巷子,想追也不可能了,所以干脆坐下來,用一雙憤恨的眼睛,盯著木香。 吳青顧不上驅(qū)趕他,只用有些不安的眼神看著木香,“夫人,您該跟他們一起來回去才是,怎能跟著屬下一起走路,萬一……” “沒有萬一!”木香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波動,“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又或者懷疑我的部署?” 最后一句說到了點子上。他與主子都沒能擒住的人,她還懷著身孕呢,不能跟人動武,更不能受傷,何以能擒住敵人。 吳青低下頭,“屬下不敢!” 木清揚聽著他們二人說的話,越聽越糊涂,“你們這是要做什么?我怎么一句也聽不懂?!?/br> “你怎么還在這兒,趕緊離開,”木香不耐煩的掃他一眼。 木清揚氣的差點要暴走,他一直都坐在這兒的好不好? 還是吳青比較客氣,“木大少,我跟主子要事要辦,你先走吧!” 盡管也是較為客氣的語氣,可是在木清揚聽來,還是像在攆他走似的。 正要反駁他們二人,只聽隔壁桌走過來一個年輕男子,旁的不說,只一雙妖嬈的丹鳳眼,就叫他看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