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反正我就覺著府里菜吃著不香,還不如啃饅頭就著小咸菜呢!” 木香聽完他們的對話,笑了,“吃飯嘛,一是為了填飽肚子,一是為了呈口舌之福,像你們這些整天舞刀弄槍的人,吃清淡的哪行,好了,不多費廢話了,快點收拾,天都快黑了?!?/br> 轉身之時,她的視線無意中對上赫連晟的目光。 如果她沒瞧錯,那家伙看她的眼神,又熱切了幾分。 等到門口沒了木香的身影,何安忍不住勸說:“主子,您去歇著吧,這種粗活真不用您動手干,有我們在呢,哪用主子煩心?!?/br> 赫連晟又冷下臉,“廢什么話,快點干!” “是,奴才錯了,”何安悄悄跟吳青對了個眼色,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 終于到了吃飯的時候,外面天黑已經(jīng)完全黑了。 木朗拿起油燈點上,端放在堂屋正上方的柜臺上。這種時候,木香無比懷念現(xiàn)代的電燈,比這個昏暗的油燈強太多了。 牛rou已經(jīng)燉好了,胡蘿卜也煮的差不多了。但是為了防止鍋子冷掉,木香從灶臺下又夾了幾塊燒紅的木炭,擱在另一個小型的炭爐子里頭,充當酒精爐,放在大桌子上。 紅燒rou也是,若是不用小炭爐溫著,過一會就該冷了。 rou一冷,rou湯里的油分就會凝結,到時白花花的一層,太難看。 其實在炒rou時,她已經(jīng)撇去不少肥油,便是五花rou本身油脂就多,燉煮的這一會,肥油又泛上來了。 好在她加了香料,可以適當去除點油膩感覺。 大飛第一個沖進來,深吸一口rou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這紅燒rou,咋燒的那么香,比我們府里的大廚燒的還要香哩!” 吳青跟何安站在一邊,說實話,他倆也餓的肚子咕咕叫,可是他們沒忘記主子。 主子沒說話,沒坐下,他們哪敢亂動。 大飛卻不管他們,是他們的主子,又不是他的,他才不需要聽赫連晟的。 就在他剛要坐下時,赫連晟一記冷眼掃過來。大飛只覺得一陣陰寒之氣撲來,嚇的他立馬站起來,抬頭對上赫連晟警告的眼神時,背后驚出一身冷汗。 劉二蛋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對赫連晟的崇拜之心,又攀了一個高度。 瞧見沒有,只用一個眼神,就讓人家怕了,多么牛逼哄哄?。?/br> 木香跟彩云拿了碗筷進來,見他們都站著,也沒人坐,不禁納悶了。 “你們都站著干嘛,這是要站著吃飯嗎?還是你們不餓啊,”木香打趣道。 彩云默默的放下碗站到一邊,她是女娃,可沒大姐那么收放自如,敢跟他們開玩笑。 赫連晟優(yōu)雅一笑,絕美的笑容,將整個堂屋都照亮了幾分,“他們要站著是他們的事,你忙了一晚上了,先過來坐著?!?/br> 他指的‘你’,不是木香還能有誰。 何安嘴角抽抽,扯著吳青,兩人坐到了下首位。 大飛見他們都坐了,便選了個離赫連晟最遠的地方坐下。 至于劉二蛋,他壓根沒想坐,只想盛些飯,夾些菜,然后就坐到一邊去。 木香發(fā)話了,“都過來坐,劉二蛋,你也是,我家桌子足夠大了,能坐得下,不就吃個飯嘛!看你們幾個別扭的,都坐下,人多吃飯才熱鬧,躲什么躲!” 大飛、吳青跟何安幾人,心里某個地方被觸動了。 同桌吃飯,看似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這其中的意義卻非同一般。 他們都是奴才,生來就是奴才。這做奴才的跟主子哪能一樣,主子坐著,他們站著,主子躺著,他們還是站著,他們的一生都是為主子而活的。 在些之前,他們從未想過能跟主子同桌吃飯。 何安還好些,有時跟著赫連晟行軍打仗,便沒那么講究。 但是對于大飛,觸動就要大很多。安平鈺是誰?他老娘是誰?那是一般的身份嗎? 所以侯府之中規(guī)矩甚多,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管家的斥責,還有家法。 木香見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他們都低著頭,不吭聲了,她疑惑的看著赫連晟,以眼神詢問他:我說錯話了嗎?為啥他們都這副表情? 赫連晟用修長手指端起碗,執(zhí)著筷子,慢抬起比女人還要漂亮的長睫看她,但話卻是對著何安他們說的。 “以后不在府里,不用那么多規(guī)矩,現(xiàn)在,吃飯!” 主子下令了,何安跟吳青相視一笑,他們喜歡主子這個決定。 “沒錯,吃飯吃飯,我辛辛苦苦煮的菜,放涼了可就不中吃了,”木香覺得赫連晟今兒表現(xiàn)不錯,這么聽她的話,得獎勵一下。 所以她夾了一筷子牛rou,放進他碗里。 這個動作,嚇到了正在吃飯的何安跟吳青。兩人正扒拉著菜,看見木香這一動作,都停在那。 何安還好,前幾天吃飯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他之所以驚到,是因為他分明看見,木香夾菜的筷子,好像剛剛從她嘴里出來。 也就是說,那筷子她剛剛自己咬了,然后她用她咬過的筷子,上面還沾著她的口水,再夾菜給主子,那……那菜上是不是也有她的口水? 這也太……太惡心了吧? 吳青停下,是因為他忽然想起,主子有潔癖。可是為啥到了木家,主子的潔癖之癥,忽然就好了。 吃飯的碗筷也不挑,坐的椅子,睡的床,甚至襯衣啥的,都不挑了。 如今連筷子……也能跟別人共用? 木香真是一時腦子發(fā)暈,沒想起來這一茬,剛一坐下吃飯的時候,隨意咬了下筷子,然后腦子又犯暈了,沖動的給赫連晟夾菜。 等她注意到何安跟吳青怪異的眼神之后,臉蛋爆紅,囧的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那個,看我這腦子,這碗你別吃了,我給你換個碗,”她伸手要去端赫連晟的碗。只要把碗拿回來,就能毀尸滅跡了。 可是……桌上的碗呢? 赫連晟悠哉悠哉的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在幾雙驚愕的眼神瞪視之下,慢慢悠悠的,把木香夾給他的菜吃了。 “咳咳!” 幾道咳嗽聲,發(fā)自不同的人。 最囧的要屬木香,因為她意識到這家伙的行為,分明是在調(diào)戲她。只要一想到,他吃的是她的口水,她恨不得把頭埋進碗里,再不出來。 劉二蛋他們幾個小娃,是不可能明白他們之間的微妙互動。至于大飛,他就一粗莽漢一個。 本來心里還有怒氣呢,可一看見那滿滿一砂鍋的紅燒rou,還有一鍋牛rou燙菜。他哪還顧得上其他,夾了滿滿一碗,等不及涼了就往嘴里塞。 燙的直往外呼氣,可即使這樣,他也不肯把動作慢下來。 木朗仰頭看著他吃,巴巴的看著,倒不是心疼菜都被他吃光了,是他的吃相,實在不敢恭維,跟豬有的一拼。 彩云后來也注意到了,她戳了下木朗的手臂,沖他搖頭。 人家被大姐招來當長工的,吃就吃吧,不給他把飯吃飽,回頭不肯干活,可咋整。 何安跟吳青后知后覺,看著大飛一碗接一碗的吃,那鍋里的菜,正以不可見的速度減少。 還管什么主子?。嶑卑?!口水啊!這么好吃的菜,要是不能先下手為強,估計他們連湯都不剩了。 木香也注意到了,“木朗,彩云,你們倆人趕緊吃飯!” 赫連晟最淡定,可不管他怎么淡定的吃飯,手里的筷子還是隔三差五的夾了菜,往木香碗里送去。 他動作太快,等木香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赫連晟根本不看她,也不理她。 大飛終于于吃的差不多了,把碗一擱,朝木香豎起大母指,一手撐著桌子,粗聲粗氣的贊道:“我好久沒吃這么暢快了,就沖你家管這飯,這十天我也一定給你好好干活!” 被主子命令,跟心甘情愿,那是二碼事。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干活的時候,他可以糊弄,可以干的不像樣子。哪有誠心誠意的干活來的實在,加上他力氣又大,干活時,絕對一個頂倆。 他這話,何安跟吳青倒是認同。 何安嘴里咬著牛rou,含糊著直點頭,“好好干,天天都有rou吃?!?/br> 吳青比較斯文一些,“木姑娘做的菜,味道確實不錯。”其實他還有后話沒敢說,吃這兩頓,他覺得自己飯量都漲了不少。 “你們知道就好,”赫連晟放下碗,淡淡的道。 何安一見主子擱下碗,立馬也放下碗,站起來奔到外面,拿了洗臉布,打了洗臉水,拿進屋子里,再奔出來,“主子,進去洗洗吧!” 主子還是主子,不管主子多少的平易近人,那也改變不了身份的事實。 木香瞟了赫連晟一眼,雖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為了掩飾心情底的不快,她看向大飛他們。 “大飛,雖然我把你招來的方法,有那么一丟丟的不地道,但是這是我跟你主子之間的恩怨,我會找他算的,你在我這兒只管好好干活,事先說好,你干活沒工錢的,不過這一日三餐,我保管讓你吃好喝好,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十天之后你舍不得走了,想繼續(xù)給我干活,我也歡迎的。” “我不會,我是侯爺府的人,當然要待在小侯爺身邊,哪能為幾頓飯就背叛主子,這不可能,”大飛堅決的搖頭。 “你也別回絕的這么快,這世上之事,本就是瞬息萬變,誰能想到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說不定哪天,不用我請,你自己就送上門了呢!” 這是玩笑話,但是也讓木香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她想把事業(yè)做大,非得培養(yǎng)幾個心腹之人不可。何安跟吳青是赫連晟的人,雖說可以幫她,但別人的人,始終不是自己的。 就好比做殺手,那都是從小陪養(yǎng)起來,從小訓練,長大了為我所用,知根知底,比臨時去找,要好的多。 想到這,她看向劉二蛋。這小子夠機靈,小聰明也有點,但要說大作為,卻擔不起。 赫連晟從屋里出來,見她盯著劉二蛋,俊容黑了,但隨即又看見她眼里的精光,當下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走過去,坐到木香身邊,低聲對她道:“你想陪養(yǎng)親信可以,這小子也還湊合,但需得磨練,木朗也是一樣,你要想木朗成材,就別總是護著,讓他跟劉二蛋一樣去磨練。” 木香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人會讀心術嗎?居然連她想的是啥都能猜到,還猜的那么準,太可怕了。 赫連晟見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那小模樣別提多可愛,他笑了,“別問我是怎么回事猜到的,你臉上全寫著呢!” 聽她問大飛的那些話,再看她望向劉二蛋時的眼神,能猜不到嗎? 木香被他的笑晃了眼睛,心想這人不愧是南晉國屈指可數(shù)的大美男。冷酷時,可以凍死人,微笑時,同樣可以秒殺人哪! “唉,你能不能不要說的那么直白,我是那么想的不錯,可目前來說,似乎不太現(xiàn)實,又沒銀子,又沒勢力,光靠一張嘴說,誰肯給我賣力哦……” 她把尾音拖的老長,同時視線一個掃過何安、吳青、大飛、以及劉二蛋。 天地良心,她指的誰,可不包括赫連晟。可這家伙好像非得跟她搞曖昧似的,滿含深情的回了她一個字,“我!” “呃!”木香無力的垂下腦袋,徹底敗下陣了。 劉二蛋不是太明白他們說的是話,但木香說的最后一句話,他還是聽明白了,他有些靦腆的站起來,說道:“那個,木香姐,你要是不嫌棄,我以后都給你干活,也跟這位大飛哥一樣,只管飯,不要工錢,我覺得跟你在一塊,能學到好些東西,值了!” 他看見木朗屋里的字帖,聽木朗說,這些都是大姐教他的,而且大姐還教他算賬。加上木香又會做生意,他總覺得跟著她,能從村里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 木香臉上的笑容斂去,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他是免費長工,跟你不一樣,你幫我干活,該給的工錢,我不會少你的,可要是你想一直跟著我,就目前來說,你還不夠資格。” 此話一出,大飛嘴角抽了抽,說就說,能不損人嗎? 劉二蛋咬著唇,像是下定了決心,再抬起頭來時,眼里只有堅定,“不會的,我可以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