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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后養(yǎng)成史在線閱讀 - 第31節(jié)

第31節(jié)

    “太子選妃?”琳瑯乍然明白過來。當(dāng)今太子年僅十三,按照慣例,選妃時朝中官員親貴家里十歲到十四歲的女子皆可作為選擇的對象,琳瑯自然也在其中。

    若論官銜,賀文湛的官位不算太高,琳瑯未必就能被挑中,可她的祖父賀知秋是當(dāng)今太師,她的伯父賀文瀚最近又成了太子太師,這兩個人物往那里一擺,加之琳瑯幼時在昭文館里讀書令皇帝印象深刻,是否會選上當(dāng)然不曉得,但這選妃必然是逃不過去的。

    既然參加了選妃,就有被選中的可能。徐家的徐湘也在備選之列,故而徐朗會得到這消息,以他對琳瑯的了解,她未必愿意嫁入深宮,才會有此一問。

    琳瑯當(dāng)然不愿意嫁進(jìn)去!當(dāng)今天子沉迷木工,太子也好不到哪兒去,君家的江山能保多久都是兩說,琳瑯絕不會想嫁給他!不過看徐朗這副樣子……她瞪了他一眼,“你想趁火打劫!”

    徐朗并不否認(rèn),只是屈指在她額上輕輕一敲,“答應(yīng)我吧六meimei?我會好好待你?!?/br>
    琳瑯跳下凳子繞過他往屋外走,留下一句“我再想想”,趕緊跑了。

    ☆、51|

    太子選妃是件大事,按理不會定在年節(jié)里。聽徐朗的意思,等琳瑯回京后他提親都還來得及,琳瑯更不會為此著急,她不討厭嫁給徐朗,也許,還隱隱有點喜歡?不過她如今一門心思就等著賀文湛送來的家書,幾乎是日思夜想。被她帶動,就連秦老夫人都上了心,好幾次猜測秦氏到底會生個外孫還是外孫女兒。

    到了臘月二十的時候家書姍姍來遲。

    琳瑯迫不及待的拆開,匆匆掃完其間內(nèi)容,頓時眉開眼笑,高興的將信箋遞到老夫人的手里,“外祖母你看,母親生了個小弟弟!”信上也提起了大嫂的境況,十一月下旬誕下了一個兒子,老太爺和賀文瀚夫婦都很高興。

    秦老夫人瞧完了也是高興,見著信上的母子平安四個字就更是放心了,當(dāng)下就道:“正巧鈴鐺在這里,回頭我備個禮物由你帶回去,算是我這外祖母的一份心?!?/br>
    琳瑯當(dāng)然歡歡喜喜的應(yīng)下,這下子云開月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吳氏和秦氏這位小姑子感情也不錯,念了句佛,笑道:“這下子鈴鐺可以安心過年了。”

    可哪里能真的安心過年?盼著家書后心是放下來了,可想想那個盼了兩世的弟弟,想想家里的父母親,琳瑯恨不能立時插翅飛回去。

    愈近年底,府里便愈發(fā)忙碌,吳氏管著家務(wù)忙成了陀螺,梅氏要給她搭把手自然也是鎮(zhèn)日忙著。年節(jié)里四處請酒,秦老夫人那里則是忙著收帖子,又定下了秦家請酒的時間,各處發(fā)帖。

    秦懷恩這會兒也理清了政務(wù),回家來了,秦家一大家子湊在一處,熱鬧又忙碌。

    秦蓁和琳瑯倒是得空,這些天不必外出應(yīng)酬,新年要裁制新衣,自然要量尺寸、選衣料、選花樣,首飾香包也都換上一套,一件件折騰下來,也是累得夠嗆。

    將近年底的時候傳來了一道消息,叫琳瑯和秦蓁都有些惋惜——沈玉蓮的臉燙傷后雖竟郎中精心調(diào)理,到底不能恢復(fù)原貌,這些天傷勢雖好了許多,卻留了不少疤痕,尤其眼角處都變了樣子,據(jù)說是沒法治了。

    花一樣的姑娘沒了驕人的容貌,這多少叫人可惜,隨之而來的消息則更是讓眾人詫異——

    朱含香為了那日的事很內(nèi)疚,覺得若不是她提出要求簽,也不會有這個結(jié)果,母女倆都想補償沈玉蓮。朱鏞視沈司馬為親信,不忍下屬為愛女而苦惱,夫妻倆一商量,打算讓朱成鈺娶了沈玉蓮,正室懸空,沈玉蓮進(jìn)門后做平妻。

    雖說只是平妻,但以沈玉蓮現(xiàn)下的情形,能嫁給朱成鈺這個身份貴重、容貌冠絕之人,在外人看來,已經(jīng)是多少女兒家求之不得的福氣了!

    琳瑯猜不透朱家的打算,只覺得這一招委實叫人費解。秦老夫人和吳氏議論起來,也想不透朱家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只是覺得沈玉蓮的容貌毀于一旦,實在是可惜了。

    這消息瞬時在淮陽城化作奇聞,傳得沸沸揚揚。就連過年各家擺酒的時候也少不了竊竊私語。

    沈玉蓮近來始終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什么人都不見,琳瑯和秦蓁看了許多次也沒見著她,只有她的jiejie沈玉蓉在,說起妹來,每回都能紅了眼眶。

    今次的宴會上也是,朱家設(shè)宴遍請城中親貴,琳瑯和秦蓁自然得去。往常沈玉蓮是朱家的???,而今沒了她的身影,小姐妹們難免議論。一個說道:“聽說沈家最近四處請名醫(yī),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蓮姑娘的臉。”

    另一個低聲道:“那可是熱油燙過的呀,就算要治,沒個兩三年可不成。而今我聽說她用錯了東西,臉上傷勢更嚴(yán)重,雪上加霜呢!”

    “不會吧?這時候了還能用錯東西?”

    也有人嗤笑一聲,顯出不信的模樣,“沈家說毀容了你們就信呀?咱們誰都沒見著蓮姑娘,興許只是夸大其詞呢,說得多嚴(yán)重似的,誰知道究竟是多大的疤痕?!?/br>
    有人表示不同意,“這哪能胡說?蓮姑娘也十二了,故意傳個毀容的信兒出去,誰還敢要?!?/br>
    “誰說沒人要的?朱公子不就說要娶她嗎?”素日里仰慕朱成鈺風(fēng)姿的姑娘多不勝數(shù),這會兒語氣便酸溜溜的,“這下她該高興了,能嫁進(jìn)朱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見著沈玉蓉的時候到底停住了話頭。

    朱家的宴會向來賓客如云,一眾姑娘都圍著朱含香打轉(zhuǎn),琳瑯跟著湊了會兒熱鬧,就又和錦繡出去散心了。每回來朱家都是如此,瞧著熟悉的景物人事,難免會想起前世那些糟心的事情,唯有散心觀景方能排解。

    正月里天氣還沒熱起來,琳瑯裹著大氅慢行,廳里姑娘們的笑鬧不絕于耳。秦蓁因為喝了不少,這會兒被朱含香安排在里間小憩,加上沈玉蓮沒有出席,琳瑯身邊就清凈了許多。

    帶著錦繡一路走到湖邊,雖然不喜歡朱家,這里的布局陳設(shè)卻都極佳,主仆兩人閑談慢行。到一處臨湖的廊廡下站定,琳瑯推窗望外,陽光漸漸暖熱起來,昨夜的一場薄雪已經(jīng)融得差不多了,綠樹冰湖,倒是別樣景致。

    想起沈玉蓮的遭遇,她卻沒了賞景的心情。雖然痛恨朱家,但不能不承認(rèn),前世朱家能坐上皇位,和那股狠勁是分不開的,朱含香如是,朱成鈺更如是。當(dāng)年朱鏞雙眼被射瞎,膝下二子朱成壁、朱成鈺,皇位卻落在次子手中,可見一斑。

    人活于世,善良固然不可棄,適當(dāng)?shù)暮輩枀s也不可少,否則只能任人欺凌。眼前這一草一木,全都是教訓(xùn)!

    覺得手里的暖爐涼了些,她叫了聲“錦繡”,后面卻全無聲息。

    琳瑯意外的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原本站在身后的錦繡不知何時已軟倒在地,而今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朱成鈺!她嚇了一跳,瞬時明白了朱成鈺的意圖,沒有了錦繡,她只能自保,當(dāng)即冷聲道:“朱公子這是做什么?”

    “琳瑯?!敝斐赦暰谷恢焙羝涿?,他今日是主家,大概喝了不少酒,開口時酒氣撲鼻而來,琳瑯后面就是窗臺,忍不住往側(cè)邊退開。

    朱成鈺察覺她的閃避,躬身近前低聲道:“你討厭我?”

    “是?!?/br>
    “為什么?”朱成鈺逼近琳瑯,幾乎是將她困在角落的姿勢,“我并不曾得罪過你,自相識后更是有意相交,哪怕你設(shè)計借沈從嘉的箭來射我,我也不曾追究,只是我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他的語氣不是質(zhì)問,倒有幾分自怨自艾的味道,仿佛為此傷心。

    琳瑯當(dāng)然不為所動,只是仰頭盯著他,簡短道:“請讓開?!?/br>
    “讓開?”朱成鈺嗤笑,卻愈發(fā)靠近,“賀琳瑯,我朱成鈺活了十幾年,頭一次看上個姑娘,誰知道她卻對我冰冷防備,你說我多失???”他的容貌配上陡然柔和起來的聲音,輕易就能敲動少女的心扉。朱成鈺很清楚,往常興起時佻薄姑娘幾句,這樣半醉溫柔的聲音,幾乎所向披靡。

    琳瑯在他手里栽過一次,哪里還會栽第二次?朱成鈺這般行徑,只會提醒琳瑯曾經(jīng)的愚蠢,于是心中愈發(fā)煩躁厭惡。朱成鈺山一樣攔在跟前,她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姑娘,氣力有限,試著推了幾下只是徒勞,朱成鈺卻始終含著笑瞧她,紋絲不動。

    煩厭憎恨升到了極點,琳瑯猛然取下發(fā)釵,卯足了勁頭,照著朱成鈺胸口便刺了下去。

    朱成鈺本就酒醉反應(yīng)遲鈍,加上沒料到琳瑯會突然出手,根本躲避不及,琳瑯這一下又用盡全力,尖銳的釵足瞬時深深沒入他的胸口。

    血迅速的沁出來染紅朱成鈺的衣衫,他登時大怒,再也沒了調(diào)戲引誘姑娘的心思,一把握住琳瑯的胳膊,狠狠瞪他。小姑娘漂亮的臉蛋近在跟前,酒后略有薄暈,雖然年齡不大,卻也有惑人的美。琳瑯使勁的掙扎,顯然自己處于劣勢,于是張口想要大聲呼叫。

    朱成鈺卻在那瞬間捂住了她的口,湊近了低聲道:“你喊啊,叫人看見了,正好讓你嫁給我。”那點刺傷對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他也不管傷口尚自沁血,在她耳邊低聲道:“我一直都想,如果把你娶進(jìn)了門,你還敢不敢這么大膽?”

    撲面而來的酒氣熏得人惡心,琳瑯瞧一眼昏迷不醒的錦繡,知道她是指望不上的。她的雙手被朱成鈺制住沒法反抗,情急之下反而冷靜了一些,瞅著他不注意,抬起膝蓋便死命的朝著他的命根子頂過去。

    朱成鈺哪里料到這個嬌貴的姑娘竟會使出這種下流招數(shù),中招后痛呼一聲,躬身護(hù)住腹部。琳瑯趁機往外逃,她不怕朱成鈺對錦繡怎么樣,當(dāng)務(wù)之急是自己脫身出去,叫朱成鈺沒法出手就是。

    可她哪里跑得過朱成鈺,還沒到門口就又被捉了回去。

    朱成鈺這下是徹底毛了,一把將她拖過來想要抱在懷里。他早在看見琳瑯獨自出門時就打算過了,既然她吃硬不吃軟,那就休怪他強行輕薄。哪怕用這種手段招來了別人,他也能解釋為對琳瑯愛慕極深、酒醉后不能自控。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委屈一些往秦府和賀府去陪個不是,只要能把賀琳瑯娶進(jìn)門,往后她還不是任由朱家捏圓搓扁?

    “救命!”琳瑯高聲疾呼,雖然氣力不及,還是反手去抓朱成鈺的臉。朱成鈺最自負(fù)的就是這容貌,忙側(cè)頭閃避。

    正鬧得不可開交,門外忽然有道身影疾略而至,瞬間便道跟前,沖著朱成鈺的臉狠狠一拳砸了過去。這一拳下手極重,攜風(fēng)雷之勢而至,朱成鈺雖然也盡量應(yīng)變躲閃,牙關(guān)卻還是被打傷,嘴角沁出血。

    徐朗滿腔怒火,不待朱成鈺站穩(wěn),立時揉身而上,重拳如雨點般招呼上去。朱成鈺功夫本就不如徐朗,加上他酒醉應(yīng)變慢,徐朗又因為怒火沖沖而出手狠厲不留余地,高下立分。

    錦衣玉服的美貌公子被打得狼狽不堪,徐朗拳打腳踢了好半天才算解恨,扔下朱成鈺,往回去看琳瑯。因朱成鈺心懷不軌,進(jìn)來前早將附近的人遣散了,加上不遠(yuǎn)處的戲臺上鑼鼓熱鬧,兩個人打了半天也沒招來半個外人。

    琳瑯這會兒已然冷靜下來了,衣服剛才被朱成鈺撕扯得有些凌亂,這會兒心里也是恨極了,沖上去便朝他重重踢了兩腳。解恨之余,心里卻有無數(shù)的委屈悲酸涌上來,前世的凄慘收場、今日被欺受辱,她恨死了朱成鈺這個混賬!

    小姑娘身子有些發(fā)抖,徐朗還以為是她害怕,心里又痛又氣,顧不得旁的,上前就將她擁在懷里,低聲道:“六meimei別怕?!彼膽驯詫崪嘏瑤е捕ㄈ诵牡牧α?,琳瑯靠在那里沒有躲避。

    前世的事情她從不曾跟任何人提起,心里憋著一口氣,只想暗暗的拆了朱家的臺,叫朱成鈺敗者為寇??赡切┍嵛e壓隱藏得太久,這會兒一并噴涌而出,縱使她極力忍耐,還是忍不住的哽咽。

    徐朗的心簡直被這哽咽揉得亂七八糟,只是不住的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br>
    那頭朱成鈺已經(jīng)爬起來了,惡狠狠的瞪著徐朗,卻沒敢叫人。徐朗暫且放下琳瑯,走近朱成鈺跟前,沉聲道:“今日之事若傳出去,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他在軍中令行禁止,馳騁漠北沙場時,刀頭舔過不知多少人的血,這句話說出來氣勢懾人,自非朱成鈺這等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可比。

    朱成鈺冷笑著想反駁,徐朗卻迅速翻腕,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抵在他頸間,“我說到做到!”

    兩人對峙拼得是氣勢,朱成鈺在默默衡量利弊,徐朗卻是義無反顧。匕首的寒刃一分分陷進(jìn)朱成鈺的皮rou,血珠滴出來,迅速的沿著匕首滑落。

    好半天,朱成鈺才道:“好?!?/br>
    雖然年紀(jì)身世相當(dāng),但徐朗眼里的某種東西,卻叫他畏懼。

    徐朗回身扶著琳瑯,背對著朱成鈺安排道:“我送六meimei回去,這里發(fā)生過什么,相信你能解釋清楚?!蹦菨M臉傷痕、屋里凌亂的家具,不能提賀琳瑯半個字,只能歸咎于其他,朱成鈺自然能想出說法。

    掐醒錦繡叮囑了兩句,徐朗便避開賓客帶著琳瑯往外走,只打發(fā)錦繡去跟秦蓁說一聲,只道琳瑯酒醉頭暈,先行回府了。

    朱家后院小徑錯雜,琳瑯想起今日未聽說徐朗前來,不由問道:“徐二哥不是沒來赴宴么?”徐朗走在她的身側(cè),聞言并未回答。他當(dāng)然不樂意赴朱家的宴會,但那并不意味著,他不會為了某人跟過來。

    ☆、52|

    從朱家到秦府并不太遠(yuǎn),徐朗騎馬跟在琳瑯身側(cè),穿過市井長街,到了秦府門口時就問道:“六meimei打算何時回京?”

    “二月初吧,那時候京城也漸漸熱起來了,等我回家時應(yīng)該也不冷了?!彼吘箳炷钪厥虾唾R文湛,“還是想早點回去,弟弟出生后我都沒見過他。徐二哥什么時候啟程?”

    “跟你一起走,路上也好照看著你?!?/br>
    他這來江南和回京的時間也太湊巧了吧!琳瑯默默地腹誹了一句,又問道:“朱家那邊的事情都查清楚了么?上回說他們跟山匪勾結(jié),徐二哥后來還查過嗎?”

    “朱鏞很謹(jǐn)慎,這段時間防范得緊,我沒有下手的機會?!毙炖实故切赜谐芍?,看那模樣,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有了安排,等他離開江南,朱家放松了警惕,便可下手暗查。

    這自然是琳瑯樂見其成的,為了賀家和徐家,朱家的底兒是越早翻了越好。不過朱鏞身為節(jié)度使,那地位可不是拿饅頭換來的,以徐朗一個少年郎的閱歷和本領(lǐng),想要在人家的地盤上查出蛛絲馬跡,并不容易。

    唯一欣慰的是徐朗已然發(fā)現(xiàn)了端倪,能查到實據(jù)扳倒朱家最好,就算不能成事,漠北軍早做準(zhǔn)備,到時候哪怕朱家造反,也不至于手忙腳亂。

    她于是加把勁兒,“徐二哥可要認(rèn)真查呀,總覺得朱家不安分?!?/br>
    徐朗笑著覷她,“怎么不安分了?”聽她的語氣,這并不是胡亂猜度或者是負(fù)氣之語,顯然是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可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哪里能有這樣的見識?琳瑯笑著沒說話,跟他道別一聲,便一溜煙進(jìn)了秦府。

    她一反常態(tài)的提前回來,倒讓秦老夫人意外。這會兒吳氏和秦蓁都還在朱家,琳瑯只說自己身體不適,怕當(dāng)面去回吳氏時會被朱家挽留走不開,才先行回來。這也不算什么大事,秦老夫人關(guān)懷了幾句,就叫她回去了。

    年節(jié)里四處都是熱鬧的,今日朱家請,明日秦府宴,連著幾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宴會,就連吳氏都有些吃不消,更別說琳瑯和秦蓁兩個小姑娘。

    琳瑯既已成功讓沈朱兩家起了隔閡,這會兒也不再熱衷于這些宴會了。一則是怕再碰見朱成鈺麻煩,再則也是近來折騰得身子疲累,確需養(yǎng)神。就連??ね蹂O(shè)宴,琳瑯也以臥病為由沒去。

    橫豎??ね蹂缃袂粕系氖乔剌?,讓她和君煦相處時少個人,自然是更好的。琳瑯本就是為了養(yǎng)病才來的江南,稱病時別人更是沒話說,如此偷閑躲懶,看看已近上元節(jié)了。

    上元節(jié)每年都有燈會,不管在京城還是偏僻鄉(xiāng)里,賞燈可都是大事。琳瑯這些天陪著秦老夫人在家里說話,除了中間去過徐朗那里兩次外,已經(jīng)許久沒出過門了。這一晚秦蓁自然要去瞧熱鬧,琳瑯久聞江南燈會之名,自然也頗期待。

    在京城的時候,但凡燈會等事都是賀衛(wèi)玠帶著琳瑯姐妹幾個出門去,大夫人和秦氏等人單獨和其他貴婦們相聚。到了秦家,秦懷玉和秦懷恩兄弟倆跟秦蓁的關(guān)系平平,雖說是至親骨rou,只是一個為官在外需要應(yīng)酬,一個整日和書院的兒郎們相交,倒從沒帶秦蓁去過燈會。哪怕上次去眉山書院,也是秦懷恩將meimei們帶到書院就散了,不會同游。

    是以秦家的規(guī)矩,元夕夜賞燈是由吳氏帶頭,帶著梅氏和秦蓁、琳瑯姐妹倆出去。

    淮陽城繁華,比之京城又是一番滋味?;舸蔚谙嘟?,橋頭水畔、畫舫樓閣,哪兒都是五彩流光。姑娘們?nèi)逑鄶y,郎君七八成群,裝飾富麗的精致馬車在人群中慢慢行過,香氣綿延。坐在畫舫里慢慢搖漿過去,槳聲燈影、水波麗人,真真是美不勝收。

    沿著河道游玩一陣,便往摘星閣去了。

    摘星閣是淮陽城里頂有名的酒樓,樓高四層,在一眾民居商鋪中鶴立雞群,只比金光寺的佛塔低一些罷了。因這里地勢好,站在里面能俯瞰整個淮陽城,到了賞燈這等盛會時,便是千金難求一座。

    那老板也是個風(fēng)雅之人,是夜設(shè)個燈謎會,從樓門口直至頂層,一道比一道難,唯有猜出所有答案的人才可登頂摘星閣,踏上觀景臺,縱覽無邊夜色燈光。

    琳瑯和秦蓁年紀(jì)都不算大,猜這些燈謎主要還是沈玉蓉這等十五六歲的姑娘們,因此她倆也不會去湊熱鬧,只管和吳氏、梅氏坐在早就選好的雅間里,聽琵琶輕彈、歌女清唱,臨窗觀景時但見街巷間飛檐交錯,華燈溢彩,歌舞百戲在今晚也聚了個全,哪里都是熱鬧明亮的。

    若是在京城跟著賀衛(wèi)玠,琳瑯這會兒必然要吵著去瞧瞧那些雜耍,不過吳氏雖然慈和,在這方面管得卻頗嚴(yán),這等魚龍混雜的地方,向來不許秦蓁去胡鬧,琳瑯自然也得乖乖呆著。

    摘星閣里往來的都是淮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沒一會兒吳氏身邊的mama來回,說是朱家母女來了。言未盡,朱夫人和朱含香已然掀簾進(jìn)來,今夜她們打扮得自然富麗無端,朱含香雖然臉有瑕疵,脂粉掩蓋之下依舊姣好妍麗,兩家人難免客氣幾句,一起笑看燈市。

    這里繁華熱鬧,沈府的某處卻慘淡冷落。

    擱在往年,沈玉蓮是最喜歡花燈會這樣場合的,所謂燈下觀美人別具姿色,她曉得這個道理,所以總要精心裝扮一番,到摘星閣里轉(zhuǎn)一圈,專盼著跟朱成鈺偶遇。今年十一月的時候她就盼著過年了,早早的選好了適宜在星輝燈光下穿的衣料,吩咐人盡早趕制。

    衣裳經(jīng)她親自督制后完美無缺,妍麗精致,可人卻已經(jīng)不再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