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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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瑯縮在他懷里一語不發(fā),心里其實有許多疑惑想問,譬如他為何這么巧趕來,譬如那些山匪是否與朱家有關(guān),嚴(yán)審厲查能否揪出背后主謀。不過這些顯然也只能等安頓下來再細(xì)說。 停云居里寧靜如常,這會兒仆從丫鬟都在場,徐朗倒不敢再造次,將琳瑯放下馬背,帶她一路進(jìn)院,一面吩咐人去找衣服,一面叫了藺通過來給琳瑯把脈。 其實琳瑯除了當(dāng)時受驚之外并沒受什么傷,就只胳膊被那山匪抓得有點泛青,這會兒琳瑯沒覺得痛,藺通憑診脈還判斷不出來。 沒多會兒丫鬟過來,漆盤里捧著一套精致的衣裳。徐朗叫藺通等人退出去,將那衣裳擺在琳瑯跟前,“這是我表妹的衣服,應(yīng)該沒穿過幾次,不過是去年裁制的,不介意的話換上這個?” “謝謝徐二哥!”琳瑯這會兒巴不得離這染血的衣裳遠(yuǎn)遠(yuǎn)的,哪里會介意這些,笑著接過衣裳就往內(nèi)室走。瞧見徐朗還站在那里像是在沉思,不由道:“徐二哥,你到外面去吧?!?/br> 徐朗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話也沒說半句,當(dāng)即轉(zhuǎn)身往外走,臉上竟有一絲可疑的紅色。不過他這幾年沙場歷練,臉上成了麥色,不像其他王孫公子那般白皙,琳瑯站得遠(yuǎn),那點紅色根本瞧不出來。 只是這不發(fā)一語扭身就走的樣子落在琳瑯眼里,叫她覺得奇怪,難道是剛才語氣太重,惹著他了? ☆、42| 因錦繡不在身邊,停云居里的丫鬟琳瑯又不熟,換衣服的時候便留她一個人在內(nèi)室。將染血的衣衫褪下,換上徐朗找來的衣服,琳瑯瞧著那長了一小截的裙角,欲哭無淚。 衣服是很好,可長了半截怎么走路呀? 她站在鏡前瞧著里面的小姑娘,身材在同齡人里來說是中等的,算不上矮。可徐朗顯然忘記了同齡的姑娘也有身高差別,她的表妹明顯抽條快,長得比琳瑯還高,如今琳瑯將她的衣服穿在身上,袖子長了還能挽起來,裙角長了……恐怕就只能隨時提著了。 她不樂意再穿那染了血又被壯漢的臟手碰過的衣裳,沒奈何,只能這樣走出去。 外面徐朗原本站在廊下給隨行的易安吩咐事情,聽見屋內(nèi)輕微的腳步聲時便暫時住口。屋門吱呀作響,琳瑯推開個門縫探出了腦袋,瞧著外面站了好幾個人,有些猶豫,招手叫道:“徐二哥?!?/br> 徐朗瞧著那小腦袋,桃紅色的對襟衣領(lǐng)里雪頸白嫩,那領(lǐng)子滾著精致的緗色花邊兒,襯得那張臉蛋愈□□亮。他的目光落在琳瑯臉上,唇邊不自覺便勾出笑意。 易安在旁邊偷瞄徐朗的神色,看得驚訝不已——嘖嘖,這樣溫柔的目光神色,這還是那個沙場上殺伐決斷的悍將么? 正心存好奇,便見徐朗轉(zhuǎn)頭過來,已然恢復(fù)了那副少年老成的端肅模樣,說話時攜著隱然威壓,“你先去辦事,回來找我?!彪S即往門口走去,脊背依舊挺得筆直,腳步卻輕了不少。 走近屋里,小姑娘就站在跟前,窈窕的身段裹在略顯寬大的衣裳里,別有種玲瓏柔美的味道。她的身子還沒長開,必然是嬌嬌軟軟的,跟她撒嬌時的聲音一模一樣。徐朗有點心猿意馬,面上卻是端方的,問道:“怎么了?” “這裙子有點長,你瞧。”琳瑯就地轉(zhuǎn)了個圈兒,細(xì)軟的羅裙曳在地上,她又將袖子舉到跟前,“袖子也長了。”日光自洞開的窗戶滲漏進(jìn)來,屋里明亮得很,那桃紅的軟羅襯著膩白的臉頰,格外嬌艷。 琳瑯以前穿的多是鵝黃、湖綠等色,甚少穿嬌艷靡麗的衣裳,哪怕到了南邊這樣尚新尚麗的地方,選衣裳料子的時候顏色上也不會太艷麗。這回穿了旁人的衣服,這顏色襯得人愈發(fā)嬌艷,加之羅裙曳地,束腰處的空蕩顯出細(xì)細(xì)的腰肢,配著那張臉蛋,雖還沒有女郎凹凸有致的綽約風(fēng)姿,卻仿佛傳說里的的山間精靈,有別樣美麗,讓人想要放在心尖尖上,捧著呵護(hù)著。 再讓她長兩年,該是怎樣的麗色無雙啊。到時候玲瓏身段顯出來,美艷的臉蛋經(jīng)過脂粉裝點,再加上少女朦朧含情時的韻味,怕是能輕易勾走他的魂魄。 徐朗竟生出一種近乎金屋藏嬌的念頭,那一瞬只覺得應(yīng)該把小姑娘藏起來,免得被別人看到了覬覦。或者……回京之后便去賀府提親?到時候她也十一歲了,早早的定下親事,等她長到十三歲就趕緊娶過來,自己將小姑娘調(diào)養(yǎng)成嬌妻,就再也不怕她被別人搶走。 琳瑯顯然不曉得他這些念頭,眼前的徐朗雖然目光略微怪異,整個人卻還是平素端方穩(wěn)重的模樣。見他不說話,琳瑯叫了聲“徐二哥”。 徐朗回過神來,隱秘的心事不敢細(xì)說,應(yīng)變卻也不慢,當(dāng)即調(diào)侃道:“像個小大人?!?/br> 琳瑯撇了撇嘴,伸手將裙子拎起來一些往桌邊走,心里惦記著的卻是別的事情,“那些山匪被抓起來,徐二哥打算送官么?” “依你看呢?” “趕在淮陽城外撒野,又是這樣的時機(jī),總覺得這些人跟朱家有關(guān)。若是送到官府,朱鏞是這里的節(jié)度使,是非黑白還不是他說了算?” “小腦袋瓜倒是機(jī)靈?!毙炖史Q贊,“這伙山匪必定跟朱家有關(guān),能這樣明目張膽的出來,想必朱家已有安排,不怕出事,那些普通的山匪可以讓朱夫人送去官府探探情形,領(lǐng)頭的留下就行?!?/br> “舅母那邊不知道會不同意?!绷宅樣悬c懸心。 徐朗便道:“崔十三辦事,只管放心就是?!闭f著走到她身邊,倒了杯熱給她。因為知道琳瑯喜吃甜食,這屋里的桌上始終備著蜂蜜和方糖,這會兒攪了小半勺蜂蜜進(jìn)去。 琳瑯得了便宜還賣乖,“徐二哥也喜歡喝甜的?我那里有玫瑰清露,滴進(jìn)去比蜂蜜還香甜,回頭我送些給你?!毙炖实Σ淮稹K隙ú粫眠@樣甜膩嬌氣的東西,但琳瑯要送他東西,自是來者不拒。 他倒了杯水慢慢喝著,又問道:“朱家這次出手,難道是為了上回朱成鈺的事情?” “這我就不知道了?!绷宅樀皖^,想著朱家在江南地界的勢力,畢竟擔(dān)心徐朗,“徐二哥做事的時候還是要小心,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br> “我有分寸。這事兒你過了便忘,記著別亂猜亂說?!庇腥嗽谕饷孢甸T,不疾不徐、不輕不重的三聲輕響,徐朗便道:“我先送你回去吧,免得老夫人她們擔(dān)心?!?/br> 琳瑯便站起身來,提起裙角小步走路,徐朗在旁看得忍俊不禁。 屋外站著的是崔十三,想必是將事情交割清楚后來復(fù)命了。徐朗叫他先等著,將琳瑯?biāo)偷今R車后不放心,一路護(hù)送至秦家附近才回去。 琳瑯一進(jìn)府門,正在那里等待的賀文湛當(dāng)即趕上來,焦急的拉著她看了一圈,看見沒什么傷處時才放心,問道:“怎么樣?” “藺先生瞧過了,沒什么妨礙,爹爹寬心吧?!闭f話間綻出個笑容。 賀文湛近些日子忙著征書的事情,幾乎天天早出晚歸,好幾日沒見琳瑯,今兒得了吳氏送來的消息,當(dāng)即放下公務(wù)回來了。這會兒瞧著閨女無恙,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囑咐道:“你外祖母和舅母擔(dān)心壞了,快去她們那里報個平安?!?/br> 琳瑯應(yīng)了個“是”,由婆子們引著去瑞安堂。那里早就圍了不少人,吳氏倒還好,梅氏和秦蓁受了驚嚇,加上秦蓁的腳踝和膝蓋受傷,少不了叫了郎中過來忙活半天。 轉(zhuǎn)過屏風(fēng)還沒進(jìn)去呢,屋里秦老夫人焦急的聲音就傳來了,“鈴鐺兒回來啦?怎么樣了?” “我這里無妨,就是擦破了點皮,擦完藥就好了?!币蛐炖矢鷧鞘险f過琳瑯負(fù)傷,琳瑯總得配合一下,便又看吳氏,“舅母和嫂嫂,還有表姐怎樣?” “都沒事?!眳鞘弦娝裏o恙,頓時松了口氣,“這些天殺的山匪,總得叫官府治治他們!” “就是該治治,回頭咱們也派人盯著些,這些東西也太無法無天了!”秦老夫人也氣壞了,這淮陽城里敢動秦家的人沒幾個,那些山匪顯然是有備而來,沒人撐腰,他們哪來的膽子?只是這些東西不好當(dāng)眾明說,轉(zhuǎn)而嘆氣:“剛收到你母親的信,問你在這里是不是習(xí)慣,誰知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嗐!” “母親來信啦?”琳瑯陡然高興,也不忘寬慰秦老夫人,“這種事情誰能預(yù)料呢,所幸沒傷著什么,祖母請寬心吧。”她幼嫩的臉蛋上勸全然開心,連帶著秦老夫人都高興了點,吩咐丫鬟,“快去把信拿來給她?!?/br> 琳瑯接了信興奮不已,秦老夫人便安排人送她回去歇著,晚間過來一同用飯。秦蓁這會兒也擦完了藥,由婆子拿春凳抬回去。吳氏瞧著琳瑯衣裳不合身,走路定然不便,也安排了人抬著她。 婆子們的步伐倒是穩(wěn)當(dāng),姐妹倆并肩向前,琳瑯細(xì)問餓秦蓁的傷勢,得知無礙后便放心。秦蓁問道:“嫂嫂說你險些被壞人捉走,嚇?biāo)牢伊??!?/br> “這不好好在這里呢嗎,不過那人真討厭,你瞧,”她掀起衣袖,將那淤青給秦蓁看,“差點把我胳膊拽斷?!?/br> “哼,這樣的惡人,剁斷他的一只手算是便宜了!”秦蓁憤憤的想著山匪攔路的事情,對在朱家百花山里的倒沒疑心。琳瑯無憑無據(jù),暫時也不多說。 回到屋里拆開信封,秦氏熟悉的筆跡入目,險些叫她濕了眼眶。到達(dá)江南后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光,秦氏的信能此時送過來,算上兩地間傳信的時間,想必她和賀文湛出發(fā)沒多久,她就寫信了。 信里說家中一切安好,賀老夫人中秋夜賞月時著涼,后面又連著幾天心神煩惱,琳瑯走后她就臥病在床。大夫人幫著侍疾,讓有孕的兩人多休息,秦氏那里也沒什么事情,倒是能安心養(yǎng)胎,只是進(jìn)來顯了身子,行動略有不便罷了。因為琳瑯走之前很擔(dān)心二房鬧事,還特地說了件關(guān)于二房的事情。 說是賀璇璣出嫁回門的時候,特地邀了二房過來小聚,一家子倒也融洽。后來賀璇璣和賀瑾瑜、賀玲瓏姐妹幾個去后園里散心,賀瑾瑜不知怎么的就落進(jìn)那小湖里嗆著了,因為當(dāng)初沒有會游水的人,險些叫她溺斃。 二夫人得知后哭天搶地的說是賀璇璣要害meimei,要去老夫人那里告狀,被大夫人給堵了回去,氣得二夫人賭咒發(fā)誓說再也不進(jìn)賀府的門了。至于賀瑾瑜,據(jù)說醒來后臉色煞白,半條魂兒都沒了,顯然是嚇得不輕。 當(dāng)然二夫人那些話不過是妯娌之間的口角爭執(zhí),她總不可能真的總不進(jìn)賀家門,但這幾個月里顯然是沒臉去的,自然沒辦法生什么幺蛾子。 秦氏對這些瑣事向來不是很上心,也沒有細(xì)說,琳瑯卻能猜到大概。 賀璇璣既是長房嫡女,雖然看著大度寬容,真用起狠手段來,其實一點都不比大夫人遜色。賀瑾瑜那場溺水應(yīng)該是為中秋夜她意圖害賀璇璣而起,秦氏說她“險些溺斃”,顯然是賀璇璣秋后算賬,狠狠給她個教訓(xùn),叫她不敢亂動,不過確實有效。 琳瑯讀罷覺得快意,也愈來愈覺得,適當(dāng)?shù)臅r候,狠厲的手腕不可或缺。她打小被嬌寵著,又不需要管事服人,性格其實軟和一些,很少能做出狠厲的事情,這一點上,她該跟賀璇璣學(xué)學(xué)。固然不能睚眥必報,卻也不能叫人覺得她好欺負(fù)! 說完了家事,秦氏后面又問琳瑯在江南是否習(xí)慣,跟表嫂表姐相處如何,囑咐她務(wù)必要聽話、好好養(yǎng)身體等等。 其實琳瑯初到江南沒多久也寫了信報了自身安好,算算日子,應(yīng)當(dāng)也是這會兒到京城。不知道秦氏拿到信時是這樣的心情? 不由想起蘭陵院里的那滿墻紫藤和檐下的芭蕉,也許這會兒秦氏就坐在芭蕉下的矮榻上,細(xì)細(xì)看她的信。忽然很想念母親,琳瑯揪著信箋,眼淚吧嗒掉在桌上。 旁邊錦繡和楊mama都在旁邊看著,見她落淚,還當(dāng)家里出了事,忙問是怎么了。 琳瑯笑著擦淚,“沒什么事,母親那里一切都好,就是我想她了?!蹦呐陆蠝剀浢利?,哪怕秦老夫人和吳氏、梅氏、秦蓁都待她極好,客居與家鄉(xiāng)終究有別,思鄉(xiāng)之情并不會因此減少。何況如今秦氏孤身在家,丈夫女兒都不在身邊,不知道她會不會感覺冷清。 楊mama和錦繡笑她小姑娘太戀家,安慰了一陣子,難免說起京城的事情。算算日子,再過兩個月秦氏就該生產(chǎn)了,賀文湛最近加緊處理公務(wù),到時候應(yīng)該能趕得回去,只苦了琳瑯,在家的時候天天盼著小娃娃,那會兒卻只能在江南等信兒,叫人心焦。 晚間到瑞安堂去用飯,秦老夫人難免又提起了白天的事情。 秦紫陽掌三州政務(wù),這等山匪打劫未遂的事情原不必他親自過問。不過這事情涉及他的家人,又是淮陽城外頭一次出現(xiàn)山匪攔路的事情,故而很重視,嚴(yán)令徹查。當(dāng)然,這件事也驚動了節(jié)度使朱鏞,雖說跟他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但事情出在朱夫人的螃蟹宴之后,難免掃了他的面子,于是又將幾個官吏叫過去訓(xùn)話,嚴(yán)令徹查。 江南的兩個頭頭親自過問,叫查案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既然有心看著,關(guān)于案子的消息傳得也快。被家丁們捆了送進(jìn)衙門的那幾個人身份都查過了,確實是山匪,原先在往南的一處偏僻山頭落草,不知怎么就跑到了這里來行兇。 然而現(xiàn)下能查到的也就這些,這些人既是搶劫未遂,刑罰自然要減去一等。有朱家橫在那里,借著關(guān)心案子的名字?jǐn)噦€渾水,官府那邊是指望不上的。倒是徐朗那里留了領(lǐng)頭人,逃跑的那倆山匪他也派了人去追蹤,查起來不像官府那般大張旗鼓,或許能有收獲。 琳瑯在家里歇了兩天,抽空將答應(yīng)給徐朗的荷包做好,到得初五那天,帶上那個只花了一般心思的荷包,乘車往停云居去了。 徐朗還真沒叫她失望,短短兩三天時間,還真叫他查出了不少東西! ☆、43| 停云居小抱廈的二層有個觀景臺,周圍垂著軟帳流蘇,中間清一色的精雕花梨木桌椅。抱廈下面的桂樹顯然有了些年頭,長得高壯茂盛,這會兒花還未謝完,零星的細(xì)碎花瓣綴在枝頭,香氣依約。 擺兩盤果點泡一壺茶,徐朗遣退眾人,只剩他和琳瑯坐著。 這一片多是大戶人家的別苑園林,屋宇不像京城那般雄渾巍峨,反倒處處透著玲瓏精致的味道,雕梁畫棟遮掩在綠樹花木之間,間或有曲廊涼亭入目,或是碧水花圃半隱半現(xiàn),瞧著十分悅目。 琳瑯怕吹了風(fēng)受寒,身上披著件嫩黃的細(xì)絨披風(fēng),她慢慢喝茶,聽徐朗將查得的結(jié)果道來。 那些被抓的山匪自不必說,那領(lǐng)頭的清瘦男子被崔十三和段元杰捉住之后,被帶到了城郊的一處隱蔽所在審訊。崔十三雖然看著和氣,手段卻不容小覷,更別說段元杰自小混跡軍中,將那些刑訊逼供、順蔓摸瓜的手段學(xué)得十成十。 那清瘦男子雖然嘴硬,抵不過兩人合力折騰,最終雖未和盤托出,卻也在昏迷誘問中吐出了點東西。段元杰當(dāng)即順著細(xì)查,才發(fā)現(xiàn)他是朱鏞麾下的人,只是身份隱蔽,從未見光。 畢竟不是漠北的地盤,加上清瘦男子被捉后打草驚蛇,后面要查起來并非易事,目下還沒有更多的結(jié)果。但此人出自朱家,這點確信無疑。 徐朗這回南下,明面上帶著崔十三、段元杰、藺通和易安四個人,隨身的暗衛(wèi)卻也有三四個。當(dāng)時逃跑的那倆山匪是徐朗故意放脫,派了兩名暗衛(wèi)尾隨查探,那兩人七彎八繞的一頓躲藏逃跑,最終卻跑到了隔壁衍州的一處山頭。 那地方距淮陽城有幾百里的路,因為地方貧瘠些,這兩年山匪鬧得厲害。徐朗派人跟過去的那伙山匪在當(dāng)?shù)貏萘Σ恍。奂瞬幌虑嗽谀抢?,這原也不奇怪,叫人意外的是,那些山匪雖然形貌粗陋,修山筑屋卻有法度,其中人員往來,據(jù)說齊整嚴(yán)肅,比尋常的軍隊差不了多少。 山下原本是個采礦的地方,如今也都荒蕪了,任匪類橫行。 那兩個山匪似乎并不屬于那伙人,在門前被攔著盤問了許久,最后各自拿出個小小的令牌,才被人放進(jìn)去。跟過去的兩名暗衛(wèi)覺得山里其實有不少古怪,只是不能孤身涉入打草驚蛇,便也作罷。 琳瑯對這些不大通,聽完了卻也覺得奇怪。亂世之中的山匪很多,但很難有齊整嚴(yán)肅的陣仗,這地方卻與別處不同,或許是跟軍中有牽系?前世朱家能夠迅速占領(lǐng)南方各處,靠的不止是手里的軍隊,恐怕這些流竄各處的山匪也都出了力吧? 亂世之中,對這些散落的匪類鎮(zhèn)壓未必有用,安撫收容有時卻有奇效,朱家難道是已經(jīng)有了此心?若真如此,那牽系可就大了。 單憑徐朗一人之力,輕易涉入其中就跟雞蛋碰石頭似的,恐怕到頭來連怎么死的都沒法知道。掌管衍州的節(jié)度使是出了名的縮頭將軍,否則也不會放任山匪橫行,何況難保他跟朱家沒有勾結(jié),自然是不能指望的。 秦家雖然勢大,但管的是民生民計,這等事上很難插手。若當(dāng)真要查,恐怕也得上達(dá)天聽才行,可那又談何容易?且不論那木匠皇帝未必有能力查清此事,就是徐朗當(dāng)真稟報上去,無憑無據(jù)的皇帝能輕易相信? 不由嘆了口氣。世道如此,皇帝若沒有作為,臣子再怎么盡力都難阻頹勢,更別說她一個閨中的小姑娘,就算想做點什么都是有心無力。 慶幸的是徐朗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情,哪怕不能去深查,漠北軍隊有了準(zhǔn)備,到時候也不至于被動了。 徐朗卻沒她這么多想頭,畢竟不知道朱家會趁亂謀反的事情,如今也只是心里存了疑影兒,曉得自身力量有限,沒打算深查。 琳瑯卻還是好奇,“那倆人身上有令牌,送到官府的那些人應(yīng)該也有吧?” “原本應(yīng)該有,只是現(xiàn)在恐怕也沒了?!?/br> “為什么?”琳瑯脫口問道,徐朗含笑瞧著她不說話,倒有點考她的意思。琳瑯到底不是十歲的小姑娘,雖然對這些政客的手段不算狠清楚,卻也能大概猜到,“如果這些人當(dāng)真跟朱家有關(guān),朱鏞插手此事的時候,恐怕已經(jīng)將牌子都?xì)Я耍俊?/br> “六meimei果然冰雪聰明!”徐朗語帶笑意,帶著些微調(diào)侃的意思。 琳瑯也不在意,皺著眉頭道:“那可怎么辦?!?/br> “這事原本就查不出結(jié)果,否則朱夫人也不會這么明目張膽,官府那邊定然查不出任何東西?!毙炖是缚壑烂妫安贿^能讓你的舅父舅母心存疑慮,對朱家更增戒心,也是好事?!?/br> 琳瑯有點振奮,也有點失望,趴在桌上喃喃道:“真頭疼?!?/br>